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泽来得突然,一身气息冷肃慑人,王氏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连茶水都不敢去准备。
昨晚孩子闹腾得厉害,曹武抱着哄了大半夜,这会儿正在屋里呼呼大睡,钱氏不能见风,春喜又出门去了,身边无人,王氏两腿都跟着发软。
卫凌泽坐得也很不舒服。
春喜家太小了,还很破烂,身下的椅子又硬又窄,跟受刑似的。
心里越发烦躁,卫凌泽皱眉问王氏:“你不知道柳家背后的人是谁吗?”
喝了不少酒,卫凌泽的嗓子有些哑,眸子又冷又沉,一开口,便把王氏吓得跪下,她小声辩解:“我知道柳家背后是大少爷,但清远侯夫人非逼着春喜嫁给沈大人,萧家老夫人都同意了,我也没有办法啊。”
王氏不知道春喜是怎么给柳公子扣上好男风的屎盆子的,但柳家既然退了亲,就说明春喜是有本事的。
王氏做不了春喜的主,只能把锅都推到清远侯夫人头上。
反正春喜过不久就要嫁到清远侯府去了,卫凌泽找侯府的麻烦也是应该的。
卫凌泽眸光微闪:“你的意思是,她不愿意嫁给那个老东西?”
老东西?
沈大人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也不算多老吧。
王氏在心里反驳,但听卫凌泽这样称呼便知道他和沈清渊有仇,连忙点头:“是啊,沈大人年纪一大把,哪里比得上大少爷,可清远侯夫人不仅拿我们一家老小的性命要挟,还到处散播谣言,说阿喜跟沈大人有了肌肤之亲,阿喜的名声尽毁,不嫁也不行啊。”
这段时间卫凌泽也派人调查了沈清渊,知道他和莫氏并非亲生母子,关系并不好,之前克死的两任妻子也多半是莫氏从中作梗。
莫氏图谋的无非是清远侯世子之位,借机逼沈清渊娶春喜做续弦,就是不想让沈清渊得到助力,若是春喜日后丢丑或者犯下大错,莫氏就能抓住沈清渊的小辫子了。
难道这段时间春喜和沈清渊其实是在故意做戏?
他们一个不想嫁,一个不想娶,偏偏屡屡在他面前举止亲昵,难道是想激他出手毁了这桩婚事?
呵!懦夫!
自己不敢承担不孝的罪名反抗继母,竟然拿旁人做筏子。
前后串联,卫凌泽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看透真相后,这两日积压在胸腔的躁郁顿时消散,卫凌泽也没了急切想要夺回春喜的心情。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都是春喜自找的。
她不是不甘心低人一等么,那就让她嫁进清远侯府,被莫氏好好磋磨一番,看看世家大族的正头娘子是不是这么好做的。
现在她是自由身,觉得自己有的选有些傲气也正常,等她困在侯府,日日受磋磨,能救她的就只有他了。
更重要的是,卫凌泽不想让沈清渊如意。
沈清渊想借他的手反抗莫氏,他偏要沈清渊算计落空。
等春喜心灰意冷,求到他面前,他再制造机会让春喜假死脱身就好了,反正沈清渊已经克死两任妻子,再“克死”春喜也不足为奇。
想到这里,卫凌泽周身冷意消融,唇角甚至带了笑。
王氏觉得诡异极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大少爷不会是气疯了吧?
正想着,卫凌泽取下腰间玉佩递给王氏:“把它交给春喜,就说是我送她的新婚贺礼。”
“这就不用了吧,怎么能让大少爷破费呢。”
王氏下意识地拒绝,卫凌泽顿时沉了脸:“我让你拿着就拿着!”
王氏不敢再推辞,双手接过玉佩,卫凌泽这才满意离开。
另一头巷尾,春喜一脸惊喜地吃着丸子。
“摘星楼的厨子手艺就是好啊,这丸子炸得好好吃,大人怎么突然想到送丸子给我吃?”
“陛下给卫凌泽升了官,他今日在摘星楼宴请同僚。”
沈清渊神情淡淡,好像他顺手从宴席上带一份炸丸子给春喜是不值一提的事。
春喜暗暗咋舌。
连吃带拿这不是她才干得出的事吗,沈大人被她带坏了?
“怎么了?”
沈清渊疑惑,春喜连忙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大人干得漂亮。”
两腮被丸子塞得鼓鼓的,春喜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整个人像只努力进食的仓鼠。
沈清渊不自觉捻了捻指尖,忍下想戳春喜脸颊的冲动移开目光:“退亲的事进行得顺利吗?”
春喜飞快地嚼嚼嚼,咽下嘴里的东西说:“很顺利,多亏大人告诉我柳逢源的消息,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他好男风,这下他真得躲到青州才能说亲了。”
春喜眉飞色舞,像是打了一场大胜仗。
沈清渊眸底染上笑意,又听到春喜问:“大人呢,还顺利吗?”
“顺利,”沈清渊点头,把莫氏立下的字据递给春喜,“我不仅拿回了我娘的嫁妆,还让她写下了欠条。”
春喜用裙摆擦掉手上的油污才接过欠条,看到上面的东西,忍不住瞪大眼睛:“这么多东西,侯夫人这是把你娘的嫁妆全部挪用完了吗?”
“没有,我娘的嫁妆很多,这些东西只占三分之一。”
“……”!!!
这张欠条上的东西皆价值不菲,少说也值上万两黄金,沈大人他娘也太有钱了!
春喜先是被惊到,而后意识到这张欠条价值不菲,连忙还给沈清渊:“这样重要的东西还是大人自己保管吧,万一被我弄丢就不好了。”
沈清渊没接,看着春喜说:“我与他们终究是一家人,她不会真的把钱还给我,总能找到各种借口推辞,但只要你拿着这张欠条过门,她便不好摆威风给你立规矩了。”
言下之意,这欠条是他特意给她的尚方宝剑。
她虽没有娘家撑腰,但靠着债主的身份,也不必害怕莫氏刁难。
沈大人真是太好了!
春喜胸口发热,她小心地收好欠条,拍着胸口保证:“大人放心吧,我一定会做好沈夫人的!”
沈清渊颔首:“嗯,我相信你。”
送走沈清渊,春喜才打着饱嗝儿回家,一进门,王氏就把她拉进屋,做贼似的把卫凌泽的贴身玉佩塞给她,还说是新婚贺礼。
“我看大少爷的神色不太对劲,这玉佩要不要想办法埋了,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
王氏虽然贪财,但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也知道有些财是不能贪的。
“这么好的玉佩埋了多可惜,既然是送我的新婚贺礼,那我就收着呗。”
春喜语气轻快。
不管卫凌泽发什么疯,这送到手上的把柄不要白不要。
许是为了报复沈清渊,莫氏故意把婚期定在五月二十六,正好和卫凌泽、萧清禾的婚礼在同一天。
春喜没要聘礼,但沈清渊还是挑了个日子带着青书送了两只大雁和一些点心茶叶来。
王氏心里虽然有些不是滋味儿,但也还是笑着招待。
之后无事发生,一眨眼,便到了婚礼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