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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旧日幸存者篇(二十四)

作者:砂金流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因为衪垂顾了衪婢女的卑微,今后万世万代都要称我有福;因全能者在我身上行了大事,衪的名字是圣的,衪的仁慈世世代代于无穷世,赐于敬畏衪的人。


    ——路加福音 1:48-50/《玫瑰经》荣福五端


    一直念,一直诵,直读到声音、语言乃至知觉全都破除了边界,融散成了黯且淡、但隐隐透出莹莹辉光的某种境界。这是十分超然的一刻。不知过去了多久,罗爱曜松开手,说施霜景已经学会了。


    “我学会了?我——我学会了?我复述不出来啊。”施霜景将佛珠再次不伦不类地套在脖子上,从前蓝色佛珠是太突兀了,一眼就让人觉得是不懂事的人错戴了它,玄黑色就要好些。


    “到时候再说。”罗爱曜道。


    感觉好神奇哦。施霜景下意识地点着项上佛珠的颗数,他从前看《西游记》动画片,孙悟空都没有这么多法宝。就算真让他来用,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从认识罗爱曜到现在几次冒险,不论大小,要么仅凭蛮力通关,要么是真的洒了一腔热血,血溅七尺。如果施霜景没有理解错,罗爱曜给他这么多法器也只是为了召唤罗爱曜到场,并在这个时间差内提供暂时的帮助。啊这。施霜景稍微觉得有点可惜,既是为自己,又是为罗爱曜这些法器。


    于是施霜景想了想,问道:“平时我不能使用这些法器吗?”其实他想说的是,他也好想练一练。不然他白叫“一剑霜寒”这个微信名称了啊。施霜景这人看起来有点迟钝,可说不定他有这方面才能呢!


    “你觉得我是借给你玩的吗?”


    “不是,肯定不是。”


    “那你要怎么‘使用’?这是我的法器,只有我才能使用它们。”


    罗爱曜算是从元旦节报复事件里稍稍解放了,心情不错,仪式已经结束,他主动去开玉米的猫包,抄起玉米放在手里把玩。玉米被罗爱曜搓圆捏扁,特别无辜无奈又可爱的一坨。


    “是因为你还没涅槃离开,所以只有你才能使用?”


    “不是。不论我是不是涅槃,使用法器的人都只是我。信徒或是大寺供奉法器,是知道法器作为我在现世的耳目,大概是比我的报身更低一阶,他们寻求我的力量,而我的力量通过法器显现,本质还是我在使用法器。”


    明白了。看来这些法器只有单一的操作权限,远程也可操作。


    这样不好吧,看起来还是像在占罗爱曜的便宜。施霜景觉得罗爱曜说不出来的怪,好像知道什么,但又知道得不完全,所以没向施霜景解释清楚,比如那些梦,比如他的法器为什么会对施霜景网开一面。


    罗爱曜摸猫摸够了,心中那最后一点矛盾交战的铿锵也止息了,他答应要教施霜景如何精巧地对待这些法器,虽不能用,但确实有别的对待方式。罗爱曜说:“一些法器或许会主动找上你。你要是有闲或是乐意的话,可以陪它们玩玩。”


    “这真相说给你听也无所谓。我这些法器俱是像捡垃圾一样捡回来的。”罗爱曜这样说着,自己都觉得“捡垃圾”这说法好笑,“我被称作‘佛子’,是因为我主要可以完成以下几种工作。首先是我过去能与佛交流,佛国众生教诲,我悉数听闻,我之体悟,众佛也可同悟,况且我在燃灯佛处有名姓,是为正典。再来我语言能力极强,法性殊妙,在能与天人和佛陀交流的前提下,我修撰翻译经书,留下正确版本的经书以及有效的仪轨、咒法。正确的经书必然是记载了正确的仪轨,也便是通往修行或是圆满的正确道路。现在当然这些复本又失传了,即便我的藏经阁里还有原本留存,可以复现的人除我之外已是基本没有了。我过去为了验证这些仪轨是否有效,法身总是会去往各层天,可蹊跷的是我到访之处,诸护法、天神、菩萨、金刚已基本全部消失,人去楼空,只留下这些东西给我,数量从未清点过,大到地界基石,小到舍利珠子,这些都算是法器,我就全收下了。地狱还好,地狱可能要热闹些,可总归已无佛事。不算我现世的这几个月,我肉身活动拢共二十九年,可以理解为活了二十九岁。李适于岐山无忧王寺迎佛骨那年,我自愿进山,悟法失败,转眼千年。”


