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儿下意识地看向谢辞。
正欲开口,皇帝身边蒲公公便执浮尘匆忙而来:“世子爷,圣上叫您过去呢!”
谢辞微不可察地蹙眉,应了一声后转头看向白柳儿,沉声叮嘱:“在此处等我,莫要乱跑迷路。”
白柳儿登时脸一红。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跑丢了不成?
不过却还是低眉顺眼地应声:“是,世子。”
看着两个人这般亲昵地咬耳朵,白鸿远心里乐得开花,待谢辞走后,他才很是亲昵地拍拍女儿的手:“果然是爹的福星,日后爹可全都指着你呢!改日一定要将姑爷带回来吃顿饭,爹亲自下厨!”
白柳儿抬眼,瞥见身后许氏淬了毒的目光,她干脆一笑:“是,父亲。”
白鸿远二人走后,白柳儿寻了殿门边一个偏僻些的角落等着,思绪沉沉。
这红墙绿瓦,她前世也见过,不过那时是跟着周今砚。
前世一场赏花宴,贵女们出口成章,反观她面色红如煮熟的虾米,也吐不出来半个字,周今砚嫌弃她嫌弃得要命,说她给他丢了脸,一个连填词作诗都不会的蠢货,怎配做他的状元郎夫人?
回去后为了惩罚她,周今砚还将她的被褥都丢出门外,她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宿,从那日起,她便疯了一样的读书,比周今砚还努力,周今砚看过的书她全都看过,甚至还会去借书学习,所以后来的她,比起周今砚来分毫不差。
可周今砚是怎么说来着?
“一个女子读那么多书有何用?改变不了出身,帮不了我前途,还是废物一个!”
他不但将她送到主考官的床上取乐,甚至他自己都抛开了尊严去当那些所谓能帮上他的贵女们的男宠!
“梁昼还未感谢,世子妃相救之恩。”
清冷男声突兀在身侧响起,白柳儿猛然从思绪中回神,她忙伏了伏身子。
软声道:“见过三皇子,医者行人救人乃是本分,三皇子着实不必挂心。”
若说她见谢辞第一面之感是妖冶,那么梁昼便只能用‘慈悲’来形容。
他身披月白素绫广袖袍,腕间悬着串乌木佛珠。
玉色面容被殿外天光镀得近乎透明,垂坠的银灰睫羽下,琥珀色瞳仁如同供奉在佛前的琉璃盏,流转着温润却不可触及的慈悲,连腰间青玉佩都雕作菩提叶状,恍若一尊自莲台缓步而下的观音玉像。
白柳儿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下一刻,梁昼却忽然将玉佩扯下递给她。
白柳儿一怔,一时间不敢接:“三皇子这是……”
“你救了我,我没理由不报恩,”他薄唇微挑一个弧度,温润如水:“我许你一个心愿以为报答,这玉佩便当作信物暂时搁在你那,待你想好可随时来找我,无论什么,我都帮你。”
他本是去青山寺布施,不想踩碎石从山崖滚落,回来后他派了许多人各处打听她的下落,均是无功而返。
今日宫宴见到她,他欣喜本欲上前,才发觉她竟是跟在谢辞身边。
原来她是世子妃啊。
想到这里,梁昼眸中浮现一道似有似无的憾色,转瞬而逝。
白柳儿咬唇,缓缓抬手将玉佩拿起,攥在掌心。
或许,她有一日真的需要三皇子的帮助还说不定。
想着,白柳儿撑起一抹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对了,今日宴席间,多谢三皇子替我解围。”
提起这个,梁昼看着她有些复杂。
他沉吟片刻,欲隐晦提醒:“其实,跟着世子未必是……”
“未必是什么?”
话音被打断,抬眼就见谢辞不知何时已大步流星地至近旁,看着白柳儿语气微嗔:“不是说别乱跑的吗?藏在这里,倒叫我好找!”
白柳儿有些尴尬地扯唇笑了笑,简单将救人误救三皇子之事告知于他。
谢辞听完,眼底划过一道戏谑,他宣誓主权般一把将白柳儿揽在怀中,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怎么?三皇子不会是想要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吧?可惜了,世子妃本世子先占下了,不如改日,本世子寻几个皮囊好的送到你府上怎么样?”
三皇子蹙眉,语气疏离:“不必了。”
语罢,他转身而去。
马车上。
见白柳儿一直攥着那玉佩,却不曾佩戴自己赠送的平安符之时,谢辞不悦。
气恼出声:“宋喆,回去后将本世子院子里那杏树往里头挪挪,可别长出去了!”
外头的侍卫沉默片刻才应:“是,世子!”
那声音一听便是憋着笑。
白柳儿眨眨眼,半晌才回过味来,不由得暗笑谢辞小心眼。
她不动声色地将玉牌收起在袖口,软声问道:“世子,圣上叫您有何事?”
“不过是赞了你一番,听闻我散尽小妾,又想给我塞人罢了。”
说着,谢辞斜睨白柳儿脸上的表情,见她蹙眉,他才喜悦开口:“不过本世子拒绝了。”
白柳儿松口气:“那便好,圣上塞进来的人,极有可能性质和先前的掌事嬷嬷是一样的。”
谢辞“嗯”了一声,却鬼使神差地问道:“若是我真的纳妾,你会吃醋吗?”
白柳儿:“……”
这个问题,她有些无法回答。
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府内人多也未必是好事。”
为避免谢辞继续这个话题,白柳儿忙道:“世子,听闻近日京城中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那家的糯米豆沙糕很好吃,回程刚好路过,不如我们去尝尝?”
谢辞挑眉:“好。”
却不想,豆沙糕还没买,却在下马车后看到点心铺旁边的成衣阁内,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白念蓉和周今砚。
倒不是她眼尖,只是白念蓉哭闹的声音太大,白柳儿当即停下脚步朝那处看去。
白念蓉正哭着,周围围着不少人窃窃私语,周今砚自觉脸上没光,很是嫌弃地指责道:“你能不能别闹了?不就是件衣裙,怎么值十两银子?我娶你回来可不是来败家的!”
“家里还有那么多衣裙供你穿,你能不能为我考虑一下?!”
白念蓉却哭得更大声:“我从前在娘家时,哪条衣裙不是上好的?我用自己的嫁妆贴补你,养着你全家,可你竟然连条衣裙都舍不得给我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