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刚的缠斗,此刻李昭微被他压在墙上,两人贴得极近,微弱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也被他高大的身影遮去大半,只能简单看清他的轮廓,以及那双极亮的眼睛,鼻尖对鼻尖,从没这么近地看过一双眼睛,眼角微扬,里面有着好奇,调笑。
果真,这人猜出她是谁,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没有跟靖王说出她的真实身份,是他们两个之间还有保留,还是说,他看在祖父的面子上,帮她一把。
李昭微见他无伤人之意,立刻换了一副嘴脸,马上抬脚狠狠踩他的脚背,甚至使劲碾了碾,在他一惊的时候用肩膀撞开他,匕首趁机卸力。
“嘶!”卫景珩吃痛后跳一步,嗔骂道:“你这是什么小人招数。”
“呸!你才小人,这是小女子招数!”李昭微收起匕首,揉着发红的虎口,反骂道:“你欠我一条命还下手那么狠,你有没有点良心?”
“我刚刚帮你隐瞒下你的身份还不够报答?”
卫景珩摘下自己的面罩,龇牙咧嘴,抬脚试图活动一下,更加龇牙咧嘴,她这下手也太狠了。
“嗤,我一个废人,不掌权,不掌兵,一介平民,是女的又怎么样,多大点事。”
“你!行!你可以啊,你这是个奸商吧,忒么能算计,三言两语就把我功劳抹了零头。”
李昭微摘掉脸上黑布,撇嘴瞪眼,懒得跟他吵架,只想赶紧回去睡觉,路过他的时候,顺手用手肘给他捅开。
“先别走。”卫景珩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
正在跨门槛的李昭微被这么硬拽一下,差点摔倒,她倒吸一口气,转身愤愤地盯着他,一副你最好说点有用的,不然立刻剁了你喂狗的表情。
卫景珩松开她,手收回在身侧,偷偷握拳感受掌心温度,若有所思:“寒毒没发作?”
“没动真气,无妨。”伸手不打笑脸人。
“陪我走一段吧。”
卫景珩低头看她神情不似作伪,轻快地笑了一下,带头出了书房。
月上中天,人约深夜,两个黑衣人在烂漫的时间点,并行在断井颓垣中,在蓬蒿满径的院子里散步,不可不谓之诡异。
“靖王怎么知道你中寒毒?”
“你像话么,这问题不是该我问你,靖王是怎么知道我中寒毒?”不晓得为什么,一对上卫景珩,李昭微就很不痛快,什么话都想趁机呛他一下。
约莫是因为碰上他总没好事,不是害她没偷吃到谢老头的柿子,就是带她在荒郊野外过夜,还吃了她的药,害她寒毒发作。
现在又带她来这种脏地方,走路走得万分难受,左扭右扭,才能尽量避免杂草沾身。
卫景珩看她别扭的样子,挑眉不予理会,自顾自接着说道:“靖王不过二十有一的年纪,应该比你长几岁而已。”
“你接着说。”她当然知道不会是他,大家都是同辈能有什么仇什么怨。
“看你反应,估计也不是全京城都知道你中毒,那答案只有一个,你的毒是皇家动的手,而权力顶端的人都知道。”
李昭微沉默不语,她十一岁的时候就知道,她因为什么而中毒,是她祖父很不愿细想下去的问题。
“我父王掌兵,是那位的心头病,只要皇位没有换过人,大虞朝就不可能有世代传承的勋位。”
冷色的月辉下,说话的人,有着少年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睥睨天下,评判政治的热血气,仿若天下我有,无分尊卑,同时参杂着一种对自己处境的深刻认知,即笃定又豪迈。
李昭微站定,沉默地抬头看着面前十八九岁年纪的少年,张扬肆意,是长大过程中不断从阎王爷那逃回来的她,不曾有过的朝气。
自从发现,她无法成为李家军未来传承希望,这辈子无上阵御敌的可能,她是有过机会,可以恢复女儿身,但在祖父询问她意愿的时候,她拒绝了。
每日只在宅院练那似乎不适合上阵杀敌的太岳剑法,用以强身健体。
经年累月,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李昭微是个病秧子,是个孤僻的人,不与人来往。
她,变得玩世不恭。
既然无法从军,那她有别的想做的,自此她借着母亲的嫁妆财富,一路开医馆,开青楼,开镖局,彻底成为一个遛鸟逗蛐蛐的富商公子。
她每日很忙,吃药,练剑,对账,在自家青楼听曲。
仿若一个活人。
有一团在胸口无从去的气,却不是十七八少年该有的蓬勃朝气。
看着前面的人,眸光熠熠,恰似春日骄阳,灼伤了眼。
李昭微别开眼,看着湖中心的戏台,张了张嘴道:“所以呢。”
“或许......”卫景珩看着面前的少女,风搅动了湖面,泛起涟漪,“或许,靖王可以帮你解毒。”
李昭微讶然回头,撞进少年满是星光的眸里,讶愣后,她轻笑摇头:“我救你,无非看在你父王与我祖父同守北关隘,无意之举,并不想参与党争,我们李家只是宿卫虞王朝的兵。”
“你的寒毒呢?”卫景珩皱眉。
“蜉蝣朝生夕死,我的命只是瞬息间罢了。”
“你何故如此暮气,昨日你持剑杀人的时候可不是这般。”
“你又知我多少?”李昭微冷下脸,他们彼此敌我未明,不过是暂时按兵不动,他凭什么觉得他很了解自己。
她随手折下一根杂草,擦身离开的时候塞进卫景珩手里,低声道:“世子既然京中有去处,那请另谋高就,我们小门小户,应对琐事已捉襟见肘,入不得你们的眼。”
卫景珩转身,只看到她几个起落,消失在院墙外。
捻着手里的杂草,他轻笑一声,不与言语。
李昭微刚离去,她刚刚站着的位置便落下一黑衣人,才刚站定立刻单膝跪下道:“世子,是属下来迟了。”
卫景珩摆手免礼,略微思索开口道:“我的身份你办得怎么样了。”
“户籍文书已办妥。”
“兄弟们呢?”
