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晚坐进潭翊潇的车里。
潭翊潇在开车,时不时透过后视镜观察他,赤/裸裸的探究目光。
十分钟前,潭翊潇提出包养言晚,言晚答应了。
答应的太快太干脆了,潭翊潇不免疑惑。
往常遇到的男男女女,无论是为了金钱出来卖的,还是家里欠债不得不出台的,他们都不会答应地这么干脆,高傲的待价而沽,虚荣的讨价还价,卑微的内心总要挣扎一番,守着那点岌岌可危的可怜尊严。
他以为言晚今天不会同意,做好了加价的准备,也做好了调查背景拿捏软肋逼迫的打算。
没想到他居然一口答应了。
脸上看不出任何屈辱和挣扎的痕迹。
潭翊潇玩味地看着他,倒想瞧瞧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但无论怎么玩,这个人他要定了。
脑海里忍不住开始幻想,在自己带他去酒店,推开房间的门时,他或许还在假装冷静,等自己洗好澡从浴室出来靠近他,捏过他的下颌,摸着他嘴唇的时候,他还能这么冷静吗?等他把他推到床上压上去的时候,他会不会哭?会不会抽噎着说后悔了?
潭翊潇等不及想要撕裂言晚的衣裳和面具。
他把不远处的车开过来,急切地想将言晚推上去,同时在手机上订了附近的酒店。
言晚却没立刻上车。
“说话算数吗?你不会赖账吧?”仿佛他不是在卖自己,而是在出售一包香烟给潭翊潇,接受不了赊账。
头一回被人当作老赖,潭翊潇都气笑了:“卡号给我,现在就转给你。”
言晚:“我没有银行卡,你给我现金吧。”
潭翊潇:“行,明天我让助理给你送……”
言晚:“现在就要,万一明天你变卦了怎么办?”
潭翊潇:“……”
到底谁才是被消费的那个?
真是倒反天罡!
少年一双亮晶晶的眼直勾勾盯着他,生怕他跑路似的,俨然把他当成到嘴的猎物。
“我是赖账的人?”潭翊潇扶额,又气又好笑,“你让我现在给你取出两百万现金?给你一麻袋,你搬的走吗?”
少年戳了戳自己下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眉头皱起,提出了一个退而求其次的方案:“那你把钱换成我能拿得动的东西。”
说着,点开手机导航,指着附近的商场。
市中心的商场繁华,尽是奢侈品专柜。
潭翊潇明白了,讥讽地笑了声。
还没成为他的人,就迫不及待找他要好处,这么看和他那些月抛的小情人也没什么区别,说不定用不上一个月,那双高傲的眼就会变得卑微贪婪,被他驯服。
待言晚上车,一脚油门朝商场奔去。
他也乐意在腻味之前玩一玩这种小把戏,延长期待感。
被言晚勾起的那点幻想,早让他某个部位抬了头,强行压下去的同时,满脸阴郁地想:那些珠宝首饰他会全部挂在言晚身上,让他被欺负到哭,眼泪掉在红宝石上应该很好看吧。
言晚不知道潭翊潇在想什么,要不然他肯定忍受不了坐在这辆车上。
「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你终于理我啦!”
言晚高兴地坐直身体。
看似在望窗外风景,实则在心底和原主聊天。
“你刚刚担心死我了,我知道你害怕,但你先别急着怕,那种情况,旁边也没人求助,我们跑不过他的,就算这次逃脱了,他总会找机会找我们麻烦的。”
「为什么……要答应。」
心底那个柔软的灵魂蜷缩在小小角落,声音很轻。
言晚突然难过起来,他能感觉到原主的情绪,言小晚很害怕,受到惊吓后,又被言晚的决定弄得很伤心。
反反复复念着「为什么……为什么要答应这种事。」
言晚想抱一抱那个脆弱的灵魂,可他只能双臂交叠在胸前,抱一抱自己。
“言小晚,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一定要相信我,我会帮你。
不会让你被侮辱,不会让你再受到那样的伤害。
下了车,言晚一路被带至奢侈品专区。
潭翊潇是这几家店的贵宾,不需要他多说,人精似的柜哥柜姐立马蜂拥至言晚面前,一个劲夸他可爱漂亮,大把的珠宝首饰往他面前推,要往他身上挂,甚至还想邀他进贵宾室坐着慢慢挑,他拒绝了,这在潭翊潇意料之内。
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又穷又没见过世面的小可怜,浑身都是不配得感,他此刻恐怕心里很慌吧?
