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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十三章

作者:柠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自那之后,两人甚少见面。


    共居一宇,周晖崇每日早出晚归,姜稚晚未醒时,他早已出门,她睡着时,他还未归。


    好不容易碰到面,气氛也是诡异。


    姜稚晚主动挑起话题,周晖崇极少搭腔,像是回到了初见时那般冷漠的模样。


    因此上药一事。


    姜稚晚不敢再麻烦他,只让春夕动手。


    幸而淤血已经被他及时揉散。


    春夕不必费力,只需帮忙涂抹药膏即可。


    将养了三五日,伤便好得差不多了。


    期间,姜稚晚借伤势为由,推掉了许多无聊的邀召。


    其中包括中宫。


    皇后表面仁厚,宽慰她好生休养。


    实则在宫内大发雷霆,一通指桑骂槐。


    刚从大狱里被放出来的周旭劝说。


    “母后,您犯不着同那小丫头片子计较。”


    皇后如何能不计较。


    看着心爱的幼子鼻青脸肿,唇色苍白,嘴角残留着深褐色血痂。


    她斥道:“若不是她,你也不至于以身犯险。”


    皇后既心疼又气愤。


    她悔恨:“我那日就劝你,不要操之过急。周晖崇与她皆心思深重,不是好对付。你不信我,非要用这等冒险的法子。”


    “你以为母后能为你兜底,可周晖崇他就是个不认亲疏、做事不留余地的疯狗。你下大狱,受酷刑,皆是他有意为之!若不是我苦心在你父皇面前,为你百般遮掩恳求,你怕是连命都要交代在那儿。”


    不然堂堂皇子,何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想起这几日的耻辱,周旭扎着布条的右手,“啪”得一声拍在墙面。


    鲜血沿着白墙滴落。


    皇后骤然失色,扑过来抱住他。


    哭着道:“旭儿。你纵是再生气,也不能伤着自己啊。”


    如此心疼的模样。


    若是姜稚晚站在此处,定会疑惑,都是一母所生,为何周晖崇受伤时,她无动于衷,而周旭受伤时,她却如此紧张呢?


    皇后巴不得替儿子受罪。


    周旭却像是感觉不到身体的痛苦,再次奋力一捶。


    他咬牙切齿道:“母后,今日之耻,我必要让周晖崇百倍千倍地还回来。”


    皇后应和:“母后定会竭力帮你。”


    她眺望崇华殿的方向:“待寿辰那日,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皇后寿宴。


    就是后日了。


    姜稚晚正认真挑选着寿礼。


    听闻皇后喜欢山水画,她亲自绘了幅崇山流水图,聊表心意。


    至于诚意。


    她在十二华珠与百鸟朝凤钗之间纠结。


    侍女们不了解皇后偏好,不能为她分忧。


    无奈之下,姜稚晚找上了周晖崇。


    春夕秋云捧着宝物,她介绍:“这是十二华珠,取之溟底,价值连城,天下独一。那是百鸟朝凤钗,是前朝著名的巧匠许千的闭门之作,做工精益,无与伦比。”


    “你觉着,哪个更好些?”


    周晖崇指了指百鸟朝凤钗。


    “你觉得这个好?”姜稚晚轻轻拿起它。


    “不。”周晖崇言明:“是这个漆盘。”


    他说的是侍女们手里捧着宝物的鎏金漆盘?!


    姜稚晚震惊,虽此物对于寻常人家来说,已是价值不菲。


    但如何能作为寿礼,送给中宫皇后。


    亏他想得出来!


    他的提议显然不可信。


    姜稚晚话锋一转,旁敲侧击:“那你准备了什么寿礼呢?”


    周晖崇无言。


    姜稚晚无语。


    她知晓他们母子不睦,但而今才知竟不睦到了这般田地。


    好在这一切,都与姜稚晚关系不大。


    她的当务之急,是要选好寿礼。


    不给南姜丢人。


    可还没想出来,她就遇到了一麻烦事。


    皇后命人来给她教规矩。


    规矩。


    姜稚晚撇撇嘴,从前父王娇惯她,见她学东西慢,索性不强求她学这些繁文缛节。


    可如今她是北周氏的宗妇,要听皇后教诲,不可随心所欲。


    皇后派了三名宫人前来,都是生面孔。


    中间的那个年长些,见到姜稚晚,只是浅浅欠了个身。


    春夕一看,就知来者不善。


    姜稚晚没想那么多。


    但她素来有主见,不随意听从他人安排。


    于是在拒绝一板一眼的教习后,语气直接:“你们三人,何人礼仪规矩最佳?”


