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野嘴上说着没有不高兴,可是刚回到小木屋关上门,他就把任若星搂进怀里,脸颊贴着她的颈侧轻蹭。
任若星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一边轻拍他的后背,一边推测道:“我想想……是因为我看到了那几个流氓的身体,还是因为我刚才摸小川的头?”
她没正经谈过恋爱,但这不代表她迟钝。其实她对别人的情感表达,不,准确的说是欲望表达,非常敏感。如果她对对方没有兴趣,就会及时按灭那撮小火苗。
不过很多时候即使她有点兴趣,也会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犹豫踌躇,直到对方因没有收到回馈信号而心灰意冷。
她总安慰自己:看吧,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浅薄。犹豫是正确的,节省了在错误的人身上浪费宝贵的时间和精力。
但现在不一样了。一朝之间,天降伴侣。
出于一种莫名的责任感,任若星没法对阳野的情感表达视而不见,必须有所回应。
她根据过往从小说或是朋友那里得来的经验,猜测男人可能都有一些强势的占有欲,自顾自解释道:
“我不是第一时间低头去按安宁的耳朵了吗?等我抬头的时候,他们都差不多穿好了,我也没刻意去盯那些脏东西看,伤眼睛。”
“至于小川……我承认我对他的兽形毫无防备,以后注意。不过,我也没做什么不妥的事吧?”
阳野泄气道:“不是因为这些。”
任若星茫然,她几近空白的恋爱经验没能给她提供更多参考,只能直白地问:“那是因为什么?”
阳野闷闷道:“我好像什么忙都帮不上,是不是挺没用的?”
哦,原来是内耗了。
任若星不太擅长安慰人,绞尽脑汁道:“不会啊,你能一直站在我身边支持我就已经是在帮我了。”
阳野抬头直视她的双眼:“真的?”
任若星笑着给予肯定:“真的。”
阳野认真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也会一直支持你。”
这句话被任若星自动归入“不可信的甜言蜜语”合集,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行,挺好哄的。
等到部落众人都聚在广场领取今天的食物份额时,兽王向所有人公开了用盐和烟熏防止肉食腐坏的方法。
他宣称盐是兽神的恩赐,指定以后由任若星负责提供盐,普通居民按照她的指导制作熏肉以保存富余的肉食。
同时,他还鼓励勇士们以后狩猎只管甩开膀子干,不用再担心猎物吃不完会浪费。
兽王这么说,相当于摆明了任若星的熏肉之法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如果普通居民们不能顺利做出熏肉,这件事就要由任若星一个人负责到底。
“熊海波呢?”
“我叫过他了。”
“那他怎么还没来?”
“你知道他那臭德行。”
“诶你怎么说话呢!”
任若星朝前看去,熊壮在和他队里的另一个男人争吵,他们附近确实没有熊海波的身影。
部落勇士领取食物时都按照资历排序,任若星的队伍排在勇士队伍最末,熊壮的队伍要靠前一些。
“你们吵什么呢?要领快领!”
“就是啊,别耽误大家吃饭。”
催促的人越来越多,熊壮也不甘示弱地反驳。你一言我一语,如同在有限空间内来回碰撞的燧石,火星四溅。
任若星忍不住皱眉:是错觉吗?怎么好像这两天大家的脾气都格外糟糕?
“安静!”熊远山隐含怒火的目光扫视一圈,瞬间把那些不成气候的小火苗吞噬。
一众兽人慑于兽王的威严悻悻闭嘴,气氛却依旧紧张。
“啊——”
一阵尖叫划破短暂的平静。
“救命!救命!”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踉踉跄跄地从居民区奔向广场,暗红色的血顺着她的大腿蜿蜒而下,随着她逃跑的动作滴落在地,映出一串血色脚印。
身后追她的,是一头黑熊。
离那个女人最近的,是正在外围等候领取食物的普通民众。
一瞬的安静过后,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时推推嚷嚷地往两边散开。
没有人敢伸出援手,没有人敢直面那头黑熊。
那女人不知道是怎么逃出来的,显然伤得不轻。
被黑熊伤的吗?
黑熊为什么要攻击普通人?
普通的黑熊攻击人类可能不需要特别的理由,但那头黑熊不是兽人吗?
熊海波?
