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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养伤

作者:藏于山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昭等人违抗军令,劫持法场,陛下小惩大诫,此事就算过了,之后仍然能在禁军当差,你无需顾虑他们的安危。”程羡之收回汤匙,搅回药碗里,似乎很清楚陆听晚在想什么。


    呆滞的人肩头抖动,有了反应。


    “太医说你不能说话,是因一时受了重创,无法接受现实,”程羡之温声说,“陆听晚,我知你不是脆弱之人,陆家虽不在了,还有那些愿意为你赴死的兄弟,想必你也不愿他们付诸性命都要救下来的人,最终成了浮尸。”


    风信在一侧听得心疼,眼眶都湿了。


    程羡之再次举起汤匙,又是等了一阵,陆听晚这才愿意张嘴,直到汤药喂到一半,映月阁的露珠从屋外进来,对着床沿的人恭敬福身。


    “主君,大夫人从潭州回到府上了,听闻二夫人受了惊吓,特意差奴婢前来将这上好的人参给二夫人补身子。”


    风信接过露珠手里木盒:“多谢大夫人心意。”


    “大夫人舟车劳顿,伺候她早生歇息。”程羡之语气略带生硬。


    露珠有些为难,公孙雪还没抵达京都,京都关于陆家的传言便已传到滨州,是以,她早该想到程羡之撇下她火急火燎先行回京,加之听闻法场行刑时是程尚书领着圣旨救下陆家余孽。


    她心底便更能确定,他此番回京,定是为了陆听晚的。


    故而刚入府,便唤了管家询问近况,得知程羡之每日公务之外都会到雁声堂。何时起,那从不踏入雁声堂的人,开始日日流连忘返。


    公孙雪隐约不安,这才差了露珠过来,以送人参之名,探个虚实。


    眼见露珠还未退下,程羡之侧头凛声问:“怎么?还有何事?”


    这声音令露珠胆寒,“大夫人请主君您去映月阁一趟。”


    程羡之心底虽不愿,却还没到要翻脸的地步。


    “告诉她我晚些过去。”


    “是。”露珠办好了差事,悬着的心才放下。


    只是她隐约觉得,这程羡之与公孙雪间有层即将打破的纱帘,就等着谁哪一日先来捅破。


    露珠退下后,程羡之喂完剩下半碗汤药才离开雁声堂,却未直接去映月阁,而是先回了书房,处理公务后直到亥时才起身往映月阁去。


    程羡之面色冷淡,到了映月阁寒暄了几句途中的话,公孙雪一一细回,生怕露了哪些没能说全乎。


    可程羡之并不在意她途中好不好受,有无受苦,心不在焉点点头。


    公孙雪沉默良久,软声问道:“陆家的事……”


    背对着她的人唇角挑起一丝冷笑,似乎早就在等着她开口,“你是想问陆家满门抄斩,为何独独陆听晚活了下来。”


    烛光打在宽背上,纱帐随风绕在他笔直的身躯,衣摆鼓动,卓然清隽身影转过来,发问道:“是吗?”


    俊逸清秀的面容泛起一丝笑意,可公孙雪莫名觉得这笑里裹着冰,背脊发怵,她退了半步,温吞说:“是……是……我想知道你为何要留下陆听晚?”


    程羡之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审视着她:“我不喜欢身边的人对我有所猜忌,雪儿。”


    公孙雪错愕应了声:“嗯?”


    “你是疑心我什么?”他直言问道,可他心里能不清楚吗,这么问了却是想要公孙雪亲口承认,承认她的猜忌,承认她的不平。


    公孙雪慌了,她自知程羡之不愿旁人猜疑,“不,不是疑心……”


    “那是什么?”程羡之冷漠说,“你我之间,有朝一日也要如此猜忌吗?”


    面对他的诘问,公孙雪堵在心口的话没敢再提。


    “不,不是的,夫君听雪儿解释,”她急切解释,上前攥紧长袖,“雪儿只是听闻京都传言,你先前回到京都,又临如此大事,陆家满门抄斩,我们与陆家之间又连着陆听晚,雪儿是怕,是怕波及夫君仕途,故而想问清楚些,并非疑心什么……”


    那委屈的可怜样,只要程羡之再质问一句,眼里的珍珠便能滴下来。


    “陆家之案,涉及颇深,”程羡之状若为难,沉息一声,走到桌前落座,衣袖悄无声息脱离公孙雪手中,“要留下陆听晚并非我一人之意,这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公孙雪不可思议。


    “是啊,”程羡之端了热茶,浅啜一口,慢悠悠说,“陆听晚在陆明谦一案爆出前,向我提供过陆明谦的罪证,当时我因要事,出使潭州,并未理会此事。之后陆听晚一人在京都与谢昭暗中调查,试图寻找能让陆明谦的罪行公之于众时能够量轻,不惜找过大理寺卿探过口风。若当时我将罪证呈报陛下,让大理寺彻查,尽早扫除陆明谦,制止其罪行,也不会有后来之事,我只是将此事背后真相与皇上言明,至于赦免陆听晚,乃是皇上之意。”


