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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血债血偿

作者:筠丘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关阇彦在他处忙得热火朝天,逃得离魏郁春所在的厅堂越来越远。


    在她的视角里,关昀洲方将妻子送入布置妥当的房中,才被人拉着出去应酬,没多久就神色匆忙地大步离去了,那时分,他竭力伪装成兄长时扎实稳重的脸色仿佛顷刻碎裂。


    外人瞧不出,她却一下子就辨出了他的状貌不堪,像关阇彦那样不肯服输又性傲的人,便是遇了大事想着都是怎么掩饰心慌,再竭力突出一些他的雄伟道貌。


    外头腌臜酒客抱团畅饮,她夹在其中格格不入,稍微多待一刻便会引来陌生人异样的嘲讽,皆是些阴阳她生得丑的言辞,简直是骚扰不断。她趁乱离去,发现主院深处的婚房灯火摇曳,里面端坐着一个仿佛木头人的新娘,是魏澜清。


    关昀洲走了好一段时间不回来,她也没有放出过任何信号,关昀洲跟杜明堂想必还在关昀洲的书房之类的禁地里翻箱倒柜寻线索,哪里顾得上她?


    她的确被关阇彦故意营造的紧张氛围骗住了,她想着的尽是躲开别人的视线,扮作恶鬼模样,去寻魏澜清报仇。


    这个点子,自她发现换脸奥秘的那刻起便有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连夜赶制出另外一副皮面,不同于她现在佩戴的那张粗鄙丑陋的是,另外一张面皮生得一副清纯干净的少女美面,这是她前生一直用着的一副面孔。这张面皮的主人,是魏郁春。


    她记忆超群,面对一张刚失去没多久的面容,每一处细节她皆能大致将其描摹出来。


    昨日夜晚,她趁夜试着描画出来,却不想差点被一名冒冒失失的小画师撞见,情急之下她撕碎重画,后面还遣散了几位画师助手,唯恐此秘泄露。


    倒不是她戒心太重,而是她知道关阇彦好似有千里眼顺风耳,有点小心思,搞不好就被他看穿了。当真是可怕。


    她褪去了一件颜色浮夸又宽大的衣袍,显得不再那么臃肿,她身材纤细,里面的衣服虽然素净,但配上前世的面容,却显得格外贴合,更添韵味,所谓清新脱俗便是如此。新娘洞房,禁外人骚扰,就连院中都未留下人看守,奇葩的是,好像连个陪房的丫鬟都没有。


    魏郁春心奇,以为是什么圈套,躲在屋侧的窗子偷窥其中,发现被盖头捂住的魏澜清极其老实,她端坐在床侧,双手交叠,两腿并拢,活似被绑架了。她故意派窗弄出动静,可魏澜清却依旧跟个假人一般,端坐原处,一动不动。


    这可不是她的性子。


    魏郁春凝眸看去,魏澜清染过甲的手指,皮肤细腻,不是假物。紧接着,她看到了魏澜清的盖头下落出几行泪来,她意识到不对劲,透过昏黄的灯光,看到了魏澜清汗毛直竖,她还在一直战栗,害怕至极,可她颤抖的幅度极小,叫人几乎看不出什么异端。


    魏郁春终于明白了,为何见他们夫妻二人拜堂之时,心中总浮现怪异之感了。


    魏澜清总是任由她的夫君摆布,连捧花绸缎都需丈夫为其拿好送去,走起路来也极为迟缓,虽然面容被盖头遮住,却还是难掩其僵硬之气。


    并且,关昀洲看她的夫人看得十分紧,生怕被人发现了什么破绽似的,遮遮掩掩,鬼祟不已。此事府里貌似出了什么大事,关昀洲却突然一反常态,把令自己紧张的夫人丢在了空房,却还不准旁人近身。


    好像他夫人身上的秘密唯有他可看破一般。


    魏澜清怕是被她的好夫君动了手脚,喂了毒药,还是点了穴位,所以才不能动弹?


    怎么,魏澜清不愿服从他,他生怕婚礼出差误便把夫人制成了傀儡吗?


