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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奥赫玛

作者:咬人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翁法罗斯边陲的无名之城有了一位得到泰坦祝福的新祭司,这位神秘的新祭司还直接越过已有的程序,直接继承了前任大祭司的权柄——鉴于吟游诗人的无处不在,这段故事很快传遍了翁法罗斯的大街小巷。涅斐勒为此不得不出席神殿的仪式,好让慕名而来的艾格勒信徒们得以满足见使者一面的小小心愿……代价就是整日处在忧虑之中的大祭司大人不得不为自己加上额外的重担,比如怎样让见到自己的信徒们感受到满足,而不是失望。


    对涅斐勒来说,过去撒下的谎在名声大噪后全变成了前进的负担;但如果这一切都是必要的,那他甘之如饴。


    前任大祭司被涅斐勒的请求留在了无名之城,作为他的导师和指点者。涅斐勒还没高傲到觉得自己已经理解了几千年前翁法罗斯的一切,这意味着他需要一位老师向自己传授知识,审视自己的决策,指出他可能存在的不足。那位智慧而敏锐,颇具艾格勒本尊风范的女性就是很好的人选。


    事实证明,涅斐勒受到的教育是有效的,无名之城的欣欣向荣就是佐证。这也打消了前任大祭司——当然,现在是涅斐勒的老师——对他最后的怀疑。这座属于天空之民的城邦渐渐在大陆上声名远扬,融入各地宴会和集市的交谈里。


    涅斐勒对泰坦起源的研究也在暗中有条不紊地推进,他了解到一些被视为禁忌的知识……但那些知识是对他有帮助的,他通过这些了解进一步掌握了那份力量的用法。总之,一切都在朝好的方面改变。


    但历史证明,好的改变往往没办法持续到永远——有麻烦找上涅斐勒了。


    那日,神殿内,涅斐勒穿着熟悉的、甚至更为华美的长袍,撒着金粉的瓦蓝斗篷低垂在身后,像是在他身后追随他的子民,在羊毛般柔软的银发间戴着一尊金桂头冠。比起自己,现在自己似乎更像自己的老师,无论哪位。每当涅斐勒要以这幅样子出席,这位年轻缺乏经验的大祭司总是会这样想。


    有一行人从神殿的正门走进来,那略显眼熟的衣装,他们似乎是奥赫玛人。这行客人在涅斐勒不带感情的注视下行礼,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佩拉斯的大祭司,我等是来自奥赫玛的访客,为这突如其来的问候向您致以歉意。”


    “这没什么。各位既然能从奥赫玛远道而来,我不会为这点小事苛责你们。”


    “那真是太好了。”奥赫玛使者的脸上带着尊敬,他命令身后的人呈上代表佩拉斯与奥赫玛友好与和平的礼物——一些诗文与典籍。“其实,我们想邀请您来奥赫玛一叙。”


    涅斐勒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的行动还不够隐秘,居然泄露出了「无名之城的大祭司对书籍感兴趣」的情报。但随即涅斐勒想到,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


    涅斐勒察觉到使者们隐秘的期望,试着询问他们:“现在的奥赫玛,是一座什么样的城邦?”


    感受到涅斐勒的善意,使者们变得轻松而兴奋:“您曾经来过奥赫玛吗?我们的圣城奥赫玛,坐落于负世泰坦刻法勒的脚下。而您也一定知道,艾格勒与刻法勒本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从使者的语气中,涅斐勒得以大致确定他并非带着灾讯而来。


    涅斐勒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就否定黑潮提前到来的可能了。


    “好,我跟你们回奥赫玛。”涅斐勒决定道,“但是要等我把城邦事务交接好以后。”


    使者们欣然应允。涅斐勒将他们安置在离神殿最近的住所中,方便使者们随时表达自己的需要,或是欣赏神殿的风景。


    直到第二日的黎明,温柔的西风在案牍旁吹过,涅斐勒放下最后一份案件,他起身拍拍衣袍的灰尘和褶皱,知道是时候该和使者们一起出发了。


    在城门道别前来送行的祭司和民众,涅斐勒对上老师的视线——她似乎有些担心涅斐勒此行的安危好坏,涅斐勒对她点头,转身在使者的保护下坐上他们带来的大地兽。


    几天几夜后,涅斐勒来到了奥赫玛。奥赫玛的祭司立刻迎接了涅斐勒,邀请他到云石天宫仔细一叙。


    温润的池水,足足有一个神殿那么大的喷泉浴池——这在远方的无名之城是不可能见到的奇景,更别谈走入其中享受水流在肌理上的缓慢冲刷。


    奥赫玛这一代的大祭司是一位容貌妍丽有着一头金发的年轻人,不过极有可能只是看着年轻,实际上他担当祭司的岁月已经超过涅斐勒几百年了。


    在朦胧的水汽里,奥赫玛的大祭司用温和的声音告诉涅斐勒近日流传于奥赫玛坊间的闲谈,有的荒诞不经,有的则让人忍俊不禁。最后,在气氛变得得当时,他终于提及邀请涅斐勒的关键。据他所说,似乎在民众间有人不满由祭司掌权的结构,反抗的思潮正在奥赫玛的民众之中弥漫……


