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论款式简单的蜜沙冰,光花楼就能独占一份,更何况其余冰饮小摊。
花楼店家能够准许他们做冰饮生意不过是看在口感上无法比拟他家特有招牌蜜沙冰,款式简单架不住多人吹捧。
店家舀起勺沙冰送入嘴,清甜与奶香交加,果酱赋予的酸味中和了蜜糖及豆沙的甜度,多吃上几口都不觉得腻。
阿瑶感知店家眼神中突然转换的神情,低头道:“敢问店家,这蜜沙冰味道如何?”
“好,甚好。”店家咽下嘴中物,吸气时鼻腔内皆是果香。
阿瑶看出店家想说些什么,先他一步说了出来:“店家是想问,我是如何做到的?”
店家瞥了阿瑶一眼飞快掩饰下眼中升起的惊愕神色:“小看你这小姑娘,手艺了得,不知可有兴趣与我合作。”
之前睥睨她的模样,阿瑶还记在心中,微微侧头:“我摊子小,怕没了店家的期许,既然大家诚心相待,那便八二分吧!”
对方人小又精,做了十多年生意,第一次听见如此狂妄话语,他惊叹阿瑶手艺,又刻意想要压上一压。
“你六我四。”店家推开蜜沙冰,搁起手肘,歪身坐。
价钱没开出阿瑶意向的数,她忽然起身不想将口舌浪费在店家身上:“您无意做生意,我既不强求。”一句话切断两人之间未能达成的协议。
“小姑娘,心气大,可做不好生意。”店家朝阿瑶笑了笑,“你七我三,如何。”
阿瑶手头紧缺银子厉害的很,可也是有底线的,对方故意压价如此厉害就是想探一探她实力,今日若答应下去,往后想要提上去可难咯。
她再次开口:“我八你二。”
“不成。”店家一再退让,七三已是最大限度,折算上人工和各类食材,他能从中所得甚少。
“既如此,店家请回吧。”阿瑶直接了当。
店家收回目光:“小姑娘,做生意这事还需多学。”他抖了抖衣袖,整理好衣衫离去。
送走人,阿瑶收起琉璃碗送到河边洗净带回摊子放好。
梁文宇坐在伞下叼着野草根,闭眼小憩:“送上门的生意不做,怎么是不缺钱了?”
“怎会不缺。”阿瑶反驳起来,“只是我无意与那店家合作,他心中瞧不上,更无诚意,与豺狼合作有去无回的亏本买卖,不做也罢。”
于人为伍,阿瑶看重对方诚信,就同她对梁文宇的无心之失是一样的。
“其实,我对不住你,本想取回银钱作罢。”阿瑶首次向梁文宇道歉之事,“可没想到弄巧成拙,害你失去万贯家产。”
梁文宇睁开眼,眼底神色散漫,抽出嘴边草,坐正姿态:“如今有你养着,就当是为我赎罪。”
阿瑶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好端端说这个,背上多了二十两欠款不说,还多了位“老子爷”。
店家在阿瑶哪里吃了闭门羹,转身进了后厨,此时厨房里忙着为楼上雅间的贵客们烹饪精致吃食,他朝那一站,招手示意许老大过去。
待人靠近,随口胡编道:“老许,你家姑娘蜜沙冰做的极好,我本有意拉她进花楼当厨娘,可小姑娘自己主意大,你替我去探探口风。”
紧接着店家继续说道:“说来奇怪,最近来店中吃蜜沙冰的食客有所减少,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许老大人高可不傻,他听出店家想让他去问阿瑶制作蜜沙冰的方子,装傻说起来:“阿瑶平日都瞒着我偷偷出去,得亏店家告知,我今日回去好好说说她。”
话语间是只字不提他知晓阿瑶做冰饮一事,全程下来店家毫无所获,只好顺势但做督工看了会儿离去。
花楼近期冰饮生意被阿瑶带走大半,留下的食客都是些没能抢上号子的人,他们恨自己没能早些过去。
阿瑶冰饮摊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好到都要排队叫牌数,抛开成本不说,一日买卖算下来未到一贯钱,可十日之期迫在眉睫。
她除了靠冰饮挣钱之外再无其他闲暇时刻。
每早购入的冰块总在晌午前用完,这些天要跑冰铺两趟,她想过银子紧缺趁食客多先推出点预定,再适当提一提价格。
或许价格上去后,她能多存下银两,少吃少用也好,勒紧裤腰带也好,只求快些还清,可家中已有些揭不开锅,阿娘平时会接些绣花的活,即便每日每夜的绣也无法准时还上。
她今日卖完的格外早,主要是底料光的快,特意空出时间来准备。
收拾好摊子回宅子时,已临近日落,阿瑶托梁文宇帮忙买了各类果子回来,清洗、装盘,切丁,花费好些功夫。
前阵子试着用麦子催芽制糖,现今看,那芽头已有一指高,长势极好。阿瑶把它们从棉布上扯下来丢进木盆揉搓,其间剔除未完全发芽和发黑的麦粒。