“折损过半,其余兄弟已经分道引开追兵,直回北疆。”
“嗯,后续记得抚恤他们的家眷。”
“世子放心。”
“守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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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份不用查了。”
“是。”
......
李昭微折腾一夜,刚从房间后窗翻进去,落地瞬间,屋里霎时间亮起烛光。
一圆脸小丫头正脸鼓鼓站在桌边,眼里酝满水珠子,泫然欲泣。
哎,李昭微瞬间脑袋大了一圈,她怎么把她给忘了。
哄她去买烧饼,买完说石头巷见,结果遇上这么一滩子事,把她给忘得一干二净。
“小......姐......”看看什么叫未语泪先流。
李昭微即刻缴械投降,连连作揖赔礼,“元儿!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忘了你!我和长华没有骗你!没有偷跑去玩!”
“当真?”李元目光探究。
“天地可鉴,日月明心!”李昭微三指发誓,赌天咒地,顺便坐到桌前,给自己倒茶顺气。
李元且信了她的鬼话,伸手擦了擦脸,抽抽嗒嗒道:“晖月坊已经准备妥当了,三日后开张,还有,您的衣服都准备好了。”
“好,青桦那边有说什么吗?”这元儿做什么都很妥帖,就是个哭包,每次李昭微都拿她没法子,从小就这样,遇到什么都只会哭。
“没别的交代,只说给小姐留了位置好的厢房。”
“行。你且去休息吧。”
“小姐你以后可不能随便丢下我,元儿等你等得好困了。”
“好。”
李昭微难得语气温和,仿若哄骗自家妹妹。
李元是府里帮厨领养的亲戚孩子,老家闹饥荒,元儿没了父母,是厨娘带她在身边给她一口饭吃。
六岁那年在后门遇到她的时候,一个圆盘脸正抱着黑漆漆的馒头边吃边哭。
问她为什么馒头脏了还吃,她说,“是阿娘省给我的零嘴。”
问她怎么弄脏的,她说是后门的孩子王,阿牛抢了她馒头踩脏的,说她长得黑瘦黑瘦,只能吃黑馒头。
“你怎么拿回馒头的。”
“我咬坏了他的耳朵,呜呜呜,咸咸的好难吃。”
她当即决定,要把这个有意思的哭包带在身边。
“你跟我走吗?我们吃热乎的白馒头。”
小哭包那只黑漆漆的手立刻捏住自己的衣摆,跟着走,一路上像小狗盖章一样,一个爪印接着一个爪印印上去,李昭微看着自己白色衣摆眉头突突直跳,有那么点想当场反悔。
还没来得及想好要不要把这个小哭包还给厨娘,就被柳如春抓到自己拐卖幼女。
柳如春没有骂她,反而十分欣慰,似乎她也觉得自己也该有个贴身侍女了,不能这么大了,还总是由母亲钻房里帮她换洗,于男于女,都不合情理。
自从带回元儿,柳如春那育女的心总算得到了释放,时不时就呆在她房里,给李元梳头,一会双丫髻,一会双垂髻,今日金钗明日银簪,都是李昭微看不懂的发型,还给她带些叮叮当当的玩意,看着就影响拔剑的速度。
虽然时常觉得她们很是很聒噪,但自从李元来了,又似乎在她枯燥的练剑生活里添了一笔色彩,映衬出点人世间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