    不可思议地,施霜景听懂大半。罗爱曜说的是他天赋特殊,只是随着世道发展,人去楼空,甚至可能只剩他一人了,这下才去闭关。闭关失败,闭关前是二十九岁,那现在……三十岁?


    总感觉现在的氛围叫施霜景不好开口。施霜景的嘴笨死了。


    他选择打字。


    一剑霜寒:说不定你没有失败呢?失败的话你还会这么厉害吗?


    一剑霜寒:时机是很重要的


    一剑霜寒:唐朝不行


    一剑霜寒:可能二十九岁也不行,就是要你等到三十岁


    一剑霜寒:法器要找我的话,能不能不要晚上做梦的时候来?我晚上一做梦就跟一宿没睡觉似的


    一剑霜寒:[抱抱][抱抱][抱抱][抱抱][抱抱]


    罗爱曜:“……”


    罗爱曜:“你到底什么毛病?打字那么快,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不接话显得我像是自怨自艾一样。”


    施霜景:“你应该就是在……?”


    罗爱曜:“这只是迟来的自我介绍。”


    施霜景:“……这真挺迟的。”


    罗爱曜:“你还是继续用微信吧。”


    佛珠一百零八颗,玫瑰念珠五十九颗。此方施以护卫,彼方圣母显现。


    郎放和蒋良霖出现在圣母领报修院的二十世纪初时间线,据说罗爱曜就将庄晓关在了这一时空的地底。


    二人找到庄晓,只见在巨大的地下洞穴中央,伫立着一枚顶天立地的镂空石卵。在看清地穴与石卵构造之前,某种强烈的厌恶感就已不自然地游走在蒋良霖和郎放的全身。除了他们来时的这一通道,空旷的地穴并没有别的出入口,可腥臭的风在地穴内盘旋呼啸,撞击着岩壁,像一只只鸟自杀后羽毛与腥血乱洒的无助与疯狂。岩壁上镶嵌火把座,可惜并无照明,郎放从书包里取出大功率手电,这样一束幽光在黑暗中乱晃反而更加恐怖,生怕猝不及防照见什么不该照到的东西。


    他们起初以为这是到了一个巨大的中转洞穴,以为石卵是椭圆形的、自然形成的石柱。直到他们绕圈走着,用手电筒打光照完整片洞穴,二人才确认这就是地穴中心的奇异之物。


    可能是因为这一地界已在佛子金刚轮密阵的笼罩之下,已经加诸某种抗性,蒋良霖和郎放很快就适应了此地诡谲癫狂的氛围。他们总是隐约听见咕咚咕咚的泡泡声,某种液体的声音。蒋良霖叩了叩石卵,手背传来疼痛的感觉,可听回响会觉得石卵壁非常薄,触之即破的质感。


    郎放试着喊了一声:“庄晓,你在吗?我们是佛子的朋友。”


    无人应答。只有某种闷沉而湿润的声音。


    郎放的阴阳眼看不破这石卵里的东西,又不可以让小龙现身,看见不该看的。蒋良霖的心怦怦跳,他不知道是该与庄晓讲理还是不该。罗爱曜明明已经搞懂了庄晓身上的大部分事,却又不乐意讲,非要他们也来拜访一趟,唉,这人的可合作性实在太差。下次真不一起干事了。


    郎放打了个手势,让蒋良霖接下来都是多听、少说,主要的对话由郎放负责。他仔细考虑过了,尽管他说话非常言简意赅,可有时候话少比话多更好。


    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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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探过整个巨大地穴的环境之后,郎放与蒋良霖靠近石卵坐下。郎放自我介绍,也替蒋良霖自我介绍,重点讲明他们的来意——他们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受那沙漏装置的精神影响如此之深,为什么元旦节会有人对蒋念琅意图报复,为什么他们会被牵扯进庄晓的因果中。


