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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恍惚入画

作者:野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没了雾的纪府一览无余。


    从刚才纪疏所在的门廊下来,是一方小院。院子不大,中间有缸荷花,花开正盛。


    江月觉得奇怪,隆冬腊月,怎就困住了半抹盛夏?


    但转念一想,此处号称可以圆所有愿望,眼前之景也就显得微不足道。


    “纪疏人呢。”江月四下张望,“跑的真快啊。”


    她沿着四方回廊往小院大门走,门口丁香长的高大,树下垂着个小巧的藤编秋千,刚好够奶娃娃休憩纳凉用。


    江月路过丁香,轻扶秋千,心中暗道纪府还挺有童趣。


    从小院出来,是个景观园子,石径小路两旁郁郁葱葱,期间飞过蝴蝶二三,点着枝杈和她一起向前。


    “我们刚刚过来路上是这样的吗?”江月转头问一直跟在身后的木白,“这纪宅怎么这般奇怪。”


    木白也皱着眉头看向四周,摇摇头:“方才雾太浓,看不出。只是冬季里怎会有绿有红?”


    “这纪府本就蹊跷,就是下一秒突然看见座火山我都不觉奇怪。”浮在空中的赤烟拖着懒腔,“先往前走走,看是什么情况吧。”


    江月带着众人继续向前,行至深处,穿过精巧的梅花洞门,白墙青瓦,分外别致。


    门外有座石头假山,假山旁有个鲤鱼池,阳光从上打下来,洞洞孔孔,无数光斑交叠落在水面。


    水面如镜,反出无数光谱,像太阳坠进湖面,晃人眼前发晕。


    江月揉着眼绕出假山,瞧见山后有三五个人围在一起,她眨眨眼,视线从模糊到逐渐清晰。


    随后,她定住了。


    “江月?”木白差点撞在她身上,“怎么了?”


    江月没有回答,目光紧紧盯着眼前景象,嘴巴微张。


    他顺着视线往前看,瞧见前方一位年约二十多岁穿着玫色长裙的端庄夫人,左手边一个男孩上蹦下跳,右手边牵着个半大的女娃娃,手里还攥着半块竹叶糕。


    “你慢着点。”夫人有些担忧,看向正打算往假山上爬的男孩,“快,你们几个跟着他点儿,别让他摔了。”


    说罢,身旁两位穿着麻布的壮丁跟上。


    “哎哟,娘,我都这么大了,摔不着。”男孩扒着块石头回头望,“再说咱这假山这么低,摔下来还不如上午和父亲营中的大哥摔跤疼。”


    夫人轻叹口气:“你呀,泼皮猴头。看看你妹妹,多乖。”


    “她乖!?”男孩从石块后面探头,“她要是乖,就不会有手里那半块葛记家的竹叶糕!”


    “哥!”女娃娃嘴里东西都没来及吞下,“你坏。”


    “月儿。”夫人闻言,将女娃娃扯到身前,低头冷眉,“这不是你今日的第一块竹叶糕吗?”


    月儿?


    木白猛地回头看向身旁江月。


    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认真地,看着前方。


    池里有只鲤鱼浮上水面吐了个气泡,水面被震得轻摇,光反在江月眼底,泛出阵阵涟漪。


    “娘!”女娃娃赶紧把手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抬头看着自家母亲,“你别听我哥胡说八道嘛。”


    夫人轻轻侧首,目光微眯,将信将疑:“今日不许再吃了。”


    “娘。”女娃娃快速朝假山剜了一眼,随后换上一副可怜模样,晃着母亲的手撒起娇来。


    她正哼唧,远处走来一位壮年男子。


    笑声爽朗浑厚,还没看清面貌声音早已至耳旁。


    “月儿这是怎么了?”他走近众人,轻揽上夫人纤要,一个吻落在女人鬓上,“夫人想我没?”


    夫人面颊微红,轻推他的胸膛:“孩子还在呢。”


    “没事儿。”已经在山顶的男孩露出半截身子,趴在一块石头上撑着下巴,“我和妹妹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就你话多。”男人挑眉看向假山,“你要是还有力气耍嘴皮子,再去营里找你李大哥摔跤去。”


    话音刚落,女娃娃松开夫人的手,踩着摇摇晃晃的碎步子扑向男人,抱住一条大腿不放:“爹爹!”


    杏眼微弯,笑的比糕点还甜。


    “爹...娘...哥哥。”这一声爹爹让江月再也忍耐不住,她眼底的池水掀起骇浪,脚下缓缓向前走去。


    她从未离家这么久,一想到后面要走的日子都是不定数,心里泛着酸楚。


    思念就像狂风,让已经掀起浪花的水面扑向岸边,沿着脸颊慢慢滑下。


    她又是几声轻唤,面前人带着笑回过头看向江月。


    “你是不是又偷吃竹叶糕了?”男人抬手点点她的鼻子,“我都换了三四个地方了,怎么还能被你找到。”


    江月怔在原地,鼻尖上温热的触感顺着皮肤连到心里,她看着放在还扑在男人腿上的奶娃娃一点一点消失。


    假的,她回过神。


    都是假的...


    可鼻尖上的暖太真了,像一把火实实在在烧进心里,搅得她五脏六腑都带暖。


    她回头看看木白,木白也正皱着眉头盯着她。


    “月儿?”母亲温柔的声音轻唤她乳名,“怎么了?”