    程羡之所言七分真三分假,公孙雪还想细问,程羡之便打断了。


    “若陆听晚揭发之功被我隐瞒,往后事发,那么今日的陆家,便是来日的我,故而我从潭州日夜兼程赶回,也是迫不得已。”


    公孙雪听到此处,才恍然明悟,心道是自己错怪了他,顿觉心生愧疚,自责不已。


    “原是如此,是雪儿不懂事……”公孙雪这才想明白,陆听芜是姜家媳妇,姜国公和太后都保不住的人,程羡之即便是有心要保陆听晚,这事若非皇帝开口,他定然也是做不成的。


    思及此,那些扰人的想法挥之而去。


    “陆听晚受了重创,患上失语症,雁声堂人手少,要雪儿多费心了。”屋外蝉鸣传入,程羡之不打算久留,“雪儿若是还当我是你夫君,往后这样的事,便不要再有,今日你累了,早些歇息,明日我得空再来看你。”


    公孙雪得了程羡之的授意,翌日用过早膳亲自去雁声堂走了一遭,既然是皇帝赦免,那陆听晚就不是余孽,程府自当理应好生照看,加之程羡之说她患了失语症,她倒也想亲眼证实。


    风信从偏厅出来,药刚熬好,正要端去喂陆听晚,葡萄棚那头公孙雪带着露珠正往正屋方向走来,风信走快两步去迎,及近时朝公孙雪欠身:“奴婢见过大夫人。”


    公孙雪摆手,自顾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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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一边说:“无需多礼,听闻二夫人病了,我来看看她。”


    风信从后头跟上,陆听晚受创后见的人除了太医,风信便只有程羡之,她是生怕现在的陆听晚见不了生人,几度要拦下,公孙雪没有止步的意思。


    走到里间时,屋内一股子药味弥漫,那檀木矮榻被纱幔围罩,这个时辰,帷幔应是束起才对,可陆听晚整日便躲在被褥里、角落里,不愿见光,就连夏日闷热,也不要风信开窗。


    只要见烈阳光线透进,她便禁不住会想起那日行刑前的光芒,而她的血脉至亲,全数在那一日断送性命,就在她眼前。只有她,只有她存活在这潮湿阴暗闭塞里苟延残喘,苟且偷生。


    她虽不能说话,耳力还是极好的,听得出来脚步声并非熟悉之人,她收起腿,退至床角,一把抓过帷幔藏入里边。


    风信赶过来安抚,“二夫人不怕,这是府里的大夫人,来看您的。”


    陆听晚怔怔侧头,警惕地打量起人,这人她认识。


    公孙雪心底难以言喻,昔日她动如脱兔,洒脱明媚,眼下却成了这副不堪的模样。


    公孙雪伸手往后边探去:“药给我吧,我来。”


    “这,”风信受宠若惊,“如何敢让大夫人累手,还是奴婢来吧。”


    她也怕生人喂陆听晚不愿喝,只要是风信,递到跟前的药她每次都喝得快,即便是苦的却好像尝不出苦味,比起心底的苦,这药的苦又才哪到哪呢?


    公孙雪回头倪了一眼风信,笑得亲切,“无妨。”


    果如风信所料,公孙雪递过去的汤药,陆听晚瞧也没瞧一眼。


    公孙雪收回汤匙,想起露珠昨夜回的话,程羡之在雁声堂给陆听晚喂药,很是仔细,动作轻慢,满覆耐性。


    公孙雪觉得陆听晚许是故作可怜,装出这副模样讨得程羡之关心,以血脉至亲之死来骗得他的恻隐之心?


    “太医说二夫人这症状什么时候会好?”这话是问风信的。


    风信回道,“唉,太医只说心病还得心药医,得要二夫人自己看透了……”


    “陆家经此一遭,满门获罪是罪有应得,二夫人既是陆家唯一留下来的血脉,留着这条命理应痛快活着,要知道,陆家并非冤枉,二夫人又何必耿耿于怀。”


    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


    陆听晚听着这些话,是啊,陆家罪有应得,可是阿姐何其无辜,她腹中胎儿何其无辜!


    阿姐死前也要自己好好活着。


    “阿晚,好好活着……”眼泪流尽的那些日子,之后每个夜里,她想起陆听芜最后一句话,心底再有悲痛也欲哭无泪。


    陆听晚不喝的药公孙雪放回托盘中,拿起湿帕擦净手,而后说:“雁声堂药味重,终日灌在药里,人也跟着麻木了,让管家差人将这些窗子打开,让二夫人透透气。”


    风信急忙道:“二夫人见不了这些光,还是……”


    公孙雪声音娇软中带着不可反驳的威严:“程府没有死人,既是活人,就得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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