    也是,魏澜清这个人就是看不清自己,以为自己已是凤凰,殊不知还是在树下扑腾的山鸡,许是来了京城被惯得飘了,就突然目中无人了?还是说,上次春桃酒宴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在外头,魏氏的名声至今还破破烂烂,关昀洲也是不愿看到这副局面的吧?她在家中闹,谁不觉得心烦呢?


    熟悉的邪性涌上魏郁春的心头,人性本恶,何来驯化一说?


    思及此处,魏郁春便觉得区区被此邪性玷污了气节又何妨,她心安理得,也知她已不是从前自诩高风亮节的自己了。


    她绕开窗子,轻声推开了空房的门,飕飕冷风倒灌其中,直接将魏澜清面上的盖头掀飞。她泪流满面,妆容化得不堪入目,她听到开门声,还以为是恐怖的夫君,战栗的幅度更大了。


    可当她睁大眼睛好好看着踏步进来的女人的脸时,她忽然觉得,夫君已是良善之辈。


    她被喂下的毒药药性极强,她的口舌至今无力麻痹,竭力抖动双唇,撑死狼狈地挤出三只字眼,声如蚊蚋:“魏……郁……春……”


    魏郁春可能这辈子都想不到,当年在魏澜清脸上看到的纵傲之色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庞上。


    可她的处境到底还是凄凉些,她双目红得仿佛要顷刻爆裂,屋内所有的红烛加起来,烈焰的温度也远不及她眼底燃烧的愤怒。


    她眸子清冷,傲骨挺立,她深吸一口气,望着不能自理的魏澜清,竟是弯开唇狞笑起来。


    “咎由自取。”


    “恶鬼作孽。”


    她每走一步便多说一句话,声线从平静变得冰冷,最后已是咬牙切齿。


    “血债血偿!”


    魏澜清就这样看着身前这个素衣翩翩又形容疯狂的女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在她噩梦中出现过无限次的面庞,居然真的这样活生生出现在了眼前。她怀疑自己还在做梦,可眼泪却止不住掉落,嘴里不求饶,反而得寸进尺,如同狗吠:“贱……人!贱……人!!!呜呜呜……啊啊啊!!!”


    每次噩梦,她都是用这般恶毒的话驱赶恶鬼,可真的有恶鬼吗?多是被人恶意害死后死不瞑目的可怜人罢了。死人不得书写真话,任由地狱之上、头顶之上的恶人血口喷人,他们都说自己可怜,说自己无奈,说自己温良贤淑……可笑可笑!


    不同于旁人,她回来了,是老天爷成全了她,或者说……是她那九泉之下含冤而死的可怜母亲成全了她。


    她哀怨不已,只是喃喃:“娘……女儿来给你报仇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魏郁春攥着袖,竟从中掏出一把利刃,她积压太久的怨愤如同火山爆发,她何来理智可言?


    魏澜清还在哑声嚷嚷:“……鬼……是鬼!”


    “青天白日,我看人比人,更似鬼。”


    闻言,魏郁春嗫嚅着白裂的唇瓣,苍白道。


    话语伴风而动,低语嘶吼,她身后的风好像越来越大,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中推着她往前走,可她身后什么都没有,也许是看不见的亡魂……也许是母亲。她泪眼婆娑,嘴边却还是笑着的。


    魏澜清终于认清现实,眼前的“恶鬼”乃是她不可驱赶之物,她拼命蠕动嗓子,却一点求救声都发不出,顶多似个病兽一般无力撕咬:“呜呜……啊啊……呜啊……”


    魏郁春笑着哭,哭着又笑,诘问她:“我回来了,姐姐,你高兴吗?我很高兴。你呢?”


