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寿辰那日。
姜稚晚姗姗来迟。
原因无他,睡迟了罢了。
帝后同座在首位。
皇后素来温婉和善,见她迟来,双眸委屈垂下,擒着帕子拾掇眼角。
她声音带颤:“晖儿没来吗?”
瞧这伤感的容颜,委屈的姿态。
在场的宗室子弟、世家簪印皆是满目同情,包括姜稚晚。
姜稚晚实在羞赧。
今日卯时,春夕秋云来唤她,她正欲起身更衣。
才换上里衣时,听到内间没有声响动静,她随口一问,才知周晖崇今日竟还未出门。
他都未着急,她自然也不必急。
于是姜稚晚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里衣都没脱,撂下一句:“太子醒来,再唤我。”
不等春夕秋云回话,就径直倒在床上,闭眼继续睡。
直至殿外传来喧嚷。
春夕慌道大事不妙,摇醒姜稚晚,道:“崇华殿被禁军围住了!”
姜稚晚猛然惊醒。
先前崇华殿外无端增加的守卫,令她心生恐惧,担心有事发生。直到前几日守卫撤离,她才稍稍安心。
没想到,竟还是来了。
姜稚晚迅速起身,穿好衣物,匆匆去抱周晖崇的大腿。
她敲响房门,顾不上尊称,语带哭腔:“周晖崇,我们快跑。”
门开。
周晖崇身着玄色寝衣,衣冠不整,束带松垮,衣领散开,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
姜稚晚咽了咽口水。
克制地将目光停留在周晖崇的面庞上。
他眸色清明,不像刚醒的模样。但墨发随意挽着,两缕青丝垂在额间,比起往常添了几分闲适随性之感。
然而薄唇说出来的话依旧刻薄:“跑什么?”
察觉到她肆意的目光,周晖崇拢好衣物:“何事?”
姜稚晚回神,正要解释。
秋云匆匆赶来:“误会了误会了,是陛下派人来‘请’殿下们入宴。”
“……”
姜稚晚虽想不清楚,请人为何要派一队禁军。
但还是乖乖地准备去梳洗打扮,可一回头,正想问周晖崇今日打算什么样式的衣物时,却见他无所动作。
姜稚晚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问:“你是不打算去吗?”
周晖崇回道:“你也不必去。”
姜稚晚代表的是南姜,胆子再大,也不敢听他的,如此肆意行事。
于是她叹口气:“我是要去的。只是你不去的话,父皇母后会生气,他人多半也会斥你…不孝。”
“我本就不孝,你第一日知晓?”
姜稚晚知他们母子不睦,可人生在世,人不得不道场面话,行场面事。
她有心相劝,却知周晖崇一意孤行,是何人都劝不动的。
于是她想了想,掏出小月亮。
周晖崇唇角绷直。
眉峰拧着,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想用这个,来威胁孤?”
姜稚晚恍惚察觉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孤。
她虽反应迟钝,但也清楚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悻悻然地否认:“没有。”
周晖崇冷漠地看着她收起小月亮。
过了一会儿,她又拿出来。
他冷笑:“不甘心?”
