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琥珀纪……?”
毫无铺垫地,翁法罗斯的「真相」在涅斐勒的耳中炸开。涅斐勒不清楚原因,明明是语系以外的词,却能迅速地读出来。来古士适时地伸出手,涅斐勒立刻握住它。
“看来你希望从我身上得到答案,而我也已表明愿意让你从我身上得到答案。”来古士说,“或许这意味着:你有了一条理由去信任我的存在。”
随着来古士的话音落下,涅斐勒感受到自己与他相握的手泛上透明,他的手臂渐渐如同被清水洗刷的彩窗画般,透明的外壳中荡漾着不同颜色的亮丽油墨。一束光线在他的身体中折射、跳跃、碰撞,闯入意识,在他的灵魂里留下大量的信息。
大量的信息,讲述了宇宙文明已知的星海历史。从太古的寰宇起,涵盖银河中几乎所有文明加在一起所能触及的认知界域,他看到宇宙的爆炸和「星神」的诞生,看到命途交缠书写星球和物种的命运,看到科技的力量带来繁荣和战争,看到宇宙的智者抛出解答宇宙命题的第一枚硬币,看到一条被标识为「开拓」的旅途横贯整个昏沉的太空。
太多,信息实在是太多。在量以兆计的信息洪流冲刷下,涅斐勒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当个体对「自己」的认知被大量对「世界」的认知挤压,那么在意识层面自己也将死亡。此时,生命将成为一座为执行「理解世界」这条指令而不断运作的计算机。涅斐勒在信息之海里沉沉浮浮,因为预见,所以抵抗着这样的命运。
涅斐勒沉默着,油墨般的溢彩渐渐从他的体表消失,如颗颗滚石沉没在一汪水潭深处的过程般,涅斐勒的身体荡起涟漪——就如字面那般,他的身体自那次握手后变成了另一种物质,类似有弹性的气泡,在凹陷弹起的过程中,逐渐理解、包裹、吸收了物质化的信息流。在火彩般闪耀的波光间涅斐勒看到了什么,但更像是什么看到了他——一道庞大身影,浑身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只一眼,涅斐勒就感觉那耀眼而尊贵的存在充分理解了自己,自己的影子出现在银河未知角落的宫殿中。
这奇妙的体验很快结束了。来古士开口道:“涅斐勒阁下,也许你现在有话想说?”
“……”对自己意识里发生的一切,涅斐勒显然有所知觉,所以他问道:“来古士……我是谁?我是——我现在是,什么东西?”
来古士通过自己的感知模块放大了涅斐勒的瞳孔变化,清楚地捕捉到涅斐勒颤抖的眼球和渐渐不规律化的脉搏。根据他记录的数据,他有理由相信,眼前的人类正处在程度剧烈的心理波动中。而且,从人类说完一句话后便不再言语的表现看,人类正处于对他身份立场的怀疑、或是接受大量信息产生的「眩晕症」中的可能性相当之高。
“请不必担心,涅斐勒阁下,我正是为了回答这个问题出现在你的面前。”根据做出的判断,来古士启动了五万条逻辑链,并选择了其中的两条调整自己的行为,“可以认为,你现在是从翁法罗斯中诞生的令使,行走在记忆星神浮离所处的命途上。”
令使?所以那意味着什么?涅斐勒虽然不敢去想,但他的注意显然去往了远处的翁法罗斯中。
“这和你给我的证据自相矛盾。”用剩余的理智和多年努力徒劳无功的悲观,涅斐勒反驳道,同时带着一阵浅浅的嘲笑,“我不是什么记忆令使,只是宇宙边缘一颗无人踏足的封闭星球上,连履行自己使命都做不到的没什么用的人。”
虽然这是涅斐勒的真心话,但这显然不是涅斐勒唯一想说的话。比起自我否认,涅斐勒这番话更多在暗讽所谓的星神。何苦要选择我这个偏远星球出身的普通人,期望得到你祝福的人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吗?既然你选择祝福了我,为什么偏偏是在失败已成定局之后?在我绝望徘徊的一千年里,你只是在翁法罗斯的天外银河中看着我吗?