    她的刀刃已经逼近魏澜清那张姣好光洁的面容。


    刀光闪烁,魏郁春便又低声讽刺她:“你知道吗,当年,你拿匕首活剐了我的脸,很疼,很疼……我很懦弱,不懂回击,不知回击,可回想起来,怨愤积胸,倒是快把自己逼成一具怨妇凶尸,危害人间了。我不能那么做,因为我比你有良心,所以便只能苦了姐姐先受了这次回击了。”


    她目露凶色,这等表情已是她换好的那张清亮温良的面容无法包容住的了,二者若水火,不相容,所以她的脸便看起来越来越阴鸷扭曲,万分恐怖。她忘记了何为胆怯,只知道手上的刀刃愈来愈锋利,眼前女人的脸越来越血腥,女人痛得失声痛苦,可她又偏偏弯不下腰,也躲避不了攻击。


    魏郁春突然很感谢关昀洲为她提前做好了这些准备。


    她手中的力度控制地很好,会让魏澜清感到痛不欲生,却又不会令她痛昏死过去。光洁的面容不复存在,一只只丑陋的血窟窿遍布其上,丑……当真是丑,丑得引人发笑了。


    魏郁春眨眨眼睛,摆弄着魏澜清被刮花的脸蛋,夸奖不已:“真漂亮啊。”


    这又怎么够呢?


    魏郁春收住刀刃,瞬间提手攥住了奄奄一息的魏澜清的脖子,用力掐住,又自言自语道:“你知道吗,去年的冬天很冷,月色当空照,把荒山野岭上的百般光景照得像只明镜里才有的幻境,我在山上孤身一人坐着,看了很久的月亮,吹了很久很久的晚风,人间甚好,春华不断,我很留恋。我还有太多梦想没去完成,还有很多世界没来得及去看……我不想死,但我知道,我不死,你们会把母亲逼死的。”


    “我真是天真,但那时我已万念俱灰,好像觉得被你抢走了不朽的名头就像是没了命一样,少女的天真如此纯简。但那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抢走了又如何?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啊……你说是吗,姐姐?”


    魏澜清已快要神志不清,她只知道被死死掐住脖子时极度窒息的痛苦,她已顾不上脸上的血窟窿。


    那些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滚滚流下,顺着她的脖子一直流到了魏郁春的手上,活似兴奋剂一般,激发了魏郁春的倾诉欲。


    “对,就是你这般的表情。痛苦,窒息,恨不得早点死了算了……荒庙里,蛛网多得像极了怨鬼身上披着的白雾,是惯会唬人的小把戏。你不知道我有多可怕。我自缢了,含恨而死,含惧而死,白绫掐着我的脖子,一点一点下坠……我听到我的骨头一点一点迸裂,死的过程一点都不短,我挣扎了很久,没人会回应的,只想着当时早些走了就好,早死早超生不是吗?”


    “……我没有想到我还会再回来,你便当我是鬼,不,”魏郁春皱紧眉头,她压抑着滔天的情绪,那副纠结而拧巴的模样,天知道她收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变成这样,“我是来寻你复仇的。我在死人堆里认出了我那可怜的母亲,你们不是说要放过她吗?你们骗我!”


    魏澜清期期艾艾:“不是我……不是我,是魏仲傅!是……是我爹,你去找他报仇……呜呜呜!不是我!!!”


    事到如今,她不认错,还是不认错!何其恶毒,何其愚蠢,何其自私!!!


    魏郁春摇摇头,还是那副蹙眉而苦涩的神情:“你该死……可让你死还是太轻松了!”


    “你放心,魏仲傅?我那龌龊至极的好爹吗?我也不会放过他的!你们一个俩个,谁都逃不掉,你们都是凶手!!!”


    “我根本不在乎你拼死要抢的那破未婚妻的位子!竖子眼界短浅,才识鄙陋,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宅院之斗,不过你这种胸无点墨、脑无实质之辈才会为之肝脑涂地!我从不想与你争抢什么,而你呢?嫉妒心如此之重,莫不是要这天地也要围着你转吗?你害了我,害我一生,连我最后的亲人也不放过!你该死!!!”


    魏澜清已被她吓煞,在她的认知里,前世那个怯懦又不会言语的魏郁春活似一张薄纸糊成的墙,一吹就倒,怎么敢跟她这么对峙?


    眼前这个凶狠而阴恻的女子……浑身喷涌着压倒性的气势,恐怕就算她身体能动,也难敌其意。她早已认定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十足的地狱恶鬼,恶鬼这是来勾她的魂了!


