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于欢自认心底有愧,头颅微垂,目光仿佛被脚下潮湿的地毯粘住,不敢、亦或是不愿抬起。那双眼眸低敛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掩盖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不曾有丝毫闪烁,只有一片沉沉的晦暗。
他肩头的衣料还洇着深色的水渍,贴在身上,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与这暖阁格格不入。
宁泱泱已换上了一身素净干爽的寝衣,半倚在锦缎堆叠的床头,手里捧着一碗犹冒热气的姜汤。袅袅白雾模糊了她的眉眼,却模糊不了她内心的盘算。她其实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榻下这个人——仅仅月余之前,她还站在清高的立场上,义正词严地拒绝过他。如今这般态度逆转,落在任何人眼里,只怕都要嗤笑一句“识时务的墙头草”。
然而,萧于欢太关键了。他与萧子依是铁打的发小情谊,可如今君臣有别,龙椅之下,猜忌与提防才是常态。要撼动萧子依,萧于欢是唯一能撬动的缝隙。而且今日她心中那点不祥的预感,像水底的暗刺,时不时戳她一下。
“皇后一定会是我吗?”答案她心知肚明。萧于欢绝不会愿意。无关情爱,只因她那尴尬的身份,背后盘根错节的外戚势力。与其等他为难,不如自己先奉上这份“乖巧懂事”。
目光扫过萧于欢身上未干的衣裳,宁泱泱心思一动。她将手中温热的姜汤碗轻轻往前一递,手腕悬停在半空,碗沿几乎碰到他低垂的视线边缘。她的声音刻意放得轻软,带着一种仿佛不经意的、纯粹的关切:“姜汤喝点,别感冒了。” 指尖稳稳地托着碗底,不见一丝因算计而产生的颤抖。
萧于欢像是被这声音和近在咫尺的暖意惊动。他终于抬起眼帘,目光却先落在她递过来的碗上,顿了片刻,才缓缓上移,对上她的视线。那眼神复杂,愧疚的底色上,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挣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没有言语,只是伸出骨节分明带着湿气凉意的手,接过碗。
动作有些僵硬,仰头,喉结急促地滚动了几下,将那碗辛辣的汤水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不是暖身的姜汤,而是一杯不得不咽下的苦酒。空碗被他握在手中,指尖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皇后”这个称呼,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横亘在两人之间,谁都不愿先触碰。
还是宁泱泱。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脸上绽开一个温顺到近乎完美的笑容,带着点自我牺牲意味的柔光。她抢先开口,声音放得更软,带着恰到好处的恳切与一丝卑微:“陛下,我知道你在为我的位份为难。” 她微微垂下眼睑,避开他深邃的目光,长睫如蝶翼般轻颤,“我想清楚了,只要能陪在你身边,什么位份我都不在意。” 话一出口,胃里便泛起一阵真实的恶心——成了这后宫的女人,不在乎位份?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难道在乎的是那点虚无的陪伴?锦被下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丝褥。
“泱泱。” 萧于欢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器。他仅仅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这声呼唤里似乎裹挟了千言万语,却又在出口的瞬间被强行扼住。之后,是令人窒息的沉默。没有承诺,没有安慰,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被愧疚和现实压垮的无奈从他紧绷的嘴角和微蹙的眉宇间弥漫开来。
宁泱泱定定地看着他。此刻,他眼中的深情是如此真切,那专注的目光几乎要将人溺毙。那深邃的眼底,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只为她一人点亮。然而,这份深情越是灼热,她心底的冰寒就越甚。深情?深情能维持多久?她太清楚这深宫里的规则。
一个月后呢?一年后呢?这双此刻只映着她身影、看谁都显得无比深情的桃花眼,又会如此专注地凝视着谁?那星辰大海,终将流泻向别处。这念头像毒蛇,瞬间噬咬了她强装的平静,让她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温婉。她只能更紧地攥住被褥,指尖深深陷了进去。
愧疚的时候便是最好提出自己要求的时候,宁泱泱趁虚而入。“阿欢,我还有一个心愿,你也是知道的。当初是我救下的南宫羲,我必须对她负责到底,借我一队人马,我送她离开大幽好吗?”
“泱泱,你明明知道这是在和你哥对着干?何必呢?”
