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晓害怕,害怕罗爱曜像轻易捏碎残碑一样,也轻易地捏碎他的怀表。那块地铁站残碑可不是什么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更遑论摧毁。
没办法,庄晓只能站起来,反转怀表,放在手心,抬起手臂像呈上去的,但手半合上,像是随时准备合拢、抽走,他说:“我不能交给你,只能这样让你看……但我可以保证,你是第一个看到祂的人。”
机械怀表有指针侧与相片侧,怀表很古旧,表盘上方的玻璃灰蒙蒙,指针停转,留下的时间是六点过,时针和分针的夹角大,大约六点五分的样子。相片那侧嵌着男孩的照片,男孩看上去年纪不大,照片是黑白颜色,取景框出了男孩的上半身,微微侧身,作端正坐姿,穿的衣服却不伦不类的,就是最普通、最现代的童装,上衣前胸是胶印的幼稚发圆的英文字体,棉衫没有形状,照片的氛围像上世纪,男孩的装束却就是当代最普通的孩子。值得令人注意的还是男孩的长相,像是混血,五官布局完美,假人般漂亮。
人像照片里,从人的眼神往往能读出许多东西,误解常有,但空白不常有。男孩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他直直望向镜头,却给人一种诡异的虚无感。目光穿透照片,只是一种弥散的、阴冷的力量,其余什么信息都没传达。
庄晓没有听见罗爱曜回任何话。罗爱曜看完怀表,脑袋就转向了圣母堂,不知在观望什么。庄晓等了好久,直举得双手发麻、发酸,罗爱曜都没有给出任何回答或表示。
终于,罗爱曜开口:“你是怎么把你的孩子弄进相框里的?我很感兴趣。你可以用这个东西来交换我的帮助。”
这一整天,施霜景的心都热热的。
联欢会结束,他留下来与大家一同把教室桌椅都复原。一些学生回家吃饭,另一些已经计划好元旦的放假活动,班主任特意强调,让他们注意安全,不许去危险场所。施霜景沉默寡言却脚步不停,一共十二人,大家一起坐公交去地铁站,再坐地铁进城。
他们一行人要看元旦档的喜剧片,午饭就在商场附近的居民区火锅店解决。D市人,吃火锅点微辣都会被人笑着反问几句,结果班上还真有不大能吃辣的人,家里父母都是东北人南下进厂,这么多年了也没习惯吃辣,十二人分了三桌,有一桌就是鸳鸯锅。施霜景非常自觉地就去坐了鸳鸯锅那桌,他不介意这个,骨汤涮菜不也挺好吃的么。
要知道施霜景可是有六十万的人。六十万。施霜景吃火锅时一直在心中刻板地念这个数字。这么多钱够不够开这么一家火锅店?六十万。我是不是应该主动买单?钱不是这样花的。六十万。为什么佛子要给我这么多钱?我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他真不怕我学坏吗?
施霜景这辈子就没有看过几部电影,这更是第一次进电影院。从前福利院的电视机可以看电影频道,可几乎没人会用电视看电影。施霜景好像不大能踏踏实实坐两个小时看完一部电影,每次用手机看这些电视剧什么的,不到五分钟就心烦了。太长的剧没耐心,太短的视频又太吵。除了唱歌这一个爱好以外,施霜景是个喜静的人。
他们在电影院里分成两排坐下,施霜景买了中桶爆米花、大杯可乐,杨玲玲说这是看电影的标配,可她却没买。施霜景吃了几口发现这不是他的菜,口干舌燥,而且咀嚼的声音很大,在脑子里嗡嗡地响。电影开场半小时的时候,施霜景就把自己的爆米花送给了杨玲玲,杨玲玲很开心地接了过去。
这部电影的剧情老掉牙,有关时间穿梭的喜剧片,谁谁谁回到过去试图弥补遗憾,却引发了连环糗事,笑点还算密集,大家笑的时候施霜景一起笑,大家不笑的时候施霜景也全神贯注。大银幕的荧光幽幽地投在他脸上,男孩英俊的五官终于凸显出来,剑眉星目,仿佛银幕是一扇打开的风雪中的大门,身处暗室的男孩终于见光,踌躇于是否要迈出这大门,自由与危险并存,这一瞬的神态的定格不见希望也不见绝望,让人只想祝愿他好运。
电影即将结束,高潮的笑点余韵仍残留,施霜景慢热,大家都累了的时候他才始觉兴奋。影厅灯亮,众人纷纷起身,施霜景学着其他人的动作,将喝空的可乐拿在手里,扔进门外的垃圾桶。十二人小聚在门口,家中的元旦晚餐不可缺席,大部分人都要回家或者下馆子,有些要回厂里,有些则留在市里。施霜景知道饭店地址,他打算坐地铁过去。大家决定好了,就一齐往外走,自然地分流。施霜景漫不经心地踩着电影院的软毯,忽然一抬头在出口处见到了罗爱曜。
“我靠,你舅舅又来接你啊?”有同学怪声道。
施霜景哪知道啊,不是说在饭店见吗。
一行小孩对着罗爱曜喊“舅舅好”,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施霜景与罗爱曜合流,罗爱曜问他:“看了什么电影?”
