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但是,阿姐也只是说,大家掉进了坑里,”阿云说,“说不定现在去找,还能找到呢。大家都带了干粮,困在那里,也不会饿死的。”
他先请乡亲们回去,说有消息会告知大家,回来后,就听完了后半段,泪水成行,他不服气地一遍一遍揩泪。
柳晏如要如何告诉他?她和阿兆确认了他们的死亡。她该怎么告诉大家呢?既不会让他们太过伤心,又不会让他们生出希望。
真相来的比想象中还要早。
她沉默着,充满疲倦。
在这寂静的时刻,陈屹红,这个幸存的女孩,似乎听到什么,敏感又不安地转动头颅,找寻声源。
柳晏如轻声问:“怎么了?”
阿红怔了怔,说:“我听见娘在喊我。”
阿云听着,泪水涌得更多了,他大声哭喊道:“根本没有!没有!没有!”
阿兆却直起了身子,他偏了偏脑袋。神色逐渐惊讶,连忙看向柳晏如说:“是枣……”
枣树。
阿红这次站起来,谁也没有阻拦,她打开后门冲了出去,三人跟在身后,只见她抱住其中一棵最粗最高大的枣树,喜极而泣:“娘!”泪眼望向旁边的两棵,唤道:“爹,哥哥!”
她回头看他们,说:“我说得没错,平辛识路,他们定会比我先回来的!”
——原来他们有归处。
那秽阵并未吞噬殆尽,故而,枣山村众人体内躲掉的灵息都回到了生养他们的灵息场域内。这并非陈屹红幻听,她经历生死阴阳之事,意外通灵了。
阿兆眼睛亮亮的,也点了点头。陈云看见连神思清明的大人都点头,一下子就绷不住了,扑过去抱住,嚎啕大哭了许久。
但,这只是残存的微末的灵息,它并非魂魄,没有真容,只寄着一丝灵识。
柳晏如待不了太久,两次回到身体的时间相隔太短,她如果再在推迟,有可能会对身体造成危害,她道:“阿兆,我们得回去了。”
阿兆眼泪汪汪地看向她说:“这时候还要运功吗?”
他不舍,而柳晏如又想到如今乡亲们的情绪未定,她说:“不如你先留在这儿。”
阿兆说:“我也正有此意!”
柳晏如点点头便准备离开,末了,又忍不住提醒他说:“绝不可暴露你的妖族身份,绝对不要明着使用你的秽息。”
阿兆蹙眉。
柳晏如顿了顿,改口道:“抱歉,你的灵息。”
人族将人族灵息以外的灵息都称作秽息,潜移默化地,她也用着这个称呼,仔细一想,也真是不妥当。
阿兆对她的态度很高兴。
柳晏如回到柳瑛身体里后,也未做别的事,就是睡了一觉。自头两次转换后她犯头疾后,柳晏如就一直在试探如何解决。最终得出的答案,便是静静地待在身体里,好好地睡一觉。
她醒来时又是黄昏了,浓重的午睡后头脑不清,她木着脸坐在山茶树下,待了很久。
……
夜幕降临时,柳晏如从客舍启程,不知道为什么,心脏隐隐作痛,颇有种还待在柳瑛身体内的感觉。
飞到半路,一阵阴风腾起,如入寒冬,柳晏如被吹得袍袖翻飞,如此异常,让她暗叫不好,连忙将速度增至极致。
哪知越靠近枣山村,狂风更甚,那些疯了的枣树,此刻仿佛活了起来。
银光问处,柳晏如显出身形,她设下屏障,在山坡上找到三个村民,他们抱着大树,举步维艰,见到不动如山的柳晏如,惊异间忙道:“山下有只怪物,我们想去救人,但实在是动不了!”
柳晏如道:“你们往周边跑!”她在他们身上各自拍下一张符,用以护他们出逃。
夜色黑浓,她目力再好,也暂未发现村民口中的怪物,恍然想起这枣山灵息场域与她的联结,柳晏如复又进行了尝试。
银光逆风流转,不同于上一次的抵触,这一次,漫山遍野万千应,离她最近的一棵枣树绽起光漪,耳畔传来铃铛清响。
随着铃声渐远,光漪也一点一点泛远,引她上前。
柳晏如追袭而去,及至半道,她忽然察觉到不远处连绵土丘间,多了一座土丘。
光漪也同时传至蹊跷处,犹如触动一道机关,土丘轰然震动,连带着整个村子都上下颠簸,在所有人的目睹下,十余丈高的“土丘”立起身子,脚下枣树林发出骨骼被踏碎般的脆响。
它的形态并不稳定,时而分散、时而聚拢,柳晏如随即认出,这是秽息凝聚而成的怪物。
——陈平辛等人残存的灵息已被秽息污染。柳晏如恍然大悟。
而巨怪没有行动,它的身子蠕动着,在挣扎什么……借着月光,柳晏如瞥见了在其轮廓边缘捆缚不住、逐渐崩坏的桃树枝——阿兆!
