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城是个特殊的地方,位于三族交界处,往东去是一片汪洋,称东海,龙族聚居,常不与三族往来。三百年前那里没有龙族,只有盘踞海上的十二灵龙,直到最后一只灵龙陨落,降下神罚,东海内乱平息,灵龙后代变为龙族,隐匿三界,掌管东海海权。
澜城以北,帝京巍峨,人族繁衍生息于此。再往北去,便是终年积雪的天山一脉,那里冰封千里,人迹罕至,胜在珍宝药材众多,常有奇人异士前去寻宝修炼;澜城以西为魔渊,魔族之境,深不见底,黑雾缭绕,魔域常年紧闭,除却魔族中人,无人知晓进域之法;澜城以南,仙气缭绕,祥云瑞霭,各路仙家在此修行问道,更是仙人得道飞升的必经之地。仙域中心有一处问道极境,唤作凌云圣殿,传说登临此殿者,皆可一窥天道真谛。
凌云圣殿位于凌云山。
从澜城过去,光是算脚程,也耗费各路修士们半个月。
咸鱼宗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仙盟大赛祈福仪式的最后一周赶到了凌云山脚下的凌云村。村里的人几乎都是具有灵脉的仙族,大多是为了吸纳山脉灵气,企图有朝一日降下神谕能第一时间感受圣山福泽的散修。
“这山底的小村,怎么比澜城还大——”,江酒酒从马车里探出头,好奇地看着周围。
凌云村虽以“村”为名,实则繁华更胜寻常城镇。四通八达的街道上人声鼎沸,往来修士络绎不绝,其热闹程度丝毫不逊于澜城兼济楼外的槐花路。
只是槐花路卖的是凡尘俗物,而这里处处透着仙家气象。青石板路两侧,朱漆楼阁鳞次栉比,各家店铺门前悬着灵光流转的招牌,有专卖法器的玄机阁,琉璃柜中陈列着各式飞剑法宝,寒芒逼人;有专营丹药的百草堂,玉匣里盛放的灵丹散发着氤氲药香;更有藏书宝阁,竹简玉册在仙家光华中若隐若现,晃得人眼睛疼。乍看之下倒与鬼市露天集市的喧嚣相似,只是少了些诡谲玩味,多了几分正统仙道的庄重氛围。
江酒酒一行人寻了间偏僻简陋的客栈落脚。那客栈门脸窄小,檐下灯笼昏黄,在暮色中摇摇晃晃。掌柜的是个精瘦老头,眯着双三角眼,见他们衣着朴素,也没刻意坐地涨价,耐不住几人囊中羞涩,脸皮极厚,好说歹说磨了半晌,才勉强以半价要了间最便宜的厢房。
推门进去,屋内陈设极为简单:一张窄床,一张方桌,连个像样的衣柜都没有。年纪最小的招娣被推让到床上,其余四人极有默契,打上地铺,席地而卧,鹿宣之没犯洁癖,徐子非也没犯矫情少爷病,吕不糊从怀里摸出半截蜡烛点上,微弱的火光里,几人挨挨挤挤地躺下。
“反正又不是没睡过地上”。鹿宣之打好地铺。之前他和江酒酒露宿街头睡的是空坟上的草垛,也照样挨过来了。实际上,对于风餐露宿的咸鱼宗各位而言,有一间可以避雨的客栈,足矣。
一路奔波实在是太累了,以江酒酒为首倒头就睡了过去。不多时,屋内便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江酒酒和鹿宣之便轻手轻脚地起了身。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招娣还在床上将醒未醒,吕不糊睡相四仰八叉,把徐子非挤到了墙角。
客栈大堂里早已人声鼎沸。虽说是偏僻小店,可正值十年一度的仙盟宗门大赛,各路修士纷至沓来,大多是准备赶往凌云山借道落脚歇茶的。辰时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檐斜斜洒落,照得满堂热闹。
江酒酒刚踏进门槛,先天道体异常警觉,体内那股黑气不安分地躁动起来,只因空气中无数灵力涌动,修为高点的周身灵光内敛,初出茅庐的小修士则控制不住地气息外泄。
“老板,五屉包子!”江酒酒朝路过身边的跑堂高喊一声,声音清脆地穿透嘈杂的人声,“一笼鲜肉的现吃,四笼韭菜的打包!”,她声音好听清脆,却又穿得过于破旧,满衫补丁与动听喊声有些格格不入,惹得邻桌几个青衣修士侧目而视。
鹿宣之无奈地摇摇头,拉着她在中央一张八仙桌旁坐下,没入人群。四周议论声不绝于耳:
“据可靠消息,今年沧澜海那边派人来了,那边内乱了这么多年,刚平息就来凌云找仙家,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听说今年山海榜新增了幻境试炼?天玄宗那位天才少主已经放话要一举夺魁了。”
“何止!”一位背着青铜剑的壮汉拍案,“灵剑冢的定天神剑近日异动频频,怕是要择主了!”