潭翊潇交叠着长腿,双臂抱胸,靠坐在沙发上,颇为愉悦地分析言晚内心状态。
少年面容上并不露怯,倒让他有了几分欣赏的意思。
明明身处热闹之中,却又与世隔绝的疏离感,真的和那个人……很像。
言晚心不在焉,借着柜姐和他说话的功夫,瞥了眼这座商场的基本构造,又礼貌地问了声卫生间在哪里。
得到回答,他转身就要走,却被一只大手猛地扼住手腕。
“怎么?现在想跑可来不及了。”
言晚抽出自己手腕,浑身僵硬无法动弹的感觉才消失。
在人类的本能中,双手是防御的武器,被锁住手腕,意味着任人宰割。
他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抬起眼,笑盈盈地看着潭翊潇:“潭少爷对自己的钞能力不自信?您也说了,两百万我打工十年都赚不到,这笔钱够支付我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费了,您这么大方,我没有理由拒绝。”
笑容很漂亮,被店里专门照射珠宝的灯光映着,那双眼亮的勾魂摄魄,盛满星辰,比最贵的珠宝都要亮眼。
偏偏笑意不达眼底,满是虚情假意。
假不假的,潭翊潇不在乎,他只想让这双眼,这身傲骨因他破碎,被他击溃。
潭翊潇挑眉:“怎么会?上厕所是吧?我陪你去。”
言晚:“……”
“随便你。”
他一个大少爷,还是头一次守在卫生间门口,看囚犯一样等着言晚,潭翊潇不觉得憋屈,只是想看看言晚还能怎么折腾,甚至有点期待。
抬手看了眼腕表,足足过去五分钟,言晚才走出来。
“怎么这么久?”大少爷多少有点不耐烦。
言晚跟没看到他似的,疾步朝外跑去。
“……”
他不会是觉得,跑掉了,他就找不到他了吧?
惹怒自己,对他有什么好处?
潭翊潇不觉得言晚会蠢成这个样子。
但他不喜欢被忤逆。
潭翊潇没急着追,他挽起袖子,仔细洗干净手,不徐不疾地走出卫生间。
一抬眼,少年趴在扶梯对面玻璃栏杆边,他没跑,甚至笑着朝潭翊潇招了招手,他把外套盖在头上,拢紧半张脸,只露出漂亮的眼睛,很有辨识度,不会认错。
潭翊潇脚步微顿,眯着眼走过去。
刚绕到扶梯口,少年忽然靠过来,一把捏紧他衣袖,唇角挂着的笑变得真心了许多,身体却猛地朝后仰去。
连带着潭翊潇都差点被拉下去,他下意识拽住言晚,想将人拉回来,言晚很轻,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拽不住,但因为倾倒下去的角度十分诡异,他如果不放手,就会和言晚一起坠落扶梯。
短短一瞬的犹豫,潭翊潇忽然脑海剧痛。
海潮席卷浪花,往他脑子里灌。
他出现了幻听。
——
“你要死是吗?哪怕用这种方式,你也非要离开我是吗?”
他听见自己崩溃的嚎啕,愤恨的咒骂,近乎疯癫的哭诉。
“你在和我赌气,对不对?你睁开眼看看我……”
天上下着雪,满空阴翳,空气很冷,怀里的人更冰。
他听见身后有人说:“潭翊潇,他看不见你了,他已经死了,死在你的折磨里,死在被你囚禁的密室中,你来得太晚了,他的尸体都已经开始臭了。”
他听出来那个声音是他发小的。
“你闭嘴!”
“潭翊潇!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就算他还没死,他也看不见你了,你忘了吗?他的眼睛是被你拿掉的,里面只有一对玻璃珠,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闭嘴!闭嘴!!闭嘴啊!!!”