    模样稍显稚嫩的李宫人答:“自然是刘宫人。莫说是我们三人,就是整个皇宫,刘宫人也是典范。”


    “好生厉害。”姜稚晚不禁赞叹。


    刘宫人得意挑眉,口头谦虚:“太子妃谬赞了。”


    随后站至一侧,命令两位宫人来演示北周的二十一套礼仪。


    姜稚晚阻止:“宫人亲自教吧。”


    她要学就学最好,只有事事做到最好,早日赢得周晖崇的欢心,才能完成父王心愿。


    二十一套礼仪,一百零一个动作。


    她只是来立威的,不是诚心来教规矩的。


    刘宫人自顾自坐下,扯谎拒绝:“奴婢最近脚伤了,太子妃见谅,就让李宫人来——”


    “那就——”姜稚晚指了指李宫人。


    刘宫人正要松口气,就她听见:“你快去叫太医吧。”


    明眼人都听得出腿伤是借口,她却故意想叫太医来揭穿,让自己下不来台。


    哼,可这里是北周,太医都是自己人。


    刘宫人老神在在:“不必了,太医到这至少需要两个时辰。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太子妃浪费时间在奴婢身上,耽搁了学规矩,会不高兴的。”


    秋云古灵精怪,适时出声:“正好奴婢会些医术,让我给宫人看看吧。”


    姜稚晚古怪,秋云何时会的医术啊?


    她看向春夕,春夕朝她比了个嘘。


    姜稚晚立刻噤声。


    刘宫人闻言,捂住手腕:“不用!不用劳烦秋云姑娘了!”


    意识到自己太激动,她缓了缓神:“奴婢不严重,待会儿去太医院开点药就好了。”


    说完,着急忙慌地扯过其他两位宫人:“你们快些开始吧。”


    然而,那两位宫人站着没动。


    她们有私念,凭什么她们要累死累活地教规矩,而刘宫人能不费吹灰之力,坐收渔利。


    谁甘心为她人做嫁衣。


    况且北周是太子主国,太子妃美貌,又是东宫唯一的主子。


    讨好都还不及,哪想轻易得罪。


    但她们终究是皇后的人。


    不能明面讨好,但顺水推舟卖个人情亦是可以的。


    李宫人道:“刘宫人,还是让秋云姑娘瞧瞧吧。”


    瞧不出问题,看你怎么向皇后娘娘交代。


    “你!”刘宫人不可置信地怒视。


    没想到跟了她半载的宫人,竟在这会儿突然倒戈。


    ……当真是被妖媚迷了心窍。


    姜稚晚劝和:“你怎么凶她啊,她分明是在关心你。”


    李宫人投以感激目光。


    刘宫人气不可言,怎么能有人这么擅于装傻充楞。


    然而众人一心,容不得她生出异议。


    她又实是害怕秋云瞧出她没毛病。


    于是只得稽首、跪拜、叩头……


    一举一动做到极致,证实自己真的无碍。


    “好了好了,我相信了。”


    姜稚晚道:“腿既无碍,那就由刘宫人你继续演示完吧。”


    “毕竟你是做得最好的。”


    可恶,入了她们的圈套。


    刘宫人有苦难言,耗费三个时辰,将二十一套礼仪完完整整地展示了一遍。


    最后结束,姜稚晚不禁拍手叫绝:“刘宫人,你真是太厉害了!”


    刘宫人悬着的心终于松懈下来。


    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喘着大气道:“那太子妃,我们开始学规矩吧。”


    “可是。”李宫人提醒:“已经酉时了。”


    刘宫人扫了眼窗外,月色已黑,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但是,她还什么都没教呢,回去该怎么向皇后娘娘复命啊。


    看出她们的为难。


    姜稚晚虽然巴不得今天就学完,但不愿刘宫人过于辛苦,颇为大度道:“今日先回去,我们明日早些开始。”


    也只能这样了。


    刘宫人扶着腰,一瘸一拐地离开。


    行了三个时辰的礼,刘宫人此时心疼腰涨腿痛。


    等会当真得去一趟太医院了,她牙都快要碎了:此女果然有心计,扮猪吃老虎,装不会,平白折腾我……明日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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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两个稳重狠辣的宫人来,万不可再受她蛊惑了。


    哼,一切走着瞧!