“喜剧片,《逆转赌神》,一个在牢里关了三十年的老千回到过去当赌神的故事。你怎么来了?”
“顺路。”
“你的事办完了?”施霜景问着,二人走到直梯门口,罗爱曜死性不改,西装男模打扮,衬得施霜景像他助理。
“算是办完了。”罗爱曜没说,其实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等着今晚见蒋良霖和郎放,这两人最好是比罗爱曜知道的更对此事上心,否则罗爱曜少不了在新年给他们上上压力。他总觉得那一家三口还攒着秘密没说明白,但罗爱曜已然受了影响。
“我们要不要带点……呃,水果?就是上门要带的礼物之类的。”
“不用。不要对他们太客气。”
“……”
罗爱曜按了负三层。
出到商场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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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霜景跟着罗爱曜走,才发现今天罗爱曜竟然不是骑摩托,是带顶的轿车!四个轮的轿车!恕施霜景对车完全不了解,车漆明亮,暗示其贵意,罗爱曜让施霜景坐副驾,系好安全带。
“我早就想问了……你有驾照吗?开摩托也需要驾照的吧。”
“……”
施霜景沉默地斜眼看过去。
罗爱曜伸长手拉开副驾驶座前的抽屉,翻出一本驾驶证,扔到施霜景腿上。施霜景打开来,竟然真的是罗爱曜的驾照。
“这是真的还是找人做的??”施霜景又问。
“再问就把你丢下去。”
施霜景不敢问了,原样收好罗爱曜的驾照。他真不能想象罗爱曜去拍证件照、取驾照本的样子。肯定不是他自己去考的驾照!
包厢门打开,机洗麻将的声音响个不停。服务员退场,施霜景认出了那个谭警官,旁边那个戴眼镜的是谁?
“来了啊。正好刚洗完牌,我们先暂停一下。”蒋良霖说,“这是谭鸿信谭警官,旁边这位是林鸣,法医。郎放说包厢只有我们五个人太空了,找两个人来填一下麻将桌。”
施霜景、罗爱曜:……
罗爱曜脱大衣,谭鸿信特别有眼力见,说:“我要去上个厕所,呃,谁来替一下?”
罗爱曜坐进空位,竟然马上就同意打麻将。
施霜景真是惊呆了,罗爱曜什么时候和他们这么熟了?眼神一转,这才看见在沙发上玩游戏机的蒋念琅。蒋念琅差点就被无聊死了,小景哥终于来了,她一扔游戏机,大叫着跑过来,施霜景脑子不转,手却马上接住了小女孩,双手托着蒋念琅的腋下就给她半举起来,蒋念琅想让施霜景带她去对面商场的滑冰场玩,郎放的声音飘过来:“马上就要吃饭了,下回吧。”
麻将桌上四人表情都很耐人寻味。蒋良霖心情大好,郎放不苟言笑,罗爱曜云淡风轻,林鸣严阵以待。打了半圈,罗爱曜问林鸣:“你也是之前在励光厂调查老人死亡案的工作人员吧?”
“是,我是。我没想到郎放会请我们吃饭。”
“我也没想到。”罗爱曜说,“他们怎么介绍我的?”
蒋良霖打了四万,手上在做筒子清一色,代替林鸣回道:“用不着我介绍啊,人家是亲历者,知道你是佛子。”
林鸣:“嗯,呃,这下搞得我有点紧张了,等等,我刚才摸牌了吗?”
谭鸿信从厕所回来,顺便找服务员要了菜单,递给施霜景:“刚才已经点过菜了,你看看要不要给你和佛子再加点菜。啧啧,小姑娘,你可真调皮呀!我们三个要不要玩斗地主?或者……你会不会算二十四点?”
你们玩性也太大了吧!施霜景怔愣,整间房里难道只有他是完全不会各类游戏的一般路过普通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