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乱臣贼子？
黄守奎手下的军兵犹豫了下，方才缓缓上前。
没别的，官府的人对上官府的人，这种情况，真没见过。
通常来说，下级见到上级，都和哈巴狗一样，哪有这样的？
陈文灿可是探花，在京城都有人保，那可不是阿猫阿狗，说杀就杀了。
“我看谁敢！”
真打起来，伤亡不小，陈文灿咆哮当场，“本官两榜出身，位列三鼎，漆雕之儒，天子门生。
当今的国舅爷，是我亲姐夫。
杀我？你们有几颗脑袋？”
就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一样。
很多时候，敢不敢动手，需要判断对方是大鱼还是小鱼。
陈文灿这么一说，黄守奎带来的官兵顿时踟蹰不前。
没办法，陈文灿太根正苗红了，乱臣贼子这个大帽子，很难往他头上扣。
两榜出身就是进士，也即当今世界最正途，最被皇上看重的人。
所谓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没有这些人，谁来代天牧民？
进士里面最狠的是前三名， 要选出前三名是非常困难的，就是皇上也要犹豫很久，通常前三名的水平相差不多，所以也叫三鼎甲。
状元见了探花，等于是学霸见学霸，绝对会以礼相待。
儒家分很多个学派，其中漆雕一派主张善恶同在，认为善要能消灭恶，然后成为善，追求的是勇者无惧，虽然不是最大的派系，但总是能出现一些奇才怪才，并且悍勇无比。
其中陈文灿便是其中之一，他口中的国舅爷，是淑妃的亲弟弟。
就这关系，就这牌面，既是两榜科甲，又和皇亲国戚牵连着，谁愿意招惹？
“探花又如何？漆雕又如何？皇亲又如何？你敢护着韩平，分属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杀！给我杀！”
在黄守奎看来，韩平已经投降柔然，当了左贤王，拿住韩平的家人，是极其重要的。
敢阻挡，大开杀戒好了。
他喊得很大声，官兵们无奈，只好缓缓上前。
“谁要抓韩先生的家人？我捅死他。”
工坊收到消息，南宫狗剩，唐二牛还有一帮子监工，工正领着，呼啦啦都来了，两万多人啊。
很多人心里也害怕，但想到上次，凡是没有参与战斗的，都被开除了，而被开除的，饿死了好多。
他们很多人过来是为了活命。
鉴于上次战斗的经验，他们人手一杆五六米长的竹竿，上来就捅。
“杀！杀！杀！”
还有负责喊口号的，没别的，就做一件事，往前捅。
黄守奎带的两千多人，本来就没有斗志，不大会就被捅得浑身是伤。
“反了，反了，你们要造反吗？”
黄守奎大喊大叫，控制不住局面了。
陈文灿眼珠子滴溜溜转，往前一冲，长剑挥舞先杀一人，把血糊一身，大喊大叫：“大家都看到了吧？我陈文灿为韩先生杀人了！
我杀人了！
嘉陵知州庄典，他带着奸臣来抓韩先生家人，我陈文灿要为先生死战！”
一边的庄典钢牙都要咬碎了，是人吗？
陈文灿，你可当个人吧！
就非得踩我是吧？
他当然明白，这都是为了利益，工坊在那边投入多，那边功绩便大，现在陈文灿豁出去搞，把他架火上了。
不要等韩平回来，光是他带奸臣抓人，陈文灿亲自出战救人，老百姓就能把他骂死。
想来想去没有别的办法，他只好让衙役硬生生冲开一条道路，靠近了，见黄守奎的一个属下，受伤了，坐在地上，他一刀劈了过去。
“别听陈文灿放屁！都看啊，我庄典也杀人了，我庄典为了保护韩先生家人，杀人不眨眼啊！”
他们两个知州，这么玩就有点离谱。
其他人一看，好家伙，啥意思？得沾血是吧？投名状是吧？
更多的人开始下手凶残。
不管是灾民也好，还是衙役也好，见过的死人太多了，谁怕杀人啊？
特别是陈文灿的手下，和庄典的手下，开始比着凶残。
你会杀人，我不会吗？
黄守奎的手下一个一个被杀，灾民们不光杀，还高声叫骂。
“大越沦落到这步田地，都是你们这些奸臣作祟，王八蛋！”
“韩先生明明打了胜仗，还要被你们欺压，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堂堂大越皇帝，割地赔款纳贡和亲，都是被你们蛊惑的吧？今日我为陛下清君侧！”
……
赤地千里，流民如沸，大家心里都有怨气，不管是想造反的，还是想当良民的，都需要发泄怒火。
黄守奎带来的两千多人，转眼间被杀了一大半。
黄守奎吓懵了，十分不能理解，我是上官，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怎么敢啊？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他不会说别的了，就知道用这个大帽子扣。
往常，就算是一品大员，被扣上这大帽子，也是心慌慌。
可现在，毛用没有。
看着死的人越来越多，包围圈越来越小，第一次他感到了死亡的威胁，他不想死，活着多好啊。
有身份有地位，好吃的好玩的，统统都有，他怎么愿意死？
扑通！
贪生怕死的念头占据上风，他跪了下来。
“饶命！好汉们饶命啊。”
“陈文灿，你忘了吗？咱们还一块喝过茶呢？”
“别打了，我们投降还不行吗？”
“做人不能不讲道理吧？”
……
他都投降了，他的手下自然也不必说，呼啦啦地把兵器扔在地上，跪满了一地。
周围那么多人呢，有人没杀过瘾，噗噗又捅死好几个。
庄典赶紧约束住：“住手！都住手吧。”
刚才杀得上头，这会庄典后怕了。
人家怎么说也是京城来的四品大员，手里有圣旨，尚方宝剑，杀了那么多人，皇上只怕要治罪。
他想大事化小，陈文灿冷笑：“求饶就能饶了他们吗？他们可都是奸臣，害死的老百姓无数。”
庄典哭了，哥啊，能不能别挑事了？
你真是看出殡的不嫌事大啊，好在这时候，冯云程刺史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看了现场，惊惶莫名。
“散开，都散开吧。”
“我冯云程在此保证，谁也带不走韩先生的家人。”
“工坊不能耽误，大家去干活吧，该排队的，去排队，该运货的去运货。”
“咱们山南道是有希望度过灾荒的，千万不可破坏了大好局面啊。”
……
他一通劝，把周围的人劝走了许多。
黄守奎看着安全了，恨恨不已：“等我回到京师，一定派大军过来，剿灭这些乱臣贼子！”
啪！
冯云程一巴掌打了过去，声色俱厉：“黄大人，作死不是这个作法？你再闹下去，你们这些人全都得死这。”
黄守奎咬着后槽牙：“好！好！好得很！我们走！”
带着残余军兵，急速回京，心里就一个想法，回报皇上，这里造反了，需要镇压，压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