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是知道这回事的,季砚书自从那次之后意犹未尽,还老想借着自己的方便再出去看,大祈朝科举三年一次,赏花宴错过一次,也要再等三年,所以那阵子季砚书对这个事儿执着非常。
太子虽然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但那时年幼,又久居深宫,对细节倒是不怎么清楚了,听见钟沁重新谈起,倒是也有了两分兴趣,开口追问道:“那然后呢?”
“然后?”钟沁两杯酒下肚,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将军府和王府比邻而居,钟沁又耳朵好使,记得一清二楚,当即替季砚书答了,“当然是半夜翻墙回家被抓住,被老王爷绕着王府打了一圈啊,那惨叫声绕梁三日,我在隔壁听的一清二楚。”
季砚书:“……”
她额头渐渐跳起了活泼的小青筋,不着痕迹地攥紧了拳头,心想果然刚才还是打轻了。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顾玄明,对方虽然插不进去话,但是耳朵竖着,显然也在看她的笑话,季砚书一瞬间更气了,手指在桌子下面捏的咯咯作响,偏钟沁也看见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搂住顾玄明的肩膀。
“玄明没怎么在京里好好呆过,赏花宴也是第一次看吧,听说今年楼主从江南请了个好的,我请顾兄品鉴品鉴?”
顾玄明确实是不曾见过赏花宴的,父母早年间死在战争里,他从记事起就拿剑,成年后就杀人,总是在沙场上奔波,小时候跟着钟老在北境,长大后跟着季砚书在南疆,唯一一次进京就是受封,以至于现在在京里连个府邸都没有,暂住在钟府。
顾玄明被钟沁拉到窗户跟前,仔仔细细跟他讲赏花宴那些“风雅”的规矩,太子一边在美人的伺候下喝茶,一边和季砚书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魏盛元进了大理寺。”太子离得极近,确保季砚书这个半聋听不漏一个字,“有人参他私收贿赂,与江南盐商有勾结,操纵江南科举,折子写的有理有据,还有账本。”
季砚书并不诧异,距她去皇上跟前卖惨怎么也过了十来天了,再不出点动静,那才不对劲。
她也悄声回:“二哥干的?”
盛景义摇摇头:“我哪有这个本事——今天上朝,皇上将账本拍在地上,二话没说就剥了魏盛元的官服,魏泽远还想替他爹求情,被我摁下了。”
“账本?皇上竟然还有这个。”季砚书奇到,“那大皇子和韩丞呢,也没拦着?”
“大皇子怎么敢拦?韩相未发一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陛下是铁了心要收拾他,那个账本我看了,比你誊抄下来的清楚不少,只是养兵那一条故意隐去了,要是真的借题发挥出来,他们有的麻烦,不如尽早闭嘴。”
盛景义冷笑一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看来老王爷的事真让陛下动怒了,压箱底的东西都舍得拿出来——但也就仅仅如此了,逼的急了怕是狗急跳墙,天崩虽强,但现在钟老重病,国库也就那么一回事,毕竟不牢靠。”
季砚书点点头:“也是,他们还没能拉拢到顾玄明手上的北境驻军,就算我们没有天崩,大皇子手上的兵也就够与顾玄明一战,况且他们还没有帅将——今年殿试呢?皇上有消息了没。”
盛景义:“江南盐商一事要重审,就连韩弋也受了牵连,朝堂上一水儿的韩家子弟,手上没几个干净的,就算是表面粗粗查下来,也少不了伤筋动骨。皇上顺水推舟将这个差事给了我,大皇子暂时插不了手。”
末了,他还夸了一句:“你的功劳。”
季砚书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殿下别寒碜我。”
季砚书这事与其说是计划,其实只能算是很不入流的小手段,但胜在有效,明面上给长昭出了一口恶气,暗地里又帮太子给了大皇子一个没脸,事后还怀疑不到他们的头上。
一举三得,好不痛快。
季砚书长舒一口气,这才微微放松下来,他们手上有兵,事请就还到不了绝境,但季砚书属实没想到老皇帝窝囊了一辈子,竟然能为了自己那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爹做到这个份上。
那就奇了怪了,季砚书心里想,老皇帝虽然身不由己,但这么看来对她爹也算的上是情深意厚了,那枚青玉扳指,到底是怎么鬼使神差的出现在了她的妆奁里?
