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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用肮脏的手段完成任务

作者:林溪有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回不用赶时间,我上楼时就悠闲了不少。


    从二层经过时,一阵银铃脆响飘入我的耳朵,我恍惚觉得有道黑影晃了一下,愣了几秒,探头朝第二层的走廊上看去。


    一个挨一个的雅间隔扇门里透出的金红灯光将昏暗的回廊烫出窟窿,门内亢奋的嘶吼声和癫狂的哄笑声此起彼伏。


    牌九撞击桌面、筹码哗啦啦倾泻、骰子在骰盅里磕撞,每一次开盅都伴随着欢呼和尖嚎……


    我的思绪像是被这些声音牵走,双眼迷离,听得入神,突然,一声轻笑紧贴我的耳膜,似乎有气息流过,吹动耳朵上细小的绒毛。


    我骤然回过神来,银铃声消散前的最后一抹余音在脑海里滑过。


    站在这里的仅我一人。


    我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操!不会又撞鬼了吧。


    轻松愉快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我一步三个台阶,“蹭蹭蹭”地跑到了三层。


    三层的栏杆前还站着那个墨兰斗篷男人,他连姿势都没有换,津津有味地观赏着楼下的琵琶舞。


    我走到他身边,他也没有动。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离他距离近了和站在下面看他的感觉不太一样。


    我也伏在栏杆上,“你为什么能来浮光一阙?”


    他晃了一下,将脸转向了我。


    “你猜?”


    他声音流泻而出的那刻,连空气都旖旎了三分。


    那音色既不似男声的粗粝,也不似女声的娇柔,而是慵懒微哑的磨砂质感,酥麻入耳。


    我反应慢了半拍,随即沉下了脸色。


    哇哦,好幽默好神秘好令人着迷。


    他不会是想让我这么以为吧。


    真是给他脸了,现在烦着呢还让我猜,我猜他爷爷个三角大裤衩啊!


    我忍着砍死他的冲动,“你认识我?”


    他笑了,“很高兴见到你哦,盈妃娘娘。”


    我伸出手,拨弄了一把他斗篷上的红宝石流苏,然后看着它们摇晃,他没有阻止我的动作,我却能感受到落在我脸上的眼神。


    肮脏、恶劣、腐烂。


    “陛下的双死蛊、鹿山之行的九结丹和陨心、北地和世家的勾结、姜梧庭造反、冬生和活杀大阵,这桩桩件件都和你们般若圣殿脱不开干系吧。”


    “但是有一点我始终想不通,圣殿掺合了这么多事,到底想得到什么?”


    他笑问:“或许是想挑起战争?”


    我:“从表面看,这的确是唯一答案,起初我也是这样以为的,但后来我发现了个有意思的事,在这些事情背后,每回到了关键时刻,圣殿的影子反而消失不见了。”


    “精通蛊毒之术的人是你们,秦玦双死蛊却是北地的人动手引出来的;鹿山之行结束后,抢星石之心和九结丹的是北冥和我,你们明知这两样东西有多重要却不曾现身。”


    “你们将冬生和活杀大阵带给蒲四平却不告诉他活杀大阵的隐患,冷眼旁观姜梧庭成为孤军失败而死;到了最后,万人活杀大阵竟成了伏不厌和他父亲之间的算计与勾心斗角,圣殿就任由最后的武器化为泡影。”


    他又问:“或许圣殿只是想借旁人的手,并不想承受皇上的雷霆之怒呢?”


    我反问他:“你觉得有几个人在谋反的时候会想后果?”


    他停顿了几秒,见他没说话,我又道:“如果知道谋反的后果,这天下还有想谋反的人吗?既然敢谋反,那一定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去的,所有谋反的人固然恐惧失败的下场,但畅想胜利的成果才是这类人的本性。”


    “至于你们,出尽了恶毒阴损的法子,我想你们多半是不会考虑后果的,承受皇上的雷霆之怒是预设了失败,对于你们来说,明明有成败在此一举的机会,却选择在关键时刻隐身。”


    “除非有种可能,圣殿自始至终都知道北地胜不了皇上,你们和北地结盟,是为了把北地往死路上引。”


    “我想不通的就是,般若圣殿在域外之地,即便北地贵族被削弱,那也跟你们是不相关的两股势力,加强的是皇权统治,你们费这么大功夫,一点好处没捞到,最后为他人做嫁衣,这是为什么?”


