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将军要我等回京,又没说回京作甚,如今西北与突厥势如破竹。山海关的姜国公去岁班师回朝,山海关的将领都跟着回来享清福了,独留些老将死守边关,风吹日晒的。还别说,这京都的酒是要比边塞的酒香,啊?”那人声线粗糙,听着声就是适才闯进来那人。
“就连小娘子都水灵水灵的,不像西北,寸草不生,看久了,连女人都像黄沙啊。”
这声音说得越发响亮,没凑过去的程羡之也都听得清楚。
随行的人劝了一句:“孙兄你喝多了,刘将军让你我回来,不就是为着能让朝廷拨些军饷去西北前线嘛。要我说,山海关不出兵了,这朝廷军饷就该给我们西北。”
寒舟看向一侧的程羡之,按照两人谈话信息,这二人确实是从西北回来的。
“西北驻守将领回京都,兵部不知道这回事吗?”陆听晚坐回原位,眸子竟然带有质疑的意味。
“戍守边境无诏回都,同等谋逆。”程羡之冷静说,“而此人竟敢大摇大摆出现在坊市酒肆毫不避讳,有恃无恐,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一回事。”
“寒舟,你着人暗中留意此事,切忌不要打草惊蛇。”
寒舟应声后也坐回原位,程羡之目光移动,审视着陆听晚:“西北驻守主将,你可知是谁?”
陆听晚寻声抬眸,摇了摇头。
“刘起元,你们陆家主母的母家。”
陆听晚敏锐察觉到其中之意,“你的意思,这事跟陆家有关?”
“我没这么说。”程羡之很是谨慎。
陆听晚还想说话,他便已没了继续谈下去的意思。
几人在雅间待到隔壁间的人走后才准备离去,陆听晚率先出了雅间,拾阶而下时,被旁人不小心冲撞,失了重心,她已经做好用手抵挡的准备,却被一只大掌扣住腰间,稳稳接住了。
陆听晚想道谢,看清那人面容后,话音顿在嘴边。
洛云初的面庞映入眼底,他也很是惊诧:“雁离?你怎么也在此处?”
陆听晚退后几步,腰肢抵在楼阶扶手处,警惕道:“来此处自然是喝酒的,洛公子难道不也是吗?”
洛云初察觉她的抵触,却忍不住上前说:“我在此处与潭州来的掌柜商谈合开铺子的事宜,雁离,我知道你对我有戒备,其实你若想继续经商,我们还是可以重头再开始……”
陆听晚唇角微挑,轻笑道:“洛公子,那日在潭州该说的话,我都说的很清楚了,您是哪里还有误会?”
“你既已回京都,难道就只甘愿日日待在家宅之中?”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再有,你既已知道我的身份,也该清楚,此刻这般咄咄逼人,怕是不合礼数。”
洛云初收了收情绪,合上折扇,“我并非有意纠缠。”
二楼从雅间出来的程羡之看见这一幕,陆听晚仰着头正对着洛云初,程羡之看不见她的脸,也不知此刻的陆听晚对洛云初是否有旧情复燃之意。
寒舟也注意到了,提醒说:“那是?洛云初?”
程羡之凝着眸,提起步子,径自上前。
隔了几个楼阶,声音便幽幽传来:“故人来了?”
这话是说给陆听晚听的。
二人齐齐望去,洛云初后退一步作揖:“程大人。”
陆听晚趁机下了楼,没再久留。
程羡之余光森冷,目中无人掠过他,洛云初直觉有股警告之意。
出了清风酒肆,陆听晚一直心不在焉,沿着坊市一直走,也不顾身后的人是否有跟来。程羡之未乘马车,忽而前面的人停下来,在一处小摊挑选饰品,最后也没选上中意的。
她今日去工部没带银子,是以挑到好看的也买不下,总不能问身后的人要银子吧。
虽说是她名义上的夫君,总觉着与他还没到这个地步。
街边一处摊贩摆卖着荷包,样式与寻常荷包无二,只是用花汁拓印,再从而绣上花样,这手法与她先前在知春里印拓丝帕一样。
摊贩大娘见着陆听晚过来,瞧衣着打扮便是富贵之人,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这位夫人可要看看这花香荷包?”
