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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作者:吃吃汤圆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胖丫头叫宝珠,是四姨娘昔日做灶娘时的小跟班,一个人吃掉了一盆芸豆汤。


    出去买药的丫鬟叫木兰,性格稳重可靠,话不多,做事缜密。


    看来也就这两个丫鬟忠心耿耿,不离不弃。


    这奢侈菜式也不是天天吃,是四姨娘看女儿又跪又挨骂才拿出私房钱整治的,平日里娘俩也是吃厨房做的大锅菜。


    而且自打到了别院就没有发过月钱,全靠四姨娘积蓄支撑。


    侍女离心、坐吃山空,总不能在别院待一辈子吧?


    顾一昭吃完饭就拉着亲娘梳理府上情况:


    这具身体的亲爹顾介甫是个成功的政客,四十就当上了知府,不过有点——克妻。


    第一任妻子生了一对龙凤胎不幸去世,太太作为填房进府后生了二娘子伤了身子,就再也没有生育过。


    除去太太,府上要数大姨娘地位最稳健。


    她曾经是顾介甫贴身丫鬟,与顾介甫青梅竹马,非常受宠,生了三娘子和六娘子,再加上娘家兄弟在边疆战出了百户之位,因此不容小觑。


    太太进门时大姨娘还怀着孕呢,彼时太太年少气盛,没有今日的城府,罚跪了大姨娘,害得大姨娘流产了个成形的男孩。


    老爷连着半个月不与太太说话。


    太太就收起锋芒,伏小做低,将自己贴身丫鬟开了脸,生了四娘子后就提做了二姨娘。


    先前老爷在福建做官,太太要留在太原侍奉公婆,老爷便只带了大姨娘赴任。


    随后听报账的管事说大姨娘简直如同副太太一般风光,下面那些属官太太和商户太太们更是围着她众星捧月,风光无二。


    岂有此理?


    太太就咬咬牙将二姨娘送过去分宠。


    一边老爷子也心疼儿子在外面做官,赐了个丫鬟,因着是长辈赐所以还有几份面子,所以虽然一直没有生育也被封了三姨娘。


    老爷只有大少爷一个儿子,偏偏大少爷脸有胎记做不得官。这偌大的家财和官望还需要一个健康的男婴继承。


    三位姨娘都卯着劲想胜出,


    谁知老爷去庄子上散心,看中了来端菜的阮氏,一问,是庄子上佃农的女儿,爹娘灾年去世后厚着脸皮进了庄子厨房做灶娘。


    再回来时老爷就带了阮氏,还未生育就提成了四姨娘,很受宠爱。


    三姨娘不甘落后,又和大姨娘联手得宠,大姨娘借着这股东风生了六娘子。


    福建六年任期一满,老爷调任苏州知府,太太也终于来到苏州随行,要狠狠杀一杀姨娘们的威风。


    第一个举措,就是将四姨娘母女赶到了田庄上。


    当然以上是昭棠整理版。


    四姨娘的原话夹杂诸如此类:


    “大姨娘娘家有靠山了不起?还不是跟我一起做妾室给大房端洗脚水?”


    “二姨娘马屁精,舔着夫人的腚就很看不上我!”


    “三姨娘那个笑面虎,响屁不臭臭屁不响!”


    昭棠算是听清楚了。


    府中山头林立:太太占据了明媒正娶的主母位,旗下阵营二姨娘;


    大姨娘是青梅竹马的老派常青树,手段情分了得;


    三姨娘是长者赐,代表长辈在这一房的体面,轻易发作不得。


    三国鼎立群雄逐鹿的时候,自己娘横空出世,既无娘家也无谋略,就靠着一张脸打乱了三方计划,乱拳打死老师傅,怪不得能被三方都视作眼中钉。


    太太能容忍这么多姨娘,说明不善妒,


    她与四姨娘才认识三个月也不会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么应当不是恶意贬谪娘俩。


    太太一直在山西老家长期侍奉公婆,男人却在外头宠溺美妾,换成谁都受不了。


    想必是她到苏州之后要“新官上任三把火”,


    而四姨娘肯定做了不少跳脱之事,


    这时候又冒出推人事件,


    因此太太才会将娘俩一杆子支到了城外的农庄杀鸡儆猴。


    既这样,自己娘俩不算太太的眼中钉,还有机会从农庄搬回城里?


    只不过作为政客,顾一昭深谙上位者面子的重要,既然说出口一般轻易不会收回。


    太太就算对四姨娘母女没恶意,但出于维护自己尊严的考量也不会轻易改口让两人回去。


    顾一昭想先借助外力,问四姨娘:“爹可派人探望过我们?”


