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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深夜赛马

作者:恬艺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现已是深秋,天气愈发冷峻,入了夜更是寒气缠人,漫进骨髓,守城的门侯手在泥炉上烤了烤,抬起笼子灯看了眼漏刻上的时间,招呼几个士兵,开始收拾家伙什将要给城门落锁。


    临近关门时间,城内的摊贩早已收摊回家,行人稀疏,路上空旷,安静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不多时一前一后,跑过两匹快马。


    守城的几个士兵分成两排,一边四个,才站好准备推门,鼓楼便传来了闭城鼓号声。


    得了令,随着口号声的响起,两扇城门一边四个人,合力将门缓缓推动,使了吃奶的力气,一寸又一寸,这门关了今日便能下值了。


    就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一阵马蹄疾驰声响起,才抬眼看去,就有一匹快马掠过眼前,钻着门缝出去了,还没开始骂娘,又一匹快马从眼前冲出去。


    门侯和士兵均被逼得后撤退几步,待缓过神来,骂骂咧咧的声音陆续窜进风里。


    出了城门,道路更加开阔,李昭微在前方一骑绝尘,身影在扬起的阵阵烟尘里变得模糊起来,卫景珩眼神专注地看着前面单薄的身影,高高束起的长发被颠得左右甩动,长袍被风灌满,飘扬在身后。


    他轻皱眉头,使劲一夹马腹追上去。


    卫景珩在北疆常年在马背上,骑得一手好马,来到城外少了掣肘,放开了跑,不多时便越过李昭微。


    她侧头看去,月在他后面的地平线上,月华如昼,给他脸边缘晕开一层光晕,有一缕调皮的青丝粘在他嘴角,打破了他无暇的侧脸。


    李昭微抿紧嘴角,转过身更加用力抽鞭,她也想赢过他,听说他在北疆被称呼为少将军,是让北狄人闻风丧胆的玉面罗刹,她倒要看看这将军会有多厉害。


    夜幕广而深,一汪月这样挂在天边,俯瞰下去,是阡陌交通,桑田阵阵,田垄上是齐头并进的两匹马,两个马头凑得十分近,似乎一匹将越过一匹,另一匹又迅速追过。


    李昭微和卫景珩两人不停地策马扬鞭,穿过田垄,穿过森林,路势一直向上,不知过了多久,两侧的密林骤然消失,前方露出一方开阔地带。


    “停马!”李昭微和卫景珩同时爆呵出声,缰绳紧紧拽在手里,勒出红痕,向前冲刺的马匹突然间被勒住势头,收不住势头,马头往后倒仰,双蹄高高抬起,发出长鸣嘶叫,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逐渐平息。


    李昭微在折腾中,本被颠松了的束发,此刻彻底散开,一头青丝洒落肩头。


    马停了,李昭微和卫景珩两人相顾半晌无言,均惊魂未定,前方骤然开阔,是因为两人跑到一断崖处。


    一轮明月此时离他们比方才近多了,远远挂在天边,大如斗,洒下一峡谷的银辉。


    卫景珩率先下马,走过去顺带从李昭微手里接过缰绳,牵着两匹马到树下,将马系在树上。


    待她回过神来想下马,眼前横过一双指节分明摊开的手掌,顺着往上瞧去,是卫景珩站在马边,微仰着头定定看着她:“我扶恩公下马。”


    闻言,李昭微眉毛一挑,俯身握着他的手,借力翻身下马。


    落地还未站稳,卫景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的手总是这么冰么。”


    她站直身子,抬手将散在身旁的长发归拢到身后,松松挽了个结,只剩下几缕碎发粘在额鬓,李昭微少见地没有呛他,认真道:“毕竟是难见奇毒,常道春穷尽毕生所学,也只能勉强保住心脉。”


    “所以你这毒只能是宫中秘毒,江湖医圣不一定能解。”


    “你查他了?”李昭微越过他,走到崖边低头看去。


    悬崖下是光滑峭壁,偶有几棵老树凭空长出,再往下是一汪安静的深潭,月晖洒在上面,波光粼粼,仿若银镜。


    “吃了你们的药,让守墨小小查问了一番罢了。”卫景珩跟在她身后,亦走上前探身一看。


    “我相信你和常道春无冤无仇,你莫要将他在京城的消息泄露出去。”


    “不至于。”


    “说吧,你今晚究竟想跟我说什么。”


    “你考虑得怎么样?你真的不试着跟随靖王么?”


    “你自己就很信服他么?”李昭微直起身子,挑眼看去。


    “这不重要,你也看到了,皇帝子嗣凋敝,可选的不过左右两人,太子你可愿意?”


    李昭微不答话,转了话头继续道:“一直传闻先皇属意宁王,他当年和圣上当真斗得你死我活?”


    “何故有此一问?”他没想到她突然问起这个。


    “除了靖王,太子,还能有‘清君侧’,并非只有两者可选。”


    卫景珩听言,转身去看她,在月光下,她脸色更加苍白,眼神却清亮无双。


    “我们并无此意。”


    “看出来了,只是稍感意外,想必当年宁王也不曾和圣上争过吧,圣上只是在和自己争。”


    “你怎么看出来?”


