“啊?”
祝穗礼懵了。
看季许打算说第三遍,祝穗礼制止:“我不是跳海,没有想自杀。”
“那是拐卖?抢劫?绑架?仇家追杀,是仇家扔你进海,还是你躲仇家跳的海?”季许越说越离谱。
“不是,不是,都不是,撞上你们的船是意外,过敏是意外,很难说清楚我为什么在海里,确实是意外串意外,我真的没有想自杀。”
“你不用强调两遍。”季许看输液袋剩个底,语调轻轻松地转移话题,“她该换袋了。”
她冷静的话语倒衬得祝穗礼不怎么冷静。
“我会。”陈宣终于插进话,帮忙换新的输液袋,“这袋挂完就差不多……”
“你不是自杀不是被谋杀,为什么你朋友想要我们来陪你?”季许稍加停顿,另外特别解释一句:“受到刺激二十四小时内最好不要独处、睡觉。”
“了……”陈宣听见她的话瞪大眼。
现场节奏全然掌握在季许的手里。
孟罗叙往角落里挪,全然没有插手的想法。
他开启光屏私密模式准备摸鱼,陈宣的消息偷偷摸摸发过来:
[你对象到底真傻假傻?]
季许平常看着正常,甚至可以说双商比普通人略高,在某些时候,不知道会戳中她哪个点,她会变得不太正常。
像现在。
哪个正常人会偏执地、绕来绕去、刨根问底地问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你为什么自杀?
孟罗叙划掉消息,当作余光没瞄见陈宣在使眼色。
陈宣见过季许犯病、问题没得到正面回答的样子,记不清事件的源头是什么原因,季许一遍遍地去问当事人不想答、无法回答的问题。
此时此刻如同场景再现。
当时差点没打起来。
为什么是差点?因为对方想打人的时候,装死的孟罗叙活了。
周边上来劝架、拉架的人说“什么锅配什么盖”“同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话里话外是“跟一对精神不正常的情侣计较不出来花样”。
对方被问、被打,完了还只能憋屈地接受中间人调停。
陈宣没那么想不开,会去强硬地拦季许的话。
看不见的火药信子在空中闪白光。
陈宣深吸一口气,预备等祝穗礼情绪上来及时灭火,却听她幽幽地说:“那……谢谢。”
他一口气噎在胸口。
祝穗礼认为季许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她来的路上仅是打个盹,大水母的脑袋就吞掉了常颂好的脸。
她真诚地跟季许道谢。
“二十四小时太长。”没有介绍框提醒她这个世界不正常,祝穗礼的困意混进鸡丝粥的香气漫上来,“等我挂完这瓶吧。”
受到严重刺激,最少六小时内不能睡觉。
大水母跟她说再见,到她进医院挂上针,少说过去三个小时,有说话的人,她熬剩下的三小时不是很难。
季许看祝穗礼挂针的左手连带整个手臂一点不动,像个半瘫的中风病人,右手艰难地用勺子刮掉一层边沿的粥。
植物芯做成的一次性碗轻飘飘的,她刮顺着刮两下,要逆着刮回去稳住碗,勺子没控制好,撇出一些粥粒。
季许看不过眼,在她笨拙地放下勺子时,预判她的动作,扯过纸巾塞进她的手心,帮她按住碗,“你另一只肱骨到指骨全骨折不能动了吗?”
季许阴阳怪气,祝穗礼回答得心平气和,“我怕滑针,我紧张。”
五分钟前,她的血刚倒流过。
事实证明,谁疯得够平静,谁就能掌握现场主动权。
季许看着祝穗礼平静的地舀粥,忽然索然无味,她踢一脚孟罗叙的凳子,“开电视。”
孟罗叙好脾气地开启季许手边的操作台,不知是在向谁解释:“昨天金鱼综艺的回放今天下午放。”
刺激搞笑的综艺冲淡几人初见的尴尬。
“你其他有什么想要的吗?”季许问。
尴尬的几人里不包括她。
她闲得无聊闪送了一堆日用品,一只只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燕鸥按序进来,按照东西大小,依次在桌上地下摆放好。
燕鸥排队排到祝穗礼面前,人工制成的羽毛根根分明,她没忍住用手拨弄了一下燕鸥翅膀末端的细羽,她的挂针已挂完拔掉,在手臂上留下贴着的白色胶布。
燕鸥感应到她的动作,往前跳跳,放下东西,电子摄像眼瞬间照相发送到季许的订单信息里,赶忙插队飞走了。
“你想要这只鸟吗?”季许凑过来,“可以买的。”
“不不家里有养……”鸡。
祝穗礼记起能量块掉出来的富贵,语气降低一个调,“我随便看看,你后面没有要送的东西了吧。”
季许翻订单栏全是已完成,“没有了,你真的不来一只吗?看起来是挺好玩的。”
“不不不不。”祝穗礼关上窗户,她装作很忙地去无线充电台。
手环的电充到一半,开机,富贵的消息接二连三跳出来。
消息往下划,看内容,富贵几乎是在能量块掉出来后的第一时间就给她发消息了。
[我在我在,不用担心我]
[我看见发财弟弟了!]
