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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无故人(1)

作者:晚风不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付清衣踉踉跄跄地从宫殿中走出时已是半夜,他看起来格外狼狈且疲倦,衣衫凌乱,长发披散,素来冷厉杀伐的面孔上红晕未褪,春意未消,细看还能看见修长脖颈上的一抹红痕,像是被人咬出的印子。


    李富看见他这样心里就是一跳,知道陛下这回是真生气,把人给折腾狠了,久经沙场的付清衣连站都站不稳,这……这得是干了什么啊?他赶紧抓着准备好的披风跑过来给人披上,付清衣瞥了一眼那披风,露出极端厌恶的神色,一把将它扯下扔在地上。


    这披风是陛下的,特别昂贵,李富心疼地想,你不要也别扔了嘛。


    他赔笑道:“将军,您若是受了风寒,陛下定然心疼……”


    付清衣疲倦地扶着墙站稳,嘶哑着喉咙道:“李公公,我知道,退下吧。”


    他像是豁然被抽干净了一点所剩无几的精神,漠然看了一眼李富,夜色下,他的目光冷而轻,像一把锋利却被折断的刀。


    李富被这目光盯得背上汗毛直竖,终于记起这位尚在北疆的时候,素来被誉为国之城墙,所向披靡。可现在他远去的背影憔悴羸弱,再也看不出曾经驰骋沙场的风姿。一想到待会儿还得进去面圣,李富连太监这份差事都不想干了。


    生活不易,李大公公在外头呼风唤雨,在这二位面前也只能当个被踢来踢去的球。


    宋闻薰靠着龙榻,面无表情地开口:“他走了?”


    “是。”


    龙榻上的女帝闭了一下眼睛,灯火下,她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李富挤出个笑来,道:“付将军只是一时气恼,过几天还会来找陛下的。”


    “哦?”宋闻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难得露出困惑神色,“可朕怎么觉得,他是恨朕呢?”


    嘿,这您就猜对了,好好的大将军被软禁在宫中,付将军八成恨您。


    这话也就只能在心里说说,李富擦了把冷汗,很勉强地宽慰道:“陛下同付将军年少相知,羡煞旁人,付将军不会为了这些小事与您……”


    宋闻薰打断他:“他会。”


    她柔媚眼波里浮出一丝阴冷,又闭了闭眼硬生生把那些疯狂压下去,轻声道:“他忠于朕,可他不会眼睁睁看着朕拿天下万民的身家性命开疆拓土。”


    宋闻薰嘲讽地笑起来:“他是一把刀,有他在,边疆无恙,他不会为了私心谋反,这朕知道。”


    “但他会为了道义把刀尖对向朕。”她站起来,艳红的裙裾像开在血里的罂粟,肌肤上赫然还留有刚刚欢爱过的痕迹,脸色却已经阴沉,风雨欲来:“朕本来不想打碎他的獠牙……”


    小太监匆匆跑过来,慌乱地喊:“陛下!!!付将军他他他晕倒了!!”


    刚刚还满脸杀意的女帝愣了愣,眉眼间的霜雪顿时褪去,三步并作两步走下台阶,道:“宣太医!”


    付清衣真的昏迷了过去,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像一尊被人私藏的琉璃雕像。


    宋闻薰的手拂过付清衣的唇,弯了弯眼,贴着他的耳朵,像温柔的情人款款叮嘱:“清衣,你是我的,这天下也是我的。”


    付清衣的眼皮动了动,在睡梦中皱起眉来。


    宋闻薰在他额上印下一吻,珍重,亲昵,似有无限爱意:“所以我想做什么,没人有资格置喙,你也不行。”


    次日,一个震惊朝野的皇召如平地里一声雷响,震得文武百官张目结舌,不知该作何反应。


    一品骠骑大将军付清衣被剥夺兵权,削去封号,除为贵君,赐栖凤阁居住。


    诏书上写付清衣贤明大方,博爱仁厚,深得圣心,故有此赏赐。但只要长了脑子的都明白,这不是赏赐,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半生征战沙场的将军进了后宫,且连凤君的称号都不曾得到,仅仅是个贵君,终身无法干政,这与囚禁何异?玄煞十二营的将军受此待遇,必然有一场哗变。


    有年轻气盛的翰林学子公然于朝廷之上拼死力谏,涕泪交加,称这种举措荒诞无稽,会让将士寒心,更是在自毁长城。


    宋闻薰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微笑道:“你在指责朕,荒诞不经,自毁长城?”


    方才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翰林学子顿时被掐住了脖子一言不发。陛下的手段他们都见识过太多次,她是十足的笑面虎,亲和温柔的外表下,动起手来从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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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宋闻薰大笑起来,付清衣常年驻守边疆,手握重权,大约也知道她疑心重,干脆把自己活成了孤臣,所以到了这种时候,朝廷上也没人敢拿自己的前途作赌,真心替他说话。


    她笑得累了,就咳嗽起来,咳得弯了腰,咳得满眼泪。想起那个人从前出征,铁甲烈马,手握军旗俯身贴着她耳朵轻声安抚:“阿薰,我会回来的。”


    彼时她趁着没人注意克制地亲了亲他的眉心,故意带着一点羞赧,伸出拇指同他约定:“说好了。”


    马背上的人伸出手,因为常年练武而有些粗糙的指尖扣着她的拇指,暧昧地摩挲了一下,又很快松开,像小孩偷吃了糖果一样笑着看她:“嗯,你放心。”


    付清衣信守承诺,穿过风霜雨雪按时回来,他大概没想到,她给他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醒来的付清衣听到这道圣旨,端着药碗的手抖了抖,几滴药液溅出来,顺着他的手指流下,他也没有反应,像被钉在了原地,表情平静而空茫。


    守在一边的侍女立刻为他盛上一碗新药,小声劝道:“贵君,喝了罢。太医说您在御前跪久了,风寒入体,激起旧伤,不及时医治恐怕会伤及根本。”


    付清衣默了片刻,缓缓撑着床立起来,声音哑得像糊了煤炭:“我要见她。”


    侍女为难地劝道:“贵君,您安心养病,陛下她……不想见您。”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付清衣看都没看她一眼,他重复道:“我要见她。”


    侍女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搬救兵,屋子里一时间安静到了极点。


    付清衣安静地站在原地,正午的光穿过窗棂,将切割后的一片影子落在他身上,撕裂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疤。


    最后还是匆匆赶过来的李富打破了僵局,他弓着身子小心翼翼道:“将……贵君,陛下给您送来了上等的药材,她说,若您身子好了,她就带您秋狩去。”


    长久的沉默,付清衣像是刚刚回神,他的目光终于聚焦,定定地望着李富,脸色惨白:“告诉她……若她不肯见我,我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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