“救救我……”
那个形容狼狈的女人让任若星回想起多年前类似的画面,手脚仿佛被冻住了,一时愣在原地。
她恍然道:是啊,人类之间互相攻击好像也不需要特别的理由。
任何事都行,只要恰好赶上他心情不好,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变成他情绪的引爆点……
这一瞬间,那个女人的容貌模糊了,逐渐变成一张任若星熟悉的脸,那张脸与她有六七分相似。
任若星呼吸急促,一声轻不可闻的“不要”在唇舌间打转,还没脱口而出就已经消散在空气里。
指尖刺痛掌心。
下一瞬,任若星已经不在原地。
没人看清她具体的动作,只瞥见人影一闪,她已经把那个受伤的女人抱回广场中央——与黑熊之间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群。
任若星轻缓地将女人放在地上,抬头望向身旁的阳野:“帮帮我,我不懂用药。”
阳野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求助的神情,只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普通人。
“我来吧。”青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她平时给人的感觉总是畏缩而胆怯的,此时也不例外。
但她的声音没有颤抖,查看伤口和包扎的动作都迅速而果断。
任若星对青竹点点头,随后迅速折返,挡在黑熊与最外层的普通人之间。
或许是意识到敌众我寡,黑熊停下脚步在原地徘徊,但他迟迟没有变回人形。
任若星没有要主动攻击的意思,她只是站在那里,把自己作为一道隔离带,以防身后手无寸铁的普通居民被无端伤害。
黑熊压着嗓子发出一声低吼。
任若星已经从最初的神思混乱中冷静下来,她意识到熊海波的状态不对劲。
此时她面对的仿佛只是一头纯粹的野兽,对方没有流露出任何符合人性的眼神和动作。
叮铃、叮铃。
是祭司的骨铃声。
霎时间,整个广场仿佛被按下静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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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熊停止来回打转的脚步,眼神涣散。
任若星回头看向高高的祭台——祭司手持骨铃,万众瞩目。
他就那样一边摇铃,一边缓步走到祭台边缘,在众目睽睽下轻飘飘落地。
以任若星的耳力也只听到一点极细微的声响。
祭司不急不缓地朝任若星所在的方向走来,所过之处无论是兽人还是普通人都恭敬地让开道路。
诡异的是,包括兽王在内的所有兽人全都沉默地跟在祭司身后,逐渐汇聚成一列纵队。
最终,祭司站在任若星面前:“看来今年有人帮我。”
“任勇士,在我回来前,请不要让人离开部落。”
眼看着祭司说完这句就要离开,任若星抬手打断祭司的动作:“请等一下。”
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有件事必须问清楚:“您把兽王带走了,今天的食物还分不分?如果您明天还没回来怎么办?”
祭司淡淡地望向广场中央被切割后看不出原形的虫尸:“你做主。特殊情况,不算违反规则。”
他摇着骨铃带一众兽人穿过居民区,向隐秘的深山中走去。
那些跟在祭司身后的兽人全都眼神空洞,如同被骨铃声或是别的什么催眠。
他们与任若星擦肩而过时,没有一个人转动目光。
看着这列长长的队伍,任若星莫名想起了奇幻故事中的彩衣吹笛人。
故事的其中一个版本是,镇上的孩子们在夜里跟着吹笛人走入山洞,从此消失不见。
任若星晃了晃脑袋,收回发散的思绪。
她作主留出一部分肉用于制作熏肉,其余全部平分给部落众人。
不知是谁取来的草药和清水,受伤女人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洗干净,受伤的腰腹、胳膊和腿侧都敷上一层药膏。
在阳野向部落众人宣布他们结为伴侣之事时,任若星见过每一个部落居民。她当时重点关注了每一户勇士家庭,因此凭借依稀的记忆向眼前这个受伤的女人确认道:“你是熊壮的伴侣?”
女人木讷地点了下头。
她逃命时眼中被求生意志激发出的光彩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只余一具没有活气的木偶,任人摆弄。
即使浑身是伤,女人从始至终没掉一滴眼泪,好像不会感到疼痛似的。
任若星忽觉茫然。
放在以前遇到这种事,她绝不会冲上去救人,而是第一时间打急救电话并报警。
如果情况合适,她会帮助对方通过调解或起诉的方式索要赔偿。
如果遇到家暴,她会告诉对方如何保存证据申请人身保护令。对方愿意的话,她还可以帮对方更好地结束婚姻关系。
这一切都建立在有法可依的基础之上。
但是现在呢?
处理完伤势,她还能做什么?
“阳野。”任若星轻声问,“部落有不能随意伤人的规矩吗?”
阳野答道:“如果有人随意伤人,被打伤一方的家人会去复仇。”
血族复仇,其实也就是亲亲相互,属于非常原始的规则。
但是,伴侣算家人吗?如果伤害来自家族内部呢?
任若星没再追问,她想她大概知道答案——根本不会有什么有用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