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酒气扑面而来，张媛感到恐慌，她磕磕巴巴地道歉。
“对不起？草，你把老子一件衣服搞坏了，就说句对不起？”男人满口污言秽语，揪住张媛的领子：“给老子赔钱！”
小馆子里还有其他人，见起了冲突，纷纷侧目，却没有人上前帮张媛，反而有人从一旁放下筷子悄悄走了，生怕被殃及池鱼。
张媛吓得发抖，说自己会赔偿：“对、对不起！”
“好啊，给老子拿五千块出来！”男人情绪激动，喷了张媛一脸口水：“这衣服，名牌！认识吗！臭婊子，你认得出来吗！”
——五千块！
张媛脸一白，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件衣服会这么贵，她拿不出那么多钱。
她嗫嚅，男人便自己上手，一手揪着她的领子，一手伸进口袋翻找，吓得张媛尖叫连连，想跑，又挣脱不开。
男人动作粗鲁，翻找口袋差点把她裤子拽下来，翻遍她全身的口袋，才知找出一小卷钱，满脸烦躁，还想扒她裤子继续找。
张媛挣脱不开，使劲抓着裤腰，哭喊着：“没有了，没有钱了！你不要这样！”
男人把一小卷钱狠狠甩在地上：“你打发叫花子呢！”
张媛哭得稀里哗啦，男人说：“没眼色的穷鬼，伺候人的活都干不好，你这辈子都只能这样，马勒戈壁，你以为拒绝老子你有什么好下场？”
他更加激动了，好像在宣泄着什么：“妈的穷酸鬼，你算什么东西？一个没成年出来卖的臭婊子，有爹生没娘养的贱货，给我装什么人五人六……”
张媛抖个不停，愤怒又屈辱，极端的恐惧却糊上了她的嘴，软化了手脚，让她除了发抖，什么也做不到。
男人脸色涨成赤红色，酒气越发上头，高高扬起手，往下一扇！
张媛尖叫一声，下意识闭紧眼睛，但预料的疼痛并未到来，反而是男人痛呼一声，随即松开了揪住张媛领子的手。
张媛一屁股跌坐在地，瞪大双眼。
……
塑料抽纸盒掉在地上，磕成两个部件，被砸中后脑的男人回头，酒气冲天，怒目猩红：“草，他妈的谁打老子？”
“我。”应真潇冷着脸上前：“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有种冲我来。”
陆雁书紧随其后，两个身材高大，极具压迫力的人靠近，男人的酒意都醒了一半，咽了咽口水：“你、你他妈谁啊。”
“这不是挺清醒的吗？我还以为你真喝醉了呢。”应真潇嘲讽他：“原来是自适应醉酒。”
男人恼羞成怒，但看到她背后沉默而冷然的陆雁书，没敢说什么，更没敢动手：“她搞脏了我的衣服，我叫她赔钱，不、不关你事。”
应真潇：“我只看到你在公然暴力抢劫，还想动手殴打受害人。”
说着，她上前把张媛拽起来，将张媛挡在自己身后，冷眼看着男人。
暴力是最原始的权力，人一旦拥有这项权力，就会发现很多疯子的病不治而愈，包括但不限于酒疯子。
男人自知理亏，只好反复念叨，张媛搞脏了他的衣服：“我这衣服五千多块，都没报警送她去坐牢，够客气了！你、你少管闲事！”
“好啊，那就报警。”应真潇掏出手机：“你准备好衣服发票，不管多少钱，我赔给你。等解决完民事纠纷，我再来追究你公然暴力抢劫的刑事责任。”
“——准备蹲大牢吧你。”
男人吓了一跳，强撑着：“就、就这么十几块钱，还抢劫，吓唬谁啊你！”
“我没有给你普法的义务。”应真潇说：“有话你去跟警察和律师说。”
抢劫是行为犯，不论数额大小，都是严重的暴力犯罪，而男人刚才揪住张媛强行翻钱的行为，显然已经符合构成要件。
这种金额小，有前因后果的案子一般都会调解，但并不是因为性质不恶劣，而是因为警察倾向于息事宁人。
陆雁书板着脸，拿出手机，准备通知律师过来处理。
男人咽了口唾沫，明显不安，刚才看他欺负张媛，像看热闹一般兴致勃勃的同桌其他人，这会儿倒是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了，纷纷跳出来打圆场。
“旭子也不是故意的，喝了酒，脑子不清醒，才、才不小心冒犯这个小妹妹了。”
“是啊是啊，他今天表白一个按摩小妹失败了，才脾气不好，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人，没必要吧。”
“对对对，一点小事，犯不着，犯不着哈。咱们和气生财哈。”
“旭子，快给小妹妹赔礼道歉！”
应真潇不为所动，冷然：“想挑事就挑事，想摆平就摆平？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哦，你们是同伙，共犯。”
应真潇和陆雁书身上气场太强了，尤其是陆雁书，一身笔挺考究的西装，质感非凡，再没见识的人，也看得出他肯定非富即贵
