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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风波骤起

作者:炽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柳映雪,今日代我父谢你。”


    女子身披银甲,立于众人之间,英姿飒爽。此言一出,满堂震撼。


    原本还坐得稳的几位京中权贵,此刻皆脸色微变,彼此交换眼神。


    他们谁都没料到,这位他们讥嘲了整晚的“废僧”,竟是三年前南疆血战中暗中献策、破敌解围的谋士。


    此策如今已被编入《战略通鉴》,被无数兵部学子奉为经典,怎会出自——一个僧人之手?


    片刻寂静之后,一位紫袍中年率先冷笑出声。


    “柳郡主慎言,策谋之事,岂能信口一言就认定?就凭他一人,便能改写南疆战局?若真如此,那我等岂不是坐井观天?”


    他话音落下,几位附和声也随之响起。


    “不错,郡主怕是记错了。”


    “或许是当年谁人冒领其名,此人不过借风扬帆罢了。”


    徐氏脸色微微恢复,装作恍然:“哎呀,原来映雪姑娘是误会了,镜澄这孩子心性木讷,从未提过此事,怕也不敢揽这等大功……”


    柳映雪闻言轻笑一声,不急不恼。


    她转身望向席中众人,目光扫过几位刚才笑得最大声的官宦之子。


    “你们说他配不得此功,可三年前身临南疆之地的,你们又有几人?不过坐在高堂饮酒食肉,便敢断他人的生死功过?”


    “我今日才明白,京中所谓世家豪门,怕是读死书、喝花酒之辈多了,才不识良才。”


    她语气淡淡,却句句似刀。


    这话一出,不少文官脸色顿时一变。


    “郡主你莫要失了分寸!”


    “你虽贵为将门之后,却也不能妄言讥讽朝臣!”


    “柳将军素有家教,怎养出这般言辞无状之女!”


    柳映雪不怒反笑:“我父亲教我,遇人欺你可忍,欺你恩人,便该一剑斩之。”


    她手中佩剑轻轻拔出几寸,剑锋寒光乍现,厅堂气氛骤凝。


    众人愣在当场。


    “你要为他动剑?”


    有人怒斥,“将门女儿竟在将军府中拔剑,你当这是军营?”


    “若非将军府,我未必拔得起。”柳映雪道,“只可惜这里,已非旧时将军府,而是一群只会欺辱旧主的市井之地。”


    话音落下,场间一名身穿黄绸的肥胖官员终于压不住脸色,猛然拍案而起,怒指萧逸:“你既有这等背景,为何三年来龟缩山门,不敢现身?莫非你是知其事虚诈,怕被揭穿?”


    “我看他不过是假借僧衣藏拙之人,整日躲在佛门清净地,避世逃名!”


    “既为佛门中人,怎与女儿家走得如此亲近,成何体统?”


    言语落下,众人似得了台阶,纷纷起哄。


    “说得在理,莫不是……另有所图?”


    “嘿,南疆郡主美名远播,此人三年前结识,今日重逢,怕是故人旧情未断,才借机染指……”


    “佛门中人讲个色字头上刀,这僧……未必清净!”


    萧逸未动,依旧端坐如松,仿佛四下诟病与嘲讽都落在空气中,无从沾染他半分。


    反倒是柳映雪面色微沉,一步跨前:“你们若再辱人,我不介意让你们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军中风气。”


    “够了。”


    这一刻,萧逸终开口。


    他声音极低,却如一道惊雷,震得满堂一静。


    他抬眸看了那名黄绸官员一眼,淡淡道:“赵侍郎之子赵远?前些日子私调征粮银两,截去七成送往通州何家,再转运幽州兵站,从中取利百两,你父知否?”


    那官员脸色“唰”地变了。


    “你……你胡言乱语!”


    “我若乱言,大可以查账。可我手中,恰好有当日舟账,连着通州港口的货号与入库记录。”


    “你父身为户部侍郎,却任由子弟徇私枉法,巧取豪夺。你却在此讥我无礼?”


    萧逸淡淡吐字:“你不配。”


    赵远怒急攻心,一拍桌案大步冲来,挥袖便欲动手:“狗贼,你污蔑我——”


    锵!


    利剑出鞘之声突如其来。


    柳映雪剑身已横,一道银光斩落赵远面前案几。


    木屑飞扬,杯盘翻落。


    全场鸦雀无声。


    “你若再敢前进一步,我便当你是谋逆,格杀勿论。”


    柳映雪目光寒如霜锋。


    赵远一时间面如死灰,仓皇退后数步,瘫坐在椅上。


    这一刻,没有人再敢轻言“废物”二字。


    徐氏面如金纸,几次欲言又止,却终究按捺住。


    萧念这才站起,语气平和地笑了笑:“诸位不必动怒,兄长不过是一时激愤,也未必是刻意为之。”


    “兄长性情寡淡,不识世情,便是与郡主关系亲厚,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只是……”


    他语调一转,眼中掠过一抹笑意:“三年佛门清修,按理说应当避色避情,若真有心,是否违了佛门清规?”


    他此言一出,看似婉转,却把萧逸硬生生往“破戒僧”这个方向上引。


    几名老儒官顿时露出讥讽笑意。


    “是啊,这事……确实说不过去。”


    “清规戒律,岂容儿戏?”


    “郡主你虽身份尊贵,也该自重。”


    看似正义之词,如水银泻地般铺满整个厅堂。


    众人目光纷纷落回萧逸身上。


    而萧逸,却始终未动半步。


    良久,他终于笑了。


    那笑极轻,却藏着三分冷意、七分不屑。


    他缓缓开口:


    “京中春楼十六处,今日傍晚有五处高朋满座。你们几位中,刚从‘锦绣楼’、‘玉香阁’出来的,若非我眼拙,怕是……还没换完香衣罢。”


    “赵远,账册我有。”


    “张侍郎之子张承轩,你半月内连进‘翠华阁’七次,每次带两人,酒账还记在账上。”


    “林家三子林澈,昨夜在‘金碧堂’折扇落于台上,扇骨上刻着‘光风霁月’四字,想要否认,我叫人送来?”


    他一边说,一边举杯慢饮,语气极缓,字字穿骨。


    “你们要谈佛门清规,好,我陪你们谈。但我若将你们的春楼账目,一并呈至御前,看看是我破戒重,还是你们酒色秽迹更胜一筹?”


    这一刻,满堂哑然。


    无人再敢言语。


    那些方才最嚣张的世家子弟,全都低头垂眼,冷汗涔涔。


    男配萧念脸上的笑意僵住。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在与一个出家的义兄交锋,而是在与一个,三年前便能制敌于千里之外的毒士,对峙。


    这场宴——早就不是鸿门。


    而是一场猎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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