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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长安客(2)

作者:晚风不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等文武百官反应过来,老皇帝似乎病得太久时,宋闻薰已经以亲王之名,施施然踏入了朝堂。


    太子殚精竭虑斗赢了他的三个兄弟,在那些皇子正费尽心思讨老皇帝开心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宋闻薰已经暗中把爪牙安插于朝野。


    她待人接物总是又客气又温和,即便入了朝堂,也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安静,但没有人敢忽视她。有敏感的官员已经嗅出风向,这位横空出世的辽远王将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太子被一纸圣旨调去岭南赈灾,且因为岭南疫病严重,太子赈灾不利,声誉大受折损,老皇帝又很久未能上朝,传令让宋闻薰听政,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所有人都看得出不对劲。


    朝中有人反抗过,那是个颇为耿直的太子党官员,位列二品,很是有恃无恐,在宋闻薰第一天上朝之日当众摔了腰间的玉牌,冷笑道:“我竟不知有这样的规矩,陛下即便身体抱恙,又怎会让女儿听政?纵是圣旨,也该陛下亲口说出来才算圣旨。”


    宋闻薰瞥了他一眼,依然带着温和的笑意,慢条斯理地问:“哦?蒋大人此言,是质疑圣旨有假?”


    她是笑着的,目光却像一把刀子,割过满朝文武,一时间竟没有人敢应声,她便自顾自说下去:“既然如此,便请蒋大人随孤入宫见一见陛下,如何?”


    蒋逍一顿,直觉有诈,但话已出口,便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他反应也快,当即道:“如此甚好,但不止是微臣,还有不少同僚也忧心陛下安危,请公主将臣等一并带入。”


    宋闻薰看了一眼姜丞相,姜丞相顿时会意,转过脸义愤填膺道:“蒋兄此言不妥,皇宫是什么地方?外臣如没有圣旨,怎可擅自入内?六殿下通情达理,念你一片赤诚之心,特地法外开恩,难不成要给所有人都开恩?蒋兄,今日陛下不过是龙体欠安,你便敢强令六殿下践踏天朝法度,他日你岂不是要造反!?”


    蒋逍被这顶帽子扣得窝火,再一看姜丞相曾是太子党羽,如今居然反咬一口老东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微臣之心,日月可鉴,倒是丞相今日句句不离六殿下,是何居心?”


    “放肆!”姜丞相横眉立目,斥道,“六殿下乃是天子亲封的辽远王,更是陛下的骨血!六殿下是君,我等是臣,臣子忠于皇室,有何居心叵测?”


    蒋逍还欲再说:“一派胡言……”


    眼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宋闻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整理了一番衣袖,不以为意般笑了笑,十足的谦和有礼:“诸位不必为此事伤了和气,既然孤已经为蒋大人破例,也不介意再破几次,皇上怪罪下来,本王一力承担便是。”


    这话说得极漂亮,又显得自己贤德,又把蒋逍一派架在了目无王法这口锅上,朝堂上的太子党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纷纷站出来,表明自己也忧心陛下安危,渴望入宫觐见。


    宋闻薰垂下眼,一挥衣袖,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请。”


    这注定是会被铭记于史书的一天。


    天启十六年四月二十九日,帝有恙,辽远王宋闻薰听政,二十六位官员入宫,被搜出刀剑,以谋反论处,即刻斩杀于宫门外,后宋闻薰再次下令,诛其满门,共杀一百九十八人,血流成河,天下变色。史称,三九之变。


    宫墙春色皆作血,满城风雨洗红衣。


    再度上朝时,宋闻薰依然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她笑着,若春风拂面,谦和温雅:“诸君还有想去觐见陛下的吗?”


    一片死寂。无人再敢说话。


    亲王微微眯起眼,很满意的模样:“如此甚好。”


    下朝后,宋闻薰如常来到偏远的宅子中,她踏进去,看见慕行止正垂眼盯着手上的雪莲。


    “孤每一次来,你都是这个姿势。”宋闻薰无奈地摇摇头,“有时候孤实在怀疑,你是不是一整天都坐在这里盯着这个死物。”


    慕行止笑了一下,道:“殿下莫取笑我,这种滋味,殿下不是也很清楚吗?”