——不是他们这种小混混能惹得起的。
几人都被吓清醒了，连连求饶，踹了男人一脚，叫他道歉；又连声说，愿意赔偿。
男人脸色苍白，不情不愿，但也不敢拒绝，给张媛道歉，磕磕巴巴：“对、对不起小姐姐，我不该找你麻烦，不、不该拿你钱。”
应真潇：“就这点诚意，看来还是想坐牢。”
男人嘴唇一抖，索性眼睛一闭，哐一下跪地上，大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猪油蒙了心发酒疯！”
“不该为了一点小事骂你，不该看你好欺负揪着你不放，不该抢你的钱，不该对你说脏话！”
“都是我的错，求求你原谅我吧！”
说完，他开始抽自己嘴巴：“破嘴、破嘴！让你贱，让你贱！”
一边抽，男人一边偷觑应真潇。
应真潇不为所动：“报不报警，你说了不算。”
她看向身后的张媛：“媛媛，你准备怎么办？他们有赔礼道歉的义务，但是你没有接受道歉并且谅解的义务。不管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
张媛显然已经认出她来了，十分不安，手揪着衣服下摆捏来捏去，嘴唇嗫嚅：“算、算了吧，不要报警……”
要是报警，她爸妈肯定会知道的，说不定好心收留她的店主也会惹麻烦……
应真潇点点头：“她愿意和你们和解，算你们运气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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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牢，那就赔钱吧，五千块钱。”
她伸手。
男人目瞪口呆，绞尽脑汁地挖大脑内存：“你们这是敲、敲诈……”
——凭什么道了歉还要给钱？！
“不给就算了，你去跟警察说。”应真潇说着，又作势要掏出手机。
一群人连忙劝她算了，又劝男人，拿钱把事平了算了，“别害得兄弟们也进派出所。”
男人梗着脖子：“那、那你还打了我呢！我也要五千块赔偿！”
“我打你是制止犯罪，正当防卫。”应真潇说：“谁让你先动手的。”
男人憋红了脸：“我靠，你懂法，你就欺负我们不懂法！难道法律是保护你这种嘴巴会说的人的吗？！”
“那不然呢？”应真潇摊手：“法律不保护我们守法公民，难道要保护你这种寻衅滋事的流氓地痞？”
店门口围观的人“扑哧”笑了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后，连忙低下头，生怕惹到麻烦。
应真潇：“快点，五分钟之内把钱拿过来，否则报警。”
男人不服气地看她，陆雁书目光一凛，他又缩着脖子低下头，和兄弟六个人凑来凑去，又打了几通电话借钱，才凑齐五千块，转给应真潇。
“衣服就五千块的人，凑五千还要借？”应真潇嘲笑他们：“看来敲诈勒索另有其人。”
几人缩着脖子，没敢吭声。
应真潇叫站在厨房门口，心急如焚的老板娘拿来空白的菜单纸，让几人写下自愿赔偿调解的声明，又签了字，才说：“行吧，就这么着。”
陆雁书淡声道：“店内监控请先不要动，我会叫律师过来公证，拷贝。”
老板娘：……
她也缩了缩脖子，看向张媛：“妹子，这、这是你家里人啊？”
张媛窘迫：“是认识的一个姐姐。”
“那你跟他们走吧，我给你结一下工资。”老板娘笑容尴尬，生怕这法律的大棒又砸到她头上。
她诚恳地向应真潇解释：“我不是故意要招童工，就是看这丫头到处问招不招人，估摸着是和家里人吵架跑出来的，天色晚了，怕她一个人出事，才留她下来……”
老板娘本来没想让张媛干活，但是张媛说不干活，她就走了，老板娘没办法，就让张媛帮忙上上菜，说一会儿管顿饭。
店里就她一个人，刚才在后厨炒菜，没顾上前面，等听到声响出来的时候，应真潇已经板着脸进来处理问题了，她也没敢上前声张。
张媛跟着点头，神色紧张，生怕应真潇会找老板娘麻烦。
“……你那是什么表情？”应真潇无语，看向老板娘：“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收留媛媛，我替她爸妈感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说完，她扫店里二维码，转了五百块：“影响店里生意了，抱歉。”
老板娘连说不用，揪着围裙下摆，笑容憨厚又尴尬。
“跟阿姨说再见，然后跟我走。”应真潇扫了张媛一眼。
张媛没敢顶撞她，小声说“谢谢阿姨，再见。”，然后低着头跟在应真潇身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