    ………


    用晚膳时,周晖崇瞧出姜稚晚的异样,多看了两眼。


    姜稚晚主动开口:“学规矩学累了。”


    “你若是不愿意学,便不学。”


    真的可以吗?


    这一刻,周晖崇宛若天神降世,将姜稚晚感动得巴不得跪地感谢。


    可下一秒。


    天神发出了恶魔的低语:“我们婚期只一年。”


    言外之意,她学太多也无用。


    霎那,姜稚晚犹如被凉水浇身,心凉得很。


    她下意识去看春夕,一向稳重的她,八字眉皱成一团,眼神惊讶又疑惑。


    姜稚晚悻悻地垂下头。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故意隐瞒这么久的事情。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周晖崇揭穿了。


    姜稚晚不敢再说一句话。


    硬着头皮吃完了这顿晚膳。


    晚膳后,姜稚晚称要回偏殿取东西。


    一听就是借口,但周晖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


    回到偏殿。


    春夕单刀直入,盘问姜稚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姜稚晚只得一五一十地解释。


    春夕越听脸色越沉。


    到最后,春夕沉默片刻。


    她想出法子:“我们去找二皇子吧,听闻他已经被放出来了。犯了如此大错,都能一笔带过,想来帝后都是疼爱他的。”


    “况且是他主动提出要联手的,我们不若搏上一搏?”


    姜稚晚很少对她们发脾气。


    这是第一次:“我怎可做出此等害人之事!”


    姜稚晚生气时,艳丽的容颜更具攻击性。


    看得春夕禁不住心头一颤:“是奴婢失言。奴婢也是慌了,才会说出这番话。但奴婢都是一心为了南姜,为了太子妃啊。”


    姜稚晚能理解她的心情。


    春夕继续解释缘由:“上回奴婢没有告诉太子妃。其实王妃前段时日,偷偷给奴婢写过信,告知如今桓王处境极其艰难,要太子妃速速完成任务。”


    据春夕所言,姜稚晚得知。


    原来父王扛着诸多压力,力保她能成功。


    可她却极其不中用。


    见姜稚晚郁郁寡欢。


    秋云分忧道:“奴婢有一个法子。”


    姜稚晚闻言,惊喜:“你快说。”


    秋云道:“前几日,我替太子妃回东宫取东西时,见到了云齐公子。”


    “云齐来了!”姜稚晚脸上露出点点笑意。


    可突然想到什么,嘴角耷拉下去。


    她问:“他为何不来见我?”


    这是桓王与王妃的命令。


    秋云不能直言,扯谎:“云齐公子有要务在身,不方便多待。”


    他一向很忙,来无影去无踪。


    姜稚晚信了。


    秋云从箱子底部取出一枚香包。


    她道:“这是云齐公子交与我的。”


    姜稚晚信手接过,前后翻开,并未觉出异样:“这是作何用的?”


    秋云回答:“云齐公子没说。”


    是云齐的作风。


    稀奇古怪,令人摸不着头脑。


    两人正犯惑时。


    春夕开口:“南姜独制的媚药。服下之人,一年之内,每月初一与十五,需得男女欢合,才能保命,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若是您能让殿下服下,那么子嗣一事,指日可待。”


    可是。


    忽略下药此等手段卑劣的行径。


    姜稚晚仍旧犹豫:“此药会不会伤及胎儿?”


    春夕回答:“太子妃尽可以放心。南姜勋贵们,私下用过此药的,生出的孩子皆健康强健,与常人无异。”


    姜稚晚稍稍舒心。


    可联想到服药后,需要一年之内,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同房欢合,周晖崇的药效才能解除。


    她不禁道:“我怀孕之后,不能替他解药,他该怎么办?”


    话音落下,还没等到春夕回答。


    姜稚晚自行止住话头。


    男人纳妾是迟早的事情。


    她若是因怀孕,不能伺候他,他定然会找旁人。


    思及此,姜稚晚内心酸涩。


    一时间,纠结是否应该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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