宁泱泱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她眼中瞬间涌上一种近乎悲愤的决绝,仿佛被触及了最深的底线。“可是她比萧子依更重要啊!”她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带着难以压抑的激动,“她不爱他!为什么要用权力强迫她?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做法!”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转为一种带着宿命感的沉痛,“如果没有我的存在,或许他们根本没有认识的机会……这孽缘因我而起,我一定要亲手斩断它!”她的指尖紧紧抠着身下的锦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也因为情绪的激荡而微微颤抖。
这激烈的剖白之后,室内陷入一片死寂。萧于欢的目光复杂地在她脸上逡巡,像是在分辨真假,又像是在挣扎着什么。忽然,他向前一步,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冲动,双手猛地捧起宁泱泱搁在锦被上的手。他的手心带着湿衣未干的凉意,却又异常用力,指节甚至微微发颤。他俯视着她,眼中燃烧着一种混合着期待、试探和最后一丝希望的火焰,声音低沉而紧绷:
“那你爱我吗?”
宁泱泱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但脸上却瞬间绽开一个无比温顺、带着依赖的笑容。她没有丝毫犹豫,几乎是本能地、用最甜美的声线回应:“当然爱啊。” 然而,这脱口而出的情话,其语气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眼神深处更是波澜不惊,甚至带着一丝完成任务般的空洞。萧于欢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那清澈的瞳孔里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真实的爱意,却只看到一片精心装饰的平静湖面。一股冰冷的、带着自嘲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他何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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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强迫她?用权力将她绑在身边。
他猛地松开了手,仿佛被那虚假的“爱”字烫伤。高大的身影笼罩着一种沉重的疲惫和深深的无力感。他沉默地转过身,背对着她,走向门口。在即将跨过门槛的刹那,他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冰冷而疏离,像是在宣布一道既定的旨意:
“泱泱,七日后,朕会亲自下诏,封你为贵妃。” 他顿了顿,加重了“朕”字,强调着此刻的身份,“你……还有选择的机会。” 说完,他反手一抛,一个沉甸甸、冰凉坚硬的东西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宁泱泱身前的锦被上。
是虎符。
萧于欢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留下满室沉寂和那枚静静躺在锦缎上的金属令牌。
宁泱泱仿佛被钉在原地,过了好几息,才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金属,上面繁复而陌生的纹路硌着她的指腹。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拿起,沉甸甸的分量压得她手腕一沉。这从未见过的、象征着至高兵权的虎符,此刻就在她手中。她低头凝视着它,冰冷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种近乎虚幻的真实感。萧于欢……就这样给她了?这几乎等同于将造反的利器亲手递给了她!
“宿主!下面那个任务你就不完成了。”脑海中,系统尖锐的电子音带着明显的焦虑。
“你的任务是推进皇后进程,他心中自有人选我强迫干什么。”
“顶级理解,但你这是要硬抗伤害啊!南宫羲你连人都没找到具体位置呢!”
宁泱泱猛地回神,攥紧了掌心的虎符,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强行镇定下来。她在脑海中急促回应:“我当时有点病急乱投医了!但回到京城后,PDF资料里提到了南宫羲的藏匿地点!我现在缺的只是人手!那地方必然是重兵把守的龙潭虎穴!”
“系统!”她的意念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劫人这件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没有第二次机会!计划:趁萧子依上朝,宫禁相对松懈时动手!得手后立刻走水路,以最快速度把人送到阿莱国!”
系统快速计算着:“宿主,风险极高!如果萧子依收到消息,脚程比你快呢?他调动禁军围堵怎么办?而且,一旦南宫羲失踪,他第一个怀疑的必然是你!你的处境……”
“我知道!”宁泱泱在脑海中低吼,烦躁地几乎要将虎符捏碎,“但是大幽对她而言就是地狱!萧子依就是个疯子!把她藏哪儿?藏哪儿能躲过他的眼线?”她目光扫过这华丽却冰冷的宫殿,只觉得处处都是牢笼。她突然站起身,焦躁地在床前来回踱步,手中的虎符像块烙铁,烫得她心慌意乱。“必须送走!必须尽快送走!阿莱国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可是……时间……” 她猛地停住脚步,牙齿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唇内侧的软肉,一丝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她压垮,“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