他的喊声太疯癫,嗓子都哑了,喉咙痛到渗出血。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自己平静地诉说:“好……那我陪你。”
模模糊糊的视线里,商场暖光明亮,是眼前的言晚讥讽的笑,那么灵动鲜活。眨眼的一刹那,却是阴沉沉的冷灰色天空,雪花片片飘落在一张失了血色的苍白面容上,双目紧闭,没有呼吸。
“言晚,无论生死,你都要和我在一起,永生永世,都别想摆脱我。”
耳畔是凛冽的风,是天台上许多人的尖叫。
这一刻,商场扶梯前的潭翊潇,和幻觉里那个不打算活了的潭翊潇视线重叠。
风雪里,他抱着言晚的尸体,从高楼一跃而下。
扶梯前,他拉着言晚的手,和他一起跌下去。
幻觉里,他的手臂抱得太紧,肌肉僵硬,经脉忽然抽搐,那一截细瘦的腰蓦地脱离拥抱。
现实中,他拉住的那只手使劲甩开他,一根根掰松他的手指,像裁断他手中细线的风筝。
幻觉里,他爱的那个已经死去的人,终于葬进一片厚雪中,孤零零地,自由地脱离了他的掌控,而他,落在咫尺之外,五脏如焚,鲜血染红身下的雪,他快死了,他要和他死在一起,他匍匐着要去握住他的手,可他碰不到,他的血都没有一点沾上言晚,言晚干干净净地躺在一片冰雪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弄脏他。
现实中,
……也一样。
少年滚下扶梯,跌坐在楼梯尽头,包裹在头上的外套早就不知所踪,那双闪亮的眼依旧漂亮地望向他,笑了笑,一瞬间,又挤出了几滴泪,很伤心,惊恐,惧怕的模样。
这一瞬,潭翊潇甚至怀疑是自己推他下去的。
但不是!
自己还没疯!
可那些幻觉,已经快把他逼疯了。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不属于他的记忆凿进他的脑海,慢慢充盈出一个疯狂的真相。
——潭深死了,他作为养子继承了他的遗产,他轻松地拥有了属于潭深的一切,可他没有较劲的人了,他没有思之如狂的对手和爱慕的人了。
他活得太孤单了,于是找了个替身,结了婚。
他把言晚打造地和潭深很像,他的征服欲都用在了言晚身上,透过他去折磨潭深,去发泄自己的爱与恨。
他把他囚禁在身边,当作潭深的替代品,可他始终不敢碰他,就像他不敢觊觎潭深一样。
有的人死了,还在给他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他曾经那么庆幸言晚的眼睛像极了潭深,后来却如此惧怕那双眼,他毁了他的眼,毁了他的傲骨,也暴露了自己的卑微与恐惧。
他把他打造成潭深的替代品,后来又求他不要再模范潭深了,做你自己吧言晚,可替代品只是睁着那双塞入玻璃珠的眼笑着说:“你在说什么呢?我是潭深呀。”
“你怎么那么贱?!你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吗?就那么想做别人的替代品?”
言晚沉默了很久,慢慢地学着潭深的姿态动作,给他斟了杯茶:“你看我,浑身上下,还有哪一点像言晚?”
潭翊潇被气到哑口无言。
他怒急了,要给这个小替身一点教训。
于是将他关进了密室。
再后来,等着他的,便只剩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他是绝食而亡的,每天送去的饭菜都没有动过,没有您的命令,我们不敢进去查看,我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法医说他饿了十三天才去世的。”管家是这么说的。
是幻觉?还是真相?
是记忆?还是梦境?
潭翊潇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他是21岁的潭家三少潭翊潇,还是26岁已经继承潭深的一切的小潭总。
重生的那一瞬,相差了五年的记忆和人格融合地并不好。
甚至有些分裂。
21岁的潭翊潇注意到言晚之前用外套遮挡的脸颊上,烙了很深的红痕,泛着淤青,很大的力气才能掐出来的印记。
他确实掐过他的脸,可那点红痕,再过半个小时就能消失地干干净净,哪里会有这么明显。
他恍惚了一瞬,忽然明白过来什么。
禁不住又气又恼地冷笑一声。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
他走下扶梯,半蹲下来,捏住言晚下颌,欣赏着那片红痕,气恼和愉悦交织在眼底:“卫生间里的五分钟,你就拿来干这个?”
26岁的潭翊潇眼眶通红,捏着少年脸颊的手指忽然轻柔地抚摸脸侧,他低低地笑出声,垂下眼,一滴滴眼泪啪嗒啪嗒坠在地面上,砸出一朵朵水花。
说着诡异的话:“你还在……”
言晚傻眼了,这人脑子坏掉了?
喂喂喂,我在算计你啊,你配合点!
抚摸脸颊的手愈发旖旎缱绻,不带情/欲,反而像是眷恋。
言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忽然,那双手突然抬起,半跪在他眼前的男人猛地圈抱住他,抱的极紧,能勒死他的力气,泪水一滴滴往他脖颈里坠。
言晚力气太小,推不开,慌乱之下,惊恐是演不出来的真实。
“救……救命啊!”