    二人等了很久很久,直等到小龙都不耐烦了。这种古怪氛围影响她休息,使她根本无法入眠。郎放按住她,让她绝对不可以出来。郎放谨记罗爱曜的提醒,不可以在庄晓面前上演一家三口团团圆圆的戏码。能与如此邪恶无常诞下后代的人,精神状态可见一斑。


    等到某一时刻,空气中不再回响气泡的咕嘟声,再次传出的声音更加令人不安——是某种非常坚硬的啃噬声,听了令人牙酸,更令人天灵盖发凉。郎放和蒋良霖腾地站起来,急忙确认周围是否出现危险生物,好在这一地穴呈现着反常的安全。


    蒋良霖的手电随意地往洞穴顶端一扫,忽的发现石卵开始破裂了。啃噬声从顶端传来,咯吱咯吱,却什么都看不见。石屑掉落下来。随着时间推进,石卵被蚕食了十分之一、八分之一、六分之一……蒋良霖再次小心翼翼地绕石卵一周,忽然发现靠近他腰侧的石卵有残缺。蒋良霖用手电照进去,忽然一张人脸出现在残缺处,庄晓尖叫道:“不要打扰我们!如果失败,我要杀了你们……不论你们去哪里我都会杀了你们。”


    郎放一把夺过蒋良霖的手电,关掉。蒋良霖双手举高,像是被警察用枪指着似的。天哪,庄晓气性这么大的?


    随着石卵体积的减小,当石卵仅剩三分之一时,卵壁破碎的趋势变大,有大片石块往内或是往外掉落。郎放和蒋良霖逐渐见到庄晓的手、头、上身,也见到了石卵内侧的情况。


    石卵内刻着笔迹十分生疏的玫瑰经经文,原来佛子提到的残碑就是从石卵上凿下来的。除此之外,二人还隐约看见石卵内有一具枯绿色的不明物,其身上连接着许多薄膜或细管状的生物组织,与石卵内部凿刻的玫瑰经相连。连接着石卵壁的组织随着石卵的消失而逐渐减少。除此之外,二人还看见了白色的东西,像骨头。


    庄晓的身上也粘连着枯绿色的生物组织,除了一条裤子之外,他赤裸着身体其他部位,前胸、大臂的皮肤组织呈现出烧伤熔化的迹象。石卵还在继续被蚕食,速度愈来愈快。


    石卵还剩最后一点底座时,庄晓停下了动作。他背过身去,跪坐在高约两米五的枯绿色静止组织前,嘴里极快地念诵着什么,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在地穴中回响出了百人、千人的效果。不知从何时起,神经质的低语转为了某种极为哀伤的低泣。这所有的动静都让旁观者很难受,不仅是精神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好了。好了。完成了。地脉圣母的经与血肉是至圣的。感恩。我从此刻起会感恩。我颂圣母的名与圣迹,我的子也是您的子。圣母仁慈因此我的子将永远从您身上学习这一他本不配有的高贵品德……”


    郎放一直观察着庄晓,他已经从庄晓身后悄悄挪至庄晓的侧身。他看见庄晓与地脉圣母遗骸之间相连着一个一米多高的□□组织,像人类与已死的邪灵一同孕育着全新的邪恶。庄晓的状态已经非常非常差了,看上去随时都要栽倒进那□□组织中。郎放一直观察,终于,他忽然捕捉到庄晓的一个眼神。


    郎放当即翻上石卵的底座,一把小臂长的银刀劈开庄晓与那□□组织的接连处。蒋良霖搭手将庄晓抱了下来,这人的前胸已是血肉模糊,连跳动的心脏都若隐若现,显然是要活不成了。


    郎放思忖再三,隔着衣服拍了拍蒋念琅。


    “小鼓,能不能出来帮这个叔叔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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