    他背靠栏杆,懒散地伸着腿,斗篷底部绣着的一圈海棠花荡开。


    “没什么目的,如果非说有的话,那大概就是想帮娘娘把筹码加得更大些,把游戏变得更有趣些,娘娘已经想不起来了,你和圣殿颇有渊源。”


    他纤长苍白的手指敲击在栏杆上,每一个字都说得慢条斯理,理直气壮,“这本就是场,只和娘娘一个人玩的游戏。”


    “玩”字充斥着血腥的红色,分不清是血滴还是红宝石。


    我用“大师我悟了”的眼神看着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退了几步,“你们是纯犯贱对吧。”


    “冬生临死前说不会放过我的人就是你们。”


    我身后来的人是江惟,他提着一个盖了层布的竹筐,递给我一副手套。


    我缓缓戴上手套,眼里流露出骇人的杀气。


    倚在栏杆上的懒散男人站直了身子,“你想干什么?”


    我露出一个狼的微笑,将手伸进筐子里摸出一大块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了过去。


    “你们不让我好过对吧?”


    他茫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多出来的一大块脏污,恶臭瞬间围着他散开。


    是……混合起来的菜叶马粪加烂泥?!


    斗篷下他戏谑轻慢的眼神凝固了,神情逐渐变得可怕,他刚要张嘴骂,干呕了一声。


    我朝江惟使了个眼色,大喝一声:“快!使劲扔他!”


    江惟的手套早就戴在了手上,听到我一声令下,他把筐子放到栏杆上,我们两个人四条胳膊,差点抡出了火星子。


    墨蓝色的奢华斗篷已经变成了深褐色,男人脚尖一抖,转身就要往后跑。


    筐子里的东西三两下就被扔没了,江惟跃上栏杆,在栏杆上快跑几步,扶着前方的柱子一个旋身,稳稳落地,挡在男人的身前。


    男人帽檐下的宝石都黯淡了不少,被熏得恨不得割下鼻子,手悄悄伸进斗篷下藏着的一个小金盒。


    他晃了晃金盒,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该死!这股恶心的臭味削弱了蛊虫!


    他恼怒地想着要如何将周妧折磨死,一个臭鸡蛋啪地砸在了他胸前挺立的一点,他瞪大眼睛,嘴唇颤抖,僵直着身子看灰绿的液体顺着斗篷的褶皱往下流。


    我用胳膊捂住口鼻,恶狠狠地骂道:“贱手往哪儿摸呢,就你这上不得台面的阴沟臭虫还想暗算我?”


    “赏个臭鸡蛋给你补补脑吧。”


    自从伏不厌跟我说背后教蒲四平养鬼的是般若圣殿,我就想到迟早有一天会正面对上他们。


    般若圣殿的人擅用巫术,我借着给秦玦要伤药的机会特意找御医问过,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预防蛊虫。


    而之所以能猜到这个斗篷妖男来自圣殿,是因为我在楼下找人时,突然想明白了“故人”的意思。


    “故人”有特定人选,一定也是系统的某种暗示。


    这个任务是系统升级回归后的第一个任务,系统重启带给我的最重要的信息是,我失忆了。


    这在“系统”里产生了一个很重要的时间节点,就是,我已知我失忆。


    在此之前,我还没找到能证明我失忆的客观证据,失忆就仅是一种猜测。


    在此之后,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不见故人终不回”,且故人还是个谜面。


    系统不会告诉我无关紧要的事,那么“失忆”是否可以当作一个条件,成为找到故人的指向性信息。


    我的失忆只和谁唯一相关?


    那当然是造成我失忆的人了。


    今晚我看到谁任务成功,谁就是造成我失忆的人。


    所有可能性排出后,就只剩般若圣殿了。


    眼看我就要跟着秦玦回京了,如果在北地还有谁是我该见而未见,怕是唯有自始至终阴魂不散的般若圣殿了。


    御医告诉过我,域外之地的人精通以蛊施巫,不同的蛊虫威力也不同,这在中原等地往往被视为邪术,流传不开,所以知道细节的人也极少。


    但据说只要不是极阴损的蛊虫,马粪这种气味重的东西是能对蛊虫起到抑制作用的。


    我这才在上来前告诉江惟让他去收集点马粪臭鸡蛋什么的再来三楼找我。


    怕的就是圣殿的人跟我使阴招。


    为了印证他是圣殿的人,我才问他为什么“能”来浮光一阙。


    我见乔云州和房知弗的第一眼就表现出来了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居然完全不惊讶,彼此间又认识,那我想他俩多少是知道我失忆的内情的,极有可能,他们也认识这位“故人”。


    这样的话,造成我失忆的般若圣殿的人怎么可能会来站在我这边的乔云州的地盘。


    斗篷男玩味地回答你猜,其实从侧面印证了,他承认了我问句里暗含的否定意味。


    他不能来浮光一阙,他就是般若圣殿的人。


    那还等什么,不打他打谁?


