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东拼西凑的就剩下一只完好的左手,连挤牙膏都不方便。
苏白还好些,虽然动作滑稽艰难,但最起码的洗脸刷牙、洗漱穿衣还是能做到的。
但时平两只手都绑着石膏,光是刷牙都是个大工程。
这段时间,都是用漱口水解决的。
除开刷牙,洗澡穿衣更是麻烦。
先撇开那些女孩子的羞涩,光是扶着人从浴缸起来,都足够出一身汗。
还有上厕所、吃饭、洗头发等等诸多琐事。
一时间,苏□□疲力尽。
不是没想过请护工,但一提起这事,时平就闹别扭。
刚强硬把护工请回来了,转头时平就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蒙在被子里,不吃不喝一整天。
这一招,起码对苏白来说,是有用的。
于是,就不得不妥协,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除了一样,那就是煮饭烧菜。
苏白煮个白米饭,熬个粥还行,但是一旦开火炒菜就是事故,不是菜炒焦了,就是没煮熟,总的来说就是一塌糊涂。
折腾到最后,苏白还是选择到外面吃。
两个人过日子,互相折磨着,居然也适应了对方。
等到苏白手拆了纱布,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研究生开学,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各种流程、会议就能折腾一天,等她提着饭菜回来的时候,却看见时平躺在自己床上,抱着被子睡着了。
桌上留的早餐也没人动,保温杯里留的温水也没人喝。
又是这样,苏白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苏白有事离开一会,时平情绪就很容易焦躁,惴惴不安的。
刚开始的时候还能控制,出门前提前告诉一声就行。
但自从苏白不声不响的请了护工回来,事情就开始不可控。
先是出门后,必须一个小时打一个电话报备,再之后就是得寸进尺,必须一直打着电话,还不能挂断。
没什么要紧事的时候,苏白顾忌着他的情绪,总是依着他。
但这次开学,实在是不方便,总不能老师在台上开会,学生在下面一直带着耳机打电话。
因此苏白就跟时平商量,能不能这次就算了,回来给他带好吃的。
磨了一晚上,直到出门前,时平都没答应。
苏白也是狠心,出门就把手机关机了。
这会回来,手机刚刚开机,就收到提醒说有43个未接电话,全是时平打的。
最后一个是晚上7:46,也就是她回来前十分钟。
算了,先叫人起来吃饭填饱肚子。
饭菜先放进过来加热,苏白轻手轻脚走过去,还没靠近,时平就睁开了眼睛。
他不确定喊道:“诗诗?”
“嗯。是我。”苏白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手有点凉,怎么不多穿点?”
已经是初秋,夏天的余热还有些威力,白天热烘烘的,晚上却多了几分寒意。
时平眼睛看不见,不方便及时增减衣物,只能苏白时刻注意着。
她说完,已经抬手拿了件针织衫过来,宽宽大大的,刚好披在时平肩膀上。
“刚好明天休息日,我们去医院把石膏拆了。”苏白把人扶起来,说着明天的安排。
时平听不进去其他,只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苏白无奈:“昨天晚上我跟你商量了的。”
“我没答应。”时平还是那句话:“所以,为什么不接电话?”
“对不起。”苏白有点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是我的错。”
时平声音逐渐尖锐:“你错在哪呢?”
苏白刚想开口,定时器就响了。
饭菜加热,总是会忘记时间,习惯性的会用定时器提醒。
被这一打岔,苏白就收敛了那点不耐烦,深吸的一口气,态度放软:“先吃饭好不好?”
“我听人说学校附近的川菜馆不错,特意绕路打包的辣子鸡丁。”
苏白起身把菜端过来:“刚出锅的更好吃,下次我们一起去吃。”
时平阴阳怪气的:“还有下次?今天能不接电话,明天是不是就能把我赶出去?”
苏白就当作自己耳聋,夹了一筷子喂给他。
“尝尝,味道怎么样?”
被食物堵了嘴,就没办法再刻薄尖锐的质问。
他不常吃辣,一小块鸡丁,嘴唇就红了。
还没等他开口,温水就递到了嘴边。
妥贴的、总是恰到好处的照顾,再细微的感受也有人在乎,时平的不安和愤怒就一点点消散了。
“那就明天拆掉石膏后去。” 时平总算愿意正常说话了。
苏白没有不应的:““那肯定的,发生好事要庆祝。”
她从来不会让他的话掉地上,又及时递上台阶:“那多吃点,我装碗米饭?”
