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游带走了淮冷。
修为高深的秦真人面色极差,薄唇抿成了一条锋利的直线,眉头紧蹙。蓝线随意念而出,死死捆着少年而无半分怜惜。
颜朝阙能想到淮冷的下场。
可她并非圣母,没有挨了算计和欺负还要替人求情的菩萨心肠。
于是她冷眼旁观一切,不曾开口阻拦。
少年狼狈喘气,身子在强大的威压下哆嗦着前行,像一匹孤孑战败的狼。
他踏出门的最后刹那回头瞥了她一眼,眼眸黑沉沉的,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讽意。
像是在宣誓不甘,又莫名有几分苦笑的意味。
兴许他后悔了。
后悔怎么动手没能再快些,给了她醒来的机会。
可他们之间本不必如此针锋相对。
颜朝阙心里闷闷的,再也无法入睡,待两人走后,她索性起来溜达溜达。
刚往前没走两步,她的脚尖踢到了一个圆润的物什,它咕噜咕噜往前滚了半丈,只差一点就彻底藏进破衣橱下再也不见天光。
颜朝阙蹲下身子,拾起来瞧了瞧,竟是她递给淮冷的药瓶。
或许是被少年揣得久了,也染上一股子血腥气,将原本的药香都遮盖了过去,青白的瓶身上覆着几抹淡淡的粉。
她拧开瓶盖,这才发觉淮冷居然一点也没用。
颜朝阙用指尖挑了些,抹在自己渗着血珠的伤口上,那条狭长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真是个好东西,也不知他为何不用。
屋门敞着,颜朝阙走了出去,星回峰上寂静无声,只有山风偶尔刮过峭壁留下呜呜的声响。
她绕到屋子背面,朝着月亮所在的方向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断崖边,此处乃是山峰的尽头。
山谷深不见底,吞没了所有投入其间的月光,黑黢黢的像是张着一张巨口,引诱凝视它的人纵身一跃。
颜朝阙隐隐望见山壁上生长着紫色的花,亮莹莹的不似凡物,她忍不住探出头想看个仔细。
却在下一瞬间被猛地拽回数丈。
颜朝阙跌坐在地上,她仰起头,却见到秦之游垂眸望着她,眸色凛凛,脸上阴翳未散。
“寻死莫污了昆墟灵脉。”他的话像冰刀似的。
颜朝阙犹记得初见时,他那端坐高台、清冷无双的模样。
可似乎从遇到她开始,他的脸上总是挂着几缕不满。
她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她刚想澄清,话到了嘴边又变了个样,“若我死也不愿成为真人的弟子,真人也要执意收我为徒么?”
秦之游的目光往下移了移,落在她白皙细腻的颈间,那里有一道浅粉色的疤。
“你不会死。”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态度软和了些许。
此人怎么如此油盐不进,居然以死相逼也不成。
颜朝阙刚生了些恼意,就见他挥了挥袖袍,她转瞬又回到了那破烂的小屋中。
颜朝阙:……
翌日上午,颜朝阙头也不回地踏进了传送阵,去寻日月峰上的姐姐们玩耍。
她才不要和那个固执又不识好歹的真人待在一起。
“什么?!他想杀你?”女修们听了她的遭遇,大呼小叫起来,“这也太过分了。”
颜朝阙拉起旁边一个姐姐的袖子,用力吸了一口好闻的栀子花香。可在她们的眼中,却像是受了欺负,蒙着脸不敢言语,让人好不怜爱。
“此人心术不正,幸好秦真人坚持了这么多年,都没收他为徒。”有人感慨道。
颜朝阙听她如此说,忽然来了兴致,抬头问道:“淮冷求了他很多年了么?”
那名叫归云的女修便给她讲起两人的纠葛:“据说他是十年前从栖山逃来的流民,无意间被秦真人救了一命,所以才一直苦苦纠缠。”
“只是真人这些年并无收徒的打算,他便终年徘徊在昆墟山下。也不知怎的竟然自己悟出了剑道,三年前闯过了山脚下的千绝剑阵,直抵山门。”
“秦真人不知拒绝了他多少次,可他即便遍体鳞伤,也丝毫不退。总是跪在山门边,几乎风雨无阻。”
许是没见过如此执着的人,归云说起他的事情,语气也难掩唏嘘。
颜朝阙缓缓放下手中的袖子,怔愣了片刻。原来她昨日遇到他,并非是意外,而是必然。
“他就没想过拜其他人为师么?”颜朝阙抚着自己颈间的疤,那里早已不疼了,只留下些微异样的触感。
归云一边从旁人手里接过一盘鲜花饼,递到她的面前,一边道:“这倒是不知,但昆墟派上下想收他为徒的可是不少。”
颜朝阙着实有些饿了,她捏起一块饼,听站在一边的阿南继续道。
“前几个月明琉真人还亲自问过他,听说他一下子就给拒绝了,明琉真人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颜朝阙津津有味地听着,就着热乎乎的茶水咽下最后一小块,饼皮酥脆,蜂蜜和着鲜花碎融化在舌尖。
不愧是人间,仙界可没有这样精致的点心。
她吃了一块,于是托盘中摆成一圈儿的鲜花饼霎时少了一角,露出压在饼下的浅黄色油纸,上面刻着“昆墟派”的字样。
想来那个瘦削的少年从来没吃过。
“姐姐们可知道秦之游会如何处罚淮冷?”颜朝阙忍不住问道。
青芙刚从外面进来,归云从她手中的托盘里拎起一件月牙白色道袍。此袍缎面质地极佳,仿若山涧般缓缓流动,金丝镶边更显华贵。
阿南拉颜朝阙站起来,帮她试穿着这件衣裳,低着头漫不经心道。
