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木兔的突袭,我尽量让自己不去回避他的视线,以免将心虚暴露地过分明显。
奇怪,他看上去明明是那么神经大条的人,却能在某些时刻展现出和表象截然相反的敏锐。
比如说现在。
尽管眼神没有过分闪躲,但我还是忍不住眨了眨眼:
“没有。”
也许是我的表演到位了,也许是他决心放过这段不愉快的小插曲,总之他表现得像是松了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胸口直呼‘太好了’之类的话。
我也觉得他不再提起射击的事情,真是太好了。
但我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那时候的木兔不是被我拙劣的话术给糊弄了过去,而是他隐约有发现我不想被人提起射击的话题,虽然他无法理解这样的想法,毕竟换作是他,被问到喜欢的运动,一定会无所保留地满足对方的好奇。
不管怎样,在得知这个真相的时候我很感谢他。
可惜的是,就在第二天,我加入射击部的事情还是被人知道了。
原因是在负责统计社团报名情况的同学收集申请表时,看到了我写在志愿一栏的‘射击部’三个字,他随口问了一句——
“是新成立的社团吗?好像没在宣传册上看到过这个介绍呢。”
“嗯...是刚刚成立的社团。”
“是吗。”
听到对方兴致缺缺的回应,我松了口气。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还是说过度自卑、本质也是一种自恋?总觉得自己会受到别人的关注之类的...
其实根本就无人在意吧。
“早上好!中岛...啊,我是不是应该叫你中岛同学?”
“早上好。”哪有人叫完了才想起来要加敬语的,“不用了,叫我中岛就好。”
“那你也不用再叫我木兔同学了,叫我木兔吧。”
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但我一时说不上来,而且说到底,所谓称呼,在我看来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于是我点了点头,在注视中叫出他的名字。
也许在木兔的观念里,这就算是友谊的开始了。
按理说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一开始就毫不费力地交到了朋友。
但我从没忘记自己是谁,所以这一次,我也不负众望地搞砸了难得顺利的的开端。
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隔着一条过道坐在右边的木兔告诉我,排球部的成员,除了他,都三三两两地分布在隔壁二班和这层教学楼另一端的五班。
只有他——
“只有我一个人在一班真是太不公平了!”
我认同地点点头,的确,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自认倒霉,好在我这个人已经习惯倒霉了。
所以木兔,你还是抱怨下去吧,至少说明你还没有习惯被霉运纠缠。
“那你呢?射击部有跟你同班的人吗?”
还没等我回复,他就从课桌上撑起,借着坐下也无法掩盖的身高优势,环顾教室四周——
“没有。”
我摇了摇头。
“跟我一样啊...”
还是不一样的,因为不论是在这里,还是在射击部,都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见我没有发出同样的配合感慨,木兔自觉自己猜到了其中的‘猫腻’:
“难道说,你是射击部唯一的新生?其他人都是高年级?”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了避免木兔在错误的猜测上头也不回地一路狂奔,我又没忍住将计划守住的‘秘密’暴露给他:
“没有其他人,射击部...只有我一个人。”
而当我看到木兔脸上熟悉的惊讶之后,我就开始后悔了——
“那你不就是王牌了吗?”
“一个人的话,就没有王牌这种说法了吧...而且我参加的是单人项目,大家都是一样的。”
“是吗?那部长呢?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的话...”
“这个,暂时也是我在兼任,不过等以后有更可靠的人加入进来的话,应该会让那个人来——”
“但是中岛你不就很可靠吗?”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凭借不到两天的了解就对我产生了这种莫名的信赖,‘可靠’?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被用在我身上。
“我哪里可靠了...”
我忍不住小声反驳。
但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时候在别人发自内心地认可自己的时候说这种泄气的话实在欠妥,可就在我打算向他解释,我绝非对他有什么不满时,他突然凑得很近——
“不知道,就是感觉。”
面对我的不认同,他依旧选择回应,并开始仔细观察,试图从我身上找到一点‘证据’。
但就像我说的,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你很热吗?”
