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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鱼与熊掌

作者:清晏Y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汤穗穗听到他们对话之后,心绪难平,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想起这场谈话。她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娘亲她们的消息,她又会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呢?


    那晚之后,除她以外的三人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秦姨也还是一样对姚成说话夹枪带棒的,师姐的脸色一如既往地冷淡——否测,汤穗穗真的以为那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境。


    只是偶尔,会发现秦姨总会望着某一个方向止不住地出神。


    “练武不要走神。”师姐的声音拉回了汤穗穗不断发散的思绪,“在想什么?”


    “我在想,额……”汤穗穗尴尬地挠了挠头,视线不自觉地在四周来回扫,最后锁定院中那棵光秃秃还没长芽的大树,“这树怎么还没发芽!”


    “因为还没开花。”姬忘尘收了刀,既然汤穗穗心不在焉,她也不想浪费时间强行逼迫对方专注起来,坐到院中的石椅歇息。


    汤穗穗跟着师姐走过去,追问:“可是山下的早就开花了,一整树都是粉色花朵。”


    “你想的不是这件事吧。”姬忘尘喝了一杯水,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里,“你是想问师傅到底会不会走,对吗?”


    山下的花早就开了满树,粉色遍布枝丫,可惜山上院旁这棵树上的花却迟迟未开。这样的差别每年都会发生,汤穗穗也从一开始的好奇变为了习惯,如今又单独拿出来提问,实在过于刻意。


    “师姐——”汤穗穗拉长了音喊对方,她知道自己的伪装很生硬,蹲在师姐身边装可怜状,仰着头眨着眼睛开口,“所以秦姨会走吗?”


    “我不知道。”姬忘尘从不干涉别人的决定,她更像默不作声的同行者,也不过问旁人的矛盾。


    “师姐,我能知道吗?”汤穗穗得寸进尺地将头抵在师姐的大腿上,仰着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姬忘尘闻言,低头直视着她的眼睛,锋利的眼神似乎能穿透后者的皮囊,直直地看入她的灵魂。汤穗穗生起一身鸡皮疙瘩,后背也微微渗出冷汗。她无意识地拉远了和师姐的距离,咽下口水缓解紧张。


    对视并没有持续很久,姬忘尘收回了攻击性的眼神,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疑问:“为什么这么问?”


    “那天老虎身上的紫气,还有那条小路里的怪物……那些到底是什么?”汤穗穗本来想找秦姨问清楚,因为姚成的意外来访,不得已将这个想法后延。其实结合当时的场面,她的心里也隐隐有猜测,“那些是和灵气对应的气息是吗?而且还能转换?”


    “你想活着,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就好了。”姬忘尘将视线放到自己的弯刀上,手指轻轻从刀上划过。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真的很像是威胁,汤穗穗却觉得这是师姐的一句忠告。联想到那天晚上听到的姚师舅和秦姨的聊天内容,与“活着”相反的,那就只有“死亡”了。


    “……师姐……”汤穗穗敏锐地感觉到师姐的情绪波动比寻常要大很多,她弱弱地进一步将自己的揣测开口,“你们所做的事情很危险是吗?甚至会……死?”


    “你不是问,我们是什么人吗?”姬忘尘将话题拐回最开始的问题,面无表情、冷静地阐述着她所认知的事实:“我们是一群不留姓名去送死的人。”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动了什么念头,但你也听到了那天的对话。”姬忘尘起身收刀,“能活到像师傅这个年纪的,屈指可数。”


    姬忘尘没有给汤穗穗消化的时间,起身和她擦肩,走向山里去采摘草药,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努力地消化着这则重磅消息。


    汤穗穗愣在了原地,茫然地眨着眼睛,她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却从来没有想过答案会是这样的。


    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既定的死局,她们坚持下去的理由又是什么?


    汤穗穗经常在山下和村镇的百姓们说话,山下的百姓总是为了生计而忙活着,经历过战乱的他们更珍惜活下来的机会。她所接触过的大部分百姓都很惜命,因此每次当她送药草的时候,总能看到杏林堂的两位大夫忙碌的身影。


    除了人以外,临镇的兽医大夫也忙碌在诊断禽兽的路上。


    对于这一切,汤穗穗都能理解,毕竟活着才能有谈论未来的可能。


    然而汤穗穗没想到,山上的她们却是截然相反的选择。她们不是为了活着而走上这条路,反倒是为了送死……?


    死亡的话题好像很遥远,又好像只在咫尺之间。


    “穗穗要好好长大……”八年前母亲离开前的话语从记忆的最深处钻出来,汤穗穗忍不住鼻头一酸,眼眶被泪水盈满。


    十六岁的汤穗穗比起八年前,好像对母亲的离开又有了一些感触。


    娘亲她们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来,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土地庙,为她争取活下来的时间。对于娘亲他们来说,奔赴那场既定的死局,是为了能让她活下去。


    那师姐她们呢?


    也是为了让谁能活下去吗?