对于她的出尔反尔,周晖崇意料之中。
毕竟不参加母亲的寿宴,是会被天下人戳脊梁骨的。
姜稚晚怯于独自前往宴席,因他不在而要独自面对质疑与歧视,所以必是会使出浑身解数,来迫他一道。
他能理解,但落子无悔,他平生厌恶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为。
听着他的讽刺,姜稚晚好脾气地摇摇头。
她递出小月亮,眼神诚恳:“条件交换,你笑一笑。”
周晖崇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姜稚晚歪了歪头。
竖起食指,在美艳的脸蛋上,不合时宜地比了个咧开唇角的动作。
“就是笑一下。”她双眸亮晶晶的:“你不想去就不去了,毕竟没什么事情比开心更重要了啊。”
周晖崇冷着脸,在姜稚晚的催促下,无意识地勾了勾唇。
随后语气不耐地道:“行了吧。”
姜稚晚定定地望着他。
他的唇如竹叶般凌厉,线条流畅,唇形饱满。唇瓣张合间,依稀见得到皓齿与莹润的光泽。
由于上等的佳肴,让人不禁想要品尝。
他虽语气不耐,但眉目间却没有怒色。
姜稚晚回以微笑:“好啦,那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回来吧。”
说罢,转身准备梳洗打扮。
周晖崇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姜稚晚感受到熟悉的掌心温度时,禁不住一抖。
周晖崇抽手,解释:“他们在自己的酒里下了毒,待事发,便会将罪名诬到我们头上。”
周晖崇早知他们的计划,本可以将计就计,但他不屑于此。
姜稚晚闻言,略略松了口气:“毒没有下在我身上就行。况且,你都已经告诉我了,我自会小心的。”
看着面前的女子佯装坦然。
手掌却不自觉地打斗。
周晖崇知晓,她是害怕的。
可他的誓言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随你。”
………
姜稚晚施施然地行礼,回答皇后:“殿下今日身子不适,不便前来。”
皇帝闻言暴怒,撒气道:“他身强力壮的,是在摆什么谱。”
皇后劝说:“陛下,晖儿只是不喜臣妾才不来的,定然不是不敬陛下啊。”
闻言,皇帝更加气恼。
他这儿子也太嚣张了些。
今日皇后寿宴。
皇帝派禁军前去请周晖崇,是因若是没有储君到来,怕是会议论纷纷。
从前大家皆是议论周晖崇,但如今周晖崇战功赫赫,无人敢轻辱,因此这背负揣测得多半要换成皇后了。
因此,皇帝这才命人特意来请周晖崇,没想到他竟还是不来。
但皇帝也不好斥责姜稚晚,于是摆手吩咐她坐下。
闻言,姜稚晚入席。
一抬头,就对上了一道阴狠幽冷的目光。他拒绝侍从的服侍,同那只缠着纱布的手,掐着杯颈,青筋暴起,仿佛掐得不是杯子,而是人。
是周旭。
姜稚晚迅速收回目光。
周旭没放过她。
他道:“皇兄人虽没来,但想必也是为母后精心准备了寿礼的。皇弟好奇想瞧上一瞧,究竟是何物啊?”
姜稚晚还未说话,皇后插话:“旭儿无礼。晖儿便是不送,也是用了心的。”
姜稚晚拍拍手。
春夕秋云将寿礼捧上来,掀开覆帕。
宝物刚一见世,宾客中爆出一阵喧哗。
“是十二华珠!还有百鸟朝凤钗!”
“十二华珠?就是前朝右相穷其一生找寻,也未凑齐的十二华珠?”
“自是。我原以为南姜地偏穷困,个个都是瘦猴子的丑陋人,没想到不仅太子妃生得如此漂亮,还有此等宝物。”
“若是有机会,我当真想去南地瞧一瞧了。”
闻言,姜稚晚骄傲地挺起脊背。
昨日她纠结要送哪个,尚未作出决断,边想着一块儿送,没想到今日误打误撞圆了场。
皇后看见此等宝物,也不免欣喜。
可欣喜之余,又想:若是不议和,直接攻下南姜,那么南姜的奇珍异宝都是她的。
何至于要姜稚晚讨了好名声,借花献佛。
思及此,皇后坦然收下。
见状,姜稚晚又取出画卷,轻轻抖开。
画卷飞落,山峦水流纵泻而下,气势磅礴。
见者皆叹好画,周旭眯眯眼:“不过如此。”
奇珍异宝,有价可量。
可画作此等,见仁见智的玩意,自然是任凭人说道了。
有人见二皇子如今说道,纷纷改口:“的确,我瞧着此画也不过如此,毫无心意。画者连落款都没有,想来不是什么好画。”
姜稚晚抿了抿唇。
春夕秋云见势,接过画卷,两人横摊开来。
那幅竖看气势磅礴的山水画,如今横放,竟成了一个苍劲有力的“寿”字。
姜稚晚施施然道:“母后,这是儿臣亲手所写。儿臣不擅北周文,望母后见谅。”
她不擅长写,都是画出来的。
方才多嘴的众人,看见二皇子都目瞪口呆,自是说不出其他闲话。
皇后道:“母后很喜欢,都是你的一片心意。”
皇帝也道:“周晖崇若是有你一半乖巧,朕也不必如此费心!”
