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时间,时平的情况已经平稳,医生评估后准许出院,之后定期来医院复查就行。
苏白办理完出院手续再回来时,就看见一个带着墨镜和口罩,背影婀娜的女子进了时平病房。
她隐隐有些猜到那女子的身份。
时平前妻,原名林晚霞,后来改名叫虞姣,时平拍的第二部电影《小巷的晚霞》的女主角,现在是二线明星但商业价值很高,电视广告、时尚杂志常有她的身影,隔着屏幕见过无数次。
但,线下面对面的,上辈子也就见过两次。
一次是12岁在少年宫,她担心也虞姣被勒索,悄悄跟了过去,然后就遇见了时平。
一次是20岁时,《小巷的晚霞》剧组来学校招聘实习生,她提交简历报名后进入剧组,负责给剧组编剧打下手,
她的工作不用跟组,实地取景的时候不用跟着跑,只在最后棚拍的时候帮忙跑腿来了一趟剧组。
那天时平掌镜,俯身去拍女主角晚霞的濒死情态。刚好是昏昏日落,灯光调的刚刚好,苏白从监视器里看见了她入戏的模样。
她的样子很美。
温暖的光线将林晚霞的皮肤染成了动人心弦的橘红色,特效妆让她的眼角添了皱纹,两颊上也有很多色斑,干枯毛躁的头发铺在身后,下半身被鲜血浸没。
身体一点点失去温度,但她的眼神始终是慈爱的,带着母性的光辉。对着合谋杀死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她眼神里的惊愕、恍然大悟一层层递进演变成对自由的向往。
她演绎出了属于林晚霞这个角色的解脱。
前夫前妻的对话,苏白无意参与,转身去了药房拿药。
零零种种的药提了两大袋,双手占满,就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然后就发现虞姣还没走。
一时间,有些尴尬。
虞姣伸出手,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虞姣,时平的前妻。”
苏白放下药盒,抬手回握:“你好,我叫苏白。”
“我知道你。”虞姣手里勾着墨镜,摇摇晃晃的:“我听许民提起过,说你是时平的朋友。”
她还想继续说着什么,就被时平抢话打断。
时平脸上看不出情绪,语气温和说道:“诗诗,可以给我们一些谈话空间吗?”
苏白求之不得,干净利落往后退了一大步,逃出病房,顺手还贴心把病房门带上了。
闲着也是闲着,苏白找了个医院附近的网吧继续完成作业。
病房里的谈话还在继续。
“她就是你新找的冤大头?”虞姣勾了把椅子坐下,手架在椅背上。
时平眼睛看不见,却能听到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甚至太过熟悉,他都能猜到面前女子吊儿郎当的坐姿。
他皱眉道:“虞姣,注意你的仪态。”
虞姣轻笑出声:“反正你也瞎了,看不见,就将就些吧。”
“那冤大头从哪找的?”她甩着墨镜点点门外:“我怎么就没你这好运,也没个有钱的愿意包养我,还尽心尽力的照顾我。”
时平半靠着床头:“尊重些,她有名字。”
“知道,知道,苏白嘛。”
虞姣应付了两句,从裙子口袋里拿出烟盒:“怎么?这是睡了后就护上了?”
“不好意思,忘记你不行了。”她自顾自说着,眼神瞄向时平下半身,叼着烟轻笑:“不过,我觉得人家也不喜欢你,看见我这前妻,眼神干净的很,可没半点吃醋的样子。”
时平眉头皱的更紧了。
许久没抽烟,尼古丁的味道熏得他脑袋疼。
“解释了很多次,结婚前不能发生任何越轨行为。”时平为自己的“不行”正名。
“呵。”虞姣吞云吐雾:“那婚后呢?”
时平无可辩驳。
或许是青少年时期过的太苦,光是活下去就耗费了全部心思,他的确很少有冲动。再之后辍学,为了继续供虞姣读书,他忙碌奔波,也很少想男女之事。
那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攒钱买房,租个小铺面,做点小生意,跟从小一起长大的虞姣结婚,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
但等他攒够钱,虞姣也大学毕业了,却又提出想要演戏。于是他放弃了之前的所有规划,去各种剧组陪着虞姣从群众演员做起。
后来,虞姣想要当主演,他就放弃了工作,卖了房子,组建了剧组拍电影。
第一部电影成功后,两人顺理成章结婚。但结婚后,时平一直没有欲望,他能给的最大回应就是亲吻。
剧组出事后,他被造谣背叛,虞姣提出离婚,他没有第一时间搜集证据自证清白,反倒有了一种诡异的轻松感。
起码,是“潜规则”,而不是“不行”。
他认下污名,净身出户,是自觉亏欠,也是不想澄清。
但,在河岸边见到苏白的第一眼,看见那条向日葵裙子,他第一次有了不堪入目的冲动。
他才鬼使神差的,和女孩喝了一夜酒,跟女孩回家,又和女孩交换了联系方式。
但这些,隐秘的、不可言说的欲望,实在不适合说出口。
于是他只能撇开话题,问虞姣:“你找过来有什么事情?”
“还能干嘛?”林芷贤虞姣:“来看笑话啊。”
“前夫过的不如我,我不得过来问候一下?”