[我们俩在一起]
[这里有点麻烦,不用担心我们,我们马上回来]
……
[发财你为什么不理人?]
[发财发财发财发财]
……
[想起来了!]
[你没信号]
[你有信号了记得回我]
消息在三人小群和单独的聊天框里来回切换,富贵一只小鸡刷出了百人工作群紧急的架势,最新几条消息是在三人群里的。
六小时前
[发财你回来了!我收到消息啦。]
十分钟前
[发财你又光看消息不回我!]
她这次是真没想起来看消息。
祝穗礼发过去一个句号当作回应。
她的交际圈狭窄,给富贵发完消息,她移到梁鸿声她们加个富贵在的七人群,发了个“富贵小鸡乖巧等待gif.”表情包。
七人群瞬间刷出来一堆消息,她没理,退出去在搜索栏搜索出常颂好的消息栏,在久没有联系的对话框里,精挑细选发出去一排水母表情符号。
祝穗礼对着空气傻笑的样子一看就是在上网。
陈宣请的护工到达门口预备上岗,他自来熟地喊道:“穗穗,我给你请的护工到了,有什么事情和她讲。”
“好的,我和……陈桓说过了。”祝穗礼瞄一眼群里用富贵形象的表情包斗图,找到上面路琼说的他们在等待登机的消息,“明天检查没事情,他们带我出院。”
实际上她没来得及说,说不说不要紧,重要的是她不喜欢住医院。
“我有事要走。”陈宣点头,见季许摆弄她买来的一堆东西,“你们怎么来的,是跟我一起走……”
他看的季许,问的是孟罗叙。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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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加起来六个小时已过,电视屏里的综艺早就放完,无聊的注水电视剧一段话翻来覆去地说。
祝穗礼需要私人空间洗漱换衣服,以及安安静静地和她的家人朋友真正地报个平安。
孟罗叙半揽住季许,“我们该走了,等晚上想来我陪你。”
“医院有什么好来的?”季许一脸看傻子地看他,她跳过孟罗叙,伸出手环:“我们加个好友?”
祝穗礼与她顺利加上,季许的头像是一轮夕阳即将跃入海平面的彩铅画。
三人结伴离去,新来的护工比之季许不遑多让,给她带来一堆装满二十寸行李箱的衣服,说是新买的,烘干机刚烘好就带来了。
鉴于这座医院都是陈家的,祝穗礼猜眼前的人护工说不定是陈家长期雇佣的阿姨之类的角色。
她拿出行李箱里新拖鞋、贴身衣物和棉质睡衣,配上季许让燕鸥们送的牙膏牙刷洗发水,热水蒸腾带起玫瑰香氛,头发、身上的盐粒融进热水,汇流进地漏。
祝穗礼包起湿发,用纸巾擦掉镜子上面的水汽,擦掉一层,还有一层朦朦胧胧擦不掉的雾气,不过这不妨碍她看东西。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手背由于拔针没有按好,突起一块淤青。
长久的注视下,淤青中间针孔形成的小黑点慢慢愈合,然后是淤青,一点点无声无息地融进皮肤里,再然后是整只手。
越来越白,越来越白,白到透明,变成一滩如水般的液体。
祝穗礼举起手,镜子如实倒映出这幅奇特的画面——
一个人的手腕下面长出一只水母头,代替了手掌和手指。
“但我还是希望你什么都别说。”
大水母说这话的时候,她隐隐约约地对上了大水母的脑回路。
有半句古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祝穗礼富贵去找异管局或是其他人倾诉她这几天的奇怪事情,归根究底是她从未见过发生的一切。
立场不同,阵营不同,她会新奇会恐慌,她是普普通通的人类。
“常颂好”不想杀死她,不可能永远留住她,那就只能改变她的立场和阵营。
大家都是水母……和水母有相同之处,没必要告发了吧。
大水母想到这儿的时候似乎还有点开心。
众所周知,水母是简单的多细胞生物,没有大脑。
祝穗礼对此类想法不予置评。
透明的伞帽在空中飘荡,底下没有触手,伞帽握住了牙刷柄,触感奇妙。
她只有手变成了水母的一部分吗?
祝穗礼抬眸,汇聚起来的热气模糊了擦过的镜面,雾蒙蒙的卫生间里好像能看到停滞在空中的水汽。
镜面上的水雾好像变成带有腐蚀性的透明硫酸,镜子的边沿融化,滴到水龙头上,银色的水龙头变成一串串银色的水珠滴到洗水池……
她的目光所及之处,一切固体变成流动的液体。
那么,地呢?
脚下踩的地面会变成水吗?地面上建造的医院变成水后还能维持建筑物的形态吗?
拖鞋陷进地面,祝穗礼赶忙停止想象、放空思绪,她打开卫生间的门,门摔在墙上发出不轻不重地一声响。
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卫生间的洗水池到镜子一切变得正常。
她的手五指灵活,方才手腕下的水母头仿佛是她吃了毒蘑菇后产生的幻觉。
祝穗礼疲累地坐到床边,腰背弯曲,藏在发丝的水珠从没有包好的毛巾缝隙里流出来。
她有一点点想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