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期而至,春日在京都簪花盛行中逐渐沦至尾声,夏意有逼近的意思。
陆听晚按照约定,取得了容嫔的信任,入宫的次数也多了。
谢昭进了工部,陆听晚不再常去军营,偶尔恰逢他休沐,陆听晚去工部寻人,遇着办差的程羡之。
她原先是不打算对上他的,可奈何人刚从工部大门折回去,就被远处正往这边来的人叫住了。
“陆听晚!”
陆听晚闻声不想停不行,迈出的步子只能收回去。
耷拉个头闪到墙面贴着,程羡之跟寒舟走上前。
“做什么?”她眸子往上挑,带着几分倦意。
“来工部做什么?”他明知故问。
陆听晚站直身子,察觉人就这么俯视着自己,不自觉又被逼退回墙面贴着。
“找人。”陆听晚冷冷吐着两字。
眼角一双尖靴靠近,身躯快要压过来了。
身后的寒舟若无其事地退了几步,别过头去。
“谢昭吗?”程羡之这话出来时,带了几分戏谑,与素日自持端正的人相差甚远。
陆听晚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谢昭在工部是有要事的,你若无事,少来。”程羡之退出几步远,陆听晚才得以机会喘息。
“今日他休沐,我才来的。”陆听晚解释说,“而且谢昭跟我说了,他休沐的时候,我可以来。”
程羡之话被堵住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提着步子就要走。
又见她手里拿着新奇物,是木具雕刻的大雁,谢昭手艺了得,连木雕也习得一些,握着木雕的双手渐渐攥紧,程羡之尽收眼底,心底莫名酸涩。
又看她右臂袖口露出的臂弩,他伸手捏住陆听晚手腕,“这是什么?”
捏起的力道让她不适,她要抽离,“臂弩,明知故问。”
程羡之没如她意,审问一般,“这是什么地方?谁给你的权,能够携带武器随意进出工部?”
“我是护督侯,自然可以携带。”陆听晚被攥着手腕往前倾,“你放开!”
程羡之偏不让,寒舟听着身后的较量,仰头悠闲自得迎着风,似笑非笑。
僵持不下,突如其来的喊声打破僵局。
“江雁离。”谢昭手里拿着一把新的臂弩往二人走去。
陆听晚挣不开,手腕已经抓热了,隔的距离隐约闻到程羡之身上的熏香。
走近后谢昭朝程羡之行礼,“程尚书也在啊。”
“有事?”程羡之看见陆听晚转变的神色,面对谢昭与自己就是两模两样。
“哦,我给雁离送个东西。”谢昭将那臂弩举起,陆听晚两眼放光,终于挣开了禁锢。
“给我的?”她声音雀跃毫不掩饰,悄无声息地靠近谢昭,“这把新臂弩比我这个更轻巧,射程如何?”
“射程更远,出箭速度做了改良,储存的箭矢也增多了,给你试试。”谢昭满眼柔色,丝毫不顾忌程羡之在场。
“你拿工部的东西,讨她欢心?”程羡之一股酸味,“可知以权谋私在工部该受何等罪?”
陆听晚闻言紧张,“我又没说要收,怎得就算以权谋私了?谢昭,我知道你哄我开心的,我看过了,你快收回去。”
“泄露工部机密,也该处罚。”程羡之依依不饶。
“你……”陆听晚鼓着腮,样子可爱极了。
谢昭却不疾不徐,稳重说:“此臂弩并非工部所有是我在青要山时便画的图纸,用先前自己的旧臂弩改良的,不算以权谋私。”
“不过,确实是要你替我试一试臂弩的可行性,”谢昭恢复正肃说,“程尚书,我想工部可以锻造一批这样的臂弩,让禁军和京兆府巡兵都佩上,巡防时若有突发情况,臂弩快狠准,能出其不意,留下可疑之人。”
“寒舟,待谢昭改良完毕,去兵器库领一把回来试试。”
见他应下,陆听晚满脸笑意,手臂抬到半空,谢昭很自然替她取下旧的臂弩,又将新的给系回去。
喜悦经久不散,程羡之喉咙咽了又咽,二人亲近的不是一般好,他提步走出一段路,又停下,驻回首望着廊下的人。
“不回府还愣在这做什么?你是要在工部住下?”
陆听晚收了收臂弩跟上,“谢昭,我先走了,改日再来寻你。”
“嗯。”
从工部回程府,需过几条街,路过闹市,时辰还早,陆听晚想下去走走。
程羡之命了马车停下,亥时一刻的街道人流拥挤,摊贩还未收摊,远处茶肆酒楼正是热闹。
小物件琳琅满目,京都不愧是京都,无论何时,也不论经过何种风雨,只要翌日晨阳再次升起,京都就会再次迎来新的景象,风雨不动。
酒肆飘香,陆听晚闻着酒瘾上来了,她本不是嗜酒之人,偶有闲情逸致才会想起要小酌几杯。
忽而她想到去岁雁声堂酿了几坛葡萄酒,见她顿足不再往前,程羡之余光打量须臾,问:“怎么?”
陆听晚才想起来,她是跟着程羡之一块的,这会说要进去酒肆喝酒,他若跟来,岂不是喝不痛快。况且当着他面,恐怕也无心再品酒,时刻得提防着此人的算计。
寒舟抱着双臂说:“二夫人是想喝酒了?”