“我还听说,此番大赛恐有神谕降临,上一次是多久来着?三百年了吧——”
“诸位兄台,”江酒酒吹着刚出笼的肉包子,热气氤氲中插话,“神谕这种玄乎其玄的事,也能‘听说’的吗?”
那青铜剑壮汉闻言,竟搬着屁股下的椅子往她的位子处凑了过来,装模作样地降低了声音,却让周围人都听得真切,“灵剑冢里的定天神剑产生了异动,这不是神谕降临的先兆是什么……”
“定天神剑?”
“定天神剑可是上古之剑。神剑异动,说明将要择主,带领仙族走向大道。”
“今年一级宗门不是新入了一个宗吗?听说那个百年难遇的天才,已经连胜三家长老了!”另一个人高喊插话。
“从二级宗门升上去,也算是这么多年头一回!”
江酒酒和鹿宣之交换眼神,“这位道友,”鹿宣之慢条斯理地掰开包子,“不知这一二级宗门是如何评定的?”
以前在破云宗他常年下山游历,宗门事物都交由大师兄打理,要不是他时刻记得自己有莫南山这个师傅,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行走江湖的散仙,对仙盟之道所知寥寥。
壮汉打量了他们几眼,恍然道:“两位是散修吧?”见他们点头,心下了然,便来了兴致,故作高深地开始普及:
“仙盟按实力将宗门划为三级,三个等级之上有长老院。长老院多为天神使者,神使们传达神谕,也负责处理凌云山各项事务,当然,因凌云山坐落仙域,仙域境内也不全然他们负责,一级宗门也有资格入长老院,执掌仙盟事务。想跻身其中,要么在仙盟大赛夺魁,要么……”他故意顿了顿,“连胜三家长老。”
“可惜啊,”邻桌一个瘦削修士插嘴,“百年来大赛魁首始终被天玄宗、神霄派、灵剑冢三家垄断。直到今年——”
“直到归云宗横空出世!”壮汉一拍大腿,“他们那位天才弟子,据说才二十出头!”
归云宗?
江酒酒和鹿宣之彼此相看一眼,没想到短短半年,归云宗已经挤入一级宗门行列了。想来这人口中的那百年一遇的天才便是自己那“前未婚夫”了。江酒酒突然觉得嘴里的包子没了滋味。
“这长老院为什么只有一级宗门的人进得,其他宗门呢?”鹿宣之抓住了话柄。
“小仙长,修真界,实力决定一切。这百年来,仙盟大赛的魁首一直在三家轮换,上一次便是被天玄宗拿了。”
没错,修真界实力决定一切。不论你是一个人代表一个宗门,还是一个集体代表一个宗门,只要登顶拿到第一,就有话语权。
“那归云宗为何能跻身一级宗门?”江酒酒疑惑,在她的记忆里,顾清寒虽然天纵之资,但也没厉害到能单挑所有高阶修士的地步,更何况是一己之力挑落三大宗门。
“哈!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壮汉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归云宗那位天才首席弟子三月前突然顿悟天道,据说在宗门后山洗剑池闭关七日,连破三境!出关当日就单枪匹马连挑三大宗三位代表长老,车轮战三天三夜未歇!”
大堂里顿时一片哗然。
“这种好事怎么落不到我头上!”人群里一阵骚动。
江酒酒垂眸盯着茶汤里浮沉的茶叶,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顿悟?连破三境?她可不信这世上有如此巧合的事。
“仙长,”她忽然抬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那二级宗门又有哪些翘楚?”