    正当汤穗穗又一次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姚成坐在汤穗穗身旁的石凳上,一如既往带笑的面容,“要不跟我说说?我也算是见多识广的,怎么着也能提点建议吧。”


    “这……”汤穗穗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抓了抓头发又扯了扯衣服,小心翼翼地眼皮,观察对方脸上的神情,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毕竟她算是偷听到了别人的聊天,贸然开口只会显得十分冒犯。


    姚成看着她就差把“心里有事”四个字刻上脑门,没忍住笑了出声,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有事就直说吧,支支吾吾的,可不是你的性格。”


    “……我……那晚听到了你和秦姨的聊天……”汤穗穗一边开口一遍观察对方的脸色,但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有生气,还用眼神示意她往下说。她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气,迟疑地说:“……见过那么多离别的您,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又是为什么坚持了下来?”


    “嗯?”汤穗穗的问题属实在姚成的意料之外,他以为对方会问的无非这一路上的见闻或艰辛。但他还是认真思考,不自觉收敛了脸上轻松的笑容,看着对方求知的眼神,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因为还没做完啊。”


    汤穗穗眨了眨眼:“所以是有什么非常紧急的任务要做吗?”


    “虽然说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但,”姚成耐心地给汤穗穗解答,避开了不可说的部分,“若我去做了、做成了,那还是可以少一个人走上我这条路的。”


    汤穗穗似懂非懂,同样的事情她也在山下见到过,有时候旁人搭把手做得多了,自己需要做的就少了,反过来也是成立的。


    但……


    “……不怕死吗?”


    “有谁能完全不怕死呢?”姚成脸上的笑意更大了,笑着摇摇头,伸手薅了一把汤穗穗的脑袋:“能坚持下来,肯定是要去做比是死亡更重要的事情,比如——让更多的‘汤穗穗’快乐。”


    “好啦,穗穗,答疑解惑环节就到这里,还以为不能当面跟你告别了。”姚成站了起来,舒展了几下筋骨,背身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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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我该走啦,以后要是想见我——”


    “你要走了?!”汤穗穗“蹭”地一下站起来,“那秦姨呢?她不跟你一起吗?”


    “她?她不走啊,我只是来看看她而已。这几天多谢你们款待,我也到了该告别的时候,总不能一直叨扰下去。”姚成笑着说,“放心,以后我又不是不来了——当然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找你师姐,跟她一块来找我也行。”


    汤穗穗自认为自己对情绪的感知很敏锐,她读出姚成轻松语气下的不自然,也想起这些天来秦姨的失神。


    “你想秦姨回去吗?”汤穗穗抬头看向姚成,青涩面庞上写满了认真。


    “凭心而论,我希望她回去。但我不是她,我希望她自己做决定。”姚成也很坦然地开口,他不会干涉别人的选择,毕竟他不会也不能将自己的愿望强加于旁人身上。


    “我知道了。”汤穗穗转身向居住的地方跑去,她要当面确认秦姨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可以成为一个任性的理由,她不希望秦姨因为这一次的口是心非,而留有遗憾。


    人的一生中能有多少个二十年?


    至少,汤穗穗不会再有一次十六岁。


    “哎——”姚成站在原地望着汤穗穗奔跑的身影,“穗穗,你去哪啊?——”


    回答他的只有汤穗穗奔跑的脚步声。


    背着药篓的姬忘尘恰好回来,目睹了这一切。将药篓放在门边,看透了一切的她开口点破:“这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不是吗?


    “我是不会干涉师傅的决定的,但穗穗不一样。穗穗她热诚、善良,只要师傅有一点点动摇,只要穗穗的态度再坚决一些,最后的结果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宗门里的人都知道,看似最吊儿郎当的姚成长老,其实心眼子多得很,一不留神就上了他的套。


    “那你觉得,你师傅究竟是想回去,还是不想回去呢?”姚成转身看到姬忘尘,还眼尖看到门边的药篓,他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拿了个扁平的竹筐,将药篓里的药草倒在里面。


    姬忘尘错开眼光,她不做假设,也不干涉旁人的决定。


    “忘尘啊,我又不是什么神算子,只不过将可能性推演而已。”姚成蹲下来,淡定地分拣着药草,“不如我们打个赌?你觉得穗穗会怎么选?”


    “当汤穗穗去找师傅的时候,她做的选择就已经吻合你的结果了。”姬忘尘斜撇了一眼,没有回应这个赌局,“这毫无意义。”


    “你也不希望汤穗穗做那个决定,对吗?”姚成背对着姬忘尘,头也不抬地开口,“但你也知道,她始终会走上这条道路的——跟你一样。


    “你们的灵魂纯粹而透明,是最好的‘容器’。”


    姬忘尘忍不住将垂在身侧的手捏紧,她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这也是她总是避开汤穗穗的问题、想把她往外推的原因,但就像命运写定,汤穗穗总是能误打误撞地闯进来。


    “即使结局是死亡,难道过程就会是一样的吗?”姚成终于将草药分拣清楚,端着竹筐起身放在晾晒的架子上,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就算终点是被写定的,我们也有很多条道路到达它,途中风景也是因人而异。”


    “更何况,你真的相信结局是被旁人写定的吗?”姚成走到姬忘尘的身边,好似能够看穿对方的所思所想,“对于那道虚无缥缈的传言,难道你就不做任何反抗、引颈受戮吗?——你就没有那么一刻,想要将其彻底粉碎吗?”


    “别说你是那种乖巧听从命运的人,我可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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