“……”话题又引到了周晖崇身上,姜稚晚不再多言。
远处,两三个贵女围着。
一女子见状:“有钱财有财宝又如何。听闻太子与她成婚至今,竟是连圆房之礼都未成。想来这婚也是长久不了的。”
“太子殿下是倾心郑儿的,想来自是不会青睐一个南蛮女子。”
“是啊。郑儿,你不必心烦,这太子妃之位迟早是你的。”那女子寻了一群:“诶,郑儿呢?”
“郑儿姐姐,今日没来。”安平公主回道。
众人闻言,纷纷行礼。
安平公主不再理会他们,拎着裙摆,径直朝姜稚晚走去。
献完寿礼后,今日主角不是自己,姜稚晚乐得自在,埋头吃着佳肴。
时不时热情回答皇后的问话,眼神却时不时盯着周旭的酒杯。
周晖崇说“他们”。
姜稚晚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坑害过自己的周晖。
至于那个“们”。
姜稚晚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周旭的属下,或是周晖崇口误。
姜稚晚思考着应对之策。
突然,眼前一黑。
她抓住面前的手:“谁?”
“猜猜我是谁?”
一道稚气的嗓音响在耳畔,可这声音陌生,姜稚晚全然不知是谁。
女子继续道:“猜不出来,可要罚酒一杯喔。”
姜稚晚在北周都不识得人,连名字都诌不来,于是手摸索着持杯。
“安平,别胡闹了。”
姜稚晚指尖顿住,是皇后的声音。
她开口:“安平?”
听到回答,安平公主放开手。
羞恼地道:“母后好生无聊,竟破坏我同皇嫂玩趣。”
重见日光。
姜稚晚抬手遮了遮,适应过后,眼神望向安平公主。
安平生得一张圆脸,五官精细,眉目间与周旭极像,但丝毫没有他的病弱之气,反而眉眼弯弯,露出酒窝,精气神十足。
她说安平。
这回姜稚晚有印象了。
不过当时她穿的是她的衣裳,本以为两人一般大,没想到面前的女子不过及笄之年。
姜稚晚直言不讳地,抛出自己的疑问。
安平嘻嘻笑:“那些衣物,皆是我喜欢的,以后定能穿上。”
姜稚晚莞尔,幼时她也偷穿过母妃的那些华丽衣裳。
一瞬间,两人距离拉近。
安平坐至她身侧,悄声道:“我听母后说,你不用学规矩,能不能带上我,我也不想学。”
姜稚晚不学规矩是周晖崇同意的,可她如何能干涉皇后教□□。
她道:“这个,你应去问母后,我做不得主的。”
安平头趴在桌上,毫无半点公主姿态。
她丧丧地道:“皇嫂好无趣。难怪母后成天在宫里念叨你,害得我一直都好奇你究竟是何模样了。”
念叨。
她话说得委婉,实则是变着法子地辱骂。
姜稚晚意会表层意思。
懊悔地想,前些天她还觉得皇后形式怪异,如今从安平公主口中,得知她竟在私下都常常念叨自己,想来是分外看重珍视的。
当真是错怪母后了啊。
姜稚晚有些不知所措。
安平自知说错了话,斟了杯酒,赔罪。
姜稚晚道:“你不能喝酒吧。”
“很好喝的。”安平鬼鬼祟祟地附在她耳边:“试试?”