还不等她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就猛地被窗外的欢呼声揪住了耳朵,虽然在旁人耳朵里山呼海啸的叫好声对她而言只是隔了厚厚一层的模糊响声,但相比起她特别寂静的世界,也算是一场不大不小的热闹了,她十分受用,当即什么也不想了,端着酒杯走到了窗户边,倚栏从高处看着台上人。
醉太平财大气粗,供伶人们表演的台子足足有一层半楼那样高,楼梯一共有四个,两个自下而上,分布在舞台两侧,另外两个自二楼斜飞而下,同样插满了各色鲜花,辅以珠翠宝石点缀,璀璨非常,差点晃花了季砚书的眼。
她不由得回忆小时候那次赏花宴之行,只记得人声鼎沸,倒不记得究竟有没有这么多的花了。
正想着,底下突然爆发出了更高的浪潮。季砚书眯着眼朝下面望去,只见一个纤细非常的女子款款登台,身上穿着一件京城里时兴的紫色袄子,微微福了一福,唱了一首小调。
季砚书只觉得此情此景十分地赏心悦目,虽然唱的怎么样她是一点都不知道的,但是不妨碍她与民同乐,依旧乐呵呵地喝酒。
太子坐在桌子前面,视线穿过红纱帐,凝望着床边季砚书的背影。她今天穿了身天青色,头顶上是那害的魏尚书进了大理寺的东珠钗,整个人显得恬静非常,不知道的人,估计权当她是个正经人。
他笑着摇摇头,伸手将季砚书前面她不爱吃的点心挪的远了一些,停下手思考了一会儿,又将另外几盘挪近些。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融入不了这个氛围的顾玄明看的一清二楚。
他看见太子嘴边的笑,和眼中的无尽柔情,又转眼看着斜倚在栏杆上没人样的季砚书,最后收回目光,好巧不巧和太子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二人对视一眼,太子对着他笑了笑,顾玄明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也亏看见的是顾玄明,要是钟沁,不过半天,估计整个京城也就都该知道了。
看着台子上的一众娇花挨个转过,下面一整个跟万花筒一样,季砚书竟然也看的津津有味。
突然,底下的欢呼声降下去,骤然消失的声音引起了季砚书的注意,她酒喝的不少,现在已经有点上头,用力甩了甩脑袋,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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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台子上走来一个青衣乐伶,一个人都没带,蒙着面,自己抱着琴就上来了。
这在百花齐放的赏花宴可是新鲜,季砚书聚精会神的看着他拨动琴弦,娓娓道来。
“手倒是生得好。”季砚书低声评价了一句,顺手就把一直跟在她后面转悠的侍书拎到跟前,“我听不见,他唱的什么?”
侍书听了听,一句一句回道:“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底下的伶人形单影只的站在哪,边弹边唱,整张脸都被面纱遮住,看不清表情,眼神始终是垂下的,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感。
季砚书一愣:“《相见欢》?怎么唱这个。”
她有了兴致,等那人一曲唱完,底下掌声雷动的时候,季砚书从一旁的花篮里挑了最大的一支花钗,朝着下面扔下去。那只花钗正正好砸在那伶人脚边,季砚书从头上摸着钗子,还要再赏。
就在她刚摸到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捉住她,季砚书一回头,就看见太子一脸黑线,抓着她的手腕:“吃多了酒就发疯,回去坐着。”
说罢,不由分说地拽着季砚书回座位。
季砚书也听话,任由他拉着回去。太子将筷子递给她:“喝了这么些酒,吃点东西垫垫。”
顾玄明这时候又抬头,看着季砚书夹菜的动作,除了面前的几盘菜,其它基本是一点不碰的,他表情就更奇怪了。
季砚书其实没怎么醉,小时候沙场上埋伏过夜,不喝两口酒容易顶不住,但是季砚书喝酒上脸,醉太平的菜做的不错,季砚书不想惹盛景义生气,也就不在意多吃一点。
季砚书正吃的开心,包厢的门就再一次被敲响了,这次是老鸨,就见她笑嘻嘻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刚刚那个蒙面的伶人:“多谢贵人打赏,现下来谢赏。”
说罢转身就走,只留那个青衣伶人与季砚书大眼瞪小眼。
季砚书尴尬非常,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一边的钟沁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走过来揽着季砚书的肩膀,仔仔细细端详着面前的人,然后对着季砚书挤眉弄眼:“砚书,看不出来你喜欢这种……”
季砚书给他一肘:“滚。”
钟沁还要再开口,就见那个伶人跪下了,手上还捧着季砚书刚刚扔下去的东珠钗:“奴婢谢殿下赏赐,但是东珠名贵,想必是御赐的,草民不好接受,还请殿下收回。”
季砚书:“……?”
他带着面纱说话,季砚书一句都听不见,该死的侍书还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早不跑晚不跑,为什么偏偏现在跑!
季砚书高深莫测地站了一会儿,开口:“面纱摘下来说话。”
对面也是个聪明的,只愣了一瞬,就麻利地将面纱揭下,手捧着东珠钗,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季砚书这次听懂了,觉得其实无所谓,东珠钗这东西可大可小。卫柳儿拿了就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对面这人,拿就拿了,季砚书拿去赏人的玩意儿,没有拿回去的道理。
她随即摆摆手:“你唱的好,这是赏你的。”
季砚书上下打量这伶人几眼,估摸着对方也就不到及冠的年纪,怪不容易的,就又留他唱了几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