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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废棋

作者:藏于山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翌日,程羡之启程潭州,陆听晚也回了锦华宫中,几欲想从姜太后口中试探陆家去留,可她清楚,太后不会给她一丝回应,而她若想留住性命继续往下追查,便不能在太后面前露出马脚。


    程羡之走后,陆听晚暗中调查,掌握陆明谦当年陷害户部侍郎寒章令及包庇刘家在边境敛财的行径,线索和证据虽是不多,足以能够让陆家倾覆,而这些证据在姜太后那里定不会缺。


    姜家已经损失了刘起元,若再折翼,往后在朝堂中举步难上加难,不到迫不得已,她不会舍弃陆明谦这个羽翼。


    刘起元死后,陆明谦受皇帝重用,加之陆听晚那夜的话,也开始逐渐不安。


    陆明谦此人谨慎,暗中买通广陵殿差吏,日常监听李庭风一举一动,想确认刘起元是否有将陆家参与谋划一事透露。


    李庭风有无察觉未可知,姜太后却已经着手如何摆脱陆家这颗棋子。否则最后引火上身。锦华宫内,李庭风陪姜太后用膳,宫人眼里是母慈子孝的画面。


    洪掌宫与陆听晚各立两边。


    李庭风近日气色有所好转,眼角余光瞥了瞥陆听晚,语气随和起来:“程爱卿去了潭州,他还特意向朕请旨携家眷一同前往,怎么你没有去?”


    陆听晚先是看了一眼太后,太后神色如常,面带慈笑,她上前一步回话:“回陛下,臣妇从潭州回京不久,曾在潭州九死一生,故地不想重游。再者逢陛下多番照拂,封得护督侯,为感念陛下恩德,此时只愿侍奉太后左右,足矣。”


    李庭风闻言向太后去了个眼神,须臾后不禁轻笑:“朕还以为程爱卿请旨,会将你带去潭州。”


    陆听晚回想二人在书房最后的谈话,她恳请程羡之能够出面施压,让陆明谦承认罪,从而能获皇帝网开一面,以免牵连陆家上下。


    可他拒绝了,他也不是没有让自己一同前往潭州,只是陆听晚不愿随行。


    她苦笑一声,眉目似有愁色:“他,应该不会想带臣妇去的,程大人与大夫人情深意重,臣妇也不想碍眼。”


    随即,她便退后与洪掌宫齐立随侍。


    姜太后瞥向洪掌宫,洪掌宫心领神会,带着陆听晚出了主殿。


    待人离去,姜太后恢复以往的矜贵与正肃,而这股气势丝毫不亚于李庭风的帝王之威。


    “刘家一案尘埃落定,朕有意将姜青生调往西北,担任刘起元旧职,太后如何看?”


    皇帝拿了刘家明眼人也能看出来是在杀鸡儆猴,刘家所做之事实乃千刀万剐,可他能在西北长久以往敛财,只一个户部刘百戚,不足以瞒天过海。


    能在西北到京都遥远几千里的路程,大小城池几十座,竟无一相关奏折呈报到含章殿,能够在京都及西北只手遮天的,放眼大岚,除了姜家,李庭风怕是想不出第二人。


    姜太后神色如常,眼尾勾勒的彩线将五官提得更加魅艳。


    在李庭风眼中,这位太后,他自小寄养名下的母妃,仍与当时先皇在世时容颜无二,岁月在其面容上未曾多留痕迹,只是那从前的温柔婉约,亲切近人的声音,而今只要一听,方觉声音里透着股无形的威压,还有让人不许反驳的敬意。


    李庭风是敬佩她的,姜太后不论在谋略,还是心性,胆识,更或是处事,都比他这个帝王要干脆果决。


    相比之下,李庭风更擅长隐忍克制,从而伪装自己,养精蓄锐。


    他谦卑好学,善用贤能,这才有程羡之与公孙饮等臣子的倾心辅佐,他便是如此一步一步将原本在姜太后手中的权势一点一点,不露声色地收回。


    姜太后不惧他,甚至于在看李庭风的目光中都藏着一股凛然,李庭风少时把这种目光当成一股怜惜,直到继任帝王之位,他才恍然觉悟,这一切都并非出于慈爱,而是一种怜悯,一种惋惜。


    她惜李庭风身上所有优点,只是可惜了,自幼体弱,太医说他寿命难以活到弱冠之年,可是后来他活到弱冠之年,又将朝中混乱多杂的党派凝合、消灭,最终成了如今以皇权和外戚两股势力的存在。


    他敬重姜太后,却不认可姜家为稳固地位而不择手段,排斥异党,不惜连通外敌,不留余地。


    她在先皇那里习得如何自保,又从家族中被委以重任,要用她这无上尊荣庇护姜家世代。


    “青生资历虽浅,可战绩不少,是大岚少有成名的少年将军,国公将他带在身侧培养二十余载,皇帝若要他前往西北,也属重用,姜家应该感激才是。”


