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们分开以后柳祈便独身去了桂花铺掌柜说的那处私宅,那掌柜早已等在院内。
“公子。”掌柜朝柳祈作揖。
“华京有什么消息?”
“您出城后大约四个时辰梅映雪便入了宫,待他回到梅府时已近黄昏。哦对了,他回府时还捧着一把御赐的宝剑。当天夜里便从梅府出去了一匹快马,骑马之人正是梅府二公子裴决,他的身上带着御剑,出城以后他便一路南下去往复州方向。”
裴决是梅映雪的养子,当年梅映雪称这个孩子是遗孤,来历不明,是他回城途中救下的。
这养子从小便锦衣玉食,府中上下都尊称他为二公子,连主母也对他视若己出,整个朝堂都知晓梅丞相颇有一副好心肠。
可如今,他竟让裴决接下了朝廷这桩送命的买卖。
真是好一副菩萨心肠。
“单枪匹马便是朝廷派来的追兵?”
“朝廷一定不会如此坐以待毙,小人拙见,这其中怕是有诈。”
柳祈用手指慢捻着手中的茶杯,银汤在杯中翻覆,却始终翻不出杯口。
“他们想用此人做饵,诱我走出下一步棋,待我落子,他们探得虚实,朝廷真正的追兵便会如罗天巨网一般将我困住。裴决只是其中一枚子,既然都在棋盘上,为何不将白子吞为黑子。”
“公子想策反裴决?”
“他的来历不明,是张绝佳的白纸。话本上不是也有这样的故事吗,恩人变仇敌,托举之人变杀父仇人。”
掌柜点头“公子要万分小心,今日在您身后的人是个习武之人,她的心思不纯,小人怕她坏了公子的大事。”
“放心,我有应对之策。”柳祈放下茶杯,问“我那弟弟如今怎样?”
“华京的消息是小公子入了城内便被带去了梅府,梅丞相入宫后不久宫中便来了人将小公子接进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小公子的消息了。公子您看,需不需要派人去查查?”
“不用。”柳祈笑道“我那弟弟生来就有一副好皮囊,再加上他那张惯会哄骗人的嘴,没人会觉得他是个威胁。”
楚南煜自小便长在梧州,娇生惯养,如今也已到了弱冠之年,却从未出过梧州。
柳祈与他并无什么亲缘,只是幼时楚南煜曾养在柳祈生母的膝下,膳同进枕同裘,直到九岁那年出了件大事,楚南煜被送到梧州成了富商之子,而他被养在柳家成了柳公子。
兄弟二人一个从未离开过梧州,一个从未离开过华京,已是十一年未见面了,唯一的联系便是透过糕点铺传递的消息。
时辰差不多了,柳祈起身,将一瓢清水装入壶内,道“你给瓜州传个消息,就说我们途中遇袭,如今已在北关,让老师和父亲安心等我的消息。”
“是。”
此时已过晌午,北关的日头比华京烈,柳祈眯起眼看向依旧人来人往的城门。
城内的百姓怎么也想不到几个时辰后城门会紧闭,因为这里溜进来了一个惊天叛贼。
官府的人更不会料到远在华京的四皇子会突然出现在北关,而他们哪怕将这里翻了个遍也不会找到这么一个活人。
柳祈心情颇好,慢悠悠地走上湖心桥,一位曼妙的少女迎了上来“公子想吃些什么?”
“酒楼今日有什么新鲜物?”
“掌柜新猎的鹿,辅以槐蜜烘制而成,色味极佳,冬日食之大补。”
柳祈一边迈上楼梯一边道“听起来不错,给我上一份。我记得酒楼有时令酒,如今是什么酒?”
“冬日便是梅花酒了,还有一些重菊酒。”
“梅花酒宜赏雪的时候喝,如今风雪已住,再存存吧。给我来一壶重菊酒,再上几道挽风楼的招牌菜。”
“好嘞公子,您一位吗?”