“定是先扔到断魂崖磋磨一番,再赶下山去。”
“秦真人是整个昆墟派最讲规矩之人,淮冷起了歪心思,便再也与昆墟无缘了。”
“断魂崖……”颜朝阙重复了一遍,她怎么记得地图上并没有此处。
女修们见她神色迷茫,便知她初来乍到,定是不甚了解。
“断魂崖是昆墟派的一处秘境,只有长老以上的人物才知道它在何处。”归云替她解惑道,“据说那里寸草不生,冰火双重,还关押着不少妖邪。”
“只要在昆墟派,犯了错的人通常都去那领罚。”
颜朝阙却蓦地心下一紧,她想起少年身上浑身的血腥气和苍白的双唇。
他已然受了伤,兴许……会丧命。
阿南看出她隐有不忍,浅笑着宽慰道:“秦真人不是好杀之人,淮冷既未真的杀了你,秦真人自然也会留他一命。”
他可是差一点点就要了她的命。
颜朝阙甩了甩脑袋,放下了心中的那抹仁慈。
颜朝阙在日月峰几乎待了一整天,直到夕阳藏进主峰巍峨的宫殿中呼呼大睡,她才恋恋不舍地回了星回峰。
今日秦之游倒是安静,一次也未曾寻过她,颜朝阙自然也乐得清闲。
出了传送阵,走出小小的柏树林子,遥遥便见一男子在屋前舞剑。
他动作飘逸却气势磅礴,挥剑之姿利落至极。白色衣袍留下一道道笔直的残影,与几乎凝成实质的剑气交织,来不及细看便转瞬而逝。
发梢轻舞,宛如狼毫在空中勾出动魄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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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水墨飞白。
听见声响,那浅蓝色的宝剑向上一挑,划出一道骇人的剑气,几乎是一息就到了她的面前。
最后狠狠劈向她身侧,一截粗壮的柏木枝丫哐当坠地。
差点砸到她的脚。
颜朝阙被惊地一跳,秦之游却神色淡然地收起剑。
“何故如此晚才归来?”他气息没有丝毫紊乱,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自然是闲得无聊。”颜朝阙扫了一圈周围凄清的景色,撇了撇嘴,而后目光扫过秦之游如画般的眉目,最后落在他劲瘦的腰上。
她揶揄道:“难道真人愿意陪我解闷儿?”
话音刚落,两人的脑海中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昨日在含情阁的荒唐一幕。
眼见她又要不着调,秦之游十分果断地止住了她的话。
颜朝阙感觉自己腰间突然变得沉甸甸的,她低头一看,一个云锦织就的储物袋赫然入目。
“这里面有五百灵石,本座许你明日上午下山采买,后日举行拜师仪式。”
秦之游说完这句话便消失在了原地,没给她任何再次拒绝他的机会。
颜朝阙取下储物袋,眼尖地瞧见了底部绣着的“秦”字,看来是冰美人的专属物。
她打开,用神识稍稍一探,便见角落里堆着许多蔚蓝色的宝石。
他着实大方。
当他的徒弟,应该很幸福吧。
若没有弑师证道的任务在身,她定然很乐意做他的徒弟。
颜朝阙朝天幽幽叹了口气,眉眼间盈满了惆怅。
她身上被下了追踪符,想来也无处可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次日上午,颜朝阙睡饱后就下了山。有了上次的经验,今日她格外悠闲从容。
她摸着腰间的“巨额”财富,心中盘算着该买些什么。
听归云姐姐说山脚下张记铺子的桂花酿最是好喝,怎么着也得买上一二十坛。
还有寻味楼的烤鸭和猪蹄……唔,干脆请个厨师上来给姐姐们做顿好吃的?
出了半山腰的山门,还没走到山脚下,颜朝阙就听到一阵喧闹。
“我赌十块灵石,这小子今日肯定出不来了。”
“不赌不赌,这不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么。”
一群身着月牙白道袍的弟子,抱剑而立,三五成群,对着剑阵入口指指点点。
上次下山,星回峰脚下可没这么热闹。
颜朝阙凑了上去,问道:“道友,这是在做什么?”
一个昆墟派弟子用幸灾乐祸的语气道:“昨夜无念真人将淮冷从断魂崖放出来了,这小子居然第一时间又来闯剑阵,这次多半要折在里面了。”
也不知他和淮冷有什么仇怨,看起来格外兴奋。
说罢,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颜朝阙的身份,忙拱手笑道。
“想必姑娘就是真人收下的亲传弟子了,在下顾奕,乃七峰长空真人的外门弟子,还望今后多多提携。”
颜朝阙看他满是期冀的神色,便顺势爽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出来了!”有人突然惊呼一声。
颜朝阙被吸引走注意力,她抬眸望去,却见那记忆中的少年跌跌撞撞地走出剑阵。
血模糊了淮冷的脸,彻底遮住了他的五官,看起来触目惊心。他的手哆嗦得厉害,几乎连剑都拿不稳。
他似乎看到了她,径直朝她一步步“挪”来。
而后,“扑通”一声。
彻底栽倒在了她的脚下。
他双膝弯曲触地,像是在对她磕首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