    “再有,刘起元伏法,突厥必然与西北关系破裂,届时西北烽烟再起,姜家享受大岚臣民百姓崇敬数十载,理应为大岚镇守外敌。”


    李庭风除去刘起元,又再重用姜家,无疑是打一巴掌,赏一颗甜枣,而姜太后还得笑脸相迎,欣然接受。


    谁也只字不提,却难敌各自心知肚明。


    “那朕即日拟旨,授封姜青生为正三品西北骠骑大将军,坐镇西北。”李庭风帝王之势在这一刻倾泄而出。


    姜太后眉色不变,幽幽开腔:“刘起元一案大理寺虽审明,只是哀家有一事想要提醒陛下,刘起元以一己之力能够只手遮天,朝中六部若无蛛丝马迹,不大可能。大理寺没有审出同党,不代表没有同党。要想西北安宁,京都安宁,皇帝这功夫还得再深一些。”


    李庭风不知她意欲何为,掌心在龙袍袖口内暗自轻握,面色却如常。


    “可大理寺呈上的口供和罪证,都无其他包庇同谋。即便有,也得寻得证据,方可一网打尽!”李庭风将一网打尽咬的极重,而目光也不曾移开,直直落在姜太后肩头。


    姜太后稳坐长椅,不动声色中闪过一丝寒笑。


    “程羡之能在兵部派去辎重时,勘破刘起元计谋,难不成六部里就干净了?”姜太后悠哉抿了口茶,“不论是程尚书也好,还是陆仆射也罢,监管六部本就有失,陛下念在程尚书招安匪徒,又在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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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元一案提供线索,才让大理寺能够彻查此案,换大岚清名盛世。”


    “陛下器重此人,哀家无话可说,那旁人呢?”凤眼凝成冰丝,李庭风似懂非懂。


    这姜太后之意,处处在隐示陆明谦监管六部之失,致使户部拨的辎重军饷,能够顺利送往西北,一笔笔账目过于庞大,若非有心作假,岂能瞒过当时主管户部的陆仆射。


    “太后之意,儿臣不明。”李庭风吐出八个字。


    “陛下既要彻查,为何不做得干净一些?”姜太后起身,胸前璎珞压襟碰撞出清泉般的吟铃,“大理寺有没有审出来,哀家不知,只是皇帝,先皇在世曾与哀家说过,势大该折,赶尽杀绝。”


    而这赶尽杀绝中定然不包括她姜家,她能在李庭风面前示意,让他彻查陆明谦,那就是有意推出这个棋子,李庭风不明白她自断臂膀的用意,只觉这眼前不到四十的女子,城府深不可测。


    最简单的猜测,只能是弃车保帅,弃陆保姜。


    程羡之手段不假,刘起元的嘴不够牢靠,大理寺怎会审不出其他东西。与其让皇帝查到姜家,不如由姜家出面助李庭风一把。


    李庭风此时心知姜太后的投诚与示好,陆明谦他势在必得,只是姜家还未到时候,若一夕之间,朝中几任大臣陨落,于江山国本有损而无利,这也是为何刘起元吐出信息后,程羡之要皇帝隐瞒陆家罪证的原因之一。


    陆明谦已是在劫难逃。


    又过半月,陆听晚休沐出宫,回了程府,程府现如今就只她一个女主子,夫人与主君都不在,她歇在雁声堂,苦想无果,陆明谦要拒不认罪,就只能等着皇帝出手,她得为自己筹谋。


    思绪烦乱,她将那把落日弓的图纸再拿出来研究,眼下这个版本,并非谢昭原始图纸,而是陆听晚照着原稿临摹的一副。


    她在宫中比谢昭的时间更为充裕,闲时她从太后那请了懿旨,能够让她在宫中藏典阁内畅通无阻,每回去了藏典阁,也只停在第四层,第四层存放的典籍大多数为奇门遁甲,机阔器械。


    奇门遁甲于她而言太过深奥,虽有接触,却极为浅薄,知之甚少。


    而她入这藏典阁中,唯一目的就是想在典籍中寻找有关落日弓的锻造和设计。


    就连谢昭都难以勘破,她也是翻遍古籍,才有所精进,那图纸上的机巧,比刚开始拿到的原稿,多了十几步精细之处。


    谢昭见过她这版图纸便赞叹不绝,陆听晚将藏典阁拿回来的古籍,整齐码在庭院的葡萄架下。


    又是一年新夏,葡萄藤长了新枝,聚成了荫,她便在藤下乘凉,专心研制。


    地上覆满废弃旧纸,被揉成团的,也有被撕成两半的,风一搅,四散庭院。


    风信从偏厅出来,见着庭院一片狼藉,顿时沉默。


    视线再落到远处,葡萄藤的竹架内,一抹清影随风摆动,被遮了大半。


    风信摇摇头,绕过偏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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