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泽让平安把刚从锦绣坊买的衣服先拿回去,他自己去了潇月的院子。
除了正院仍叫相宜院外,其它的院子还都没有名字,林老爷说让孩子们自己起,起好了他统一找人去写,再做成匾额挂到院门口。
林昊泽进去的时候,潇月正在书房写字。
“别人都忙得跟什么似的,就你还有闲心写字。”林昊泽照旧是先打趣一番。
“这有什么的,几桌宴请,对姐姐来说是小意思。”林潇月手里的毛笔还握着。
“写的什么我瞧瞧,月移居——你倒是省事,从苏州搬到杭州,可不是月移嘛。”
“你不觉得很合适吗?文章天成,妙手偶得,便是这样的意趣。”
林昊泽还装模作样认真地想了想,月移花影,灵动洒脱,确实不错。
“就是这个字我总写不好,尤其是这个月字,我不想要太规整的,我尝试变化,却又太刻意,可能是我笔力不够,总是不理想。”林潇月皱着眉,她从小练字,簪花小楷写得最多,但用来写牌匾未免有些清瘦单薄,隶书也临过帖,但下的功夫不大,看着总是少那一分厚重。
“急什么,大哥还没到,大家都有事要忙,总得过了这几天才能得空想牌匾的事。”
“大哥出口成章,姐姐心思婉转,说不定早有灵感,我看到最后就是你抓瞎。”
“你怎么能怀疑我的能力呢?我看过的书可不比大哥少,我也张口就来,什么......啊......虫天小筑!”林昊泽被自己的聪明震撼得无比激动,“这名字绝不绝?《庄子》里说,唯虫能虫,唯虫能天,物我两忘,本性自然,颇有几分超脱之意吧。”
林潇月也学着林昊泽的样子,认真想了想,“确实很好,但好像不太适合居家,你去拂云谷后面找块地方比较合适。虫循天道,它们没有思想不尊礼教,却知道该生活在什么地方。”
“林潇月,过分了啊,咱俩小时候拉过勾的,不谈学问,不谈功名,就谈吃喝玩乐人生快意。”
“好,不谈。”林潇月放下毛笔,擦了擦手,“二哥,刚才我写字你猜我想到了谁?”
“谁?大哥?启墨兄?苏叔叔?”写字嘛,还不是朝这几个人动念头。
“是司白先生,你不是说他写的碗底春,肆意风流,不拘一格,我觉得他大概能写出我要的感觉。”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有苏叔叔在。”
“但是就怕碗底春是司白先生发自内心愿意去写的,一旦受人之托勉为其难,最后成了也不过是中规中矩,我想要规矩之外的。”
“这总得写了才知道,拿回来看看,合适就用,不合适再说吧。”
“二哥,不如明天下午你约上雁南姑娘吧。”
“什么意思?为了你的字,就让我去牺牲?”林昊泽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眼里的怒气不像装的。
“怎么能叫牺牲呢,我看人家姑娘挺好,能力强,还善良......”
“林潇月!”林昊泽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右手握拳,面容狰狞,如果他有内力,此时屋里的砖恐怕早已碎了一地。
提起司白先生的时候不是一点事都没有了吗?怎么刚说起雁南姑娘就炸了?
“怎么,你还要打我啊。”林潇月可不怕他,索性也站起来,无奈身高低了他一头。
“一张字你就能把我推出去?”林昊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除了愤怒,还有一点委屈。
林潇月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哥明明很聪明,但在一些事上就是会突然憨憨地,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可是最了解了。
“二哥你错了,就是没有那张字,该推的我也会推的。”
看着林昊泽一副很受打击的样子,林潇月笑得跌坐在椅子上,后来干脆伏在桌子上。
笑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林昊泽还是在那里站着,一句话也不说,林潇月这才严肃地站起来。
不对劲,二哥很有些不对劲,以前类似这样的话也没少说,比如“把你抵给人家换顿好吃的”“有福我享,有难你当”,都晓得这是玩笑话,不会真的往心里去,包括对彼此的那份信任,也知道对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可这次,他怎么如此吃味?
忽然想起林昊泽离家出走的那些遭遇,虽然只是一个归纳起来无比简单的故事,但几次真真假假,他也颇受了些打击,难道这些事也会在心里留下余毒?
