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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 20 章

作者:捉襟酱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公孙月昭见得公孙华那不达眼底的笑意,有些毛骨悚然了。


    她在宫里是一向是骄纵惯了的,在公孙权面前也敢耍几分脾气,却怕极了她的这位兄长公孙华。


    公孙华身上的疯劲,宫里没人不知道。


    但公孙月昭也听人说过,公孙华流落到宫外之前,还是个极其乖巧的,软乎的团子,伺候他的宫人,没人不夸他一句听话的。


    他总是不哭也不闹,就连点心,也总要留给他母妃和奶母几块。


    当年意外发生的时候,公孙月昭还不记事,自是不清楚公孙华走失的来龙去脉。


    公孙月昭后头也好奇去问过,却听说事关当年的下人全被赶出了宫去,一时间,宫里竟是没人知道公孙华为何会无端流浪到宫外去,那段时间里他又经历了什么。


    公孙月昭只听得人说,公孙华被接回来的时候,浑身破衣烂衫如同乞丐,两眼晶亮,却不带任何善意的光芒,仿佛野外饿了许久的狼崽子,看到一堆生肉摆在跟前,蓄势待发。


    连公孙权第一眼见到他时,都被吓了一跳。


    公孙华却不管不顾走到公孙权面前,一身的刺顷刻间软了下来,哭着拥入了公孙权的怀中,呜咽地哭嚎,像是受了好大的委屈,那副杀意凌厉全然不见了。


    又在众人以为公孙华不过是在外头受了欺负,一时没缓过来,回到宫里见着亲人,过段时间就能好。


    他又在为他庆贺接风的宴席上,一刀割下了一个大臣的头颅,惊得满堂客瞠目结舌。


    只因公孙华看着那大臣一边同旁人耳语,一边往他身上投来令人不悦的探寻目光,他觉着这是看不起他,所以便动手了。


    公孙权质问他时,他便是这样答得理直气壮。


    公孙权气得想要处罚他。


    公孙华却突然磕头,说他认罚,说他认罪,求公孙权最好是再将他赶出宫一次,因为他如今的礼仪教养,全是外头那吃人的世道教他的。


    他先前流落在外时,无父无母,更没得谋生的本事,他要活,就要杀人,就要饮血,就要变得比旁人更加凶残,不然只能沦为他人欺压的对象,被踩进泥土里,怕是连回来再亲眼见一见生父,为亡母上一炷香的机会都没有。


    公孙权一听,当即就心酸了,差点没流下眼泪来。


    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公孙华此后虽有收敛,可他的狂悖之举仍是数不胜数。


    他仿佛是一根时时濒临断掉的琴弦,奏的每一声都在秩序与礼法之间摇摆,高亢昂扬,激烈愤慨。


    公孙月昭今日听到公孙华这一席话,才知道他根本不是收敛了,只是晓得藏匿自己的锋芒了。


    公孙月昭今日只是想借着她公主的身份,给苏意欢一个下马威,替她手帕交的好友,也就是萧楚卿的先夫人沈庭兰好好出一口气。


    她没想过要任何人的命的!


    但此时在公孙华面前,公孙月昭一时也有些不敢开口为自己辩驳。


    她与公孙华的关系,一向算不得亲近,这解释的话没有多说的必要,所以她干脆讷讷点头,只当听进去了。


    “很好,”公孙华满意地笑了,“不过月昭你这第一次手上沾血,就要处理两条人命,皇兄怕你做不好。”


    公孙华低头看向湘云,弯腰挑起她的下巴,“既然这个自己扑到我跟前来了,许是想死我手上的意思,我便替月昭分担了吧。”


    *


    苏意欢被人推倒在地时,只是迷迷糊糊嫌动手的人太吵,还并未觉得自己身上有多疼,所以没打算花力气叫唤。


    直到旁侧伸来一只手,摘下她头上的套子。


    外头的白光刺疼地射进她眼里,双眼像是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说不许睡了,她这才有些烦躁地抬起头,“做什么呀,天黑了不睡觉打算做贼去啊。”


    公孙月昭本还因为弄丢了苏意欢的丫鬟,有些不安,苏意欢这一句话,倒是叫她只剩了满肚子的气,“苏意欢你怎么跟我说话的呢!知道我是谁吗?”


    不说苏意欢清醒的时候不认识公孙月昭,她如今醉了,就更没可能认识了。


    苏意欢才不管公孙月昭发的狠话,满地摸索着,想找先前的麻袋,看到那麻袋在绿葙手里拿着,便用力扯过来,套在头上往后一倒,又预备睡死过去。


    公孙月昭气得直要炸了,将头套摘下来,往雪地里一扔。


    苏意欢被亮得一个起身坐了起来,很是哀怨地看着公孙月昭,“你为什么要让天亮啊,我还很困啊。”


    她执着地想要去把袋子拿回来,侧头发现麻袋到了更亮的地方,苏意欢一顿,纠结了一会,干脆选择不要了,自己用双手挡住眼睛,“啪”地一下往后倒。


    模样简直像个傻子。


    公孙月昭愣愣盯着苏意欢的动作,一瞬差点要放弃再计较下去,毕竟她堂堂一位身份尊贵的公主,跟个傻子较劲,说出去也不好听,都转过身抬脚准备出去了。


    外头一道冷风吹来,扑得穿着披风的公孙月昭不由得都有些冷,她止住脚步,回头看了眼苏意欢,眼中说不上来是嫌弃还是担忧,“都做到英国公夫人这个地步了,怎的穿的还是不合身的衣裳。”