    她惜命不已,不敢再闹,神志又不清,只好咬着牙,字句虚浮又语无伦次地求饶:“是……是……我该死!你放了……我吧!我该死!!!”


    魏郁春摇摇头,看着她如今这副猪狗不如的模样,她想要狂妄大笑,浑身那股令她发怵的恶寒爬上她的脊背,她难过地像去年山上失魂落魄的自己……命运好似实现了一个轮回,她对抗天意,貌似已经成功了大半。


    她只恨自己身不由己,杀不得这蠢货,既然杀不得,那就辱个够!


    “朔州诗会?春生才女?那是你吗?我的好姐姐。”


    魏澜清哭嚎着:“不是我……不是我!!!”


    “春桃酒宴,你落败狼狈,你该吗?”


    “我该……我该!是我胸无点墨!是我脑无实质!我是狗豕不如的东西!!!”


    她浑身麻痹,能完整说出这些话已是破天荒的本事。她真是一心求生,苟且如此,半点脊梁骨都不曾有,怎么敢冒充她的。魏郁春看着她,只觉得羞耻。


    魏郁春本欲继续纵欲下去,可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串脚步声,她在南禺时得到了太多锻炼,感官敏锐了不少,她知道现在必须要撤退。


    她看着屋内一地狼藉,心道不妙,她匆忙将沾了血的匕首塞入了魏澜清攥地紧紧的手。


    对她不怀好意地威胁道:“从现在开始,你便自己拿着匕首割伤自己的脸,听明白了吗?若是不听话,我定会再来寻你!”


    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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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澜清对此深信不疑,她哭得要晕厥,只好接住对方给的东西,缓缓朝着自己血淋淋的脸蛋剐去,她每刺一下,她便失声尖叫一声。


    在魏澜请凄厉的低吼声中,魏郁春翻了窗子出去,充斥了铁锈味的血腥气消匿不见,外面的冷风将她满脸癫狂的炙热吹凉,她精神恍惚,才发现自己手心的刺痛感,她抬手,发现手心裂了一大块伤口,竟是方才抓刀时太过用力误伤到的。


    她发现这块伤口越来越疼,她每动一下掌心,伤口便撕裂更大。


    她似乎觉得不可思议,这等钻心的疼痛,她方才居然半点感知不到。


    她入魔了,差一些便是……若不是外面的脚步声突然干预,她恐怕也不会顾忌什么生死存亡了,大不了灭了魏澜请再自戕得了,你死我活又如何?尽管这有些不值当,甚至还违背了重生后想要好好活下去的决心。


    她不单单是魏郁春了,她也是冯迎春,她身上有很多牵挂,岂是她说不要就不要,说放下就放下的?


    拿着别人身体玩鱼死网破的戏码,那真是自私过了头,跟丧心病狂的魏澜清有何区别?


    想起前世母亲为她伤心欲绝的模样,还有远在南禺爹娘跟妹妹灿烂的笑脸,她的泪眼摩梭了几分,也冷静了些许。


    可怕的是,这种关头了,她甚至还老忘不掉关阇彦那副欠兮兮的模样。想到此处,冷静变得微微上火。


    她扶着难以动弹的手臂,勉强行走在夜间,一时迷茫,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干什么。


    那阵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不疾不徐。


    魏郁春压着呼吸声,警惕朝四周看,可这里一片黑暗,她什么都看不到,而那些脚步声却还在,不管她走到哪里,脚步声都会保持一定的距离,继续跟着她。


    还有值得一提的规律是,这些声音常常一会儿有,一会儿却又没了。


    她还不知道这些脚步声的主人,便是刚应付玩关昀洲那头棘手情况的关阇彦,不久前阳春菊猝然出现,大展身手,他险些无法应付,但他身手极佳,可谓是天造之才,僵持一会儿后他竟完完整整撤离了乱局。


    归来时分,他马尾高束,眉目劲朗,长身玉立,完全一副游刃有余之样,不曾被干扰多少。


    说来可惜,他好不容易布的局都被那“阳春菊”给毁了,魏郁春跟魏澜清对峙的情形,他一点都没瞧见,甚至方才回来,热闹的厅堂里,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他连魏郁春的身影都没看见,于是便匆忙寻起来,总感觉魏澜清所在之地,便是她会去的地方。