    “也就是说,”涅斐勒坐直身体靠在浴池边,“您担心这种思想会让奥赫玛陷入混乱,置祭司们乃至整个奥赫玛于不利。”


    奥赫玛的大祭司叹息道:“没错。”


    数百年的时间对于凡人而言已经足够漫长,足够催生他们心中固有的对于变革的渴望,足够点燃流淌在血管中的追求纷争的血液。


    涅斐勒点点头,这确实不太好,想了一会,他问:“那么,我能为此做点什么?”


    奥赫玛的大祭司对涅斐勒耳语,涅斐勒挑起了眉,用眼神反问对方的意思。


    奥赫玛的大祭司许诺:“为此,奥赫玛愿与佩拉斯成为永久的友邦。”


    “佩拉斯并没有如此复杂的政治纠葛,我缺乏处理这种事物的经验,”涅斐勒保持着谨慎,一句一顿地说,“但是这种已经成型的思潮真的能靠这种办法平息?”


    根据涅斐勒所知的未来,在他日后造访时,永恒圣城奥赫玛的事务可已尽数由与神殿对立的元老院主导了。


    大祭司笑着喟叹:“我知道,这恐怕杯水车薪;不过即使失败,我的承诺依旧有效。”


    涅斐勒说:“……原则上,我不该参与奥赫玛内部的政治纠纷。”


    “你在担心索妮拉吗?”奥赫玛的大祭司忽然叫出涅斐勒老师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她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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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交,会理解这个选择的。”


    奥赫玛的大祭司将手搭在涅斐勒的肩膀上,对他温柔地微笑。


    “何况,你并没有那么在乎名利,比起这些,你好像更喜欢书籍。只要你答应我的请求,不止上一个承诺,奥赫玛的书库从今往后任由你的通行,而我也愿意用我的影响力为你争取「神悟树庭」的通行资格。这样,你觉得足够了吗?”


    涅斐勒保持着冷静,故作淡漠道:“很抱歉,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奥赫玛的大祭司拍拍涅斐勒的肩膀,那抹笑容里似乎透露着对他的了解和纵容。


    “没关系,哪怕你拒绝也无妨,奥赫玛与佩拉斯依旧可以是通商往来的友邦。”


    涅斐勒沉默:“……”他意识到,比起这些在这些事务上浸淫已久的大祭司,自己真的太过于年轻。对方开出了自己无法拒绝的价码,而他能想到的选择,似乎只有接受。


    “我答应你,但是有一个条件。”涅斐勒说,“我绝不会以自己的身份露面。”


    奥赫玛的大祭司点头:“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使用那份未知的「神力」。”


    那天起,奥赫玛的大街小巷里开始流传着一个传说:一位身穿黑袍,辨别不出面貌的神秘义士开始在街头巷尾行侠仗义,用那显然是神迹的力量解决人们遇到的麻烦。义士用戴着手套的双手修好倒塌的房屋,凭空造出切好的蔬果和瘦肉;名为神迹的伟大力量第一次如此之近地呈现在人们眼前。


    随之而来的,是由神殿掌握城邦权力的不满在那段时间慢慢平息了。有人编纂出以黑袍义士为原型的故事,以奥赫玛为起点在翁法罗斯间缓慢传唱开。比起所谓的政治斗争,人们似乎更乐意角逐那位神秘义士究竟是哪位泰坦的使者,又究竟代表着谁的意志为了什么目的而行动。


    其它的城邦也流行起类似的现象,不少祭司在夜幕的遮掩下抛去平日里必须戴有的高贵的面具,用自己受赐的力量为城邦的子民带去急需的祝福。


    涅斐勒带着奥赫玛大祭司给他的,象征和平友好的黄金信物回到了无名之城——他的老师在神殿里等他,从她的表情上看她早就知道了“黑袍义士”背后的真相。


    涅斐勒看着她,想得到她的指点,可前任的大祭司看起来并不认可他的作为。


    她淡淡地说:“恪守祭司应尽的职责,守卫神殿,传播泰坦的神谕,这才是我们的使命。至于因为一些僭越者才会有的思想就自乱阵脚,做出一些不该做的行为,那才是一种愚笨,也是对神明的不忠。”


    “老师,也许那是种新思想?”


    她打断涅斐勒的话。“翁法罗斯没有真正的新思想,就算有,也是神悟树庭的那帮人该想的事。”


    “从几百年前就开始了,那些不尊敬泰坦意志的念头。那些叛乱的想法平息不了,也没必要平息。”


    看着涅斐勒说不出话来,无名之城前任的大祭司——索妮拉叹息道。


    “你这是在趟浑水,涅斐勒,你不该掺和这种仅凭你的力量无法改变的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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