    宋闻薰笑意一凝。


    慕行止:“你杀了这么多人,他若是来京,不可能毫无所觉。”


    宋闻薰的脸色沉了下来:“慕太医,孤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纸包不住火。”慕行止道,“殿下不如直接坦白,微臣以为,付小将军即便知道了,也能理解您的苦衷,更不会阻拦您的大业。”


    “那是自然,慕行止。”宋闻薰冷冷地看着他,“我现在就传信告诉付清蓉,是你研制的毒杀死了陛下。毕竟付清蓉即便知道了,也不能妨碍到你我。”


    慕行止:“……”


    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咳……殿下自有殿下的考量。我们还是谈谈陛下近来的身体状况罢。”


    陛下全靠药物吊着一口呼吸,这是不消说的,宋闻薰问:“他还有几天死?”


    慕行止道:“五天。”


    “太慢了。”宋闻薰眉心微蹙,摇摇头,“太子消息灵通,得知同党被诛杀,必然快马加鞭入京,后天就能到这里。”


    “不能让他人看出陛下是被毒杀,那就势必要控制好用毒的剂量。殿下,我至多提到三天。”慕行止皱了一下眉,“以你的兵力,能牵制住太子吗?”


    “不能,所以孤传信给了付清衣。”宋闻薰转身向外走,推开门,留下一句平淡的托付,“成败只在分毫间,孤信你。”


    三日后,司礼监宣读陛下废太子,传位给六皇女宋闻薰的圣旨,太子大怒,连夜返京,身后八百轻骑,锋芒毕露,直指辽远王宋闻薰谋杀天子、篡位夺权。


    今日无人上朝。禁军与太子军互相厮杀,满地尸骨。


    大殿里从没有如此剑拔弩张过,一匹黑马缓缓踱步进殿,太子一袭毫无花色的白衣,墨色长发被一根杏色带子系在脑后,宛如从远方而来送葬。他牵着马缰,自上而下俯瞰宋闻薰:“别来无恙否,六妹。”


    宋闻薰立于龙椅边,平静地仰起头:“太子殿下,入金銮殿需解佩剑,否则便是谋逆。”


    “谋逆?”太子忽然仰天长笑,目光中闪过狠绝,“宋闻薰,你残害忠良、颠倒黑白、篡改圣旨、毒害天子!上对父皇不忠,下对百姓不义,合该千刀万剐,给父皇母后赔罪!”


    他拔剑出销,厉声道:“给孤拿下她!”


    宋闻薰沉下脸,动了动手指,即刻有暗卫将她团团围住,刀光剑影之下,所有兵力都用来对付她一人,即使是从小杀人的暗卫也不免吃力。不久后便有暗卫倒下,暗红的血一直蜿蜒到宋闻薰脚下,她面色不变,退后一步,袖中短匕锵然而动,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随后精准地扎入扑上来的人喉中,那人惨叫一声倒下,血液喷溅到宋闻薰白皙的脸上,染红了她的脸,她随手抬起袖子抹去,半张脸都留下了血印,乍一看仿佛受了伤。


    包围圈越缩越小,眼看被撕出一个空门,太子的剑凌空斩下,竟是迫不及待想要当场结果了她。


    宋闻薰被逼至角落,她处于下风,却并不狼狈,闪身一退,居然硬是用左臂接下了这一剑,血液顿时飙出,伤口深可见骨,宋闻薰额上渗出冷汗反应却极敏锐,回身一撤,太子一击不中,再度举剑。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鹅黄色身影在宋闻薰眼前一飘,将她挡在身后,少女稚嫩的嗓音响起,脆生生如同清晨的露水:“太子哥哥!别杀她!”


    太子的剑就这样定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呵斥道:“谁叫你来这里的?躲开!”


    宋闻薰松了一口气,是卡蓝王女。慕行止还不算没用,至少知道该怎么拖延时间。


    三。


    太子妃卡蓝像老母鸡护崽子一样紧紧护着宋闻薰,眸子清澈见底,天真又不解地看着太子,她初来中原,根本不明白明明是骨肉至亲的两个人为何会刀剑相向,只得焦急地劝道:“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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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六殿下不是坏人,她还夸赞过你,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先冷静一下,别杀她好不好?”


