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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彻底翻脸

作者:炽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将军府正厅内,静得针落可闻。


    方才萧逸一句“你们的春楼账目,我可一并呈于御前”,将满座权贵杀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那些此前讥笑他“破戒”、“不守佛规”的人,此刻全低垂着头,似被人当众扒了衣裳。


    徐氏捏着帕子,面色苍白如纸,嘴角颤了几颤,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而萧念站在原地,面上勉强维持着笑意,眼中却已翻起惊涛骇浪。


    ——事态,彻底失控了。


    他本以为,只要一场鸿门宴,借众人之口便能将这个“归来的废人”再度打入尘埃;哪成想对方不仅毫发无损,反倒三两句,就将自己苦心经营的“萧家正统”身份、声誉撕裂出一道缺口。


    再不反击,就真没机会了。


    他缓步上前,眸色一沉,压低声音,却已难掩狠意。


    “兄长,你以言语攻心,以账目威胁,场面是你占了。可你既归萧家,今日这满堂英雄,也该让他们知晓——你配不配坐回这个‘长子’之位。”


    “你说我偷你功劳、占你兵策,那我便问你一句——你今日所言,何德何能?”


    说罢,他目光扫过满堂。


    “列位,你们曾共我父征战,有谁见过萧逸于军中参谋?三年前之前,他不过在书房中写写纸策,从未踏过一步军营。”


    “我父将兵,得我协助,数次平定边患;三年来,我带兵练营,主持京防,实实在在!他不过是山中苦修三年的僧人,何德何能与我比?”


    堂中众人不由点头,神色略动。


    “不错,将门出身的到底是萧念,三年之功,众所共见。”


    “兵贵在行,纸上谈兵终究虚。”


    萧念趁势再加一句:“更何况,他如今身份已是‘镜澄’,昔日策谋功绩,未有明文,如何作证?”


    萧逸听罢,终是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动怒,也未急辩,目光只落在萧念身上,唇角轻勾,语气淡然。


    “你要证据?”


    “可惜——你连‘疑兵之计’是何物,都未曾听过。”


    全场一滞。


    “疑兵之计?”萧念脸色一怔,随即强笑,“这是何意?你空口说法,未免太荒唐。”


    “你果然不知。”萧逸淡声笑了,“你以为你三年前那场‘回马伏击’是自己指挥的?呵,若非我在将军府书房中留下‘疑兵反诱’四策,萧军早在红峦谷中全军覆没。”


    说罢,他将一封信从袖中缓缓取出,正是当年留在将军府的旧函,墨迹虽旧,却依稀可辨。


    “此乃我旧笔迹,你若还记得识得几个字,不妨自己来读。”


    萧念眼神陡变,伸手欲抢,却被柳映雪一掌按住。


    “不急,他说得可是真?”


    这一幕落入众人眼中,便再无疑色。


    而此时,一名身着官袍的年长权贵轻轻皱眉,低声自语:


    “疑兵之计……老夫倒记得,这策最初是以‘伏东断粮、假南诱敌’为纲,当年军中传言,这策本非萧念所拟,而是萧府一位‘幕后奇谋’所留。”


    “是啊,我也听说……那年之后,萧念便常以此法破敌,可再没提出过新策。”


    一石激起千层浪。


    几个原本立场模糊的将领对视一眼,皆露出疑色。


    萧念听得这话,只觉喉中一滞,脸色发青。


    “你诬我!”他厉声道,“那封信你自己写一封便是,谁能证你所言非伪?”


    “信件或可伪,但有些事——众人心中自有衡量。”萧逸淡淡道,“三年来,你可有再提出过哪一计谋?哪一战术?哪一次调兵布阵的独到见解?”


    他不等回应,又忽地转头,目光锁定坐在侧席的一位金袍中年人,神色漠然:


    “还有你,胡都尉。”


    那人一愣:“……我?”


    萧逸点头:“三年前冬狄突入北境,你奉命三日驰援,却因‘兵道不通’私改军令,致使二营被困崖谷,死伤七十六人。”


    “你以地形险阻为由推卸其责,但可惜,当日雪崖口图我亦留有备份。”


    “若不是将军念你老臣之功,早就该问你‘改令欺军’之罪。”


    这话一出,胡都尉面色大变,猛地站起:“你血口喷人!”


    “老夫奉命行军,何来改令?你敢放言乱语,我、我便……”


    “若不服,咱们一同将这件事奏于兵部便是。”萧逸语气平静,毫无波澜,“你我当年行军令状尚有副本存于军档,你以为谁会怕?”


    “……”胡都尉嘴唇哆嗦,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厅堂之内,众人神色剧变。


    他们先是看清了赵远贪腐、又见张承轩春楼风流,如今胡都尉这一桩旧事又被揭破……再看萧逸,那人仍是一身僧袍,却分明掌控全局、进退有据。


    萧念则步步退后,脸色苍白,冷汗湿透后背。


    他本想借群嘲压倒萧逸,却不知——这位昔日的“废人义兄”,已将这一局,早早布好。


    今日之宴,本是围猎,猎的是他。


    柳映雪缓缓起身,看着众人沉声道:


    “我不知将军府诸位,今日设的是接风宴,还是公审会。”


    “若是后者,那我也好让人备好案卷,将你们这些年在军中的作为,一并送往兵部、送往陛前。”


    “若不信,可试试。”


    一句话,将众人死死压住。


    再无人敢抬头。


    一众文臣武将,只觉脸上发烫,心中隐隐升出一股莫名恐惧。


    萧逸转身看向萧念。


    “你问我何德何能?”


    “我既无将军之血、无家族之名,也不配为人之子,为人之夫,为人之父。”


    “可三年前,你所倚仗的兵策,是我所留;你所赢下的首战,是我所谋;你今日能站在这将军府正堂里,不被满座人唾弃,是因为你‘曾是我弟’。”


    “如今你要夺我名、抢我功、毁我清誉。”


    他目光骤冷,言辞铿锵:


    “那我也奉劝你——”


    “从今往后,最好配得上你偷来的名字。”


    轰!


    话落,全场震撼。


    萧念脸色一白,终于摇摇欲坠。


    一瞬间,他心头闪过无数画面:


    从他被接回萧府起,父母宠溺、妻儿围绕、亲族奉承,人人都告诉他:“你才是将军府的骄傲。”


    可他心里却始终明白,那些威风,都是那人不要的。


    今日,那人归来了。


    不再为将军府挡箭,不再甘愿埋名,不再退一步、不再忍一句。


    他已成局中人,而这局——


    他连开局的棋子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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