一杯又一杯。
姜稚晚撑着脸,面颊坨红,樱唇时不时地呼出声响。
东一句西一句,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春夕察觉到不对,赶紧凑近问:“太子妃不若去外头透透气。”
安平面色无异,所以纵使皇后怀疑,也不知道两人是拿茶当酒饮了。
姜稚晚颔首,问安平是否要一道。
安平摇摇头拒绝:“对不起了,皇嫂。”
姜稚晚心头古怪,不去就不去,何至于道歉,这安平也太过郑重了些。
在春夕的搀扶下,姜稚晚走出宴厅,来到御花园。
闲散一阵子,觉得身体愈加不爽。
春夕见状:“不若太子妃还是早些回去吧,今日宫中人多眼杂。”
“好。”
可唤的轿子迟迟不来,太监提议:“这附近有个宫殿,太子妃不若先去那里休息一阵。”
“奴婢到时直接让轿子去那头接您。”
“也好。”
这处寝殿尤为安静。
姜稚晚皱着眉躺在床榻上,春夕道:“我去喂您弄点醒酒汤来。”
姜稚晚脑袋昏沉。
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应好。
睡着,突然听到一阵动响。
姜稚晚以为是春夕,为方便她喂药,先一步启唇。
可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话语。
“你先等等,我先和她说几句话。”
这是男声。
姜稚晚惊醒,撑着身子,混沌间,看见了周旭和一个陌生男子。
周旭如同地狱里钻出来的罗刹,嗜血般地道:“你终于还是落在我手上了。”
姜稚晚的背紧紧贴住床侧:“你…你想干什么?”
“我当然不会干什么。不过他会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那个男子面相猥琐油腻,五大三粗,一笑,还露出一口黄牙。
姜稚晚禁不住瑟缩。
周旭讽刺:“是不是觉得很恶心?”
“这样觉得就对了。毕竟先前我让你跟你跟我,你可是不愿的。既如此,活该沦落到如此下场。”
当然周旭最想看到的还是,此女被凌辱后,周晖崇该如何自处。
周旭进一步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发热,身体不适?”
“你给我下药了!”姜稚晚惊诧,周晖崇明明说无人会给她下药的。
她没怀疑周晖崇,只猜测约莫是他们的计划变了。
“是又如何。”周旭理所当然:“你将我弄至如此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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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稚晚回道:“都是你自找的。”
周旭听后,气急,招呼着那男人上前。
姜稚晚偷偷摸了摸袖口,眼神恐惧地望着他们过来。
犹如受惊地小兔。
三尺。
两尺。
一尺。
措不及防之际,利箭破风,扎入了男人的腹部,鲜血肆溢。
“你——”周旭瞠目结舌,姜稚晚弩箭掉转,给他也来了一箭。
姜稚晚虽是碍于身份,而前往的这趟寿宴。
但既明知前路凶险,她自然不可能打无准备的仗,于是她的吃食其实都暗暗由春夕用银针试过,确保无毒她才吃下。
不过百密一疏,姜稚晚竟然还是中毒了。
幸好她还准备了弩箭,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制律严明的北周皇宫,竟当真发生了此等凶恶之事。
姜稚晚射伤两人后。
奋力起身,从就近的侧门逃出。
那两人虽身负重伤,但也担心事情败露,于是奔来找她。
姜稚晚赶紧栓上门,挡了他们的来路。
她用尽力气,冲天空放了颗烟弹,随后闷头躲在一侧。
魏弘这次来得很及时。
他看着虚弱的太子妃,正要叫太医。
姜稚晚却道:“进去收拾他们。”
周旭要败她清白。
那么,她也不会让周旭好过。
事了,姜稚晚缩在角落,颤颤巍巍地挤在石头后面,生怕被人发现。
她努力保持着脑袋清明,好听清楚屋内人的惨叫。
可这些惨叫,只稍稍提起了她的性质。
以至最后的最后,毒药的药性开始发作,姜稚晚抵不过,脑袋越来越混沌。
她不会就要死了吧。
姜稚晚眼神恍惚,她突然好想母亲,好想与家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如果有机会重来,她或许不会选择再嫁来北周了,而是会选择待在南姜,与家人生死与共。
姜稚晚正走马灯似得回顾着亲人的面孔。
突然,脑海中闯入了周晖崇。
姜稚晚才不想见到他:“你来这里有什么用。不对,你就算现在出现在我面前也无用了。”
她抱怨:“我明明早就放了你给的烟弹,结果你还来的这样晚。”晚得只能见到她的最后一面。
说罢,她便闭上了眼。
周晖崇探了探姜稚晚的鼻息。
无语。
径直抱起。
魏弘见状。
他知道主子不喜碰人,于是上前想要接过姜稚晚。
周晖崇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他不自觉地后退。
导致留在原地迷茫的魏弘挠挠头。
他怎么觉得,周晖崇方才的眼神像是在瞪他呢?
