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在正前方的桌子上，上面端放着两张黑白的画像，供奉着香烛，烛烟袅袅。
找人？就是画上的这两位？瞧着好生眼熟。
孔武有力的几条汉子呆了呆，使劲揉眼还以为自己眼花。他们是不明所以，但雨霖的哥哥怎会不知？
画像上的两位正是他们早逝的双亲。
雨霖看向早已愣住的兄长，大声道：“哥哥，我就是太思念父母才把碗筷拿出来的，连这一点孝道你也不让我尽吗？你就这么狠心？”
“小雨……”
“哥哥，你打我吧，骂我吧，我就是一时想你们了而已，你又成年成年地不在家，把我一人丢在这里。”雨霖不由分说，打断他的话，“我就是想他们了而已。”
雨霖的兄长唤作雨季，一向忙于自己事务的他，压根没想到这点。今天被小妹一点拨，沉寂许久的面容也不由地裂开了道道缝隙。伸出手，把雨霖拉到自己怀里，“是哥哥的错，哥哥没怎么陪陪你，但是要等哥哥忙完这段时间就来陪你好不好。”
“嗯。”雨霖点点头，声音明显带了哭腔，“不许食言，要是谁食言谁就是小狗。”
雨季顺毛般地抚了抚雨霖的脑袋，轻笑道：“好，不食言，哥哥听你的。”
旁边伫立的几位高头壮汉莫名显得多余了些，低下头揪着衣摆，你推我挤的，总算有个胆大的走上前说了句，“二当家，这人……还找吗？”
过了半晌青年也没回话，站在房梁上看得一清二楚的大鸟明明白白地看见青年朝里屋看了眼。里屋有扇门，门后面就是余以若藏身的地方。
青年的眸光暗涌，什么也没说，坦然地把目光移向了几个手下，“不找了，今日我小妹更重要。”
“也是，也是，毕竟总是聚少离多，而且又在这样的荒郊野外，一个人住确实怪寂寞的。”手下腆着脸说道。
“小雨好好照顾自己，哥哥就先走了。”青年附在雨霖耳畔，轻轻地说道。
“哥哥又要走？”雨霖抬起一双红彤彤的眼。
“嗯。”青年扯了扯唇角。
杵着无事的壮汉听见他们这样说，估摸着这姑娘几月几月地见不到自己兄长，应该要好些时候雨季才能脱身，无不自觉地找了放地板盘腿坐了下来。没想到，才坐下的片刻，就听雨霖说：“那哥哥你走吧，记得不要受伤，我会担心的。”
“好。”青年看着她笑了笑。
壮汉惊喜地站起来，抖了抖腿，大步跟着青年就出了门。
“吱嘎——”门阖上，四周又陷入了片死沉沉的冷寂。
雨霖急速奔到窗口，端了方小杌子垫脚，伸长脖子亲眼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散，心里好像有某处被掏得空空洞洞的，被风一吹，呼啦啦地响。
正难受着，余以若走了出来，“小雨？”
“余姐姐……”雨霖摸了摸眼泪，很快又恢复到嬉皮笑脸的模样，“饭菜已经冷了，我去热热吧。”
大鸟这时候也从房梁落到了余以若肩头，看着雨霖，用翅膀示意了示意余以若。余以若端起菜和她一起进了庖屋，因着她也不怎么会安慰人，索性捡了几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那里堆着这么多的稻谷，有想过怎么卖出去吗？”
“想过，但是这里大家是自足自给，没有人会要我的粮食……”说着她又想到了什么，“余姐姐，你是外来的吧，外面的世界一定很广阔，如果你有机会能不能帮我引荐引荐。”
“当然可以。”余以若心道她的人脉是不怎么广，但把师父搬出来应该有办法的。
“那就太感谢你了，对了！”雨霖走到后面不知从哪里拿出个生锈的钥匙，交到余以若手中，“这个是我家的钥匙，要是你找到了人，可我又刚好不在，你拿着这个钥匙就可以打开我家的门，介时你再帮我把粮食卖出去可好？”
“好。”余以若应下，接过钥匙用纸包了包才塞进乾坤袋。
“卖来的钱你可以随心拿去，我不在乎的，就是这么多粮食，浪费了也不好。”雨霖心疼地捻了捻手中糜烂的稻谷。
“不需要的，我帮你卖。”余以若还在想着哪里有人需要这么多粮食。
雨霖便急急道：“但最好不是现在。”
“为什么？”余以若一愣。
饭菜已经热好，两人又回到了桌子上。
雨霖咽下一口饭，“因为我想当主祭人，这次的祭祀就在三天之后，我想我准备得这么充分，吴婆婆不会不选我的。”
大鸟咬了口脆脆的青菜，“我大鸟听说这种祭祀典礼一般都会有祭品的，人族的诸侯王之类的，根据规格的不同，有太牢，少牢，玉帛的区别，偶尔还有个别的会用童男童女。你们这里是什么规格呀？”大鸟把脑袋凑上去，好奇地问，“能不能说说，让我大鸟开开眼界。”
雨霖听完这只木头鸟说话，不自觉地就答了上来，压根没觉得那里有不对的地方，“我们这里是不用童男童女的，但如果发生重大的事情这就说不定了。”
“重大的事情？”