陆听晚饶有兴趣问:“大娘,你这荷包都是自己做的吗?”
“是啊,这荷包里放了干花,夫人也可根据自己喜好放入香料,这夏日要来了,再往里边放些罗勒、迷迭香、香茅随身佩戴,还能祛除蚊虫。”
陆听晚与人交流起来,不知不觉间身后人影压上来。
陆听晚回眸,看见程羡之侧脸,他缓缓转过身,打量着摊子上的小物。
大娘见状颇有眼色:“这位公子与小娘子可是一道的?”
陆听晚默默点了点头,本也没带银子,若聊开了待会不买一个也不好收场,可一直在这待着不走,又怕程羡之误以为要他给自己买荷包。
她可不想他误会什么。
陆听晚干涩一笑,将手里的荷包放了回去,欲要转身离开。
大娘却对着程羡之道:“这荷包若是赠予心上人,两个人便能白首偕老,两不相疑,郎君给夫人买一个吧。”
陆听晚本想解释,而后想想也没说错什么,她确实是他的夫人。
两不相疑,心仪之人?
程羡之听得喜听的,从腰间掏出碎银,放到摊子上,而后又拿了陆听晚放回去的那个荷包。
陆听晚没买下心仪的,略有失落,可街边的人潮很快驱散她的阴郁。
程羡之径直往前走,陆听晚跟上,回首看见寒舟远远跟着,天色欲渐深浓,也该回府了。
月色把道路两旁的树影钉在青石板,她低着头一步一步踩着树影子,忽而身前的人停下,额间碰到程羡之脊背后,迅速抬起。
只见他转过身,盯着她,将荷包塞进她手里,说:“拿着。”
陆听晚不明所以,上下打量着荷包略有不悦,见人走远些,才敢小声嘟囔:“自己的东西自己不拿,凭什么让我拿?”
“禁军总督六部尚书的派头耍惯了!”
陆听晚说着极不爱惜地甩着手里荷包,荷包在她指尖里打转,又松开,时不时传出些清香。
身前的人淡淡道:“有什么话就大声说。”
陆听晚不敢造次,连忙噤声。
回到程府时,已经是亥时三刻了,公孙雪又执灯候在府门外,马车上下来的先是陆听晚,公孙雪眸子闪过一丝诧异,很快程羡之身影泄出来,公孙雪又覆上一层笑,灯火打在轮廓上,目光追着款款而来的程羡之。
陆听晚走在前头,及近台阶时,将手中的荷包顺手塞进公孙雪怀中,淡淡说了一句:“呐,大人给夫人特意买的荷包。”
程羡之看得真真的,她就这么把他给的东西送人了?
陆听晚没过多停留,独自一人跨入门槛,公孙雪拿着手里的荷包,满目柔情看着走来的程羡之。
“主君。”公孙雪欠身。
“怎么在这等。”程羡之语气平和,看不出过多情绪。
公孙雪犹豫问道:“二夫人跟主君一块回来的?”
程羡之察觉她语气里的试探,便说:“嗯,在工部遇到便一同回来了。”
二人一同入府,公孙雪心有不明,“二夫人去工部?”
“她近几日在府里都做什么?”程羡之问。
她?公孙雪思忖片刻,不知程羡之为何关切起她来。
“永乐宫来了几次旨意,二夫人便入宫了,其他时间她待在雁声堂大多都是在钻研器械,总归也无他事。”
程羡之却告诉她:“是了,陆听晚去工部,就是为了器械的事。”
“可大人先前不是与雪儿说,这个护督候是陛下封来哄她玩儿的嘛。若是工部的事也能插手,岂不就是有了实权。”公孙雪声音细软,紧紧跟着程羡之。
程羡之漫不经心说:“她去工部找谢昭请教器械的,与正事无关。”
“原来如此,”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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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雪若有所思,“她跟那个谢昭貌似走得很近?”