尽管即将打烊,商场的客人并不多,但出了这样的意外事故,几乎所有店员都匆匆围过来,保安更是急忙跑来,三个壮汉合力才拉开潭翊潇。
“他……他想勒死我!”言晚的脸涨得通红,猛烈咳嗽。
言晚浑身颤抖,带着哭腔,生怕没人听见,拿出伤心欲绝的架势,超大声地念台词:“潭少爷,我错了,是我不乖,你不要再打我了,真的好疼。”
潭翊潇:“……”
重生那一刻的混乱,渐渐平歇。
潭翊潇被保安扣住肩膀,无奈地看着言晚。
是十七八岁的言晚,比他上辈子认识他时还要小,还要稚嫩,陷害他也只能想出这么笨的办法。
拥抱的那一下,掌心触及的柔软莫名让人留恋,不再是冰冷的,僵硬的,是温暖的,柔软的。
一切都还没发生,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老天终是待他不薄,给了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他没打算拆穿言晚那点栽赃的谎话,甚至饶有兴趣地欣赏对方为他而展开的表演,他笑着捻了捻手指,抚摸过言晚脸颊的指腹轻轻贴上下唇,吻了下。
言晚:?
搞不懂变态的心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言晚连忙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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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您刚刚把我推下楼梯,摔得很疼,但那一定是我的错,我惹您生气了,您惩罚我而已。”
一边用慌乱的哭腔说台词,一边还去拉保安的衣摆,不让他们拉开潭翊潇。
“保安大叔,你们不要把潭少爷送去警察局啊,他不是故意打我的,他只是生我气了。”
言晚继续为“施暴者”辩解。
惨兮兮的一张小脸挂满了泪,鲜红的指痕印在白皙脸颊上格外狰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下一秒就要昏倒了似的。
保安心都软了下来:“孩子别怕啊,我们护着你呢,没人敢打你。”
这孩子看起来年纪很小,还背着书包,可能都没成年,不比自己儿女大多少,偏偏被折腾成这样还为施暴者辩解,保安心底又是怜悯,又是怒其不争,但又不敢把话说重了刺激到言晚。
这孩子,该不是有那个什么斯德哥尔摩的毛病吧?
小嘴还在叭叭为潭翊潇说情:“保安大叔,你们别为难少爷,他不是天天打我的,上次打我还是前天呢。虽然断腿很疼,但……但他拿鞭子抽我的时候,都会在我上次鞭伤好了之后再抽的,这样,我就不用去医院了。”
周围七嘴八舌热闹起来。
“天呐!隔三差五地打呀?这不是虐待是什么?”
“都什么年代了?还拿鞭子抽人,这真是不把人当人啊!家里不会是做黑色生意的吧?看样子是惯犯了,建议严查。”
“打得那么可怜,连医院都不送……太不是人了!”
潭翊潇浑身一怔,轻松的姿态顷刻被击溃。
打断腿,拿鞭子抽……
那是26岁的潭翊潇永远不想回忆的往事。
“我……我打过你?”
上辈子这个时候,他还没遇见言晚,为什么提早了?他……他是不是已经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了?
保安A:“你闭嘴!禽兽!”
保安B:“人渣!”
言晚紧抱保安胳膊,哭的超大声:“大叔,你千万不要报警啊!”
这一嗓子提醒了保安。
下一秒,保安掏出手机,立马拨通110
言晚掀起哭肿了的眼皮,确认通话已接入,一副慌张的模样哭得更伤心了:“大叔,不要啊不要报警,少爷会生气的,他生气,我今天晚上可能会被关进密室的。”
哭腔丝毫不形象他清晰吐字。
密室……
潭翊潇觉得自己快碎了。
每个词都是他永远不想触及的回忆。
“天呐!还搞非法拘禁这一套?妥妥的法治咖!”
群情激愤,纷纷鼓励保安报警的众人忽然明白过来。
是啊,看那少爷的衣着,是有家底的,他不会被判故意伤害。
警察来了事情闹大,这少爷难免不会迁怒于他,反而会让这小孩吃苦,重伤去医院都是轻的了。
众人不禁为少年捏了一把冷汗。
一位模样温婉慈善的阿姨把言晚搀扶起来:“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哎呦,你从楼梯上滚下来,我看见了,骨头没摔坏吧?”