之后需要把麦芽捣碎,这项活儿便交于梁文宇,她则去洗糯米和生火,只有先将糯米煮熟捣烂才能使用。最后将碎麦芽与其混合,室外放置能使其发酵。
弄完一切,阿瑶又帮她的“仆从”准备了些吃食,她观察过梁文宇口味喜好,发现他喜吃爽口,每每同用膳时都将凉菜吃尽,手头紧迫,做了两道蔬果居多的下饭菜,一道是芥辣瓜儿,另外一道是凉拌鸡丝莴苣。
当晚回家,听闻家中阿嬷同小叔伯吵了一架,气势汹汹面色十分难看,饭桌上几个小辈是话都不敢说上几句,全顾着低头吃饭,气氛宁静到极致。
因要替小叔伯还债,他们吃的都是些粗面窝窝和时令野菜。
“过几日便要交钱了,老二家里头能拿出多少是多少,老大也尽力了,后面欠的那些钱,老婆子我再去借一借。”许陈氏怕后边老头子归家不好交代。
眼看家里头大大小小都在为小儿出力,哪怕气急了说了胡话的老大媳妇都每日每夜赶工绣花,还是要给些面子,闹的太过反而不好。
许陈氏放下碗筷:“娘年纪大了,是该享享清福了。”
许老大夫妇听见话相互对视一眼,低头不语。
“娘,您这是什么话,家里大小事务都得您过目,媳妇我愚笨还想跟娘多学学。”小叔母放下筷子,甜言蜜语说着,“往后我一定盯紧老二。”
阿瑶心里嘀咕了几句,小叔伯什么德行估计阿嬷清楚的很,无非是不想同他们一起还,搭上棺材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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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还倒欠一屁股债。
“弟妹说的是,家中还需娘操持。”海氏前段时日刚同许陈氏吵过架,能说句软话已属实不易。
自打那日许老大被逼急说出了分家后,全家上下明显能感知到许陈氏变化,她多了些慌张,这几日安分渡日,没再挑海氏毛病。
许陈氏手中捏着窝窝,叹气道:“娘吃了一辈子苦,盼着我的儿孙们能有出息,可老二一天天竟给我惹是生非。”她说着就来气,拿起筷子朝许老二手上敲。
“吃吃吃,一天到晚的吃。”许陈氏咬牙切齿,“还不收拾东西跟我去趟镇子。”
许老二把小半个窝窝塞进嘴里,撩起袖子擦嘴,紧赶慢赶跟上他娘。
桌上一下安静下来,小叔母嚼着菜,眼珠飘来飘去,阿瑶坐在她身边余光正好能够扫到小叔母动态,低头扒拉碗里野菜大口吃着。
等到傍晚,阿瑶心底惦记那些发酵中的麦芽,偷偷溜回去察看。
她到时梁文宇并未在屋中休息,不知又去了何处,阿瑶左右望了望没在管,打开竹匾用勺子摁下去直到能看见中间出水,往锅里铺上干净棉布将发酵物挤出汁水,此时的麦芽汁带着股饭香,麦芽汁由清澈透亮到浑浊冒起密集大泡,敖糖算是成功了。
刚出锅的麦芽糖丝滑细腻,阿瑶盛出所有糖浆装入小缸中凉一夜凝固,盖上小号竹匾遮挡。
阿瑶偷溜出家无人发现,她见天色晚没打算回去休息,留在宅子过夜。
梁文宇回来时院子里飘着糖香,屋子周边有人来过的痕迹,他见怪不怪,一连多日阿瑶回去又折返,他习惯了。
看着厢房门未掩饰以及地上脚印,他转身去了自己常住的那间房。
阿瑶同往常一样早起赶集市购买果子,附近有几家摊位上了新食材,阿瑶回去摆摊迟了些,等她拖着冰桶去往常摆的位置时,却看见哪里被别人支起来的木桌占着。
“阿哥,您往边上挪挪,我东西多,免得碰坏了你东西。”阿瑶好声好气说着。
谁知对方瞧都未瞧她一眼,只顾眼前食客,阿瑶当对方紧着客人等了上一等也无妨,可对方似乎并没有要让位子于她的意思。
眼看天大亮,人群渐渐变多,阿瑶生意耽误不得,动手替对方收上一收,这一收不料出了岔子。
对方脾气大,直接朝阿瑶开骂,像似个刺头。
“你是瞎了眼没瞧见我忙着,赶紧放回去。”对方冲过来夺走木桌,一个劲要摆在阿瑶的位置上。
她看明白了,这人是故意不想让她做生意。
“这位小哥,不知我们可有何处得罪于你。”梁文宇双手抱胸从人群中冒头。
对方侧头道:“并未得罪,只是瞧此处无人,暂借一阵。”
他们出摊做生意非一日两日,周边同行都知晓他们在此,州桥之上每个位置但凡有人占位做生意后,周边相邻摊位间都会相互转告,时间一久若有那日不来,都要替对方留上一留。
梁文宇见对方说的并未是实话,凑到身旁放下一粒银子:“劳烦小哥通融通融。”
“你们定是得罪了人,有人要赶你们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