    声音像是带着魔力,她转过身看向面前的男女。十年前的父亲母亲还是那般年轻。


    “你不会是吃太快噎着了吧?”山顶的男孩嘿嘿地笑,“上来找哥,哥带你消消食儿。”


    噎你个大头鬼,十年前的兄长还是这般欠揍。


    她想到这儿,刚准备回嘴,眼眶又不自觉热了几分。


    算了,反正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是已经入了画。


    “你就取笑你妹妹吧。”母亲往假山上瞧,“快下来洗把脸,该用午饭了。”


    说完便牵起江月的手转身往外走。


    母亲的手一向微微温热柔软,她反手紧握,跟了上去。


    “江月。”木白喊她,“你要去吗?”


    要去吗?


    想去。


    她回头望了一眼木白,却没停下脚步。


    木白轻轻叹了口气,只好带着赤烟跟上,安静地守在她身边。


    霁雾从方才起就没说话,信子一吐一收,竖瞳盯着身边所有。


    一行人绕出园子,走出洞门的一瞬间,熟悉的布局像画本里的页子一样铺满视线,长廊、屋檐、还有她最爱的雕花屏风...


    看到这一切,她突然意识到,方才院中的荷花缸,丁香下的竹编秋千,都和小时候父亲命人给她准备的一模一样。每年盛夏她最爱的就是和母亲在树下荡秋千。


    她跟着母亲绕到家中饭厅,桌上松子鳜鱼、豆腐甜羹、清炒四季豆、五香卤牛肉...全是她和兄长爱吃的。


    她坐上熟悉的位置,碗筷轻撞的叮当像是桌上人声的伴奏。


    江月拿着筷子看眼前之景,突然母亲夹起一块鱼肉放在她碗里。


    “愣什么,快吃啊。”她说,“今年鱼不错,你爹爹特地让李叔烧的。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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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盯着碗里的鱼肉,点点头。


    鱼肉入口,丝滑绵密。时间似乎随着咀嚼一点点被撕成碎片,一张张连成画片卷着往前,每咬一口便走一步,直到最后一口落定,眼前之人面容又变了几分。


    “父亲!我下午去找李大哥骑马!”兄长的声音已有几分厚重,边说边放下筷子,“他昨日说要教我骑射。”


    “别总逮着你李哥一个人练,你以为他这五年不会老啊。上次被那群蛮人砍伤了腿,这每逢下雨都会疼。”父亲眼旁多了条疤,“前年来的孙营长骑术也颇为优秀,你也可以去骚扰骚扰他。”


    “知道啦知道啦。”他用袖子一抹嘴,从椅子上跳起来就往外跑,“走了啊!”


    “这孩子...”母亲换上了更端庄的橄榄长裙,“怎么只长年纪,一点不见沉稳。”


    “夫人别急。”父亲笑笑,“他这年纪正是好动的时候,且由他去吧,跟着营里的那群将士多学学本事,以后再稳也不迟。”


    “你呀,就惯着他吧。”母亲说罢看向江月,“咱们月儿也十四了,你该给她多留意留意好人家了。”


    江月想起两年前却有此事。记得当时父亲给他寻了三四个人家,她都不喜欢,只好暂且作罢。


    她回头望望木白,却发现一直站在身后的人不见了。


    她猛地撑起桌子站起来,屋里没有,屋外没有,长廊没有,庭院没有...


    有的只是回廊一个接着一个,洞门一个套着一个。她从未觉得自己家有这么大这么深,看不到头,走不出去。


    在穿过不知第多少个洞门,眼前景不知换了多少个模样时,她喘着气停下了步子。


    一时间,从未有过的莫大失落和难过像海水袭来,瞬间将她淹没,她觉得胸腔里堵得很,一股不上不下的气塞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他是不是不愿继续和我在这幻境里过家家。


    他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又好笑又蠢。


    他是不是走了。


    混蛋!


    一句话也不说,一声也不讲,甚至连怎么出去都不告诉我!就这么丢下我一个人,就这么把我扔在了这儿...


    “啾姐姐。”她看看一句话都没说过的霁雾,“木白是不是带着赤烟走了...”


    霁雾还是没说话,像个只会吐舌头的挂件,直勾勾地看着她。


    “月儿!”母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怎么了,你别吓娘。”


    她循声回过头,发现母亲不知何时又换了身衣裳。


    “快来,你父亲已经去前厅招呼客人了。”母亲站在廊下朝她招手。


    客人?再看母亲身上略显正式的衣裳。


    “今日几号?”她像是想起什么般问道。


    “七月初十啊。”母亲笑了,“你这孩子怎么过晕了头,连日子都不知道了。”


    七月初十。


    是父亲第一次带她和某家公子会面的日子。


    江月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母亲,扶正了头上跑歪的梅花步摇,牵起她的手往前厅走。


    印象里,今日来者是个歪瓜裂枣的矮冬瓜。她不乐意见,却又无法违抗父母之命,只好皱着眉头跟在身后。


    跟着母亲绕过屏风,只见厅上坐着的并非记忆中的冬瓜。


    待她看清此人样貌时,只觉得脚下像是生了无数颗钉,扎在原地一步也动弹不得。


    “月儿来了。”父亲笑着朝她招手,“我和你介绍一下。”


    “这是木大人家的公子,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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