时平点头。
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但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苏白这样想着,第二天趁时平在拆石膏检查的时候,抽了时间去挂号看了个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的建议是多给安全感,多沟通交流。
她在心里琢磨着这句话赶回去,医生刚好给时平检查完。
有些话,当着病患的面不好说,医生只让病患出去等着,单独对家属说。
医生指着脑部CT的片子,道:“这,这,还有这,都没变化。”
“乐观点,运气好的话,三到五年能恢复视力。但也不能排除终身失明的危险。”
苏白听完,神情没什么变化,点点头。
医生有点诧异看着她。
寻常家属听到这样的消息,淡定些的或许会红了眼眶,情绪失控哭天喊地的也有,但很少见到情绪变化如此少的。
但这总归是病人的私事,即使内心有再多揣测,医生也不好多说什么。
苏白的确没什么情绪波动。
一方面,她很清楚这场失明只是暂时的,最多明年2月份,时平就会恢复。
另一方面,就算命运发生了变化,不能恢复,她当时平是亲人,是家人,就这样陪着,捆绑着过一辈子也挺好。
当然这一切都只能在心里想想。
出来后,苏白调整了一下情绪,牵着时平的手:“走吧,去学校餐厅。”
“行。”时平抽出自己的手,再仔仔细细牵回去,十指相扣,问:“医生怎么说?”
苏白翻包找车钥匙。
为了方便出行、照顾病人,苏白干脆抽了时间考了驾照,还买了辆二手车。
“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定期来复查就行。”苏白回答着问题,边把车门打开,扶着人进去扣好安全带。
时平很不满意她模棱两可的回答:“具体的恢复时间呢?”
苏白安慰他:“安心静养,还有几个月就好了。”
“你在说谎。”时平揭穿她:“我站在门口都听见了,短则三五年,终身失明也有可能。”
“时平。”苏白叫他的名字,缱绻又温柔:“不要担心,会好的。”
时平是典型的悲观主义者,他从不相信未来会更好。
他曾经对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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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屑一顾,但苏白是例外,他信苏白的承诺,所以不安时会执意要个承诺。
他问:“如果好不了,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的,我会一直都在的。”
这段时间,苏白这样承诺的话说了几十遍也没厌烦,每一遍都说的很认真。
时平沉迷在这样的诚恳真挚中,心满意足地听了一遍又一遍。
车子从医院往学校开,到达时刚好是中午饭点。
四川餐馆不大,因为味道好,排了长队,即使来的早,拿了号码牌,前面也还有十几桌要等。
苏白拉着时平先去找点其他吃的垫垫肚子。
餐馆对面就是一家奶茶店,新出的芋泥啵啵很受欢迎。
她知道时平的喜好,白开水和咖啡,实在没得选了,不加糖加冰的橙汁也可以。
昨晚下了点雨,气温一下子就低了五六度,昨天还要穿短袖,今天就得加件外套。
车祸后,时平又总是折腾不愿意吃饭,抵抗力下降很多,这时候喝冰的对肠胃不好,苏白就擅作主张给他点了常温的橙汁,给自己点了芋泥啵啵。
“不是冰的?”时平不满意:“太酸了。”
苏白给他其他选择:“还有西瓜汁、柠檬水,换一个?”
时平摸索着抓住苏白手里的饮品:“你喝的什么?”
他也不等苏白回答,凑过去找到吸管喝了一口。
小料塞了一嘴,他努力嚼嚼嚼,甜味糊了一嗓子。
“不好喝。”时平给出评价,然后又说:“我要一杯一摸一样的。”
苏白没给他点,病号不能吃太甜的,刚好餐馆那边也在叫号,拉着人就过去了。
菜单就一张纸,四川餐馆就没有不辣的,也不知道时平一个平时吃惯了西餐,又不能吃辣的的人,尝尝四川菜还嫌不够,还非得来试第二次。
她找了又找,总算找到个清炒时蔬,和不辣的干煸四季豆,正准备点菜,时平在旁边提醒:“要辣子鸡丁。”
也行,苏白在辣子鸡丁后面打了个对勾。
炒菜都快,三个菜将小桌子塞满。
平时在家里,都是苏白夹菜喂饭。
在外面总要多一些顾忌,她犹豫了下,只是夹菜放进碗里,又拿了勺子给时平。
“我看不见。你喂我吃。”时平已经能坦然接受自己看不见的事实,说的毫不避讳:“自己吃饭会弄脏衣服。”
他挑剔的很,苏白照顾他却是习惯成自然。
勺子只能装半勺饭菜,否则会噎人。
挑菜的时候,要避开葱花、蒜末、姜末、花椒等调味料。
她照顾的精细,甚至都忽视了旁边各色视线。
时平失明前就对视线敏感,这会却也像是感受不到似的,也不开口提醒一句。
他甚至有些沉溺在众目睽睽下被苏白照顾,就像是母亲自然而然的将孩子保护在羽翼下。
他没有父母,福利院的孩子又多,能吃饱穿暖就很不错了,渴望被爱的心理需求被压抑的不剩半点。作为年长者,他是哥哥,又要照顾弟弟妹妹,一直都是他在付出、在照顾别人。
这样被爱,被照顾,是很少有的。
从医院被带回家的这段时间,时平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生病了。
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他希望被爱的更多、被照顾的更多,他没有办法不去争夺苏白的关注的目光、温暖的怀抱、关心的话语、包容的态度。
因为那是求生本能。
所以,知道自己病了又能怎样?
还能真的放弃求生,去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