那,这得治啊。
林昊泽也冷静了下来,以往他不会有这样的反应,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下意识地就觉得受不了,看潇月的样子,怕是把她吓着了。
林昊泽忽然笑起来,脸上的阴郁,眼底的怒意,连同身上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都消散了,他笑得春风和煦,“吓唬你呢,我要因为这个就跟你生气,你还没长到桌子高咱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林潇月笑了笑,装,还装,那咱们就话题继续呗,云神医说过,以毒攻毒是最快的法子。
“那你把司南姑娘约上。”林潇月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紧紧盯着林昊泽的表情。
林昊泽: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根本不明白我为什么生气,我明明是因为你的态度,你却以为我为那个换上女装我就没看清过的雁南。
但他心里话说了一箩筐,表面什么痕迹都没露。
“给个理由。”
“雁南姑娘一个人从北方过来,她伯父家又没有别人,她一个姑娘也不能去书院跟别人结交,肯定在杭州一个朋友都没有,挺可怜的。你说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又勇敢又能干,往后日子还长着,可就这么孤零零地,有委屈也不能说,天天在家里,被人冷落。”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俩又不熟。”
“你俩终归是认识啊,要是当街遇见了,你喊她一声雁南姑娘,她总不能喊你是泼皮吧。呃——这比方打得不恰当啊,就是说她喊你一声林公子,你总做不到视而不见拂袖而去吧。”没办法,调侃习惯了,说着说着就容易不着调。
也不能都怪她呀,谁让这二公子的病看着时好时坏的,摸不透,只能抓上一把药胡乱塞。
“你给她递个帖子,就说家里两个妹妹也都去,一起认识认识,过个节。反正她要去了也是我们女孩儿们在一起,又不给你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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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这样一来她当初女扮男装当司南的那一篇就算翻过去了,以后普通朋友也好,点头之交也罢,顺其自然就好了。当然,她要不去就算,怎么说你是男子,先表示一下善意也是应该的。”
“我接受你的说法,但是递帖子还是不必了,她一个姑娘,又是以这般方式千里迢迢来投奔伯父,路上的事她讲没讲,讲了多少我们都不知情,贸然以相识之人的身份递帖子,万一被人多想,对她不好。”
“也对,到底还是你想得周全。”可以啊,一点儿都不冒失,好像病得没有那么深。
林昊泽原本是来问潇月需不需要添置衣服的,这一打岔竟然把正事都给忘了。
昨天听林潇月说了锦绣坊,他一时好奇,一大早就带着平安去了。没想到的是,锦绣坊的高档男子成衣,竟然是他的尺码,那一排几十件春装,他怎么试怎么合身。林昊泽本就是离家出走的,没带多少衣服,苏州家里的东西,跟着大哥得明天才能到。这下可好了,店里的伙计说这都是老板亲选,市面上独一份的。
所以他才想着让潇月有空也去看看,说不定就有喜欢的成衣,那身锦绣坊的桃始华她就很喜欢。
忘了就忘了吧,刚才看到秋水她们正在熨烫衣服,想必都是准备好了的。
其实,关于司南的那一段经历,他已经把自己心里的拧巴一步步解开了,明明谁都没有错,所有的伪装不过都是自保的方式,无可指责,便就放下了,放进春风里,早已不见踪迹。至于路边见到她时的躲避,纯粹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罢了,毕竟当初散得不那么愉快。
如果某一天,面对面又站到一起,他一定能做到毫无芥蒂。
因为林府明天要设宴,很多东西都要出去采买,还有从苏州来的货船也陆续到港,所以林府大门进进出出的人不断,不是马拉车载就是肩挑手抬,各处管事都打足精神盯着。
林老爷的书房临近池塘,任宅院里热闹非常,他这里依然宁静,十几年的树木垂下绿荫,罩着堂前一片深邃。
忽然,一个人影从里面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小箱子,他身形高大,步履矫健,昂首走得目不斜视,看衣服应该是马房养马的马夫。
他到后院套了一辆车,车上已放了几个大大小小的箱子,他把怀里的箱子随手混在这一堆箱子里,而后驾着车朝后门驶去。
出门的时候,门房照例检查,因有老爷给的牌子,所以并不需要开箱,只是做个登记。马夫赶着马车一路向东,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拐进一条巷子,进了一户普通人家的门。
不大一会儿,这扇门再次打开了,马夫换了一身服饰,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管家,怀里仍然抱着那个箱子,他出来后就上了门口等着的一辆马车,坐进了车厢里。
马车径直驶到锦记的钱庄,他下了车,跟柜上的伙计出示了一个对牌。伙计根据标号取出另一半,检查无误后给了他一把钥匙,领着他去了后面的阁楼。
马夫自己进了楼,找到柜子打开,把箱子放到里面,而后锁好,交回钥匙取回对牌,转身上了马车离去了。
这其间,他们一个字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