她跃步追去,发现了跪地痛苦呻吟的阿兆,他的双臂悉数化作桃枝,一圈又一圈地困住巨兽,在她赶来之前,便是由他托住了巨怪。
阿兆迷蒙的双眼看见她,蹙着眉,又笑,说:“我俩白天做了个相当明智的决定……你看,我也是能……”
柳晏如按住他的肩,说:“够了,剩下的交给我。”
“唔。”阿兆闷哼了一声,桃枝收回,左袖内已是空空荡荡。
柳晏如不由得心中一沉,“你把真身都……”
“不然捆不住它,”阿兆拿右手挠挠头,“没事,过段时间就长出来了——我把山下的村民都疏走了。”
眼下也不是长谈的好时候,柳晏如握紧霜信剑,说:“带他们再走远点。”
“好。”
……
大伙儿眯着眼睛,看到跌跌撞撞跑过来的阿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再近些发现他断了的左臂,顿时惊伤。
“小伙子你……”
“无妨无妨,”阿兆忙拦住要当面看他伤口的村民,说,“仙司已经来了,我们先躲远点!”说罢,背起一位老妇人,将阿云的小妹枣生抱在怀里,带领大家跑得远一点、再远一点。
阿云呼哧呼哧跑到一半,扭头去看阿姐,陈屹红背着陈克疾,走得很稳,也很快,他的目光跃过她们,看向孤月之下的巨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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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大地忽然又震了起来。
不少人没稳住身形,跌在坡上。还好,这样惊心动魄的震动没有再起。
寒芒进现,众人眼前一花,待再定睛,只见巨影被细密如织的霜光钉穿,明明在月华流转下如水一溜,却拥有骇人的力量。
刹那,如有大雁寒吟。
一道姿影闪露于上空,展开身形时,携带劲猛剑罡向它当头罩落!
嘭——巨大剑影直直砸下,以不容反抗之势洞穿巨兽!
自中心暴起狂风,裹挟着废墟残骸,一棵枣树如箭般呼啸砸向陈云,他来不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断枝要插进双眼——
它停了下来。或者说,它被拦了下来。
陈云猛地颤气,他缓缓抬头,看到了带着幽光的结界,围成一圈合为穹顶,将一切喧嚣、风暴拦在内部。
良久,风暴消停。
结界化作点点光尘,被春风轻柔地吹散。如梦一场。
……
风波甫定,一道青色身影立于山巅。
极目远望,也能瞥见那躺在正中的巨尸,如同一座小土坡,土坡的“泥”却不乖巧,只一味地试图挣脱躯体。
薛让尘并指一划,数道剑影钉在巨怪尸体上,那里无人问津,村民们在一个女孩的周围,跟着她走,听她指着一棵树,道:“这是武姨。”
“这是宋二哥!”
他隐在黑暗里,默默地缀在他们后面,良久,移步查看巨兽的尸体。剑伤,但被抹除了灵力痕迹,是誰?
沉吟间,他走到剑影钉入的一处,细看之下,先前那个人也用了相同的术法。
薛让尘绕着尸体走了一圈,在其脚部之下一停。一个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根桃枝,似乎是将其比作剑,不停地击打着巨兽。
她扭头看见薛让尘,吓了一跳,薛让尘只是站在那儿笑了笑。
陈枣生看到他背后的剑,复又望了望那数道剑影,问:“是你么?”
薛让尘没有冒领功劳的爱好,他蹲下身,笑盈盈道:“不是。你们的珠台君被绊住脚了,求着我来看看,我才刚到。”
“想想你也不是。”枣生嘟囔着,对他顿时没兴趣了。
远处的山坡上传来阿云的呼喊声,枣生当没听见,只是望望天:
“刚刚,你听见大雁叫了吗?”
“——”
“枣生!……枣生,”陈云匆匆跑过来,拎住陈枣生,看到男人羽衣负剑,愣了愣,“你是……”
怔怔的薛让尘回过神,答:“姗姗来迟的无用仙司。”
陈枣生噗嗤一声笑了,陈云懂了,憋住没笑,拽着陈枣生远离巨怪,还没走半路,也背着薛让尘笑。
“孩子。”
薛让尘又喊住他。陈云转身后正色以对,说:“仙君?”
薛让尘缓缓站起身,双目如电般搜遍巨怪全身,他温声道:“你也听见大雁叫了吗?”
陈云迟疑了一霎,他开口道:“仙君,什么是大雁叫,我没听过。”言罢,把枣生丢上背,脚底抹油般飞快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