“不,还有两位。”
柳祈方踏上最后一阶楼梯,便看见了等在前面的沈韫。
他回头对身后的少女道“方才我点的那些请姑娘给我送到前面那间房内。”
“好的,公子稍等,我这就去让厨房上菜。”
少女脚步轻快地下楼,柳祈慢悠悠地踏入房内。
“腊雪呢?”沈韫伸手问。
“在师兄眼中我竟还比不过一瓶腊雪重要。”
沈韫不作声,柳祈便接着说“师兄放心,只要是师兄开口的事我都能办到。”
“你找到腊雪了?”
“当然。我可是废了好大功夫,几乎将城中商铺问了个遍。”
说完,他便从身上拿出一只精巧的壶,将壶中的雪水倒入釜中,可这雪水看着与寻常水无异。
“这便是腊雪?”沈韫颇有疑心。
柳祈肯定道“这是腊雪无疑,不会有假。”
可沈韫的表情明显不信。
柳祈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问“我的诚意带到了,师兄说的话可还算数?”
“如今这釜中装的到底是不是腊雪还未可知,现在谈别的太早了吧。”
笑意似湖面的薄冰凝结在柳祈眼底,他仿佛早就猜到了她会这么说。
“沈姑娘真是好难劝的一个人。你想让我如何?”
“亥时,若亥时一过阿昭没事那我便信你。”
“你的信任于我而言有何用呢?”柳祈冷眼看去,慢悠悠地开口“先前我是真心想与姑娘交好,可姑娘视我如仇敌。有一件事沈姑娘别忘了,阿昭是死是活全凭我的意思,他的生死对我不重要,是你们想要他活着。”
“你什么意思?”
“朝廷的追兵就快进城了,沈姑娘以为此刻还能安全地离开吗?”
“为何不能?追兵尚未进城,现在就走不正合适?”
“可朝廷的追兵只有一人。”
“那不是更好。”话音刚落,沈韫便察觉端倪。
失踪的人是四皇子,天皇贵胄,可朝廷派来的追兵竟只有一人?就算这个人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也说不过去,毕竟一人难敌众拳,朝廷怎会知道柳祈有多少帮手?
房间内三人神情各异。
沈韫道“是陷阱,此刻出城便如引蛇出洞。”
柳祈不语,轻轻喝了一口茶。
沈韫又道“你有打算了对吗?”
“师兄不愿信我,又何必问我。”
这人真是记仇。
沈韫咬咬牙,冷声道“梁昭不能死,只要你答应我这个,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配合你。”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峙,少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几位公子,菜好了。”
“拿进来吧。”柳祈道。
少女推开门,她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伙计,伙计将菜一一摆在桌上,少女便挨着报上菜名。
“五味焅鸡,五味杏酪羊,鹿肉脯,栗糕,重菊酒。公子,您的菜已经全部上齐,您慢用。”
柳祈弯着笑眼,温声细语道“劳烦姑娘将碳火生上,我们想用这釜煨酒。”
如此温和,丝毫没有方才的剑拔弩张,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少女退去,房门再次关上,柳祈尝了一口杯中的热茶,道“今日之内北关城定会封锁,届时排查便会一轮比一轮紧,我们没有多少地方可以躲。但,若是风向扭转,朝廷的饵成了我们的饵,那即便是掘地三尺也不可能将我们找出来。”
“你想策反朝廷的人?”
沈韫觉得他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为何不能?”
“朝廷的人岂是你动动嘴皮就能撬动的?”
“当然不止动动嘴了。朝廷派来的人是一位姓裴的大人,这个人也是个会耍刀弄枪的,我需要你帮我制住他,到时候我们和他好好谈谈条件。”
“你为何会知道朝廷的追兵是谁?”
“我的消息自有来处,沈姑娘不用疑心,只管照做。”
几个时辰后,一匹快马入城,直奔官府。
一刻钟后,城门禁闭,官府的人迅速展开搜捕,大街小巷贴满了告示。
挽风楼内除了柳祈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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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盯窗外,还有一位俏娘子也密切关注着那些官兵的一举一动。
“掌柜,那三人还在楼上。”
“你说你方才听到他们提到了朝廷的追兵?”
