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远是真的,长宁王府和相府也就隔着两条街,主仆两个人一路走走逛逛,一会儿也就到了。
时春一站在王府的门前便停住了,这个大门和相府别院的大门一点都不一样,两层的房檐黑压压的压下来,大门上悬挂着两颗硕大的兽头,在日光的照耀下金光灿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让她隐隐感觉这大门后的一切会将她囫囵一口吞下去。
季砚书也停住,她有小十年没回来过了,一时间有些近乡情怯。
她走上去敲了敲门,里面过了许久才应,季砚书紧张地等着,黑压压的大门再一次打开,里面出来的却是一个干瘪瘦小的老头。
老人虽然看起来年事已高,但是身子骨瞧着却硬朗,他抬眼看着眼前人,好半晌才不确定地开口:“小……小姐?”
季砚书呼吸一停,那些被她刻意安放在深处的记忆破门而出,一下子如潮水般淹没了她。面前老人的这一句,不是殿下,不是将军,不是夫人。
就好像那噩梦似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还是这王府中的小小丫头,父母宠爱,长辈娇惯。一时贪玩出门,傍晚归家,总还有热饭。
“平叔。”季砚书勉强压下喉头酸涩,跟着眼前的老人进了府,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低声说,“我这次回来,是要找我母亲两样东西。”
时春默不作声地跟在季砚书身后。王府闲置许久,却正好保持了原貌,负责打扫收拾的也是老王爷在世时的一些旧仆,没有去处,自愿留在了这里。院子里没什么花草,铁器居多,给人一种冰凉的肃杀感。
“我知道。”平叔慢慢地走,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语气中多了几分郑重,“老王爷生前曾经嘱咐,说小姐年幼,若他此行遭遇不测,必是皇上带回宫去抚养。要是王府有幸留下,有朝一日小姐再回来,那就必是想好以后的路了,让我不必问话,一定听您的。”
季砚书垂眸不语,她对父亲的印象实在是很浅淡了,印象中的老王爷和陛下很不一样,在家也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无论她怎样努力,拼命练武,拼命读书,都鲜少能从父亲嘴里讨到一句夸奖,季砚书一时间想象不到那是一种怎样的关心。
“我跟着王爷长大,也照顾小姐成人。王爷一片爱子之心,总归是希望小姐能活的自在肆意些。”
“王府位置一向尴尬,世道对小姐来说更是艰难,王爷对您自小严苛,是希望将来他力有不逮之时,小姐手里多握一分筹码,将来就多一份保障。”
平叔絮絮叨叨地说着,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又变得笑呵呵:“诶哟,瞧我,岁数大了,一不留神就说多了。”
其实当年的老长宁王并不奢求什么,他不求自己留名青史,不求自己的女儿扬名立万,也不怎么在乎长宁王府大门外那块金光灿灿的牌匾是烂是坏。
他的一生,殚精竭虑,苦苦求索的,除了山河清平,河清海晏之外,也仅仅是希望她的女儿在将来孤身一人,身边虎狼环伺的时候,有能力以自保而已。
至于她身后是否有他所不知的追求或渴望,那就是她自己要走的路了。
“王爷王妃的旧物都收在库房里,小姐要什么?”
“有没有什么首饰之类,要贵重些的,御赐的更好,找几样出来。”季砚书回过神,想了想,“头冠这些不要,要私房的,钗环之类——对了,我记得皇上给过我爹一个玉扳指,成色一般,不值什么钱的那个,您知道在哪吗?”
平叔细想想,才拱着手回:“那东西向来都是王爷随身带着,自从王爷战死,就……”
“我知道了。”季砚书打断道,“平叔去吧。”
平叔转身去了库房,季砚书见时春左看右看,提议道:“左右还需要好些时候,我带着你转转吧。”
“好呀!”时春蹦蹦跳跳地走到季砚书身边,跟她顺着连廊往里走去,“侍书姐姐常常和我说起王府的好来,说比住在相府自在多了!”
季砚书一愣,问:“侍书常常同你说王府么?”
“常说呢。”时春依旧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侍书姐姐还说王爷王妃都对下人极好,大家都不拘什么规矩的——对了,殿下,你刚才托平叔找的扳指是什么呀?咱们现在又去哪?”
“我也不知道。”季砚书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我刚和平叔说的那个扳指,是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和我爹一道读书时送的,珍视非常。我爹战死之后,我曾写信托他的亲卫检查尸身,我也翻遍了他的遗物,但是都没有找到。”
季砚书:“咱们先去后院看看吧,王妃在世时钟爱花草,后院种了好些奇珍。王府闲置多年,花肯定早就败了,树肯定还活着,我领你去看看。”
“好哇好哇。”时春蹦蹦跳跳的,左摸摸右碰碰,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我爹娘也是替别人家打理园子的,我娘种的花又大又好呢!”
