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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马失前蹄

作者:恬艺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啊,公子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位置稍偏的院子里,四个人笑得前俯后仰。


    李昭微狡黠一笑,用扇子敲敲何榕道:“那你要问问何大哥了,怎么还准备了这么个册子。”


    何榕笑容噎住,红色立刻爬满他的耳廓,开始磕磕巴巴,摆手解释道:“不......不是,我、我只是,只是白天的时候,甩掉尾巴那会,在那地摊上一股脑打包买的......”,他连比带划,“大部分都是这种没名的蓝册子,我瞧着像,就想着有备无患......”


    陆长华已经笑得站不直了,扶着何榕的肩膀顺着气道:“我看那马脸绿豆眼,捡着这个盒子的时候,跟捡到什么宝贝似的,揣怀里就想往外跑。”


    李元听完也忍不住和陆长华笑成一团,揉着小肚子道:“公子,你也不怕他翻出来看!”


    “不会,他不敢的。”李昭微强忍着笑意,清咳一声道:“”好了好了,都收敛点,今晚席间,你们别露馅了。”


    佟仁东的书房里,此时如腊月寒冬,氛围早已从热气撩人的面红耳赤,降成了冰封三尺。


    冯骏一直在叩头,嘴里哆哆嗦嗦说着不知情。


    佟仁东经过了一天的自我排解,勉强使自己冷静下来。


    梁诚在旁边琢磨了一下,问道:“大当家院子里昨天可有异动?”


    “大、大当家?”冯骏的脑袋里,此时已经全是浆糊,结结巴巴道:“大当家,不至于、不至于偷东西啊。”


    梁诚眉头皱起来,喝到:“好好回话!”


    冯骏好不容易才分出点清明,思及月儿,嘴唇一哆嗦,答道:“二夫人、二夫人手底下的月儿,从昨夜守到到今早‘未曾离开’,她说没见有人出来,也没听见声。”


    野鸳鸯也有真心,关键时刻仍不忘帮小情人开脱。


    没异动?梁诚摸着小胡子琢磨,其实他们这也不是什么大宝贝,只是个账本,,最怕给东家知道,会闹出事罢了。只是究竟怎么丢的?是有人打算要挟他们,挟账本以要金银?


    佟仁东气堵得心疼,揉着自己的胸口,疲惫低哑问道:“梁诚,你怎么看。”


    梁诚挥挥手让冯骏滚出去。


    随后,他弯腰低声说道:“老爷,这两日看来,大当家在您这过得很是舒适。瞧得出性子也是任性轻浮,而且商号往常做事出面的,都是那陆长荣——这大当家您也是此次进京才见着,说是大当家,谁知道真假?保不齐就是个浪荡的公子哥儿,被推出来做表面的功夫的,背后定另有高人。”


    佟仁东听他一番分析,逐渐冷静下来,手指头敲着桌面,自己琢磨道:“可......这丢的时机也太巧了,真不是他?”


    “小的觉得应当不是,我们这么多年没少倒腾,他收到账本,看到我们昧下这些数,不早就杀上来了?再不济也得跑了吧?现在留在我们府里又吃又拿,而且那冯骏也去搜过,没瞧出啥呢。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二夫人,怎么会派月儿去盯着呢。”


    粱诚说完似觉得自己失言,轻拍了下自己脸,补充道:“哎,这也不是首要的事,是我想飘了,不过当前还有一件事比较要紧。”


    佟仁东没接话,脸色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梁诚伸长脖子,瞄了眼佟仁东的神情,见他没有恼怒,才顺着说道:“这公子哥的春/宫/图,是不是得想办法给他送回去?小的怕这档口,他闹开了知道我们在找账本,会出纰漏?”


    佟仁东的心思,早已顺着那句“二夫人”飞到九霄云外,蒲扇似的大手随意挥挥,让梁诚自个去办。


    待梁诚走后,他心里还是惴惴不安,越想越觉得,昨个儿不该让仪莲上台跳舞,那曼妙的身姿,哪个男的不心动?


    在席间他就觉得不对劲!这小子眼睛跟长在仪莲身上似的!扒都扒不下来!