“是,我适才走近,听见其中有人说到朝廷的追兵,可我没听清楚说了什么,后来离开时我留心听了一句,里间的人说要策反朝廷的人。”
“策反朝廷的人?”晚娘轻笑“看来我这酒楼里总会来一些奇人。”
绿衣丫头突然想到“他们还有人提到了一个人,说什么梁昭不能死。”
“你刚才去外面可看到了官府张贴的是什么告示?”
“看到了,追捕犯人柳祈,还有他的画像。”
“因何原因追捕他?”
“因为他挟持皇子。”
当今天下是梁家的天下,柳祈挟持的是梁家的皇子,而楼上的客人提到的人姓梁,看来这一次她这酒楼要成为天家的座上宾了。
晚娘心情大好,道“你给楼上重新温一壶重菊酒送去,把人看好了,等着官府带着赏金来领人。”
“是。”
天色已晚,梁昭已服下第一剂解药。出于好奇,晚娘亲自上楼将酒送到柳祈房间。
房内只有两人,一位温润公子,一位漂亮武生。
“重菊酒来了,客官慢用。”
温润公子轻轻颔首,笑道“多谢掌柜。”
“公子好眼力,怎会知道我是掌柜?”
“掌柜气质与别人不同,我一猜便猜中了。”
“那公子还猜出来了别的什么吗?”
“我猜掌柜亲自上来定是另有原因。”
“公子真是聪明。我上来确实有原因,我心爱的狸奴跑上楼了,我便上来寻寻。”
“掌柜的狸奴长什么样子?”
“白若冬雪,眸如碧玉,是家夫重金为奴家寻到的,奴家视若珍宝,断不可离开片刻。”
“看来这只猫对掌柜意义深重,不过这里没有听到过猫叫声,掌柜仔细找找别处罢。”
“多谢公子留意,今夜挽风楼有花船奏乐,二位公子可上船听曲。”
房门关上的刹那晚娘立马收住了脸上的笑意,刚才那位绿衣少女站在远处朝她招手,神情焦急。
晚娘走过去,她便急忙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官府的人来了,就在门口,说要进来搜查。”
这可不行,这里面的人是她的筹码,她得留着和官府谈一笔生意。
“跟我出去,别露出破绽。”
晚娘不急不忙地走出去,笑着问“几位爷这么早就来光顾我的生意了?”
为首的那个人也笑着答“实在对不住,这次啊是来例行搜查。”
“搜查?搜什么?”晚娘提高了音量。
“华京传来消息,四皇子被一个姓柳的小贼给绑走了,如今他们入了北关,上头让我们仔细搜呢。”
“四皇子?小贼?”晚娘的声音更高了。“官爷,我这地方你们都清楚,不是什么人都敢进来的,如今楼上还坐着贵客,进去搜查怕有些为难。”
“娘子,我们也不想做这份两头难的差事,可上头下令,我们也得交差。”
那些人还欲往前,晚娘伸手挡住,笑着说“我自然知道各位官爷也劳累,我也不是阻拦各位入内,只是楼上的贵客真的不是寻常人,惊扰了他我们都不好过。这样吧,各位就在这搜查,我也差人趁着送酒上菜的功夫查查楼内,若有什么发现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官爷。”
说着她不着痕迹地取下腕上那只玉镯放进了男人手里。
得了利男人也不好说什么,遣身边的人围着挽风楼的附近找了一圈。
挽风楼四周都是水,建于湖中央,找起人来倒是不费劲。
“想来能来挽风楼的都是些达官显贵,那等小贼自然不敢往此处来。娘子一人经营这酒楼还是小心为上,若是看见可疑之人立即报官。”
“是是是,奴家知道了,官爷日后常来酒楼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