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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大宅门19

作者:识我惊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大使馆的劳伦斯先生把与叶家的合作指名交给叶观来办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叶永先耳中。


    紧跟着,大太太房中传来消息,解除了叶观每天困在西院的“禁令”,甚至批准他为了洽谈生意单独外出。


    至于大少爷房中似乎摔了什么东西,大太太那边又是否是看在叶永先的份儿上被迫让了这“贤良”的一步,皆未可知。


    风言风语传了个遍,大宅院中不少下人因此见风使舵,对叶观的态度也转了个弯。


    舆论场中心的人却始终无动于衷,每日处理完生意上的事,照常来西院,雷打不动地习武操练一个时辰。


    大使馆对叶观青睐有加的事,自然也传到阮逐舟这里。然而阮逐舟听后并没什么表示,就连面对想要和他探讨此事的07号,也是一副不甚上心的模样。


    就这么消停地过了一段日子,晨起时,阮逐舟有些犯懒,小丫鬟把早饭摆好便下去了,他没什么胃口,仰躺在床上,小臂遮着眼睛。


    过了一会儿,门口又传来脚步声。


    阮逐舟没动弹,慵懒道:“把饭撤下去吧。再把门带上……”


    “四太太,今天貌似精神不佳。”


    阮逐舟放下手,睁开眼睛。


    屋内地面投下一个熟悉的影子。阮逐舟从床上坐起身,看向门口。


    他眯起眼睛:“少爷。”


    叶观站在原地没动。青年没有穿平时的粗布练功服,反而身着西装,单手背在身后。


    他的视线掠过桌面几乎没动筷子的饭菜,看向床上的人,深邃眉眼微动,嘴角下压。


    叶观稍微偏头:“四太太,衣衫乱了。”


    阮逐舟怔了怔,低头。刚才随便往床上一躺,不小心把领口弄开了。


    他随手将开了的扣子拢上。而后他站起身,拍拍长衫的褶皱。


    “你过来是有何要紧事?”他问。


    叶观这才回头正对阮逐舟。刚才那不经意间露出的一小片肌肤仿佛白得发光,一截锁骨细而突出,如拧紧的筝弦。


    叶观清清嗓子:“我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如今禁闭解除,后门钥匙您找人交给管家便是。”阮逐舟说。


    叶观:“不是钥匙。”


    他把背着的手拿出来。是一个桃木盒子。


    “送你的,”叶观说,“赔礼道歉。”


    阮逐舟摸不着头脑:“赔什么礼,道哪门子歉?”


    叶观认真地盯着他:“从前儿子对四太太言语之间多有得罪,行事鲁莽,不服管教,让您操了不少心。”


    他把手往前递了递。阮逐舟没有接。


    “无所谓,你招惹我,我也让你吃了苦头,咱们两清了。”他咬字清晰。


    叶观怔忪一下,随即改口:“那就是谢礼。谢您给我钥匙。”


    阮逐舟:“也不用。你不是给我垫付过茶钱吗。”


    叶观郁结:“您就非要一笔笔算得这么清?”


    屋外流苏树枝头停了几只麻雀,喳喳啾啾,欢快又吵闹,像是聚在一起笑话某个进退维谷的傻瓜。


    外面越闹,屋里越是静。


    阮逐舟定定地看着叶观的眼睛:“少爷,到了我这个年纪,你自然就会明白,人生在世,无外乎等价交换。你给我的东西我若是还不起,就要还你份情。”


    叶观嘴唇轻微一颤:“还我份情?儿子不明白您说的是哪种情,还请四太太明示——”


    院子里忽而又是一阵不寻常的动静,叶观下意识收回手,二人一同向门外看去。


    看见来人时,叶观脸上罕有地表露出明显的无措。


    是叶永先。男人身后跟着几个仆从,一路走到门口才看见叶观,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在这?”


    叶观连往日的淡定都没了,匆忙低头:“……给父亲请安。”


    叶永先拉下脸来:“大使馆的生意交给你,不好好办事,四处乱跑做什么!嫌搞砸一次差事还不够?”


    叶观居然嗫嚅了一下:“不敢,父亲。四……”


    他喉结滚了滚,“在西院思过这段时间,四太太对我多有照拂,儿子得了空,想专程来道谢。”


    “早通点人性,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这么不争气。”叶永先乜他一眼,转向阮逐舟,“阮四,来。”


    阮逐舟应了一声,上前。


    叶观低着头,目光却无声无息地往上,眼睁睁看见叶永先一手揽过阮逐舟的后背,旁若无人地摩挲了一下。


    隔着单薄的长衫,青年背后两翼肩胛骨清瘦的形状便清晰地凸出来,像栖在枝头的蝶。


    叶观呼吸不由自主滞住。


    他心跳声越来越大,握着盒子的手用力收紧。隔着隆隆心跳,父亲叶永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断断续续传来:


    “我有个老朋友酒楼新开张,据说从四九城请了从前皇室的厨子……叫咱们去捧捧场……拿上琵琶,露一手给他们听……”


    一边说,叶永先的手一面不老实地在阮逐舟身上游移,像是寻找一个合适的抓手,最后干脆揽过青年,手掌包住对方腰侧收得最窄的一截,掌心严丝合缝地扣紧那薄而韧的腰肢。


    叶永先的动作不像搂着个人,倒像爱不释手地抚摸什么猫儿狗儿一般,眯着眼睛,见阮逐舟笑容略微凝结,反而得了乐趣,轻浮地哈哈一笑。


    “走吧,心肝儿。”


    叶永先手上故意用力一捏,阮逐舟笑容僵住,吃痛地拧眉,心里暗骂,嘴上只能奉承:


    “多谢老爷惦记着阮四。”


    二人又说了两句,当着叶观的面走开。


    一队仆从跟着两人,紧随其后离去。只剩下叶观一个人站在阮逐舟屋里,微微低头,看不清表情。


    他并没有走,阖拢眼帘,房间内唯有呼吸声越来越重。


    麻雀不知何时也飞走了。很快,小丫鬟拿着扫帚簸箕回来,看见叶观,吓了一大跳:


    “少爷!您怎么——诶,四太太呢?”


    叶观转头看着一头雾水的丫鬟。


    “四太太跟老爷出门去了。”叶观把桃木盒子放在桌上,“这东西你收好,等他回来告诉他,这是我给他的东西,他必须收。”


    小丫鬟点点头,习惯性把盒子打开。下一秒,她的眼睛睁大:


    “少爷,这……”


    叶观赌气似的,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


    且说阮逐舟这边。


    跟着叶大当家去酒楼捧场,实则还是要自己这个男妾充充场面,席间弹曲,供人取乐称赞,叶永先脸上有光,心里高兴,不免贪多几杯。


    入夜。


    酒楼大门前停着不少等着拉客的黄包车以及几辆私家轿车,阮逐舟搀扶着已经走不成直线的叶永先到了门口,随手从不省人事的中年人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票子,递给店小二:


    “找个黄包车,好生送回叶家,剩下的钱就当你的小费。”


    小二欢天喜地地应下这门差事,架着醉成一滩烂泥的叶永先离开。


    阮逐舟掰了掰酸胀的手指,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脑海里传来熟悉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积分已经发放。]


    阮逐舟路过一排停在路旁的黄包车,向一辆黑色轿车走去。


    他心里咋舌:“果然恶心得让人想吐。”


    早上07号向他发布陪同叶永先去酒楼的任务后,阮逐舟一天都懒懒的没什么精气神,为了维持人设,一天下来,左右逢源笑脸相迎也就罢了,倒是某些宾客油腻的咸猪手着实让他反胃。


    07号安慰:[宿主,您只要再完成一个任务就可以兑换冬眠道具了,就当为了宿主你所要的速通效果忍耐一下。]


    阮逐舟不置可否,在黑色轿车驾驶位车门外停下来,屈起手指叩了叩车窗。


    车窗摇下来,一个年轻人探头:“怎么了?”


    “你就是承泽少爷的同窗吧,伍荣先生。”阮逐舟道。


    车里的伍荣一愣:“是我,我们从前认识吗?”


    他看着阮逐舟微微俯下身,扶住窗口。


    看清对方长相时,伍荣忽的想到什么:“咦,你是不是,寻声阁——”


    阮逐舟点点头,往车里扫了一眼:“你来接你父亲?”


    伍荣:“是,我父亲和你们叶大当家私交甚笃,我怕他没控制住喝得太多。”


    阮逐舟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不笑时阮逐舟看起来有种生人勿进的冷淡,伍荣也看着他,心里无端发毛。


    “您找我有什么事?”他想起在寻声阁时叶家两兄弟曾说过这人是叶家姨太的话,态度更客气了些。


    阮逐舟问:“运到码头的那一批军火,怎么样了?”


    伍荣握着方向盘的手陡然攥紧:


    “你说什么?!”


    阮逐舟哂笑。


    “别藏着掖着了,你和叶观干的事我全都知道。”他笑起来居然比不笑更让伍荣惴惴不安,“不过你放心,这件事到我为止,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这个主谋。”


    伍荣半信半疑地盯着他,阮逐舟挑眉:“不过说起来,叶观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就不打算表示一点什么?”


    这话简直是标准的敲竹杠模板。伍荣蹙眉:


    “您来找我,是为了叶观?”


    阮逐舟:“可以这么说。当然了,有没有投桃报李之德,全凭伍先生自己的良心。”


    伍荣沉默良久:“您直说便是。”


    阮逐舟松开车窗,笑了一笑,直起身。


    “好,那我接下来可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阮逐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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