程羡之抬眼望了那酒肆的匾额,意会说:“寒舟,去跟掌柜要一间雅间。”
寒舟领命入内,程羡之进去后,陆听晚犹豫片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她与程羡之私下没有什么交集,以往两人接触都是正事往来。虽说这一次回京后,程羡之对她态度有所缓和,但是陆听晚总觉得他有意无意在窥视自己,提防自己。
这种感觉她不喜欢,也不自在。
特别是跟谢昭有关之事,程羡之便总会出现插上一手。
她也说不上来。
酒肆人满为患。商人、官员、差吏、世家子弟、脚夫,都会驻足于此,酒肆雅间不多,大多客人都喜在前堂点几壶清酒,一坐就是半夜。
没过多时,小二送了两壶酒进来,圆木桌摆了酒具,还有一尊桃木精雕的人头佛像花筒,插了枝荷杆。
陆听晚视线放在这枝荷上,初夏荷花刚冒新芽,开花的不多。
寒舟给二人各自斟了酒,程羡之让他落座,寒舟也没客气。
倒是陆听晚只觉寒舟不像一般属下,至少他并非如手底下的人,那么惧怕程羡之。
“清风酒肆,京都数一数二的好酒都在这里,二夫人还真是会挑。”寒舟举杯敬着陆听晚。
陆听晚没来过这里,自然不知。
“这几日入宫,可还习惯?”程羡之摆正话题。
陆听晚就知道,他不可能单纯喝酒那么简单。
“容嫔有意让我入宫久住。”陆听晚也没再掩藏,这事迟早要告诉他。
“容嫔如今最得圣心,有招一日诞下龙嗣,便是太子生母。你能被容嫔青睐,也算好事。”清酒入喉,程羡之面色清冷。
“入宫久住,能入宫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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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住的除了妃嫔便是女官。”陆听晚说,“容嫔要我入宫,总不可能是为了给陛下侍寝吧。”
寒舟一口酒险些喷出来,她这话说的,也不过脑子。
名正言顺的夫君正坐眼前,即便程羡之与她没有夫妻之实,可到底也是明媒正娶的,容嫔怕不是嫌日子太好过,让她一个臣子妾室去侍寝,分享荣宠。
陆听晚也没有这个意思。
她知道容嫔有意让她入宫是要做女官,如此即便是程家妾室,她本身又是护督候,再多一个女官身份,大差不差。
“入了宫,就不能常往工部去了。”程羡之淡淡注视着窗外,支起的窗户有凉风徐来。
这也是陆听晚所思虑的事,她不想入宫。
入了宫门处处掣肘,若是行差踏错,便会万劫不复。她想和离,但是比起小命,小命要紧,留得性命,从长计议。
程羡之也绝不可能只是让她与容嫔交好那么纯粹,若只是为了巩固这层关系,让公孙雪这个主母夫人去交涉岂不更好。
陆听晚还没想好该如何避开,雅间的门陡然间被不速之客撞开,寒舟反应极速,佩剑出鞘抵住酒客的喉咙,陆听晚还未来得及反应,手中的酒杯不慎落地。
待缓过神后,见程羡之若无其事地端坐原位。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冷静地有些可怕。
而那闯入之人脖颈见了血,连忙求饶。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他双腿颤不停,视线直盯白刃,不敢妄动,“小的喝醉了误闯绕了几位大人雅兴,大人酒钱小人结了。”
寒舟没动,等程羡之发话。
程羡之孤高沉稳,落下酒盏,抬手摆了两下,寒舟松了剑,酒客连滚带爬出了门。
陆听晚不禁咽了咽喉咙,程羡之抬手,修长分明的指节触碰到暖白玉色的酒壶,往陆听晚跟前移了移。
“压压惊。”
陆听晚喝了一口,出乎意料地说:“那人不像是普通酒客。”
寒舟坐回原位,与程羡之对视一眼。
“从何说起?”程羡之挑眉。
“那人虽是酒醉,若是来此处喝酒倒没什么可疑,只是我适才看他手心有常年拉弓的茧子。”陆听晚离得不算近,可那人举手求饶时,手心上的茧子异常明显。
故而再从此人身形、手臂、下盘来看,必是常年习武之人。
京都的士兵里不常拉弓,大多配刀枪,禁军多数佩横刀。再从肤色来看,此人肌肤泛铜,面肌有干燥蜕皮和发红迹象,必是常年经曝晒导致。
故而她能推测,这酒客并非那么简单。
“谢昭曾说,西北边境地广辽阔,拉重型弓弩的人居多,而若要拉开重型弓必须有匹敌的臂力,左手上的虎口,以及右指都会有厚茧和凹痕。”
“是以,此人或许是从西北边境回来京都的猎户,又或是退伍士兵,这能说明什么?”程羡之凝起眸子,正色起来。
陆听晚美眸弯起,看向寒舟,“那就得劳烦寒舟先生了。”
程羡之只一个眼神,寒舟便推了门,悄无声息地跟上适才那个酒客。
只见人在旁边的雅间清醒了片刻,就进去了。
原来还真是走错了屋子。
陆听晚见寒舟没一会就回来了,忍不住问:“如何?”
寒舟昂首点了点雅间另一侧。
脚步轻盈贴过木墙,能听清隔壁间的谈话声。
寒舟做了个嘘的手势。
陆听晚也贴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