看出涅斐勒的抗拒之意,来古士经过分析,选择给到他更多的信息。
来古士摊开手:“涅斐勒阁下,很抱歉,因为种种原因,我没办法告诉你全部真相。但请你相信,这份祝福对你和我来说都有意义,而这正是我将你「唤醒」的原因之一。”
涅斐勒问:“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将我唤醒又等在这里,到底有什么事要找我?”
“翁法罗斯在宇宙中的位置是什么?”
来古士伸出手,在他闪动着金属光泽的指尖,名为「宇宙」的概念渐渐显现。庞大的星系是他掌心的一处三角,诸多的星球是位于几何切线黄金分割点上的动点。
“假如把银河迄今为止的文明比做一座覆盖寰宇的图书馆,”来古士一边说道,一边移动机械构成的手,“那么「翁法罗斯」大概就是其中的一本图书。”
涅斐勒平静地说:“而这是一本还在连载的故事,偏偏你是这个故事的「编辑师」。”
涅斐勒想了想。
“黑潮降临、文明毁灭……来古士,你想要的「结局」是什么?”
“请允许我借用你的比喻阐明概念,涅斐勒阁下。”来古士没有直接反驳涅斐勒给出的话题,而是循序渐进地说明:“你所在的故事阶段,是连「开头」都称不上的「序章」。”
涅斐勒不置可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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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士大概是在向他表示将城邦毁灭的罪责丢到他身上是不合理的吧,但是事实如何,谁又知道呢?
涅斐勒说:“来古士,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毕竟这样我也许还有希望做点什么……为我生长的星球,为我脚下的翁法罗斯。”
“这令我惊讶,涅斐勒阁下。”尽管来古士这么说,但涅斐勒可没有从他脸上看到所谓的惊讶。“如我所观察的,对于翁法罗斯,你的确是一个特殊的个体。但以人类的基准判断,你同样极度地忠诚于自己的使命。请恕我以自己的好奇心向你提问,看到这世界以外的一切,你难道就没有萌生过离开翁法罗斯的念头吗?”
“我在倾听艾格勒的神谕时,偶然听说过探寻天外者的故事。”涅斐勒底油看着自己的手指,被注视感觉仍残留在那处,“但我自己从没想到达翁法罗斯之外。不过,我也没想过翁法罗斯的天外居然会是这样一副景象。”
“……”来古士计算了一番,“看来,我为你做的准备反倒是提高概率了。”
“概率?哈,我懂了。你是在计算我走出翁法罗斯,目睹寰宇,改变心意的概率。”
涅斐勒笑着摇了摇头,看向背后的无垠宇宙。万千星斗如坠涡流一般向着远处盘桓而去,神秘和肃穆化为实质的光明在他眼前流淌。
“不过,不必了。我从没打算离开。”涅斐勒说,“用「特权」给我一次重来的可能,这机会对我来说无疑是最昂贵的东西。”
涅斐勒抚上胸口。
“你希望我回到翁法罗斯,我希望你让我回到翁法罗斯,看起来我们达成了共识。”
来古士沉默着。暂时,连他也无法完全计算假如任由一个令使进入以记忆为基底浮游宇宙的翁法罗斯究竟会带来什么,更何况这位年轻的令使还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受赐的权柄。而他作为翁法罗斯的「守护者」,也仅仅是以从涅斐勒身上观察到的对于毁灭黑潮的渴望为依据,保持着不与其起剧烈冲突的立场,默许他为这个世界带来改变罢了。
“涅斐勒阁下,在你回到那片土地前,我要提醒你,”来古士在涅斐勒翻入水池的前一秒开口说:“无论你想做什么,不要打破翁法罗斯的枷锁,不要放出被封印于星球深处的那种「存在」。否则,到了那一天,我们会因为你的选择而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
涅斐勒认为来古士所说的「存在」是黑潮,他嗤笑一声。
“放心吧,我没有理由这样做。今天没有,这辈子也不会。”
涅斐勒的身影消失在水中,人类融化在清泉里,只留下一抹珀蓝水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