阿姨把言晚扶到一边,脱离讨伐潭翊潇的人群。
她低声说:“孩子,继续这么受着不是个事,记住啊,你是个人,不是别人的物品,不是阿猫阿狗。有些人有权有势,他们甚至能扭曲规则,这不是你能改变的,你斗不过的时候不能硬刚,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要再以伤害自己的手段来报复他了,知道吗?”
还在表演斯德哥尔摩患者的言晚,猛地瞪大眼睛,嘴唇嗫嚅:“您……您是不是……”
阿姨笑了声:“不只是我,在场的不少人都是心里门清的,愿意配合你罢了。”
血红欻地刷上脸颊,言晚尴尬地垂下眼,揪皱衣摆,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像撒谎的小孩子,被幼儿园老师抓个正着。
“阿姨不是说你,你别紧张。”看着少年脸颊上的红痕,她怜悯地叹了口气,“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会伤害自己呢?”
“那位潭家三少混不吝惯了,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实在不行,你离开这座城市吧,保护好自己。”
虽然知道是关心的话,言晚心底还是难受的厉害。
惹不起……
惹不起就要躲着吗?
躲不了呢?
就只能忍受吗?认命吗?
他偏不!
虽然自己穿书以前的事都不太记得了,但言晚想,他曾经应该不是多聪明的人,遇到问题习惯了逃避,直到现在第一反应也是逃离,但他可能吃过太多逃避的苦了,终于发现逃是逃不掉的。
就算手段是笨拙的劣质的,但只要有用,他都要试试看,不尝试就永远都没有机会。
哪怕遍体鳞伤,哪怕鲜血淋漓。
警察来了,隔着人群,言晚紧盯着潭翊潇。
半分不带怯地和那双占有欲极强的眼对上。
言晚像一只无法逃脱野兽獠牙的刺猬,他跑不快,也打不过,只能努力长出一身扎嘴的刺,用近乎同归于尽的代价刺痛伤害他的野兽。
潭翊潇不会坐牢,但他的名声一定会添上污点。
这座城市最具标志性的商场里,潭氏三少爷出手打人,影响恶劣,一定会被很多人拍到吧……
谁也不会相信言晚拙劣的演技,但很多人一定想看见这个局面。
明天的媒体会很热闹。
等不到明天,也许今晚热搜就该挂上#潭氏三少仗势欺人,当众殴打未成年#
潭氏的麻烦又要来了。
顶楼vic休息室的落地窗前,男人端着一杯红酒,慢慢抿着,目睹了整场闹剧。
特助看得心惊肉跳:“潭总,要不要我跟去警察局?”
“跟去做什么?捞他?”潭深眉梢微扬,语气很淡,压迫性却极强,“祝礼,你跟了我七八年了吧,怎么?你也觉得潭翊潇会成为我的继承人?”
刹那间,祝特助的后背被冷汗浸透。
“是我多嘴了。”
他连忙丢掉话题,从满桌珠宝首饰里捧出潭深挑好的那把缂丝团扇,让人拿去包好。
“等等。”
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造型幼稚的水晶瓶被潭深挑出来,巴掌大小,里面装满了小巧的金豆子,瓶身是个饭碗的造型,每一颗金豆子都被雕刻成甜品的模样。
说实话,在满桌的奢侈品里,这东西有点滑稽,偏巧,它入了潭总的眼,一并带走了。
祝特助微愕,潭总不是在给姐姐挑生日礼物吗?
这个……不太合适吧?
祝特助心底嘀咕,不敢再多嘴。
潭深并不是难相处的领导,只是今天气压有点低。
祝特助战战兢兢伺候着,原本以为终于能送潭总回家,好结束这状况百出的一天了。
结果,车刚开出去,路过商场对面的湖边景区时,潭总喊他靠边停车。
祝特助疑惑地朝车窗外看去,顿时两眼一黑。
夜渐深,穿着白T的少年孤零零地坐在河边长椅上,夜里温差大,他失了外套,有些冷,抱着小腿蜷缩起来,一侧脸颊枕在膝盖上,另一侧肿得厉害,看起来很可怜,他像是睡着了,只是梦里都不安稳,秀气的眉拧成一团。
今天已经见过三次的小孩,此刻第四次出现在他们潭总眼前。
祝特助怀疑这小孩和他们潭总身上,是不是各揣了一块吸铁石,怎么就老是撞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