    斗篷男被臭得浑身哆嗦,但一前一后两条路都被堵住,他索性扶着栏杆,弯腰干呕了好一会儿,生生吐出了胆汁。


    我站远点看笑话,“你说说,你干坏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才是过街老鼠的待遇。”


    他说话的动静很小,生怕一激动就吸入过多恶臭的空气。


    “……你以为,你的乔云州就有多干净吗?”


    “首先,他不是我的,其次,他真的挺香喷喷的,和你这种……”我打量他,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没法比。”


    斗篷男一恼怒,不小心多吸了几口空气,这次他的腰彻底塌下去了,险些都没撑住,又吐了好久。


    “你……知不知道,六楼的人……每晚都在这里玩些什么?”


    “你知道浮光一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吗?”


    他声带受损,沙哑的声音很快就在我和他之间散开。


    在他身后的江惟望向我,一双无波无澜的大眼睛镇定到冷酷,他往屋顶上看了一眼,表情不自然,但什么都没有说。


    我:“在玩什么?”


    他开始狂笑,仿佛闻不到了那些恶心的味道,“上面都是些北地的大贵族,他们在斩美人劝酒。”


    我的脑子“嗡”地长鸣了一声,“什么?”


    “他们来得时候都会挑些美貌的男女奴隶带上,越多越好,既为攀比斗富,也为喝酒取乐,美人行酒,谁若不能饮完杯中酒,那便斩下斟酒的美人头。”


    我透过廊外亮如白昼的灯火,看着楼内浮动的近乎暴烈的金碧辉煌,喧嚣的舞台周围,各种声音都变得模糊,宛如地底回响的呓语。


    无数名贵香料似乎比空气还要重还要多,使人溺毙其中,压下细微尖锐的一缕血腥。


    我浑身发麻,迟迟无法回神,突然觉得可能马粪味要更好闻。


    在没人发现的地方,楼梯拐角下偷听的国字脸狂喜,他翻身的机会终于来了!


    *


    乔云州的屋子里被抬进来了几个巨大的紫檀木箱,每个都需要两人才能抬动。


    这些箱子被打开时,整个屋子亮得刺眼无比,宝石折射的冷焰在乔云州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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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上摇晃,他的手扒在堆得满满当当的珠宝中,需要很费力才能取出压在下头的一件。


    他挑着眉,叫人搬来了一扇巨大的镜子,坐在地毯上津津有味地挑选,在身上各个位置比比划划,他漠然地看着这些流光溢彩的物件,觉得不好看便随手往箱子里一丢,也不在意昂贵的宝贝被磕坏边角。


    但当他选到合心意的,他会呆呆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咬住下唇轻轻露出一个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跟着他时间比较久的下人才知道,这种情况一般出现在自家公子又又又跟周小姐和好的时候,他就会像中邪一样的不正常。


    紫笙见乔云州得偿所愿,也安静地跪坐在一旁跟着笑。


    敲门声响起,国字脸的声音一同传了进来,“紫笙姑娘,小人有要事跟您说。”


    正巧,乔云州手里拿了串样式不满意的活环链雕,被打扰后,他眉头狠狠拧起,不耐烦地将手中的东西扔了出去。


    湛青碧绿的翡翠摔到墙角四分五裂,但屋子里负责打扫的小厮和婢女高兴坏了,这可是极品翡翠,哪怕碎了,也或许能捡出大点的残件,到外头还能重新打磨雕刻,卖出去赚的钱都够家里吃用好几年了。


    紫笙面色不虞,她想随便使唤个人把他打发了,但是见他叫得急,还是亲自跑了这一趟,走到外头拉开门,“知道这是哪里吗,还敢在这儿大呼小叫,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他连连点头,紫笙才道:“说吧,有什么要紧的事?”