    公孙月昭在离开和留下之间犯了难,到底还是退了回去,凶巴巴地把地上的苏意欢拉了起来。


    “你起来,跟本公主好好说说话。”


    “我不……我不要,我困啊!”苏意欢挣扎。


    “我就说几句!你好生听着便是。”公孙月昭抓着苏意欢,越发觉得艰难,却还不肯松手。


    “那你自己爱说话便自己说嘛,为何非得要我听呢!你都说你是公主了,那么尊贵的人,怎的不知道人困了就该睡的道理呢!”


    公孙月昭微张的嘴一闭,竟是觉得苏意欢的话有几分道理的模样,“那别的话我不多说了,我只问你一句。”


    “然后我就可以睡觉了是不是?”


    公孙月昭没好气地回答一声,“是。”


    苏意欢奋力坐直了,“那你问吧。”


    公孙月昭:“你与萧楚卿,如今到哪一步了?”


    苏意欢翻了翻眼皮,“我,与萧楚卿?”


    公孙月昭:“对。”


    苏意欢想了想,脑中无数画面闪过,她一时觉得很难形容,干脆垂下头,叹气,简单总结一句,


    “很累的一步。”


    然后她紧接着又道,“我回答完了,你可以出去了吧。”


    公孙月昭还绞尽脑汁地思索夫妻之间,很累的一步到底能是哪一步,就被等得再也不耐烦,从地上摇摇晃晃起身的苏意欢给推了出去。


    公孙月昭自己想不出答案,转过身想抓住苏意欢问,“诶,很累……”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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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月昭的脸差点没被苏意欢这一下关门的动作拍到,她紧闭上眼睛,眼见气性要发作,想推开门再去骂苏意欢几句不守规矩,成何体统,却发现这门居然被那醉鬼从里锁上了。


    公孙月昭抬起手猛拍几下门,“苏意欢,你给本公主把门打开,将话说清楚说明白了!”


    苏意欢的话音弱弱从门缝里飘出来,“好走。”


    “晚安。”


    “我睡下啦,公主你也早些歇息吧。”


    “真是个……傻子。”公孙月昭高声的话音,竟然在听到后头时,不自觉放轻了下来,像是下意识怕打扰到苏意欢睡觉。


    发现自己居然这般听苏意欢的话,公孙月昭胸腔鼓了鼓,满身的气横冲直撞乱窜几下,竟是快消得差不多了,她一跺脚,一甩衣袍转过身,双手叉在身前,


    “绿葙,你说那苏意欢说的,很累的那一步,到底是哪一步?”


    绿葙想了想,回答,“依奴婢看,夫妻之间,能做的事情不过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相亲相爱,蜜里调油。”


    她说完自己也觉得疑惑,“可这几件事没得什么好累的啊。”


    公孙月昭也点了点头,“是啊,这有什么可累的……”


    “绿葙你看过的话本子多,你再给我好好想想。”


    绿葙眼珠子一转,脑中无端挤入话本里头,那些新婚过后,新娘下床走路总觉得腰酸背痛腿酸的描述,竟是脸红了起来,“公主……奴婢好像想到了。”


    公孙月昭满脸期待,“什么?”


    绿葙咽了口唾沫,“这……怕不是周公之礼吧。”


    ……


    苏意欢快要睡死过去前,又听得门口一道极重的拍门声,扰得她烦躁地皱了皱眉。


    她转身捂住耳朵,谁知外头竟是又响起了叫骂声。


    什么“狗男女的”,“没心肝的”,“娶了人回家不碰装深情,转头又跟别人好上的”,“一颗心恨不得掰开成五六七八瓣来花,真够不要脸的”。


    真是叫她睡觉都不安生。


    她懒懒地翻了个身,无端又想到了最近跟这乒铃乓啷烦扰得她,让她觉得很累的人。


    ——萧楚卿。


    但凡这么一位冷若冰霜的人出现在苏意欢眼前,她便觉着自己的心紧张地提起来了,要她小心提防他做的每一个动作。


    不能看他笑了,便觉着他是友好了。


    不能看他给她送东西了,便觉着是赏赐了。


    她得好生思索每一个可能由此展开的杀局。


    专杀她苏意欢的局。


    这是苏意欢身经百战得来的经验教训。


    若是换做旁人,苏意欢只管翻脸不认人,指着鼻子大骂一通。


    可萧楚卿不行啊。


    若是她真惹恼了他。


    他真是有叫她的小命转眼间灰飞烟灭的本事。


    虽然于萧楚卿来说,苏意欢可能还比不过他一件心爱的玉佩。


    可对于苏意欢自己来说,她自己的小命可宝贵着呢。


    所以在提防萧楚卿,又讨好他,还不让能让他看出自己太过害怕他之间拿捏好分寸,简直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累的关系了。


    苏意欢颇为心酸地叹了口气,揉揉眼睛,捞来旁边一根木柴,抱着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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