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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作者:Mixx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按常理来说,秦情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尴尬想逃,第二反应应该是庆幸自己听力足够灵敏,否则大摇大摆开门进屋,撞见人家寻欢作乐,他不好过,别人也不好过。


    可在秦情心里,这两种反应都没排上号,他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男孩在光线暗沉的门厅里垂下眼睛,他嘴唇抿紧成了一条直线,胸口上下起伏着。


    “回来了。”封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时屋里的动静变得几近于无。


    秦情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你怎么不在家啊?”


    “盐没了,顺便买了点零食,早知道你要回来,就叫你顺手带了。”


    封存晃了晃手里的购物袋,说完就开门进屋。


    秦情愣在门口没动。


    三十秒后,他听到封存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兴致挺好啊。”


    他闭着眼睛抓了下脖子,顶着一头雾水跟了进去。


    客厅里没有女人。


    一个嬉皮笑脸的男青年窝在沙发,手边是没吃完的水果拼盘,茶几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屏幕里一片拥挤肉色,进度条呈现暂停状态。


    男青年伸了个懒腰,没接封存的话,第一时间把目光投向了秦情。


    “这就是秦昼弟弟?怎么长得不像啊?”


    封存把购物袋甩上茶几,“啪!”的一声盖上屏幕:“你是不是该走了?娜娜还没收拾好?”


    “你着什么急,我都没急呢。”青年男人伸手在购物袋里掏零食,封存拍开他的手:“换别地儿折腾去。”


    “生气啦?我没怪你扫兴呢,你还生气。”男青年“唰”地撕开一袋薯片,同时漫不经心地问秦情,“弟弟成年了吗?”


    “我——”


    “没有。”封存说。


    男青年抓着薯片高举双臂,作出投降姿势:“行行行,我的错,我的错。”


    封存叹了口气,回头对秦情招手:“柯舒维,旭方太子爷,你哥也见过。”


    秦情走过去,跟柯舒维打了个招呼。柯舒维问他要不要吃薯片,他伸手抓了一把,仰头倒进嘴里,有碎片和调味粉落在衣服上、地板上。


    “你也在群里吗?”秦情问。


    “什么群?”


    “没什么。”


    封存盯着沙发深处闪动的屏幕,踢了柯舒维一脚:“电话。”


    柯舒维回过身摸出手机,脸上立马绽开了谄媚的笑容:“宝贝儿,你好啦?马上来马上来!”


    电话一挂,柯舒维抱着电脑跑了个无影无踪。


    封存站在原地摸了下额头,想给秦情解释,一时还不知从何说起。


    幸亏秦情主动发问:“他是来家里等人的?”


    封存点头。


    “娜娜是他女朋友?”


    封存又点头。


    秦情脸上的表情松弛了些:“你跟他关系很好吗?”


    “发小。”封存说,“他随心所欲惯了,干什么都由着性子。你别太介意。”


    秦情“噢”了声,眼睛里终于有了点笑意:“其实我再有不到一个星期就成年了。”


    “那又怎么?”


    那就可以光明正大随便看了。


    “不怎么。”秦情说。


    封存这才发现他还背着书包,拎起最上面的提手,把书包从秦情肩膀上放了下来:“周几生日?”


    “周六。”秦情顺着封存提包的动作,缩了缩手臂,“但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从来不过生日。”


    “巧了,我也不过。”


    秦情有些意外:“你朋友那么多,他们会放过你?”


    “生日无非就是喝酒啊,聚会啊之类的,对吧,”封存弯腰在购物袋里找盐,“想玩儿就直接玩儿了,不用拿生日当借口。”


    得,还挺随遇而安。


    秦情看着封存从购物袋里掏出一袋盐:“晚上要做饭吗?”


    “我不知道你要回来,本来没打算吃。”


    “那你买盐做什么?”


    “盒子空了,看着难受。”


    “......”


    封存想了想说:“点外卖吧。”


    “我可以做。”秦情说,“手艺还行,不难吃。”


    封存把手里的盐抛到半空,接住,抛到半空,又接住。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秦情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除了酒就是饮料,除了饮料就是苏打水。


    他在最下面一个十分隐蔽的抽屉里,找到了两颗日期还算新鲜的蛋,又从柯舒维没吃完的水果拼盘里挑出了十几颗小番茄,黑的红的黄的绿的都有。


    “西红柿打卤面可以吗?”秦情脱下校服,挂在一旁,晃了晃盘子里的彩色番茄,“撞色的,还挺艺术。”


    “你不用写作业?”


    “煮碗面的功夫,能耽搁几道题。”秦情说着,已经麻溜儿把水烧上了。


    封存在厨房门口站了几秒,还是觉得不妥,他走到秦情身后,伸出手,顶开秦情的掌心,接过了刀柄。


    “我来吧。”


    封存那气声儿刚出来,秦情就是一哆嗦,螃蟹似的挪到旁边。


    “你不是不会做饭吗?”


    “我又不傻。”封存一刀划破番茄,“随便找个教程看看就行。”


    “那你平时怎么不看?”


    “懒得看。”


    “现在怎么要看了?”