………
不知过了多久。
姜稚晚迷迷糊糊地转醒,她脑袋从昏沉转为了痛,全身火辣辣地烧痛,无力疼痛,嘴中还一股苦涩之味。
从未有过如此状况。
姜稚晚迷迷糊糊地想,她这是死了?还是快死了?
没等她想清楚,眼中出现一道俊秀的容颜。
剑眉如墨,长睫在眼瞎投出扇状阴影,高挺鼻梁衔接微抿的薄唇,轮廓近乎完美。
姜稚晚望着他,眼泪就出来了。
她哭唧唧:“我是不是快死了?”
“没有。”周晖崇难得有耐心回答她这三岁稚儿一般的询问。
还没死。
但估计也快了。
姜稚晚心死:“快喂我喝药吧。”
周晖崇招来秋云。
秋云跪在榻前,捧起碗盏,用银匙舀起药汁凑近。
可姜稚晚躺着。
黑乎乎的药汁顺者嘴角溢出,淌进脖间,玉枕。
姜稚晚急得不行。
可她越急,药汁越喂不进去。
秋云望着周晖崇,欲哭无泪。
周晖崇起身,手伸入床榻,轻轻一提,欲要把姜稚晚提坐起来。
可他结实刚劲的手臂,才一碰到姜稚晚。
姜稚晚就龇牙咧嘴地疼:“别碰我。”
她记得,祖父死前,脆弱得如同豆腐,轻易碰不得。
周晖崇抽手。
冷言:“那你别喝了。”
怎么能不喝药。
姜稚晚将这当作救命良方,她心头一转。
若是汤匙喂不进去,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姜稚晚想起自己曾看过的画本子。
里头女主受伤时,男主人都是嘴对嘴,喂她饮药的。
周晖崇虽未必是男主。
但她是女主啊,女主定然是不能轻易死掉的。
于是她道:“你!用嘴喂我。”
每每她如此骄横时。
周晖崇都会想起那个人,骄横无礼,素爱对他发脾气。
颐指气使,稍稍不满意,便要设下罚。
周晖崇冷了脸。
姜稚晚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
周晖崇不丑,她下得去嘴。
就算当真要死,完不成父王的使命。
但至少亲过,这样她到九泉之下,也不会觉得愧对父母了。
毕竟虽然没怀过没睡过,但亲过。
也算不枉来这一遭。
说罢,她蠢蠢欲动。
反正都要死了。
“你亲亲我!”亲完再喂药!
愈加无法无天了。
前几日要抱,今日要亲,过几日还得了。
周晖崇冷眼看她:“你下次在喝酒!”
还有下次。
她还有下次吗?
姜稚晚可悲地想,她的人生都要结束了。
“这是我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心愿。”
周晖崇没动。
姜稚晚以为她没拒绝,奋力一搏,吻了上去。
彼此身体亲密接触,隔着衣物和被褥,柔软抵上他坚硬的胸膛。
两片唇瓣轻轻相触,细腻轻柔。呼吸缠绕间,温热的气息裹着香气,将这个若有似无的吻酝酿得暧昧缱绻。
姜稚晚从未设想过同周晖崇亲吻会是这般感觉。
温柔。
无尽的温柔。
两人紧紧的贴合。
旁边的秋云瞠目结舌,屏住呼吸,低着头,看都不敢看。
未亲之前,姜稚晚没想那么多。
亲上后,反而怯弱地不知如何动作。
她催促:“你快些啊。”
他该快些什么?
周晖崇不仅没照做,反而推开了她。
“滚。”
没喝到药。
还被推开。
虽然他话语仍旧体面,可姜稚晚羞涩地一头栽倒在床榻上,脸颊深深地埋进枕头里。
什么喝药什么马上就要死的事情,通通都忘了。
脑海里循环往复地闪出,她方才吻他的画面。
此时此刻,姜稚晚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滞。
死期已到。
她绝望地道:“我们下辈子再见。”
说罢,不等任何人解释。
姜稚晚再次晕了过去。
秋云呆呆地看向周晖崇:“太子妃这是?”
明明只是普通的醉酒,怎搞得像生离死别一般。
周晖崇脸色寒凉。
他想,明日,是她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