“就是像死伤重大，为了平息天神的怒火……”雨霖说道。
“哦。”大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余以若这头还在想着哪里有线索去找小福，冷不防就瞥见了桌上的一本厚厚的羊皮本子，看着不像是小雨的东西，刚才雨霖的哥哥来过。想到这，余以若就开口道：“小雨，你哥哥的本子落下了。”
“本子？”雨霖好奇地走去拿起来。
羊皮卷面，被揉得皱皱巴巴的，上面的污渍斑斑驳驳，是血还是油，本子用得太久早就分不出来了。雨霖一向对她哥哥的事情格外好奇，雨季从不同她讲村子里的事。就算隔着没多少里的路，哥哥也是极少回家，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
书脊上面有个大大的密字，雨霖估摸着是记载着村子里的秘闻的。
正想着，手就不自觉地摸开了封面。
好奇心的揣度下让她没多久就急急地看完了整本，似乎和她料想的不一样，不是什么密卷而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实录，记载审问可疑人员的话语的。不过倒是让她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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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了点不一样的，她抽出夹在里头的月白衣料，递到余以若面前。
“余姐姐，你看，这个像不像我们当日去孙姓人家时发现的。”
余以若接过，瞳孔一颤，“哪来的，这个是小福的。”
“是这里。”雨霖把那一页翻开推到余以若面前。
村子里的西边有户人家，某晚发现了个衣着奇特的人，似幽魂却有实体，他们把人敲晕之后便带了回去。这户人家姓许，和那个孙姓人家是连襟。再往后看，被水湮没的字迹愈发模糊，该是怎么个情况，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
余以若眉目沉了沉，突而站起来，“这户人家的位置在哪里。”
雨霖同她指着说完，余以若便动身去了寻，终究是小福的性命攸关，又有大鸟傍身，余以若便没细想其他的不对劲。
尚还在屋子里的雨霖收拾完碗筷，又拿起来稻草人，熟练地扎了起来。
月色沉沉，沿着窗棂漫进了屋内。兴许是屋内太黑太暗，屋内的姑娘总归是被阴霾笼罩着，细细一看，似乎头顶还悬着若有若无的黑气，额间也变得暗沉了许多。
……
余以若借着大鸟指路，总算来到了那户人家窗口。
跃上草做的屋顶，扒拉开了道缝隙，借着光往下看，人还没看到，肩膀猛地被什么一拍，也是被大鸟扑惯了，余以若往肩头抚了抚，并轻声道：“不要打扰我……”
过了没多久，大鸟安静得出奇，就是那力气似乎不耐烦，又往她肩头敲了敲。
余以若有点生气：“大鸟，现在在干正事，不要打扰我，要是困了，可以来我的乾坤袋里睡。”
大鸟还是没动静，外加现在正好是子时，月光被笼在了乌云里头，留神一听，四下好像安静得瘆人。余以若身后往后抓了抓，什么也没抓到，胸腔里的心在抓狂似地乱奔，出于本能的恐惧，暗暗地在心里悄然滋长。
鼓足胆量握紧剑，泰然地转过身，“哪里来的小鬼，也敢戏耍……”话还没说完，一张脸陡然出现在眼前，余以若眉目一凝，“是你？”
“是我，外族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说话的人是雨霖的兄长，也就是雨季。藏在屋后的余以若借着透视的术法瞧清了这人的面容，是以她一眼就能把人认出。
“说话，怎么进来的？”敲她的棍子蛮横地移到了她的下颌，月色恰好破开阴霾落到了余以若的身上。
青年眸中闪过一丝惊艳，眼神就不住地上上下下打量起她来，似乎在欣赏，更像是在审视。
不断游移的视线让余以若很不舒服，抬手一把抓住，抵住她下颌，想要试图往上抬的木棍，重重一推。青年一个不留神，连人带棍骨碌碌地就从屋顶滚了下去。
人坠地，一点声音也没有。
余以若狐疑地跟了上去，四下扫视几圈，什么也没有。正当她想回去屋顶察看小福是否在那里，一转身，青年倚靠在月色下，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手上拿着月白的衣料，还有根明黄的鸟毛。
朝她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