    “因为我不知道你进京做甚,瞧着就吃力不讨好,山高皇帝远,难不成他们还能去北疆绑了你?”李昭微避开话头,模棱两可地糊弄道,其实她多年在北疆经营自己的生意,对北疆还是很了解的。


    北疆看似得天独厚占据关隘,还能耕地自治,且无需交税赋,但正是因为他们没交过,是宁王自己治理,也未曾有封疆大吏去过,本朝的人都不知道北疆具体可以产出多少粮。


    那不过是战火连连,黄沙漫漫,粮食尚可果腹的地方罢了,不然为何一线之隔的敌戎,总想踏破虞朝国土,蚕食中原?无非是天灾太甚罢了。


    但此刻,她并不想交出底牌,让他知道她在北疆也有部署。


    卫景珩见她避而不答,亦不追问,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眼前广阔天地,心中亦是豪情纵起,他许久未言,直到李昭微快以为他睡着了,才说道:“我过几日要启程回北疆。”


    “嗯?路上撤防了?”李昭微随意相问,但还未等到卫景珩回答,她似想到什么,声音骤然拔高追问道:“你的替身出现在北疆了?”


    卫景珩低头看向她,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似能看透人心,眼神虽时常露出狡黠之意,但背后却藏着一丝纯粹。


    她是有很多小心思,经常有所隐瞒,但她毕竟在金陵城长大,未曾上战场与人刀枪无眼生死争夺过,加上将军府人员简单,李丰禄又是忠臣,从不参与党派之争,所以她也未曾沾染政治斗争的无情。


    但她是聪慧的,一下子就抓住了本质,有时亦能猜透他们的谋算,卫景珩看着她着急的眉眼,缓缓地点了点头,哑声道:“我别无他法,北狄最近天象有异,比我预估得更早有天灾,加上侦查的时候发现他们常有异动,我得尽早回去。”


    “替身引开了追兵。”


    “是。”


    风在山中来回穿梭,空谷回响,带上些许秋日特有的萧瑟,李昭微凝视着远方漆黑不见底的深潭不发一言,眉头逐渐拢聚起来。


    卫景珩看她不说话,接着道:“你的祖父与我父亲有渊源,我走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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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放心你祖父在嘉潼关继续掌兵的,何况边疆多年未换将领,他心中本就不放心。”他看着她的神情,有点不忍继续说下去,过了一会,似乎鼓起勇气,他语速很快,想尽快把话说完:“他总怕我们父子反了这天下,也怕你祖父助我们。”


    “你为什么被扣在宫中。”李昭微终于开口,声音却凉彻人心。


    卫景珩不言。


    “不是圣上动手对么?”他既然那么多疑,无十全把握怎会动手。


    卫景珩皱眉看去,她太过聪慧了。


    “是太子对么。”李昭微步步紧逼,想从他嘴里听到实话。


    “是,太子知晓我和靖王关系,想按下我,一口气吃下北疆。”


    “圣上呢?圣上他就默许?”


    “他老了,他需要为他下一辈扫清障碍。”


    “为什么?你刚刚说北狄有异动,诺大的朝廷就没有人知道么?按下你,太子他们就能如愿吃下北疆?”李昭微色厉内荏,“你们在那深耕那么多年,早就尽得人心,你们无称王之心,但与土皇帝有什么区别?一个你压根不顶事对吧,所以你大摇大摆就进京来了,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卫景珩看她步步紧逼,眼神露出一丝不忍,“这虽然不是皇帝筹谋的,但是他也想看看太子这一招臭棋能走出什么花来,也想试探许久未交锋的镇北军,是否会为了一个我俯首称臣,北疆脱离他控制太久,他寝夜难安。”


    “李昭微,他已经老了,也会急,多疑则更甚”


    李昭微抿着唇,一言不发,只见他继续开口说道,“但他其实很懂我父王,他知道扣下我不会影响我父王对战北狄,他知我父王心中百姓最大,他最忌惮的人却是最爱他子民的人,你说可笑不!——所以皇帝对太子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你跑了就不一样了,对吗?他激怒了你父王,又无把柄,他会开始猜你父王会不会反,我祖父会不会帮你们!”李昭微涩着声音接过话来,“卫景珩,其实当初我救下你,我并不清楚我祖父与你们有渊源,是我莽撞,我只想着此刻北疆军心不能乱,我觉得自己只是帮你出京城,余下的便看你造化就好。”


    李昭微说一半,将被风吹得糊住视线的碎发挽在耳后,接着道:“那晚我回家我父亲告诉我,你父王是我祖父手下出去的兵,我就知道我做错了,我这样无异于加深了圣上和我祖父的芥蒂,我很想把你交给他们。”


    “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京中有人通敌。”李昭微避而不答,只是很轻地抛下一颗惊起湖面的石子。


    “你说什么?”卫景珩不可置信,又再追问一句。


    “你没发现么,北狄今年换粮的人少了么?”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但是我知道有人送粮,我亦知道北狄采购了石棉布。”


    “石棉布?!”卫景珩的震惊彻底掩盖不住,石棉布听着寻常,但是作战的人对此很敏感,石棉布可以防火,可以防住他们淋油点火,攻城可用。


    如果敌人有了石棉布,打起守城战他们会少一分胜算。


    “我不知道是谁与北狄勾结,所以我不敢把你送回去,我不知道你父王是什么人,我怕他不守这道门,他不守就是百姓的命铺路做桥。”


    “所以,我不会把你送出去。”


    话语很轻,轻轻乘着风就滑出去,变得飘渺,在云间来回荡漾,最终消失在山谷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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