    越想越愤怒,佟仁东“唰”地起身,撞开交椅,努着嘴,气吁吁地朝后院去。


    而后院这头,仪莲正在瞧晚间的宴席食单,因昨夜佟仁东递话过来,道今晚要正式宴请李昭微和王唤辰,让她用心准备。


    她虽只是个被买进来的小妾,但因精通算术,能断文识字,持家也有一套,佟仁东在她的小意温存中找不着北,从此依赖上她。而所谓的大夫人,也早就避到庵里去,不管事了。


    久而久之,连同生意上的,他想不明白的事也会与她商量,虽担着二夫人的名头,但与正房并无异,后宅女子不就争点中馈权么?


    思及此,她不经意间,流露出得意的神情。


    在一旁伺候的月儿眼儿尖得很,适时地讨好道:“夫人别费神瞧了,您向来办事最妥帖,怎需如此仔细复核呢?”


    婢女这话算是说到心坎里了。


    她仪莲便是靠这长袖善舞,从无差池的办事手段,才笼络住佟仁东的,她虽心底甚是厌恶他,但也不得不委身于此,借用他作为跳板。


    谁知仪莲笑容还没来得及晕开,房门突然被用力推开,门页猛地打到墙上,发出“哐啷”巨响。


    屋内两人均吓了一跳,心脏“咚咚咚”地跳起来,闹得作疼。


    谁敢如此放肆!


    仪莲愤怒抬眼看去,竟是那肥硕的家主,千刀万剐的眼神,瞬息间化为了一汪春水,变得含情脉脉。


    “老爷,怎的了,手劲这么大呢。”仪莲是拾缀好愤怒,娇柔问道。


    谁知,佟仁东见她这暗送秋波的模样,不仅不感熨贴,内心的无名火还烧得更旺了。


    他脸色阴郁地抬头瞪向月儿,那精灵的婢女立刻会意,敛眉垂目躬身退出去,顺带合上门。


    “你在做甚?”


    仪莲虽心思活络,感觉到氛围甚是压抑,但因一时间毫无头绪,只能如实作答:“暮夜时分要宴请大当家,正在复核食单,怕有纰漏。”


    “怕有纰漏?”佟仁东皱眉,冷哼出声:“怕不是别有用心。”


    “老爷!”一句娇嗔,仪莲觉出味来了,“您今个儿是怎么了,有什么不顺心的,火气这么大?”


    语毕,赶紧扭着身凑上前去,扶着佟仁东坐下,给他倒了盏冷茶,降降心火。


    “这不是您嘱咐的么,大当家要仔细伺候,别叫他过得不顺心。”仪莲边递杯子,边给自己辩解。


    “伺候大当家?”佟仁东“咕咚咕咚”一口闷,冷茶下肚,却没有缓解半点烦躁。


    他森森又道:“大当家,可是个浪荡哥儿,他昨夜跟我讨要你,你说我该如何是好?我的好仪莲,你说老爷该如何是好?我可是左右为难!”


    闻言,仪莲心中一动,如若......李家商号大当家......又是那般玉面似的人儿。


    佟仁东见她没有立即作答,瞬间了然,顷刻之间就要发作,仪莲见势头不对,赶忙按住了佟仁东道:“我呸!仪莲最见不得那些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儿了,老爷您说得也忒吓人,都叫奴家当场哑住!”


    她捏着手帕,半坐在佟仁东腿上,染了丹蔻的手按在他胸前,力道适中地帮他揉起来,身子也依偎过去,嘴里俏生生试探道:“老爷莫要开奴家的玩笑,若是真的,我可要哭上一夜呢!”


    或许是冷茶发挥效应,亦或是胸前的素手,深谙按摩之道,他心中的火气稍散,但仍然不悦道:“只哭上一夜你就同意了?”


    “老爷哪里的话!哭完一夜,奴家便要以死殉节,为老爷守住这身子!”说罢仪莲媚眼如嗔,眼里凄然之意,油然而生,端的是一手好演技。


    佟仁东算是彻底被她拿捏了。


    这心先前还在火上烤,而后又在冰水里过了一遭,此时却被她亲自含在嘴里捂化了。


    他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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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一只手扶正她,另一只手握住她小巧的手,攥在手心中捏紧,问道:“你派月儿去客院做甚?”