    这不,他刚寻过来,魏郁春就警觉地离开了案发地。


    关阇彦未曾踏过这个院子,但却在轩前嗅到了一股微妙的血气,他估摸已经猜出了其中已经发生的一些事了,于是也不想再去空房里看看魏氏的庐山真面目了。


    他明白,屋子里头住着的怕是已不成人形的东西了,要去看也是什么都没有的。


    紧接着,他也发现了魏郁春出来的身形。


    她绕了偏门,那里栽了几丛果树,夏日促长,果树紧紧挨着对方,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树墙,严丝合缝的,人站在对岸,互相看不见互相。


    关阇彦就是借此机关,悄咪咪地躲在树墙另一侧,跟着魏郁春的动作一起行径,一会儿故意放出脚步声,一会儿又将动静藏起来。


    他是在试探对方。


    树墙出现了一个缺口,二人都有些猝不及防,毕竟黑夜难防。


    魏郁春透过缝隙,看到了黑夜里的一丛别样的颜色。


    关阇彦站得还比较远,在那处显得身影微绰,好似被无形削去了大半边肉一般,偏偏削的又是两侧的,高度依旧不减,显得他有点像只可怖的鬼影。


    恰好,他也的确是魏郁春此时最不想看见的人。


    她脑子一片空白,毕竟想要迅速从方才那个环境脱离是很难的,她怔然,似乎还忘记了她已易容的事实。


    而关阇彦也捡了这个空子,瞥到了那张他此生断不可能再认错的容貌。


    那一瞬间,好似做梦一般。


    年少时分,阁楼之上,那个抱着书卷叹息着“卧云”之惑的少女,恬静而珍奇。


    本是多年前惊鸿一瞥后就念念不忘的模样,再见一次,他怎么可能想不起来呢?更何况他本就不愿忘记这些美好,只是世事变迁太快,他不得不将自己的贪欢之欲收敛起来,扛上责任,奋勇向前。


    他仿佛还未从中抽出神来,脑中唯有当年那一句句承诺——


    “爹娘,魏家最漂亮的小姐是谁?”


    “那我肯定能找到她了……”


    没想到这些断续太久的故事,并未成为一纸空文……


    他真是蠢,什么魏澜清……他居然被骗了这么多年,还差点真将其当作故人。


    那件难以跨越的心坎——“未婚妻”,也本是莫须有之事。


    他被骗得好惨,阴差阳错,千种万种,他已不敢想象自己跟魏郁春错过了多少次。他本有太多疑惑想要问出口,既是欣喜的,可也是错愕的,甚至还是不敢置信的。他甚至没办法共情以往傲纵而目下无尘的自己,时在南禺,他还对她百般刁难,虽然……现在好像依旧如此。她甚至还越来越讨厌他了。


    他也是没办法理解,为何当他以为故人是魏澜清的时候,他却生不出这般异样又精彩的心情。


    反而换了人,他就瞬间变了性子?


    怪,真是怪矣!


    他来不及想,因为缝隙之外的女子已经逃逸。


    魏郁春瞬间清醒,她着急忙慌把脸上那张面皮揭开,又用袖子为自己搓干净形容。她原路返回,把自己丢在地上的外裳重新披上,她又变回了身材臃肿甚至说有些魁梧的模样。


    她心虚不已,但也清楚自己若不赶紧归队,必会撞上府里的人,处境困难。她安抚自己,关阇彦那时站得远,不一定真的看到了她的脸。


    可就算看到了又怎么样?!


    关阇彦又从未见过她前世的模样,他要是非要追问,她完全有机会迂回,有何可惧的?!


    如此说来,她还庆幸起来,自己刚刚没有赶快揭下面具,毕竟比起叫他看到前世的面容,现在的模样被看到了才更可疑吧?


    他只认识“冯迎春”,又不认识魏郁春。


    她以为自己处心积虑,实际上却天真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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