“你爹娘也在别人家当差么?”季砚书回过头来问,“那你为什么不做他家家生子,还能养在父母膝下,不比你孤苦伶仃的在我这好么?”
时春听了这话就不笑了,闷闷地说:“爹娘在我小时候就死了,我跟着哥哥长大。哥哥比我大不了两岁,也养不活我,就把我给了人牙子,找一个吃饭的地方。”
季砚书也不说话,伸手摸了摸时春的小脑袋,好在小孩子的愁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时春很快就笑出来,她将季砚书的手拿下来抓在手里:“没事的,殿下已经待我很好了,和父母没什么两样。”
不一会儿,两人逛到一处小院子,季砚书拉着时春进门,见里面桃树竟还开着,地上却并没什么落花,应该是刚刚打扫过,打开屋门,用具一应如旧,一点也不曾变过。
时春问:“这是谁的院子呀?”
季砚书上前摸了摸雕花的妆台,上面已经有些掉漆了,半晌才回:“是我的。”
妆台上放着一个精巧的首饰匣子,季砚书住在王府的时候,年纪尚小,匣子里没什么贵重东西,多是绒花这类小孩子的玩意,季砚书伸手摸着,刚想将这些收起来,却瞥见匣子底部,有一个青绿色的小东西。
季砚书伸手去摸,就摸着一个青玉的扳指。
她愣了愣,将那个小东西拿起来细看,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东西会在这,索性就先收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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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时春没去看妆匣,好奇的在屋子里转了起来。季砚书的屋子漂亮,名贵的摆件装饰要多少有多少,但是时春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她仰着头,看见离梳妆台子不远处的墙上悬着一把利剑,于是伸手想将那把剑摘下来。
那剑只有寻常宝剑的一半长短,重量却不见得轻几分,时春一个没拿住,那剑就“哐当”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季砚书听见动静回过神,就见时春一脸无措地站在一边,她奇道:“真是纵的你淘气了,好端端的拿它干什么?”
“我,我就是听侍书姐姐说起殿下往事,我一开始不信。”时春挠挠头,“我也是,我也是……”
季砚书听了这话更加觉得匪夷所思:“这倒是奇了怪了,我平常要让侍书多说两句话,那不知道要费多大功夫。怎么一到你这里,她反倒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起来了?”
“侍书姐姐只是不喜欢相府里的日子。”时春点点头,煞有介事地说,“侍书姐姐没事的时候常常和我说起之前和殿下在北境的日子,总说比在京城里好过多了。”
“我明白了。”季砚书将那枚青玉扳指戴在手上,俯身将那一柄小剑捞起来,检查了一下地上被砸出来的小坑,又看了看一旁的时春,笑着说,“你是来替你侍书姐姐游说我的。”
季砚书用手指戳了戳时春的小脑袋:“你侍书姐姐怕和我说这些生气,知道我总不忍苛责你,所以才让你过来当说客。”
时春吐吐舌头:“不说侍书姐姐,我也很喜欢王府呢。”
季砚书笑她:“你才来了多久,这就喜欢上了?”
时春捂着脑袋笑嘻嘻:“我虽然没见过王爷王妃,但我见过殿下呀!看见殿下如何待人,我就知道王爷王妃肯定也是这世界上顶顶好的人。”
这回季砚书真的笑出了声,刚要接着说些什么逗她,外头就传来敲门声,平叔在门外:“小姐,我将王爷和夫人的一些东西收拾出来了,您看看?”
“不用了。”季砚书隔空点了点时春,将短剑随手拎在手里就出了门,“平叔办事我放心,拿着这些就够了。”
“殿下,咱们拿这些东西干什么呀?”时春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首饰匣子,十分地摸不着头脑,“我看这些东西都旧了,殿下现在也戴不得了呀?”
季砚书掂量着手上的小宝剑,一边甩着玩,一边转着那枚青玉扳指,神秘兮兮地说:“你且等着吧,殿下带你搭戏台子去,到时候可有好戏看呢。”
两个人走了半晌,这才停在了一个首饰铺子前面,时春又不解:“殿下呀,你要是缺首饰,叫他们送回府来不就得了,何必咱们走这么远的路?”
“嘘。”季砚书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嘱咐,“一会儿进去安分一点,也别叫我殿下,你学着平叔叫我小姐,记住了没?”
时春懵懂地点点头:“知道知道。”
季砚书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将那把小宝剑顺手挂在了腰间,大摇大摆地进了门,二人刚一抬眼,就见侍书坐在桌前,正在和这家的掌柜商量着什么。
时春疑惑地出声:“侍书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