    “烦不烦,”封存朝他一抬下巴,“上楼歇会儿,做好叫你。”


    -


    封存煮的面不难吃,但也没好吃到哪里去。他学习能力当然是没问题,最大的bug出在小番茄上。


    秦情吃饭快,让十七岁的男孩学会细嚼慢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他不想太早结束这顿晚饭,于是努力压下速度,和封存保持一致。


    封存夹一筷子,他也夹一筷子,封存停下喝水,他也停下来喝水,直到后来都有些魔怔了,像在照镜子。


    “以后周末我可以做饭。”秦情舔了下嘴角说,“星期五买点菜回来吧,一直吃外卖你不厌吗?”


    “不厌。”


    秦情环视四周,又把目光定在封存身上:“你这生活环境,不该是这种生活品质啊。”


    “我乐意。”封存放下筷子,冲他笑了一下,“后悔啦?”


    餐厅的光线是柔和的,不冷也不暖,灯光映在封存脸上,没有给他增添什么,也没有给他减少什么,毫无修饰的一张笑脸,就这么出现在秦情眼前,他蓦地回想起了那张照片,藏在行李箱夹层的两人合影。


    如果看得仔细,会发现那张照片并没有完全聚焦。


    因为秦情按下快门的手在发抖。


    封存看秦情不言语,以为自己这话伤害到了高中生脆弱的自尊,友善提议道:“要不,我请个阿姨?”


    “不要!”


    “合着你就是非要自己往那厨房钻?那也别考大学了,现在大学生不值钱,去新东方吧。”


    秦情也把筷子放下了:“我爸说负责我的大学学费,可没说负责职业技术学院学费。”


    “不怕,爸不给,哥给。”封存笑着说。


    秦情“蹭”地站起来,瞪了封存一眼,瞪得又实在力度有限,还是更加近似于看。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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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下把碗筷摞在一起,端到厨房去了。


    -


    及至秦情写完作业,洗完澡,躺在床上,晚饭时的场景重新浮现心头,他又缓慢咂摸出了“爸不给,哥给。”这句话的味道。


    封存的尾音落得短促干脆,带着点稍纵即逝的笑意。


    这话被他说得特别好听,秦情反复回想着,情不自禁模仿起来。他对着天花板,嘴巴一张一合,声音也不敢放太大,幽幽压在嗓子里。


    “哥给哥给”地念了几声,他终于察觉到自己透出来的淡淡蠢意,又乐呵呵笑了起来,脸颊贴在新买的被套上,有淡淡的香味弥漫到鼻腔里。


    他把手脚伸出被子,四仰八叉望天躺了会儿,又翻过身,将被子塞到心窝,左腿横跨而上,像是抱着一个人似的。


    没多久,就这么睡过去了。


    -


    因为缺席晚自习,秦情又被班主任抓到办公室好一顿批。


    这回骂完,秦情老实了,认真完成了星期三的摸底考试,成绩出来也十分亮眼,班主任颇感欣慰,在周五早读课上,点名表扬了他。


    偶尔被夸的感觉还不错,但秦情没在这阵夸奖声中沉醉太久,他的注意力很快又挪到了别的地方


    ——他快没钱了。


    下午放学,秦情故技重施,再次来到后花园,同样是猴子翻山的姿势,一跃而出,落地之后,他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许久未曾打开的手机。


    屏幕一亮,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争前恐后弹了出来。


    “小秦,人呢?Emma姐找。”


    “鬼哥叫人去学校门口蹲你了!”


    “臭小子!躲哪儿去了,我的电话也不接?”


    “潘博说你出车祸了?人没死吱个声啊。”


    ......


    秦情垂着眼睛,面无表情地消掉了那些未读红点,然后点开通讯录,拨通“王敏(潘博表姐)”电话,同时嘴角勾出了一个完美弧度。


    “Emma姐,是我。”


    “我他妈以为你死了呢!”


    秦情不痛不痒地笑了声:“你跟宏哥不发话,谁能让我死啊?”


    秦情在电话里简单交代了自己最近“失联”的主要原因。当然,是他添油加醋润色了许多的版本,将一切都归结到了不可控力,把自己的主观因素摘得干干净净。


    挂断电话,秦情脱下校服塞进书包,裤子是没法儿换了。


    他走到路边,拦下一辆黄色出租:“去东光玻璃厂。”


    司机透过后视镜,悄悄看了他一眼。


    秦情重复道:“东光玻璃厂,师傅。”


    下车后,秦情从玻璃厂大门外平行而过,他钻进旁边巷子,又穿过好几条七拐八绕的小路,来到一栋灰扑扑的老楼门口。


    天上有乌鸦飞过,停在电线杆头,夕阳挂在遥远的天空将落未落,月亮已经出来了。


    “砰!”的一声,一楼左侧门开了,一个衣衫不整的青年男人连滚带爬跑出来。他的嘴角有血,眼皮是肿的。


    秦情见了,主动让到一旁。男人跌跌撞撞跑到外面,往水泥地上狠啐了一口腥痰。


    大门里探出一颗凶神恶煞的板寸脑袋,瘦瘦高高,眼窝深陷,他对着楼外的男人吼了几句威胁的话,男人佝偻着身子点头哈腰,急急忙忙退了几步,身影消失在巷口。


    秦情与板寸脑袋四目相对了几秒钟,都没言语。没等板寸脑袋关门进屋,秦情抬脚往楼上走了。


    “Emma姐在三楼打牌。”板寸脑袋忽然说。


    秦情回头,透过楼梯间隙对他笑了笑:“知道了,鬼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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