    四姨娘撇撇嘴,说了自顾一昭穿越来听到的第一句清醒话:“老爷若是靠得住,怎么会让我们娘俩被罚到庄子上?”


    后宅人事繁杂,娘俩又没有靠山。


    亲娘美貌而心机不足,明明被独宠了三年却没有经营任何势力。


    恐怕前路渺茫。


    只盼望娘俩在田庄上受磋磨的这三个月,能让太太的怒火能小一点。


    *


    正院里,郑妈妈殷勤给太太捶背,一边笑道:“今日那四姨娘故意穿破衣烂裳,倒像是来打秋风的亲戚。”


    “提她作甚,晦气。”二娘子撇撇嘴,猴在太太膝上解白玉九连环。


    太太膝下只有二娘子,难免将唯一的嫡女养得如珠如宝,是以二娘子说话颇有些骄纵。


    “你这孩子……”太太睁开眼睛,不轻不重提点她两句,“先前被我溺爱坏了,如今到了学习打理家务的年纪,也该知道些人情世故。”


    “哼,我才不学呢。”二娘子抬起下巴,光洁如鸭蛋的脸上充满骄傲,“我是嫡出,自然是不用跟她们打交道。”


    太太满脸慈爱叹口气。


    摸摸女儿绸缎一样的乌发:“娘也不愿你学什么腌臜做派,只是身为女儿家无法承继家业,又无法像男子一样做官经商,就守着这么个螺狮壳,只能好好做一番道场,今日不历练,难道等今后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再历练?”


    一派慈母做派,二娘子噘着的嘴角慢慢平复,脸上若有所思。


    太太这才开口接起了郑妈妈话茬:“她是故意落魄扮惨。”


    将她放到庄子上三个月,又不是三年,哪里就那么穷了?


    想想摇摇头:“也罢,我冷眼看着,她就是那么个不着四六的性子。”,本来以为她卖惨是想表达不服气,结果说到漂亮布料就眼睛亮,看来是想卖惨索几件衣裳。


    福建传来的消息说老爷偏疼这个四姨娘,还当她是个恃宠而骄的心机美人,如今看来高估了她……


    想想也是,


    阮氏本是农家女,父母双亡后哥嫂无暇管教,她便如野丫头一般在田间长大,耳濡目染学的是乡野粗俗做派,哪里懂什么心机?


    “这人粗鄙,上不得台面。”


    郑妈妈做了论断,又拿起蜀锦包裹的小玉槌,轻轻在太太后脖颈敲击,力度不轻不重,


    其殷勤程度,谁能想到她在外头是威风八面的管家婆子?


    太太“嗯”了一声。


    三月前她刚来江苏时,姨娘们借口自己也是刚到,一问三不知,


    但轮到自己管起家来姨娘们却又处处掣肘,阳奉阴违。


    为了杀鸡儆猴,她才将四姨娘贬到庄子上。


    现在看来,倒不应该一开始作筏子发作她……


    “太太宅心仁厚,要我说啊,她到底是个妾室,就算提脚卖了也不稀奇。”郑妈妈凑趣。


    “也罢。”太太起身,“若是发作个心机深沉的,只怕又在老爷跟前上眼药,倒是多个仇敌……”


    反倒是四姨娘眼皮子浅,心思都摆在脸上,反而不惧怕她耍手段。


    “老身倒有一计……”郑妈妈看了看去玩九连环的二娘子,压低了声音,小声给太太献计,“四姨娘这种人,也能做一把好刀。”


    太太没搭话。


    说不清脸上是个什么神情。


    郑妈妈便乖觉住了声,


    掀开石榴石珠帘,从外头侍立着的小丫鬟手里接过一个青花瓷莲花瓣鱼洗①:“太太,艾叶水煮好了。”


    她拧了一个桑蚕丝小把巾,在盆里浸了浸,小心拧干了水。


    这才复又散开平铺在了太太脸上,小心替她敷脸。


    热乎乎的蒸汽带着艾叶的清香袭来,


    让旅途劳顿的人一下精神倍增。


    太太眉目舒展:“小五这孩子倒有几分乖觉,看着是个能知恩图报的。”


    *


    春雨缠绵,姑苏变成了一副水墨长卷,唯有山间盛放的山桃灼灼如华,星点粉红让整个黑白水墨卷透进了一丝活意。


    顾一昭正在沉思,忽听得外面通禀:“四姨娘可在?”


    几人从敞开的轩窗看过去。


    却是适才在太太房里见过的郑妈妈,撑着油纸伞,身后几个小丫鬟捧着托盘。


    太太房里有四个陪嫁婆子,每人分管不同。


    郑妈妈四十岁左右,国字脸,板起脸很凶,像教导主任,她管着府里的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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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了太太的意思,来给院里送春日布料。”


    顾一昭赶紧起身,扬声吩咐胖丫头去迎接,将郑妈妈迎进正堂。


    “哎呀!好漂亮的缎子!”四姨娘扑到缎子上翻看,眼睛挪都挪不开,“太太好生大方!”