大概是吧,我点点头。
我的确感到脸上一阵发烫。
“那我是不是离你远一点比较好,经常听人说我的体温很高。”
我不知道别人的说法是否有误,但现在我的确希望他能离我稍微远那么一点。
于是他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过道中间重新变得宽敞而舒适。
只是我的脸还在发热,和异常的体感温度同样鲜明的,是我很少如此混乱的心率。
我默默调整着呼吸的节奏,试图让不平静的心跳一并恢复。
就当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算结束,我的危机也随着木兔的主动退让一并解除时,下午的班会又给了我当头一棒。
“接下来是体育委员,最好是一男一女...”
班上参加体育社团的男生有好几个,尽管木兔并没有要和他们一起竞选的意思,但在那几个男生轮番上台发言的时候,他偶尔也会认真听上两句,只是大部分时候,他都在看着窗外发呆——
我明明就坐在窗边,放眼望去,却也没能找到任何值得他出神的事物。
或许我应该习惯,关于木兔光太郎有着与众不同的脑回路这件事。
“中岛同学不是还没有担任其他职位吗?”
“中岛?哪个中岛?”
“坐在窗边那个,听说是射击部的王牌。”
“就是那个新成立的射击部吗?啊,这么一说昨天好像有路过他们的训练室,很高级的sense。”
“没记错的话,整个射击部只有中岛一个人。”
“诶?!真的假的,那不就相当于是专门为她建立的社团吗?一定是很厉害的选手吧。”
“我猜也是。”
如果说,当这些事情从木兔嘴里说出来,我还能用其他话题将令人压力倍增的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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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走,那么当我的名字在一圈人嘴里传了个遍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更重要的是,关于这些事情,我没有告诉过木兔光太郎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我无意将责任全部推卸到别人身上,毕竟我自己没管住的嘴也是让事情发展成这样的原因之一,而我也始终未曾向木兔直言,自己其实不希望被人知道射击部相关的事情。
尽管这是迟早的事。
所以我真的是一个相当卑劣、自私、小心眼的人,以至于当我看到木兔依旧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呆呆地望着或许根本不存在的事物神游时,我居然感到一阵恼火。
而那些喋喋不休、丝毫不在意当事人到底是否愿意被‘委以重任’的讨论,更是让这份迁怒升级。
“中岛,你有意愿竞选体育委员吗?”
面对班主任指向明确的发问,我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
啊,又要来了。
那个时刻。
明知道自己这样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也知道有些话语一旦说出,就会让我在他人眼中的形象彻底定型——因为如果我有想要扭转的想法,事情只会往更糟的方向发展,这一点我也印证过无数次了。
但我还是决定这样做。
理由很简单,因为...
“抱歉,老师,我不愿意。”
我一定会搞砸的。
不论是初具雏形的友谊,还是决心在新同学间留下的好印象,还是老师本就微不足道的期许...
只要交给我,就不会有好结果。
是的,这些我已经习惯了,但是没关系,至少现在还有一样东西是我无论如何都想守住的。
只是我忘了,当我越是想要拼命抓住些什么,结果就越是一败涂地。
这些事情听我说起来或许很轻松,但其真正的份量,是连我这种习惯了打击的人都有些难以承受的——
接下来的整整一年,所有射击比赛,我都没有拿到一块奖牌。
最好的成绩,是全国大赛的16名,而那也是我这一年,唯一一次拿到的出线资格。
不知道是否还有人记得,我曾因为申请时递交的成绩获得了一年的学费减免,而全新配备的射击训练室也足以展现学校的信任,还有这一年里一直坚信着我能在下一次比赛重新找回状态的铃木老师,不断根据我的糟糕表现修改训练计划的安部教练——
我真的证明了,我这个人,完全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期许。
截然相反的是,开学之后就被我因为那件相比之下根本微不足道的‘小事’默默疏远的木兔,像他自己说过的那样,成为了排球部的王牌。
我不知道木兔光太郎在比赛的时候会不会像我印象中的一样,还是那么喜欢出风头,但我知道,尽管如此,他也没有辜负任何人的信任。
但这些话我从来没有,也不会对他说,考虑到我们上一次交谈,还是半年前的某次值日。
我想过木兔或许会当面来问我,我为什么讨厌他,但是他没有。
可我还是觉得他并非毫无察觉,因为不久之后,他也不会再像最先开始的时候,用他令人无法忽视的声音,和那种对我来说实在难以招架的热情,发出纯粹善意的问候。
我应该松一口气,但是我也没有。
我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