    二。


    卡蓝脱下西域风情的打扮,换上繁复的汉装,活脱脱是个不谙世事的京城小姐,她看着太子,目光里有信任和爱慕。


    想来太子在她面前一贯装的很好,如同一个真正的谦谦君子。


    “卡蓝,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躲开。”太子皱着眉,阴狠目光在看向卡蓝的一瞬间软化了一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放下剑,耐着性子吩咐左右:“将太子妃带下去护着……”


    一。


    这句话还未说完,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乱响,太子霍然扭头,只见半开的殿门被人强行撞开,天光大亮,有一人身披重甲,腰悬长刀,踏血逆光而入,八百轻骑在他身后溃不成军。


    唐刀锋利,快若旋风,劈砍点戳,如入无人之境,马背上那人眉眼灼灼若骄阳,径直冲向被团团围住的宋闻薰。


    太子不敢挡其锋芒,抱起卡蓝,强行拨转马头避让,只听得身后马蹄阵阵,有人声音清越,穿过重重刀枪声,撞入宋闻薰耳中:“臣付清衣,护驾来迟。”


    远守边疆、威名赫赫的付家军居然倒向宋闻薰,胜负已定,太子不过是垂死挣扎。


    宋闻薰绷紧的咬肌不自觉放松了,她信步走出,冷冷一笑,狠戾目光钉在太子脸上,一字一顿道:“传孤指令,生擒逆贼之首,参与叛乱者,杀、无、赦。”


    他身后有十万兵马,前方有他至死追随的王。付清衣单膝跪下,虔诚地、温柔地,吻上宋闻薰递过来的手。


    “微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天启十二年五月,一代女皇宋闻薰废太子而登基,开历史上女子称帝先河。付清衣护驾有功,获封一品骠骑大将军。


    朝野震动,风云变幻。


    新帝上任后提拔新党,栽培翰林院学子,大兴儒道,夙夜匪懈,广受赞誉。


    在宋闻薰即位第三天夜晚,付清衣被召入宫中议事。


    内侍早被遣散,女帝懒洋洋躺在床上,闻得脚步声,微微转过脸来,那面具般刻在脸上的笑容终于褪去,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


    付清衣跪下亲了亲她的手背,有些心疼地看着她:“阿薰,你的伤怎么样?”


    “无妨。”宋闻薰叹了口气,“清衣,我近来时常想,若是你能常伴在我身边该有多好。高处不胜寒,我从前不明白,如今,也逐渐懂了。”


    付清衣弯了唇角,摸摸她的头发:“孩子话。臣可得好好守着陛下的江山呢。”


    宋闻薰翻了个身,露出烦躁的神色,看了他半晌,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眉骨:“还有,朝中那些老头子真讨厌。”


    “嗯,我找个机会弹劾他们。”付清衣知晓她想发泄怒火,也不反抗,顺从地仰起头方便她动作,不一会儿,红霞就逐渐漫上了他的耳朵,然后是眼角,他有些受不住,偏开头讨饶,“轻点,嗯……”


    宋闻薰的疲惫一扫而空,她兴致勃勃地坐起来,勾着付清衣的下巴,笑得像个妖精:“哎,将军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不行……你还有伤。”付清衣一边忍不住喘息,一边坚决地抓住宋闻薰作乱的手,“龙体要紧。”


    宋闻薰瞪着他,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她拿他没办法,只得放下手,将他推到床上躺下,狠狠掐了他一把:“算来我和你已分别三个月了,好不容易逮着良辰,你倒舍得。”


    “嘶。”付清衣得意洋洋地捧住她的脸:“记这么清楚啊?能叫陛下为我神魂颠倒,我也算是……咳,红颜祸水了吧?”


    宋闻薰笑起来,不再是假惺惺的微笑,她的笑意鲜活而灵动,是真心实意的开心。时隔三个月的开心。


    她将脸埋进付清衣的手中,有湿润落下,那是她的泪水,但她又是欣喜的:“清衣,我们苦尽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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