程羡之微侧眸,乜斜一眼,公孙雪知道他不爱府上人嚼舌根,随即解释:“雪儿也是听她自己说起几次……”
“嗯,”程羡之没在意,“我回书房处理些公务,你先回去歇着吧。”
公孙雪黯然神伤,他们成婚已有一年了,每当自己有意亲近时,他便总表现得冷漠。
西北主将回了京都,兵部没有收到消息,那么朝廷自然也不知晓,西北近日来是有突厥频扰的战报传来,可是正逢战情紧急之时,这些将领更不该脱离战场才对。
刘起元原是姜海义部下,后因山海关驻守有功,被着升车骑将军调往西北驻守。西北虽苦寒,可天高水远,朝廷的手伸不过去,日子也算好过。
锦华宫内,姜太后一袭紫衣金裘,洪掌宫上了雨前龙井早春茶便退了下去。
“兄长这些日子在京都可有听见什么风声?”茶盖轻轻拨着茶面,泛起层层涟漪。
清香萦绕锦华宫寝殿,姜海义声音浑厚:“娘娘是指?”
“京都传闻,西北驻军私自回了京都,曾在坊市出没,兄长没有听说吗?”姜太后凤眼如炬。
“捕风捉影的事罢了,此等大事,若真的擅自回京,今日朝议为何无人提及,娘娘在含章殿不问,想必这事也在等着旁人先提吧。”姜海义道。
“刘起元这两个月向朝廷要了几次军饷,西北的战情当真如此急切?”姜太后仿若看穿。
姜海义沉思须臾:“这些话可是从那几个士兵口中传出来的?”
自程羡之等人在清风酒肆碰见那二人之后,京都便开始传闻四起,西北与外敌突厥部落主将联合,制造假的骚乱,从而向朝廷索要拨款。
程羡之那也默着不出手,寒舟调查过了,那日清风酒肆遇的二人,确实是西北回来的,只是这二人去岁就因犯了军纪退了军,之后便一直在西北逗留,最近才重回的京都。
而关于那些西北战情的话,姜海义所谓的捕风捉影,不过也是从这二人口中醉后传出的酒后之言,其中真假多少无以判定。
倘若西北战情紧急,此时朝中若有人将此事提出,只会坏了西北将士与朝廷的关系,还会寒了戍守边关将士们的心。
故而程羡之查到了皮毛,也不会从中发作,只是暗中让人跟随兵部调去西北的军饷辎重队,是真是假,到了西北便都清楚了。
他不得不堤防,若是有心之人给他设下的圈套,就等着他往里跳,届时安个妖言惑众,蛊惑民心,污蔑忠良的罪名,他这刚坐上的尚书位便只能拱手于人。
“刘起元此人心思诡秘,”姜太后说,“兄长当初不就是因着他养不熟,故而才举荐了他去西北驻守的。”
“倘若刘起元事涉通敌,就怕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姜家首当其冲,必要之时还是小心为上。”
“如今的户部侍郎刘百戚是刘起元的胞弟,倘若刘起元出了事,其弟不可豁免,哀家得尽做打算才行。”姜太后说,“言礼在户部任职郎中也快一年了,程羡之上任便将原先六部血脉重清,而今大多都是他程羡之的人。至于言礼,恪守本分,尽公尽责,他就算再忌惮姜家,也不敢随意调任贤才。”
“太后是打算提拔言礼?”姜海义说。
“青生从武,自小便跟你在山海关,身经百战,言礼从文,姜家两个孩子哀家都寄予厚望,他若是个堪用的,哀家重用也得要自己进取才行。”
“青生也二十有六了,如今回了京都,找个家世门楣相当的姑娘,哀家给他做主。”
姜青生虽是武将,在山海关驻守时也有当地官员物色女子送入将军府。姜青生照单全收,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姜海义再清楚不过。
背地里油滑好欲的混不吝,论打仗,他确实有些天赋。自幼熟读兵法,又耳濡目染,是以二十多岁便建功立业,小有成就。
姜海义点了点头,西北这事眼下才是棘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