时平没生气,情绪稳定请人出去:“看完了就走。”
虞姣神情傲慢扔了张银行卡砸在被子上。
“十万块,密码你生日,买断最后一点情分,好自为之。”
时平看不见,手在被子上摸索了下,将银行卡收下,丝毫没有被侮辱到。甚至心平气和的送客:“好走不送。”
虞姣翻了个白眼,踩着高跟鞋戴上墨镜摔门离去。
等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走远了,时平那平静温和的面容,慢慢地缓和下来,变得空洞。
他双眼无神,手心攥紧了银行卡,却觉得空落落的。
人情凉薄,十万块也不错。
而且这人说的也不对,苏白怎么会不喜欢他呢?如果不喜欢,怎么会收藏他那些采访杂志?又怎么会愿意事无巨细照顾一个失明的病人呢?
但这些肯定,等他一个人在病房坐了一个多小时,还没等到苏白来接他出院。
这点关于世态炎凉的感叹,就变成了慌张和无措。
他无比肯定,苏白喜欢他,答应了就绝对不会抛下他。
所以,是她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所以耽误了时间吗?
是很重要、很紧急的事情吗?
苏白这边倒是没出事,就是一旦沉浸到论文中进入心流状态,就很难察觉到时间的变化。
还是网管过来问她要不要续费,她才发觉两个小时过去了,急慌慌地赶去医院。
时平没在床上躺着,正守着病房门站着,视线投向半空中,听见脚步声靠近,就侧耳过去听。
但苏白走路是没有声音的,鞋子落在地上悄无声息。但时平却能通过风的流动和侵入的香甜的糖果气息判断来人的方向。
“走吧。”她气还没喘匀,一手扶着人,一手推开门。
时平跟着她的步伐,侧头问她:“你是生气了,才回来晚了?”
总不能说自己学习太入神才忘记正经事。
苏白选择顺着他的话,但又不能直愣愣的说谎,肯定会被怀疑。
于是,她话到嘴边转了转,道:“不是,就是想起出院得庆祝,去花店买了束花。”
不是谎话,她的确订了一束花卉,满天星搭配向日葵,现在就捧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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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就把花递了过去。
向日葵毛茸茸的叶片可爱极了,摸着是温暖的触感。
出院都花费心思准备礼物,注重细节,怎么会不喜欢他呢?时平心里满满的都是被人在乎的踏实感。
没有女孩子不会在意自己喜欢的人和其他女人交往亲密。
他抱着花,磕磕巴巴的解释,毕竟他也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
“我们没说什么,也,也没做什么。”
“啊?”苏白忙着收拾行李,反应了一会才笑道:“没事。”
这个没事,是真没事。
先不说,上辈子暗恋了14年,看他结婚,看他离婚,看他放荡,看他流连花丛,她早就习惯了他身边的人来人往。
更何况,她喜欢他,更多的是近似家人的爱慕,而不是恋人的独占。
她追逐着他,贪恋他对于弱小的保护,像哥哥一样。
也追慕他的强大,像偶像一样。
更重要的,她认为只有他作为导演,才不会浪费她的剧本。
时平本来在为她的吃醋而心生喜悦,但这句干巴巴的“没事”又搅动着他的思绪,叫人的心沉到了湖底,冷透了。
“下次,我们聊天,你不要离开。”时平添了一句。
“嗯嗯,下次就算是赶我走,我都死皮赖脸待着。”苏白点头答应,和他十指相扣。
时平的心又因为这回答变得安稳。
是的,没错,她真的很喜欢我。
两人回到家里,苏白把行李放下,拿钥匙开门。
即使有些不便,但总是紧握着时平的手。
陌生的地方,总要给人些安全感。
她牵着时平的手,照顾人穿好拖鞋,带着人在屋子里转了三圈,带人熟悉环境。
苏白早就花了大价钱,请人对屋子进行了改造。
所有的房门都拆掉了,门槛也都铲平,桌子、柜子的边边角角都用软布包上。临时装修,还有些不完善,看以后生活需要再陆续改善。
“进门左手边是厨房,那边很危险,我加了感应器,要是误入了,会有语音提醒。”她领人继续往里走:“右手边是客厅,走大约六七步就是阳台,种了些花花草草。”
“最后这间,是你的卧室。”
苏白拉着人在卧室转了一圈,在床边坐下。
顾忌到人行动不便,房间里没太多家具,就一张床和两个床头柜。
“床左边,你抬手就能拿到衣服,纯棉材质的是睡衣,丝绸的是衬衫和裤子。”
“床右边,是收音机,这是开,是磨砂质感。这是关,光滑的。”
时平伸手摸了摸,按下“开”的按钮。
“欢迎收听FM98.5...”
他又按下“关”的按钮,房间就安静下来。
像是孩子得到一件新奇的玩具,他玩的很开心。
一路折腾,他嘴唇都起了皮,苏白见人玩的开心,就先起身去客厅端了杯温开水。
结果才离开不到三分钟,时平找不到人,就摸着墙壁,磕磕绊绊走出来了,嘴里还不断喊着苏白的名字。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苏白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看他的焦急。
看他的慌张。
看他的脆弱。
她终于看够了,出声轻轻叫了时平的名字。
声音很小,甚至还没风扇转动的电流声大。
但时平瞬地抬起了头,像遇见猎物后的饥饿鬣狗,凶猛的扑了过来。
苏白没接住,两人同时摔倒在地。
玻璃杯子坠地裂成无数碎片。
为了护住时平,苏白的手刚好压在了玻璃碎片上。
一时间,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