    国字脸也是今晚才知道浮光一阙真正的主人是谁,没想到跑这一趟,气焰先被骂灭了三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小题大做,脸被吓得有些白,轻怯地把在三楼偷听到的事情交代了一遍。


    紫笙的脸也越听越白,国字脸更是提心吊胆。


    “紫笙姑娘,六楼一直是管事负责,里面在干什么只有管事和包下六层的那些大人物们知道,这消息怎么就透露了出来?”


    “再说,这位周姑娘可不简单,她不仅认识您,还跟老板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就怕她知道这事会闹出什么大乱子……”


    紫笙惊惶失色地打断他,“你跟我进来,这事须得你亲口跟公子汇报一遍。”


    国字脸大喜过望,见有在老板面前露脸的机会,赶忙连应几声。


    乔云州又全情投入到挑选珍宝上,还是紫笙叫他,才发现她带了个人进来,他的目光就在国字脸身上停留了一秒,并没把他放在心上,“什么事?”


    紫笙看了国字脸一眼,点头。


    国字脸咽了咽口水,紧张道:“公子,小人……小人叫巴祥……”


    乔云州掀起眼皮,换了个姿势。


    紫笙用眼剜巴祥,狠狠咳了一声。


    巴祥更急得舌头在嘴里直打圈,顺了好几遍才说出囫囵话,“公子,管事为了讨好北地几个王子,把六层单独隔了出来,默许了他们自带美貌奴隶,杀人行酒取乐!”


    乔云州检查着手里的一串金丝镶嵌好的紫宝石,确保每一颗都晶莹剔透,看完才抬头,“你刚刚说什么?”


    巴祥重复了一遍。


    “哦。”乔云州拿它在腰带上比了比,又觉得紫色太艳抢了红衣的颜色,随便将其丢在了一个箱子里,“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巴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一滴汗砸进华美的地毯,生怕被旁人发现。


    “原本、原本小人是完全不敢质疑管事的决定,但刚才小人从三层路过,听到有人嚼舌根,把此事告诉了周姑娘……”


    “她知道……”乔云州翘首以盼的喜悦模样一寸寸僵死,他眼里残存的希冀,疯狂又卑微,“那你有没有跟她解释,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他们杀人取乐也不是我允许的!”


    巴祥没忍住“啊”了一声,糙汉的脸蜷缩成一团,差点哭吼出来,他急道:“公子,您说的这些小人都不知道啊,小人怎么敢擅作主张替您解释。”


    “完了,完了……”乔云州喃喃,失魂落魄地后退两步,差点跌倒,那双生来含情的桃花眼怔怔地盯着某处虚空。


    他眼里荡开一阵波澜,吹起森然的余烬,“去把翟孟给我叫过来!”


    管事翟孟听到旁人带话说公子让他过去一趟,他立马想到了,一定是周妧那个牙尖嘴利的女人在公子面前告了他一状。


    他放下手里的事,匆匆赶到乔云州的面前,心里对周妧的愤恨像是洒在水里的一滴墨,很快将整片水搅浑。


    与乔云州一对视,就发觉后者眼里滋长的冰冷煞气,已不带任何昔日旧情,翻滚着欲将人凌迟的暴戾。


    翟孟看着这样的他,也觉得心冷了半截,他苦笑:“公子这么大动干戈,就为了一个嫁作他人妇的女人?”


    乔云州扔来一个牡丹花型的玉石摆件,翟孟的头立刻被砸出了血,乔云州喘着粗气,瞪退了想上前求情的人,“你跟了我几年了?”


    翟孟心里马上跳出了一个数字,但头顶的痛意让他晃了晃神,而后才道:“八年九个月了。”


    乔云州合上眼,狠狠地问:“六层是怎么回事?”


    “是那些王子们喜欢在这里聚会,也是有他们,浮光一阙才能成为图兰城最大的销金窟。”翟孟道:“奴隶是他们自己带来的,算他们的私产,归根结底,如何处置私产是人家自己的事,到谁那儿都是这样的。”


    “这就是北地的秩序。”


    乔云州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隔开冰面的裂口,笑容里的寒意深不见底。


    “浮光一阙既然交给了你打理,我根本就不在乎你用什么方式做生意。”


    “你真正触及我的底线的,是让周妧在我这里看到了肮脏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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