    到此处,仪莲才算知晓,这佟仁东在闹什么脾气,她心里对攀附李昭微无望这件事,感到十分失落。


    不觉也有些厌厌,敷衍道:“这不是奴家胆子小,做贼心虚,怕他知晓我们干的勾当,才派月儿去盯梢,有什么异动好随时通知老爷嘛。”


    当然,后半句没说的是,昨夜他在这留宿,得把小蹄子支使远点,免得老在这色胚面前晃,回头抬举了,踩她头上那还得了?


    佟仁东总算彻底放下心。


    在琼楼门口,车夫早早套好了马车,后头拉了一板车新织出来的石棉布,是王唤辰按照李昭微的吩咐,绕过佟仁东管辖的布庄,从别处调来的。


    王唤辰从马夫手上接过马鞭,打算亲自给赶车赴宴。


    虽然临榆城也算是县城,但比不上金陵,地面沙飞石走,偶有坑洼,只是王唤辰手极稳,将车驾得平平当当,到佟府的时候,只有袍角沾了点灰。


    闲得无聊的李昭微,正在门口街上晃荡,从左边菜摊老妪,聊到右边卖草鞋的鳏夫,好一个家长里短,越聊越有。


    从佟仁东穷得沿街要饭,讲到娶着旺夫女,际遇一路飞升,再聊到宠妾灭妻,小贱蹄子骚得很。


    点评到高潮处,痛心疾首的老妪,含在嘴里浓痰就这样飞过李昭微鬓角,落在马路上,黏上王唤辰驾着的那匹马的蹄底。


    李昭微眼疾手快,一个侧身让过这充满感情的一口痰,也顺势瞧见王唤辰——的马,就是表情瞅着有点难以置信,似乎对人类充满了失望。


    王唤辰眉头一跳,勉励保持住他镇定的人设,没有“咦”出声。


    “王掌柜,这么早到啊!还没开席咧!”


    李昭微将扇子塞到腰间,扭身在袖间掏了许久,给老妪递过去两枚铜板,权当茶水钱。


    老妪望着年轻小子的背影,有些依依不舍,适才聊了两句,都感觉自己年轻不少。


    “大当家,您要的石棉布带来了。”王唤辰依然低眉顺眼,瞧不出起伏。


    “怎么还劳您亲自驾车呢?”


    李昭微用两根手指夹起石棉布,捻了捻,确实比自家记录在册的石棉布质感柔韧许多,品质确实有所提高,这王唤辰办事很细心。


    “显得郑重些,也免得这些小的,去讨茶喝的时候,嘴快和人聊了不该聊的。”


    不愧是长荣放在身边的人,连李昭微都很满意这个王唤辰,


    “那王掌柜请?”李昭微侧身着作势相邀。


    “不敢,不敢,还是大当家先请。”王唤辰诚惶诚恐,伸手作揖,连道折煞。


    李昭微晒然一笑,也不客套,双手背在身后,迈着阔步,昂首先走进佟府,王唤成则坠在身后,去喊门房安排人来搬东西。


    被佟仁东折腾一番,仪莲起来安排桌席时已经入暮,难免手忙脚乱,她扶着酸软的腰肢,没好气地一通指挥,才将将赶在人齐前摆好宴席。


    佟仁东进大厅的时候,先是瞅见仪莲安排的酒席,甚是满意。再一转头就看到王唤辰站在侧面太师椅后,侧厅里垒砌一小堆石棉布,脚下一咯噔,差点给自己摔了个狗吃屎,出洋相。


    他连忙抓住门框,稳住身形,心里不禁唾骂道,今个儿怎地到处都是这石棉布的身影,真是没完没了了。


    佟仁东心里虽然有些犯怵,但终归久经商场,面上不显,朗声笑道:“王掌柜,您这是做甚?今个儿是咱自己家宴,怎么还这么客气带上‘贽礼’?”


    王唤辰依旧是那番穷书生做派,拢着手,点点头道:“佟大掌柜笑话了,先入席,回头席间与您和大当家细说。”


    佟仁东其实最看不得他这酸腐样,但人前并未显露,只是眯着小眼睛,朝李昭微点头,招呼大家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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