这一问仿佛打开了话匣子。那修士说得兴起,竟锵地抽出佩剑,剑尖在青石地板上划出痕迹——
“这二级宗门,也很有来头。像碧霞宫专精炼丹之术,赤炎谷以体术闻名,无量法门更是一等一的禅体双休大宗,药王庄更是垄断着七成灵植买卖。他们虽不如一级宗门财大气粗,但各有所长——碧霞宫每年炼的九转还魂丹,连天玄宗长老都要托关系求购呢。”
男人说到了兴头上,直接捧着茶水站了起来,“一级宗门收徒讲究运道和天赋,四个宗门除了灵剑冢,其余三家家大业大,门口的石梯估计都被自荐而来的修士们踏破了,不愁天资极佳的天才入宗。”
“至于灵剑冢,他们宗门隐世孤居,讲究传承,只有天生的守剑人方能入宗。”
“二级宗门收徒讲究机缘和实力。前些日子药王庄少主还放出话,说谁能寻到千年血灵芝,直接赠予内门弟子玉牌。”
鹿宣之突然在桌下轻踢江酒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茶寮立柱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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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何时多了个蓑衣老汉。那人腰间悬着的玄铁令牌虽然斑驳,但那个“药”字却在晨光中格外刺目。
江酒酒:这是当着正主的面在蛐蛐啊。
他每说一句,周围就响起一片惊叹。不知不觉间,整个大堂的食客都围了过来,连跑堂的小二都踮着脚在人群外张望,或站或坐,面露趣色。虽然很多人都对仙族的事情颇为了解,但遇见能说的,总想聚起来听个一二,特别是在宗门大赛的紧要关头。
“三级宗门呢?”脆生生的声音突然插入,众人一愣,人群里窜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江酒酒一看,是招娣。她起床下楼来找江酒酒他们,正好听见堂中的男子高谈阔论,听得痴迷,不知何时挤到了最前排,脸上写满好奇。
那修士表情一滞,打量招娣粗布衣裳的眼神带着几分轻蔑,心想现在真是世风日下,怎么一个普通凡人也能自由出入凌云村了,但碍于众人目光还是敷衍解释:“青石门、白鹤观之流,说是宗门,实则与散修无异。”他撇撇嘴,“奉劝诸位莫要蹚这浑水,那些穷乡僻壤连像样的居所都没有,毕竟不是正经修真之地,所在地界也偏,资源少不说,说不定还会遇上不少坑蒙拐骗之徒。听闻前些日子还有个末流门派因还不起债,掌门连夜卷铺盖走人了。”
江酒酒:……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男子说腻了,周围茶客散去,三人提着韭菜包子走上了二楼的客房。
“起床,吃饭。”鹿宣之啪地将四笼包子拍在桌上,油纸包震得散开一角,露出里面蔫巴巴的韭菜馅
徐子非和吕不糊揉着眼睛从地铺上爬起来,还没完全清醒就被招娣拉到一旁解释前因。
“我们咸鱼宗现在这么出名了?”吕不糊的哈欠打到一半卡住,嘴巴嘟囔几句,“其实……人家说得也不无道理。”随后满不在乎地抄起包子,一个抛物线扔给正在叠被子的徐子非。少爷本能地抬手接住,斯文地咬了一口。
招娣乖乖地坐在少爷旁边,顺手拿了一个,江酒酒又有些饿了,也不动声色地拿了一个。自从她开始修炼天心诀后,就经常感觉自己很能吃。
全场只有鹿宣之气上心头,撇了撇嘴,“都这么出名了,竟然没人记得咸鱼宗这个名字,不是白出名了吗?” 浑身上下像是冒着一层灰色的郁气。
招娣不敢接话,往江酒酒身旁移了移。徐子非见状,打着哈欠补充:“五师兄,其实当咸鱼也没什么不好。”
鹿宣之:“少爷,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你可是少爷……好吧,我就是不服气,他们仙盟凭什么来论的三级宗门,又凭什么那个归云宗能成为一级?更何况——”鹿宣之看着江酒酒的眼神微微一顿,
“那顾清寒他也配?!!你忘记当年他是怎么逼你悔婚,又如何出尔反尔烧了破云宗,害得我们师兄妹散落各地吗?!”
“原来师兄是生这个气。”江酒酒吃下手里最后一块馅皮,舔了舔嘴唇。其余三人突然眼光发亮,像是听着什么不得了的八卦不敢吱声。
“顾清寒此人是可恨,但不至于左右我的生活喜怒,”江酒酒嘴里咬着包子,挤出一丝笑,像是在向鹿宣之证明,“更何况,要不是今日那老汉提起,我早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确实,顾清寒,江酒酒早忘记这号人了。像是上辈子的过客。
江酒酒舔掉指尖最后一点油星,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既然师兄不爽,那我们咸鱼上上下下一条心,锱铢必较,有仇必报!这次仙盟大赛上我们就让这帮牛鼻子修士们涨涨见识,让他们知道末流宗门也不输于人。等我们拿到第一……诶,第二也行……”
“要不第三吧,留点空间。”吕不糊立刻接嘴。
“要不……苟进山海榜第一个环节吧?”徐子非严谨补充。
“没错!”吕不糊江酒酒齐声下台阶。
“等到我们宗门上了山海榜,就在凌云殿门口贴横幅!要让全天下所有修士都听见咸鱼宗的名号!顺便把归云宗那狗东西的钱袋子抢过来,将他们欠钱不还的事情昭告天下!”
“好!” 虽然吕不糊和徐子非没完全搞清状况,但也猜出一二,在江酒酒亢奋情绪的感染下,自己像是也被打了鸡血一般,齐声回答。
一旁的鹿宣之见状,心头那股无名火烧的更旺了,灭宗之仇,不共戴天,他一拍桌子,挺身而起,吓得一旁的招娣拿包子的手又抖了抖,
对着众人说出了强悍有力的三个字——
“干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