    郑妈妈四下环顾。


    屋里寒酸得紧,一间上房用了枣核帘子分隔成两间,外头算是待客的正堂,里头就是娘俩居住的卧房。


    正堂里也就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一个乡下土窑烧制的陶茶壶,壶嘴还破裂了,旁边摆几个不成对的杯子。


    “您喝茶!”


    郑妈妈回过神来,却见五娘子亲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递过来。


    郑妈妈一愣。


    嘴上道:“您这不是折了老婆子的草料?”,


    却还是毫不谦虚接过了这杯茶。


    深褐色茶叶沫子在茶杯里漂浮,散发出的气味也带着一股陈旧。


    郑妈妈瞥了一眼,没喝,


    只捧在手里捂手心:


    “今春发的料子,有江宁织造署漏下的一批四合云花缎,还有泉州市舶司旧人送来的一批丝缎,都算不上好东西。”


    江宁是陪都南京,老爷在苏州做官,自然也有交情,上贡的东西检查严格,残次品便会流到市面,当然有时候没问题的贡品也能以“次品”的名义流到官员后宅。


    泉州市舶司就更不用说,老爷在福建经营了六年,根深蒂固。


    是以府里眼界都高,对比四姨娘对着这料子大惊小怪,越发显出浅薄。


    “唯一可取之处是这批云布,按照丝经棉纬织就,既有桑蚕丝的光泽温润,又兼具棉花的暖和,春寒料峭时最好。”


    郑妈妈说得不紧不慢,“还有一份银鼠皮②褂子,是太太特意恩典,说五娘子既然觉得冷,特意命翻捡送过来,说是改成被褥也能抵御风寒。”


    顾一昭乖觉:“多谢太太惦记小五,也谢谢妈妈冒雨辛苦这一趟。”


    她想起看过的古装剧,给宝珠使了个眼色:“还不打赏?”


    哪里有什么钱?宝珠是个实诚孩子,愁眉苦脸:“五娘子……”


    顾一昭了然,没发月钱,四姨娘又不会经营,只怕没什么钱。


    思来想去,从发间拔下个银簪递过去:“辛苦妈妈跑这一趟,小五和四姨娘以后还要多仰仗妈妈。”


    郑妈妈瞥了一眼那细细如草的银簪,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正院里就算是不入流的小丫鬟都能拿出几根厚实的银簪。


    却也收下了,本来欲走倒也停留多说了几句话:“你这院里丫鬟们都去了哪里,怎得连个通禀的人都没有?”


    此时不告状更待何时?顾一昭赶紧开口,做出委委屈屈的样子:“她们……唉,自打我和姨娘搬来田庄,她们就这样。”


    与此同时当然也要保自己人,她赶紧把宝珠推出去:“幸亏两个丫头仁义,一直候在我们身边。这是宝珠,还有个玉兰。”


    “不像话!回头我禀告夫人,将那起子丫鬟们敲打敲打。”郑妈妈一脸威严,又看了看宝珠,“这丫头倒是个忠义的。”


    宝珠眼睛亮闪闪。


    也要适当给手下人甜头,帮手下人争取荣誉,否则谁跟你卖命呢?


    顾一昭赶紧行礼:“多谢妈妈。”


    郑妈妈是太太心腹陪嫁,地位非凡,但五娘子再落魄也是主子,不应当给她们这些仆从行礼,所以这一礼就让郑妈妈很是受用。


    想起适才亲自倒茶,再打量下五娘子,朴素的双丫髻都遮不住眉宇间的出尘气质,眼神坚定澄澈,五官精致,已经隐约现出了美人像。


    ……长得美又能随时俯就,这样的人说不定有大造化。


    郑妈妈就忍不住想结个善缘,临走前意味深长来了一句:“五娘子是个灵醒的人儿,福气还在后头呢。”


    为何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顾一昭眼皮微垂,遮住满腹疑窦。


    四姨娘看着满目的四合云花缎、锦缎、云布、银鼠皮缎子,乐得合不拢嘴:“这块土灰色,这块秋香色,这块酱色……”


    “咦……不对啊?”她摸着绸缎的手忽然一顿,“怎得都是老人的颜色?谁家青春年少的穿这种颜色?


    随后两手叉腰:“气死我了!!!那起子惯做表面功夫的小人!欺负我失势了不成?!我要告到太太那里!要告到老爷那里!!!”


    怒发冲冠就往外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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